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自我膨漲的個人權力慾

西元2049年。法院外一片陽光燦爛,人潮簇擁的水洩不通。簇擁人群中心,是數十個警察嚴密護衛。警察的外圍,是數十家國內外電視台與報社的新聞記者,與數十架攝影機,緊緊跟隨。記者與攝影機的外圍,則是成千上萬的群眾,彼此推擠,人人情緒激動亢奮的叫嚷。光看這大陣仗的畫面,若地點不是在法院外,定會讓人誤以為,這是一國元首的總統下鄉,或是皇帝出巡。又或是那個電影明星,或當紅的歌星,大開簽唱會的現場。然而事實上,這卻並非是皇帝出巡,總統下鄉,或是那個當紅國際明星蒞臨。仔細看那幾十架攝影機,對準的中心點─卻是一個身穿囚服,頭戴安全帽,手腳並戴著腳鐐手銬的囚犯。而且那成千上萬聚集的群眾,人人情緒激動亢奮,卻是滿嘴的叫罵聲;甚是無不掄著拳頭,企圖擠到囚犯身邊追打囚犯。至於護衛在囚犯身邊的那群警察,正是嚴加戒備與保護,免得押解的囚犯,被憤怒的群眾毆打。縱是數十警察嚴密護衛,卻仍擋不住憤怒的群眾,不斷的沿路推擠叫罵。

『幹~你這個什麼蟲啊。你對社會不滿,就拿刀隨機殺人。你這個畜牲,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幹~槓給他死啦。司法不要一直保護壞人啦。這種人還不判他死刑,難道還要留他在監獄,吃好睡好。讓全民納稅養他一輩子嗎?幹』『幹~~幹幹幹~幹~打啦打啦...』法院外的燦爛陽光下,群眾推擠漫罵,警察戒護嚴密,記者追逐。攝影機的鎂光燈下,見那被押解的囚犯,正是犯下隨機殺人案的十七歲少年─蟲王。蟲王雖然手繚銬腳鐐加身,面對成千上萬憤怒群眾的叫罵追打。可此時,頭上安全帽的透明護目鏡下,卻見蟲王一臉仍略帶稚氣的臉龐,竟是渾然一付"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神情。甚至當成群的記者,拿著麥克風,猛追問蟲王,關於他為什麼要隨機殺人的問題之時。但見蟲王的嘴角,時而還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蟲王。為什麼要隨機殺人,你對社會有什麼不滿嗎?』『蟲王,你殺了那麼多人,請問你知不知道,你毀了多少個家庭。有的孩子沒了父親,有的父母失去孩子。難道你不會感到有罪惡感嗎?你要不要跟受害者,說道歉...』『蟲王,聽說你想自殺,又不敢自殺。所以想用殺人來被判死刑嗎?這是真的嗎?』『蟲王。聽說在台灣不管殺多少人,都不會被判死刑。難道你不知道嗎?那為什麼你還要殺人。難道你只是想進監獄,吃免錢的牢飯嗎?還是你有什麼訴求,想用隨機殺人來對社會表達....』成群記者的追逐與追問,一根一根的麥克風,幾乎都頂到了蟲王的臉上。閃爍的鎂光燈,與攝影機,宛如鋪排成一條星光大道。面對眼前的萬民簇擁,警察開道,卻見蟲王神色自若,始終笑而不答。唯見其有如豺狼般的冷漠眼神,君臨天下般的,時而橫掃全場。大有震懾人心,足讓萬民臣服的氣魄。當此之時,偶見蟲王仰頭,以其滿是冷漠的狼眼斜睨,望向燦爛的陽光。面為這前呼後擁的人群,誰知當下,蟲王的心情,亦直是如法院外的陽光燦爛。


飄浮的島台灣,拜地球暖化之賜,這是個陽光燦爛的年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陽光燦爛。但這陽光燦爛,年均溫攝氏四十度,卻是讓人感到痛苦不堪。『呵~隨機殺了十幾個人之後。我覺得輕鬆多了。好像心頭上的一大石頭終於放下。因為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要殺人。就像日本漫畫的殺人情節,還是手機殺人遊戲那樣的隨機殺人...』這是當法院的法官,問蟲王為何要隨機殺人之時。當下蟲王,面帶笑容,一派輕鬆的回答。庭上的法官,見蟲王,對於他一次隨機殺那麼多人後,居然毫無悔意;甚感訝異。便對蟲王,喝問說:『罪嫌程原蟲。你因想要殺人,就隨機殺人。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是錯的?難道你不知道多少家庭,因你而破碎。難道你對被妳所殺的人,都沒有愧疚?現在本座,給你一個機會,是否你願意認錯,並公開向被害人的家人道歉?』。卻見蟲王,以其冷漠的狼眼,瞪向法官,怒回說:『我明明是在做對的事。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有錯。我只是為了實現我的夢想,為了達成我的人生目標而已。我又沒有錯,我為什麼要認錯...』。

「為了實現夢想,為了達成人生目標,所以殺人!」蟲王一翻義正嚴詞的話,頓是震懾法庭,一片鴉雀無聲。畢竟自古以來,史書歷歷記載,多少英雄豪傑,或揭竿起義,或為革命,或為建立理想的國家,或為反抗暴政;而拋頭顱灑熱血。別說殺十幾人。為了成就一翻豐功偉業,留名青史,通常英雄豪傑,都得殺個幾十萬,幾百萬人。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年代久遠的先賢先烈,殺人如麻的豐功偉業不說。就說當代,政客政黨,為了理念,為了意識型態,為了爭權奪利,彼此惡鬥;何嘗不是不擇手段,皆欲置他人於死。所以說,蟲王為了實現人生夢想,達成人生目標,而隨機殺人。這當算是學校教育,教得好。並讓蟲王年紀輕輕,就得以徹悟「暴力是可以讓人最快速獲得權力」的道理。

這不,蟲王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置身在二千萬人當中,原本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學生。恰有如滄海一粟,根本不會有太多人在乎他。但鼓起勇氣,犯下隨機殺人案後。一夕之間,透過媒體傳播,十七歲的蟲王,瞬間變成全台灣;甚是國際間,名聞遐爾的人物。自此,蟲王成了鎂光燈的焦點,出入的排場陣仗,幾更高於總統的等級。整個台灣社會,二千萬人,幾更無人不日夜關注於他。以前蟲王講話,根本沒人會聽,也不會有人在乎。但現在身份不相同的蟲王,隨便講句話,或放個屁,便是媒體競相報導。專家學者,更不無上電視,對蟲王的一言行,精辟分析。簡言之,無論造成的恐慌,或是爭議,犯下隨機殺人案後的蟲王,其對台灣社會影響力之大,亦絕不下於一國之總統。

整個社會都已因他而改變,對蟲王而言,即其權力,等同已經與總統平起平坐;甚是高於總統。「權力高於總統」「影響力大過總統」「因我而改變整個國家社會」這是多少人一輩子夢寐以求,卻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無怪乎蟲王,儘管受審,卻仍大言不慚的說─「我是在做對的事」「我不認為我有犯錯」。

蟲王的記錄片播放至此,穿插進一段,犯案前。蟲王用網路攝影機,自拍的,對於自己夢想的自述─

「哈囉~~大家好。我是蟲王。我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學生。我的本名叫程原蟲。因為我的名字有一個蟲字。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所以我從小就很喜歡蟲,對各種蟲都特別有感情。甚至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是一隻蟲。所以每次看見有人打死蟲,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很憤怒。記得小時候,看見爸媽打死家裡的蟑螂,我都都會哭得很傷心,請他們不要打死蟑螂。只是不管我怎麼哭,怎麼請求爸媽不要打死蟑螂。但爸媽他們還是都會打死蟑螂。這種挫折的感覺,讓我感覺到很無助,很無力,也很無奈。因為不管我做什麼事,都無法阻止我爸媽打死蟑螂。後來漸漸的,我的心中有了一種想法,就是每次看見我的爸媽打死蟑螂。突然我就會有一種衝動,很想拿刀子,把我的爸媽也殺死。而且這種衝動越來越強烈,似乎有人在耳邊不斷告訴我,叫我一定要去做這件事。所以我從小就一直都有想要殺人的衝動。完成殺人這件事,好像變成了我人生的夢想...」。

「呵呵~我從小就覺得我真的很像一隻蟲。不管在學校或是在那裡,我都很渺小,沒人在乎我,也沒人會聽我講的話。好像這個世界有沒有我,都無關緊要。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錯了。因為再渺小的人,也能改變整個國家整個社會。這個世界,大家看蟲渺小好欺負,所以都在欺負蟲。每個人都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可以任意主宰蟲的性命。但是我要告訴你們,蟲是會反撲的。其實我想說的是─人類其實是可跟蟲互相相愛,和平共處的。就像我小時候,有一次拉肚子,拉出了一條蛔蟲。我看見那條蛔蟲,離開我的屁股後,掙扎在大便中垂死的樣子,真的很可憐。所以我就把那條蛔蟲抓起來,再從我的嘴巴,把它放進我的肚子。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很愉悅。當我把那條蛔蟲放進嘴裡吞下肚後。真的好像那條蛔蟲,就跟我溶成了一體了。不信的話,你們也可以試試看。所以我鼓勵大家吃蟲,愛蟲;而非恨蟲,把蟲打死。這就是我的理念。而且我希望以我愛蟲的理念,改變整個社會,改變整個國家。當然我知道,現在的我講的話,我說的理念,根本不會有人在乎,也不會有人想聽。所以我覺得活得好累。但為了台灣的未來,對社社對政府的革命,是必須的。所以我準備做一翻轟轟烈烈的大事,來實現我的夢想,與改變整個國家整個社會。有一天,當你們看到這段影片的時候,那就代表我的夢想已經實現。而整個國家社會,屆時也將因我而改變。包括每一個台灣人,也將不會再忽視我的存在...」。


蟲王自述的片段,播完之後。記錄片的畫面,頓又回到蟲王在法庭,受審的情況。庭上的法官,審案之前,應已看過蟲王犯案前,事前錄下的自述影片。據影片蟲王的自述而言。這也無怪乎,蟲王對於自己的隨機殺人,始終聲稱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拒不認錯。且因為有信仰與理念,所以蟲王態度,更始終強硬,甚是目中無人。庭上的法官見蟲王,如此桀驁,即殷殷開導,勸說『罪嫌程原蟲。事實上,我事先已看過你自述的影片。你在影片中,口口聲聲欲宣揚,人與蟲和平共處,以及你愛蟲吃蟲的理念。並希望能以你的理念,改變整個國家社會。但因你說的話,都沒人在乎,導致你對社會的不滿。然而因為想改變國家社會,宣揚你的理念,就去隨機殺人。難道你都沒想過,那些受害人憑什麼,要為你的理想而犧牲嗎?假如你願意認錯,並悔改,或許才有減刑的可能。否則...』。

法官話未講完,蟲王即滿嘴的冷淡的,回說『我有"自由意志"。我想做什麼事,那是我的自由。別人怎麼想我不管。這是我對政府的革命,革命就是要流血,要有人犧牲...』。法官接口,態度轉強硬的說『罪嫌蟲王。你最証確鑿,卻拒不認錯。難道你不怕我判你死刑嗎?』。聽聞可能判死刑,卻見蟲王,冷笑回說『呵呵~我有"獨力思考能力"。你要怎麼判那是你的事,我的理念不會受到你的影響。不管這個社會怎麼看我,還是那些受害人的家人怎麼罵我,我也不會受影響。我已經說了,我是在做對的事。這是為了台灣的未來,這是對政府的革命。希望我的犧牲,能喚醒大家。我希望大家能在我的帶領下,跟我一起革命...』。

蟲王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法律如何能判他死刑?況且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犯,無論犯下多重大的罪,照台灣的法律,應也是送到量刑較輕的少年法庭;而非一般法庭。當然對於這個問題,蟲王的記錄片中,在此亦有說明。因為這是西元2049年的台灣法律。而西元2049年,台灣社會與法律,相較於二十一世紀初之時,可說已有天壤之別。且看蟲王記錄片中的歷史影象,及文字說明:

「戰場上敵我殺戮,不能沒有士兵。政治權力鬥爭,不能沒有群眾相挺。二十世紀末,台灣民主改革以來,群眾運動風起雲湧。每到選舉,政黨政治動員,動輒數十萬,上百萬人上街抗爭。敵對政黨,不同陣營,於政治人物操弄下,群眾彼此叫囂,激情衝撞。然而政治的激情衝撞,比知男女床戰衝撞,更是損耗男人的精力。短短二十幾年的政治改革,與激情衝撞。到了二十一世紀初,台灣的男人,便因政治激情,潮噴過度。使得個個台灣男人,無不罹患政治性冷感,政治早洩,政治陽痿等等,難言之隱的隱疾。四十歲以上的男人,只剩一支嘴。三十歲的男人,見色流精。二十歲的男人,舉而不堅,堅而不久。因政治潮噴過度,未老先衰,後繼無力。使得二十一世紀初的台灣男人,以全世界戰鬥力最弱的男人,揚名國際。因為台灣的成年男人,都變得很軟。無論是女人邀約上床床戰,或是上街抗爭衝撞,台灣的男人都顯得有心無力,興趣缺缺。因而更進一步造成台灣民主政治的危機。女人從政,成了解救台灣民主政治的最後希望。西元2015年以後,台灣政黨推出的總統候選人,幾都只剩下女性,再不見有男性出征。有鑑於台灣成人男人,越來越軟,再無法滿足台灣女人床戰的需索;與街頭政治抗爭的力道,亦越來越弱。因而西元2015年,台灣首度將公民參政權的年齡,從二十歲,降至十八歲...」。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甘仔轄‧鰲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