鰲峰的文學殿堂

 

亂世之中，人人性命隨時不保。恰如史前的野蠻世界，人就有如爬蟲類或獸類般，在原始的叢林，彼此掠食狩獵，恐懼無所不在。意識模糊，半暈半醒間，顏程泉只覺自己，似乎被那群恐怖份子，扛進了一個山洞。山洞中似乎有一條地道，後來顏程泉就在地道中被拖行。黑漆漆的地道很狹窄，僅容一人弓著身體通行。也不知在地道中走了多久。時而，藉著恐怖份子手電筒的微光，顏程泉意識迷離的半睜開眼；似看見地道的兩旁，偶還鑿有一間一間的房間。經過黑漆漆的房間，什麼也看不見，卻有一股腐屍的惡臭味飄出，讓人聞之，幾欲作嘔。這山洞中狹長的地道，與地道旁一間間的廂房，頓讓顏程泉半昏半醒的腦子，聯想起了大度山的地下軍事碉堡。據說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日軍為了防止美軍從清水鎮高美的海邊登陸。所以在大度山與鰲峰山，挖了許多地下碉堡與地道，就算一整個營的軍隊也都能藏山在地下碉堡；藉以做為軍事防禦。紫雲巖觀音廟後山的鰲峰山，就有個當地人所稱的「鬼洞」。據說「鬼洞」就是地下軍事碉堡的入口。且聽說這個鬼洞的地道，不僅挖通了整座鰲峰山，一邊能夠直通大甲溪的河谷。另一邊據聞還有地道，能四通八達，與大度山的其他地下碉堡相通。總之，半暈半醒間，顏程泉直覺，自己應是被恐怖份子，拖入了鰲峰山鬼洞的地下碉堡。

「想不到這些恐怖份子，竟藏身在鬼洞!」落入恐怖份子之手，一種不確定的恐懼，始終籠罩在顏程泉心頭。當顏程泉再次從暈厥中清醒，竟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像是狗籠的鐵籠之中。這像是一個地下碉堡的廂房，約五六坪大的長方形房間，四面牆都是泥土牆，靠著牆邊擺放著一排的狗籠。因狗籠之間有木板相隔，所以顏程泉並看不到其他的狗籠中，是否有關人。一時顏程泉的腦子就只想到─「這些狗籠或許就是恐怖份子，用來關押一些被他們抓捕來。或是等待砍頭，拍成影片，上傳網路，藉以製造恐怖。或是等待勒索取贖的人質吧!」。但想及此，顏程泉只覺不寒而慄。面對死亡，一股求生意志，立時又讓顏程泉想及─「對了。這些恐怖份子，似乎以為我是一個，叫什麼"吳正義"的人。所以他們才沒殺了我。但這吳正義到底是什麼人？我卻一點都不知道。萬一那些恐怖份子，要再問起我，我這可怎麼辦？」。

「對了!剛來到這個平行宇宙之時。我發現我的的口袋，好像有一本記事本。應就是這吳正義所有!」一絲求生的希望，顏程泉趕緊往褲子口袋掏摸。幸好，口袋中的那本記事還在，並未被恐怖份子拿走。狗籠外的廂房，中間有一盞昏沉的燈泡。當下，顏程泉取出記事本後，便擠身在狗籠中，藉著燈泡昏暈的光線，翻開記事本展讀。慌亂中隨便翻了一頁，卻見記事本中，密密麻麻的字跡，寫著：

「年月日。地表溫度不斷昇高，全年平均溫度已超過攝氏四十度。台灣的土地盡成荒漠，漸已不適人居。台灣最大的財團─"殷商王朝股份有限公司"，對政府提出建言。聲稱其有獨家技術，能夠建地上一千層樓，地下五百層樓，高度超過三千公尺的摩天大樓。稱之為"極樂台灣塔"。每棟"極樂台灣塔"，約可居住數十萬，到上百萬人。塔中食衣住行育樂，人民所需，一應俱全；且具空調系統，使塔中四季如春。因此一個人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皆無需離開極樂台灣塔；盡可在塔中，安居樂業。台灣有二千多萬人，只要從北到南，建二十座極樂台灣塔，便可徹底解決氣候持續暖化，以及台灣土地沙默漠，不適人居的所有問題。...殷商王朝公司，其董事長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據說是個名叫"紂王"之人。"紂王"權大勢大，台灣兩大政黨，國民黨與民進黨，皆不敢忤逆其意。甚至為取悅紂王，兩大黨更宛如小兒，承歡膝下。任得紂王予取予求。極樂台灣塔，便在兩大黨，傾全國之力支持下，開始動土興建...」。

「原來"殷商王朝"是一家公司。而"紂王"，則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看到記事本所寫，顏程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剛恐怖份子，滿嘴的殷商王朝，指得應就是這家公司。我還誤以為，他們是在說那個非古代的王朝。真是誤會大了!」釐清一點頭緒後，食指沾了點口水，顏程泉即又趕緊翻到記事本的下一頁。卻見這頁同樣，密密麻麻的筆記，寫著：

「年月日。殷商王朝，草菅人命，苛政猛於虎，可惡至極。為建極樂台灣塔，殷商王朝透過政府，開始大量徵收人民土地。殷商王朝宣佈，建造極樂台灣塔，需消耗大量的電力、鋼鐵、塑膠、水源與化工產品等。所以為支應建造極樂台灣塔所需，台灣從北到南，需得再建造五座核能發電廠，十座火力發電廠，二十座大煉鋼廠，十座輕油裂解石化工業專區....。總之，為建極樂台灣塔，整個台灣島必須傾全力發展重工業。殷商王朝聲稱，台灣土地沙漠化，早已不適合農作與居住。所以土地污染，空氣污染，亦不再重要。反正只要建造好極樂台灣塔，屆時台灣人都能住進極樂台灣塔。殷商王朝公司，終極目標，是建造極樂台灣太空站；可讓數百萬人，到太空中居住。且從極樂台灣塔，便有太空電梯，可直達極樂台灣太空站。為達此目標，讓台灣二千多萬人，屆時都能到極樂世界居住。所以將台灣沙漠化的土地，廢物利用，積極發展重工業。藉以全力支援極樂台灣塔的建設，這是必須的。...可惡的殷商王朝，開始在大度山徵收土地，欲建極樂台中大度山塔。說什麼極樂大度山塔，將建地上一千五百層樓，地下五百層，高達四千公尺。建好之後，極樂大度山將比玉山還高，變成台灣第一高峰。就算極樂大度山塔，會變成台灣第一高峰。但他想徵收我的土地，想都別想。就算我吳正義，只有一間鐵皮屋在大度山，我也將誓死悍衛我的土地，悍衛我的居住正義。寸土不讓....」。


「難怪這叫吳正義，這麼痛恨殷商王朝，還有紂王。還在記事本的第一頁，寫著"殷商暴政，紂王荒淫無道。我將揭竿起義，滅殷商，殺紂王"」這下顏程泉，總算明白了。原來是叫殷商王朝的這個台灣最大的財團，為了想建極樂台灣塔，想徵收吳正義在大度山的土地。而這吳正義，想必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而與殷商王朝展開抗爭。低矮狹窄的狗籠內，手腳不能伸，顏程泉被關在裡面，只能蜷縮著身體；歪斜的扭著頭，翻看手中的記事本。且記事本的字又寫的極小，兼之燈光昏濛，更使得顏程泉吃力的，看得兩眼昏花。不過看過幾頁之後，顏程泉的腦子，總算也對當下的時代背景，有了個大概的輪廓。然而，越瞭解當下的時代背景，反卻讓顏程泉對時代的變遷，感到一種莫名的驚悚。腦子不由的想起─

「在我的那個年代。上一代人崇拜達爾文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敗"理論，奉為普世價值。歐美國家，更大加歌頌"種族優越論"，形成狂熱的風潮。結果引發第一次，及第二世界大戰。數千萬人為此狂熱，死於戰場。二次大戰才結束，人們卻又開始狂熱的崇拜共產主義，擁抱理想的熱血青年，更無不奉共產主義為真理。狂熱的共產主義風潮，無產階級革命風潮，襲捲世界。結果又搞死了幾千萬人。且非但沒把人類的世界，搞成烏托邦，反是把半個地球，搞成了一個充滿血腥鬥爭與饑餓貧病的地獄。幸好，到了我這一代，算是幸運的。總算是短暫的過得了幾天，天下太平日子。但依照人類的劣根性，與充滿血腥的歷史推論。誰知道下一代人，又會狂熱的追逐什麼理想與風潮。結果會把這個世界搞成什麼樣子？怕就怕，這個世界又要變成一個恐怖的煉獄...」。

但想及此，顏程泉更感不安。縱是被關於狗籠內，漸感腰酸背痛，兩眼昏花。但為了對這陌生的時代有更多瞭解，顏程泉還是又翻過記事本的下一頁；繼續拼命爬那記事本中，有如螞蟻大的字跡。


「年月日：極端主義終於在台灣興起，且本土化落地生根。"暴力，是獲取權力與達到目地，最快與最直接的方式"。西元2014年台灣發生的太陽花學運，學生攻佔立法院與行政院打砸，獲得社會廣大的歌頌與支持，奠定了激進主義在台灣發展的重要基石。但這還不夠。舉凡歐美民主先進國家，無論學生或百姓上街抗爭，總是打砸燒搶，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尤其民主先進國家領袖美國，每一年總會發生幾次，學生帶槍到校園瘋狂掃射，與校園隨機大屠殺。可見暴力，乃為民主先進國家的象徵，亦是社會民主進步的走向。歐美民主先進國家，更無不受恐怖主義的威脅。人肉炸彈，汽車炸彈，隨機殺人，擄人砍頭，集體屠殺...。由此可見，恐怖主義亦是台灣步向民主先進國家之林，所必須極力發展。藉此方能迎頭趕上，跟上歐美民主先進國家的腳步。各類台灣學生激進組織，已在社群網路串連多年，實已擁有發展恐怖主義的雄厚實力。足令人堪慰。我吳正義，身為人師，殷殷教誨學生，無不藉正義之名，努力灌輸其激進主張與極端思想。總之，為了台灣的民主進步，台灣人必須付出鮮血的代價。...殷商王朝欺壓百姓，國民兩黨卻與紂王，茍且偷歡。現在就是到了台灣人民，該為民主進步，付出鮮血代價的時候...」。


「天啊，我的靈魂，居然投身到這個恐怖份子的身體。這可如何是好？」看及此頁，頓讓顏程泉渾身不寒而慄，冒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吳正義的身份，不但是個教書的老師。而且還是個藉著在學校教書，暗中培養學生極端思想，及鼓動學生激進暴力的恐怖份子頭子。震驚之餘，顏程泉慌得又翻過下頁，卻見吳正義在記事本中，又寫：

「年月日。我吳正義可不是沒牙的老虎，任人宰割。殷商王朝為佔我土地房屋，天天要不是唆使黑道，就是請託民代，前來我家。無所不用其極，對我威脅恐嚇與利誘。還說我是釘子戶，無視公眾利益，妨害建造極樂台灣塔。說什麼大度山幾百公頃的土地，地主都已同意徵地，建極樂台灣塔。只剩我十坪大的鐵皮屋，還不肯拆。至使極樂台灣塔遲遲無法動工，百萬人長久等待，無屋可居。幹xx~他媽的，台灣人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蛋。他們有沒有地方住，關我什麼事。我現在在鐵皮屋住得好好的。憑什麼要我犧牲我的鐵皮屋，來讓他們建極樂台灣塔。既然他們對我暴力相向，那我也不會白白坐著挨打。幹xx他媽的混蛋，有種咱們就刀來劍往，拼個你死我亡...」。

被關於狗籠中，正當顏程泉翻看著手中的記事本，驚得滿身冷汗直流。正看完一頁，又想翻下一頁。不料此刻，兩個看似青少年的恐怖份子，突走入了這置放狗籠的廂房。隨即一人，拿了串鑰匙，邊開了顏程泉狗籠的鎖頭，邊喝罵說『還不快滾出來。我們的首腦，蟲王要召見你!』。聽得喝罵，顏程泉心驚肉跳，不敢怠慢，即虛弱的爬出狗籠。爾後，顏程泉就被這兩人，前後押著，行走於地道之中。地道越走向深處，兩旁的廂房，有的房內，看似整齊擺放著一整排，像是軍營的上下雙層床鋪。有的房內，則更見有桌椅，桌上還似擺有電腦之物；且見有人坐於電腦前，看似在辦公的模樣。總之，越往地道深處，或是越接近這個恐怖組織基地的核心地帶。所以眼前所見，亦越加的整齊明亮，不似先前在地道所見的充滿惡臭難聞。

兩名恐怖份子，一前一後押著顏程泉，走到地道一端的盡頭。盡頭有一扇厚重的鐵門，敲門後，裡面有人應聲，說『進來』。兩個恐怖份子，便使勁推開了厚重的鐵門。鐵門內的房間，光線明亮，四面牆壁，還是水泥牆。且見二十來坪大的房中，中間還擺有一長排的桌子；看似個會議事。一長排會議桌的最深處，則是一張大辦公桌，辦公桌上有好幾個電腦螢幕。且見有一人，正俯首於電腦螢幕前，一付手忙腳亂之狀。"達達達達""轟隆隆"電腦螢幕的喇叭，正是一片喧囂，不斷的發出的槍聲與陣陣砲聲。照常理判斷，俯首電腦螢幕前的人，應是正在打網路線上遊戲。就連顏程泉被押進了這會議室的房間，那俯首電腦螢幕之人，亦無暇抬頭。只是邊打線上遊戲，邊隨口的說『好了。把人留在這裡。你們兩個先出去吧!』。

兩名恐怖份子，應聲離開。而顏程泉就被留在這看似會議事的房中。「難道這個在打網路遊戲的人，就是這個恐怖組織的首腦？~~叫什麼蟲王的人嗎？」乖乖的靠牆而站，心懷戒慎恐懼，顏程泉只是心裡想著，卻一句話也不敢開口。"轟隆隆隆~"電腦的喇叭一陣轟然砲響。忽見俯首螢幕前的人，拍桌，一陣興奮，大叫說『幹xx~炸得好，炸得好。炸死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幹x媽的~』一句髒話，才罵完。俯首電腦螢幕之人，總算抬頭，望向顏程泉。乍見顏程泉，卻見那人，即趕緊起身。頓是滿嘴像是遇到舊識般，親切的說『吳老師啊。果然是你。太好了，太好了。你已經失蹤好長一段時間了，大家還以為你被殷商王朝的人謀害了。哈哈~沒想到你還活著。 真是太好了。真是"原蟲"有眼，"原蟲"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