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四、護蟲青年革命軍

「年約二三十歲上下，身材細長，臉色有點蒼白，鼻粱上掛付眼鏡。看似個帶有點書卷氣的宅男...」這恐怖份子的首腦，要不說，大概誰都會認為，那只是一個鄰家的男孩。而且若是有人問起，他的父母與鄰居，恐怕也都會異口同聲的說─「這個男孩從小就很乖，很聽父母的話，連一隻螞蟻都不敢捏死。絕不可能會做壞事!」。就有如電視新聞中，三不五時看見的，那些拿著槍隨便掃射，或拿著刀隨便殺人的殺人狂。其實也都有如鄰家乖巧的男孩一樣。直到他們瘋狂殺人之前，任誰也想不到他們會做這樣的事。就說此刻，當顏程泉乍見這個恐怖份子首腦，亦是滿心訝異。只覺其與腦海中所想像的，恐怖份子該是殺人不眨眼，窮凶極惡的模樣，大相逕庭。

『吳老師啊。我那些細漢仔，真是有眼無珠，居然把吳老師打成這樣。真是抱歉。老師快請坐，快請坐!』一翻問候之後，見顏程泉呆站一旁，這恐怖份子首腦，倒也殷勤，趕緊拉了張椅子請顏程泉坐下。或見顏程泉一身骨瘦如柴，便見其續又說『吳老師啊。你怎瘦成皮包骨。是好幾日，沒吃東西了吧。老師你想吃什麼，儘管吩咐，今天就讓我好好招待你一翻。以向老師賠罪』。忽聽得恐怖份子首腦，似半開玩笑又說『啊~不如這樣吧。看剛剛是誰打老師的。就把那個幾個細漢仔，開腸剖肚。挖他們的心，剖他們的肝，來給老師吃。這樣如何？呵呵呵』。顏程泉乍聽恐怖份子首腦之言，雖說像是開玩笑，卻也足以讓人聽了心驚肉跳。一時顏程泉，趕忙回說『不用，不用。不用殺了他們。只要隨便給我點吃的就行了!』。恐怖份首腦，哈哈大笑，回說『吳老師啊。當然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是絕不吃人肉的。雖然隨著民主深化，思想多元開放。現在台灣已經有許多的組織與團體，都說為了保護地球，避免氣候繼續暖化，所以開始主張要吃人肉。但人吃人，那是禽獸才這樣，人不該這樣。而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不是禽獸。所以我們堅決不吃人肉，這點吳老師，大可放心...』。語罷。恐怖份子首腦，便也按了他桌上的對講機之類的東西。說是要招待客人，並吩咐手下把最好料的吃食，送進來。

好料的吃食，未送上來之前。尚惴惴不安的顏程泉，不免拘謹的坐於房中，左顧右盼了一下。由於剛剛顏程泉在記事本中，已知這吳正義，原本就是個老師。所以對於這恐怖首腦，開口閉口，稱呼他"吳老師"。對此，顏程泉也就不以為奇怪。且覺這恐怖首腦，似還對吳老師頗熟的樣子，所以才對顏程泉待之以禮。但顏程泉，並非真的吳正義，只是來到平行宇宙；不巧靈魂投入了這個身體而已。然為了茍活性命，當下顏程泉似也只有盡量假裝，自己就是那個吳正義吳老師。

游目四顧之際，看似會議室的牆上，顏程泉看見就在恐怖首腦的那張桌子，桌後的牆上懸掛著一大面的旗幟。這幅旗幟倒也奇怪，乍看之下，有點像是日本太陽旗的軍旗。就是中間一個象徵太陽的圓，四周有很多道像是光茫綻放的條紋。可牆上這面旗，中間那個圓的下面，卻又有一條長長扭曲的尾巴。看起來，倒有點像是蝌蚪的模樣。因剛剛，聽得那囉囉，似乎稱這恐怖首腦為"蟲王"。而這蟲王，又說他們是什麼「護蟲青年革命軍」。一時顏程泉便也謹慎的，小心開口，問說『蟲王老大。這麼旗幟，是你們青年革命軍的軍旗嗎？呵中間那隻蝌蚪，看起來真的很酷。卻不知道它有什麼含意?』。蟲王聽得顏程泉的問，哈哈大笑，回說『哈哈。吳老師啊。你是撞到頭了嗎？怎麼，連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的旗幟，你都不認得了。旗子上畫的，那不是蝌蚪。那是"精蟲"。代表的是─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必須有像精蟲一樣奮戰的精神...』。

蟲王一臉得意洋洋，有如獻寶般，續又說『吳老師。天下萬物，無論男女雌雄，皆是由精蟲演化而來。若不是有精蟲奮戰，一舉擊敗數億對手，讓卵子受精。那地球上何能有生物繁衍？所以說，精蟲比上帝還偉大，精蟲也是萬物最原始的祖先。精蟲更是每個人類生命的起源。所以人類當奉精蟲為神，崇拜精蟲。生命最原始狀態的精蟲，就是我們崇拜的"原蟲"。"原蟲"也就是我們的神。所以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以"原蟲"為圖騰...。當然，既然人類生命的始祖是精蟲，而天下萬物的的始祖也是精蟲。既同為由精蟲演化而來，有共同的祖先，那人類與天下萬物，當眾生平等，一視同仁。尤其地球上的所有蟲類，當與人類一樣，皆受到原蟲的保護。畢竟假如地球上的蟲都死光了，那人類必也將步向滅絕，無法生存。所以保護地球上的所有蟲，一隻蟲都不能被犧牲，這就是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成立的宗旨。亦是我們奉原蟲的力量，替天下蟲類伸張正義。那怕是拋頭顱灑熱血，與政府或與其他團體，殺得血流成河，亦義不容辭...』。

 要說這蟲王，雖說看似足不出戶的宅男，可卻還真是伶俐俐齒，一張嘴能言善道。畢竟無論民主時代，還是威權時代，要是沒一張能滔滔雄辯的嘴，甚至能顛倒是非，指鹿為馬；那又如何能鼓動他人，來信仰於他，跟從於他。而這護蟲青年革命軍，想必就是這蟲王，憑其三吋不爛之舌，在網路社群散播其理念。兼之其護蟲理念，說來倒也讓人聽了既酷又炫，又帶有激進暴力成份，應頗合時下青少年的口味。再說自從電腦網路的時代興起後，全球幾十億人，志同道合之人，要在網路上串連很容易；時空的阻隔幾都已不再存在。所以這蟲王，要在網路社群中，號召一群人加入其激進護蟲組織，當也不是難事。而其護蟲青年革命軍，志同道合的群眾聚集下，自也漸成氣候。總之，聽得蟲王一翻說詞後，顏程泉因性命捏在他人手裡，亦不敢不認同其言。正想說幾句客套話，藉此來取悅蟲王。然而此刻，正巧有人敲門。原來，是蟲王剛剛吩咐其囉囉，送了上等好料的吃食進來，要款待顏程泉。


幾個大盤子端到了桌上，盤子上還蓋著鍋蓋，看起來，果真像是精心料理的上等好料。顏程泉正是又饑又渴。驟見幾個囉囉們，端著盤子進來，饑腸轆轆的顏程泉，早已忍不住，猛吞了好幾口的口水。怎料，當囉囉們，逐一把盤上的鍋蓋掀開。這下卻讓顏程泉，乍見盤中之物，可說是胃口盡失。只見第一個大盤子，鍋蓋掀開後，盤中居然只是一坨蚯蚓；而且還是活生生的，在盤中糾纏成一團蠕動。第二個鍋蓋掀開後，更嚇人，但見盤中約有十幾條指頭般的活蛆，拖著長長的尾巴，就在一根看似尚帶有點腐肉的肋骨上，身軀一伸一縮的又鑽又爬。光看到這兩盤子裡的蚯蚓和蛆，顏程泉已是倒盡胃口。別說吃，光看就覺噁心。但又不好說自己不吃蟲。一時顏程泉，看都不敢再看盤中的蟲，只是找了個藉口，說『蟲王老大，老實說。我倒覺不怎麼餓。就覺得渴得受不了。能不能給我點喝的就好!』。蟲王，恍然想起什麼似的，頓是從他的桌上，拿起了一瓶看似透明塑膠罐裝的礦泉水。直笑說『唉呀。吳老師，真是待客不周。進來那麼久，都忘了給你倒杯喝的』。『來，這是陳年的上等童子尿，要喝之前得搖一搖』說罷，蟲王便把那罐看似礦泉水，拿在手中搖了一搖，後遞到了顏程泉的面前。原本塑膠瓶中，看似透明的礦泉水，就在蟲王搖過之後。果然底下的沉積物晃動後，整瓶水漸漸變得黃澄澄。儼然真就是尿。

「天啊。叫我吃蛆，又要我喝尿。這所謂好料的，竟像是都從糞坑裡撈出來的。莫非是這蟲王，故意要整我!」心下雖是有這樣的念頭，但顏程泉也不敢說出口。只是一臉的為難，面對一瓶尿及滿桌的蟲，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就顏程泉為難之時，卻見蟲王率步走了過來，伸手就往顏程泉面前的盤中，拉起了一條長長的蚯蚓。而後見其一臉自然而然，居然就像吃麵條般，把那條蚯蚓給吸進了嘴裡，大口的咀嚼。邊灌了一大口的童子尿，邊滿嘴的嚼，還邊說『嗯。軟ＱＱ的，好吃好吃』。吃了一條蚯蚓後，蟲王又伸手拉了一條蚯蚓，還不忘對顏程泉說『吳老師啊。趁鮮快吃啊。再不吃，這好料的，就要從你的盤子裡爬走了。呵呵呵』。

「剛剛這蟲王。不是還大言喇喇的說。他們護蟲青年革命軍的宗旨，是認為蟲與人有共同的始祖，所以眾生平等。並要為蟲伸張正義，不容一隻蟲被犧牲嗎？可怎麼的，他現在卻是自己吃起了蟲。還吃得津津有味？」對此，顏程泉實是大惑不解。不禁小心謹慎，開口問說『蟲王老大。這你們護蟲青年革命軍，不是要護蟲嗎？怎麼，你們卻吃它們?!』。蟲王聽得顏程泉的問話，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振振有詞回說『蟲本來就是給人吃的啊。不然現在地上的作物，幾乎都死光了，人要吃什麼？嗯~現在人不是吃蟲，不然就是吃人。像我們革命軍，這樣吃蟲的團體，還算有人性。有些吃人的團體，吃了人肉以後，迷戀吃人肉的味道，漸漸連人性都沒了。再說，蟲已經是現在人類最後的食物，蟲滅絕，人類也將滅絕。所以除了把蟲當食物吃以外，一隻蟲都不能被犧牲。這一直都是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所堅定的信仰』。

「原來護蟲，是為了吃蟲。簡而言之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食物」這下顏程泉，總算明白。「原來這護蟲青年革命軍，之所以護蟲，也不真的為了什麼"與蟲，眾生平等"崇高理念。說穿了，還不是就跟一般世俗中，一群人或為其共同的利益，或為了爭權奪利，所組成的團體或組織無異。只不過赤裸裸的聲稱─自己的團體的宗旨，是為了圖謀己利與爭權奪利。這樣總是講話不會大聲，也比較不容易獲得群眾的認同。所以總得找些冠冕堂皇的藉口，與足以當成旗幟揮舞的崇高理念，要不高喊正義，要不高喊真理。藉以粉飾包藏己身的私心私慾...」只是私下想著，顏程泉當然不敢把話說出口。況見蟲王，此刻正以一臉狐疑的眼神，直望著顏程泉。忽開口說『咦~吳老師啊。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是我以前認識的吳老師。嗯~我以前認識的吳老師，總是一派正義凜然，說話的聲音很大聲，說幹就幹。可怎麼現在，感覺吳老師你好像變得畏畏縮縮的，講話也很奇怪。難不成吳老師你真是撞到頭了不成?』。

「顏程泉本來就不是什麼吳老師，或是吳正義。只不過就是魂魄進入這個身體而已!」乍被蟲王這麼一質疑，頓讓顏程泉背脊一陣發涼；就怕身份被識破，恐怕性命不保。當下為求保命，顏程泉急中生智，便也順著蟲王的話，皺起了眉頭，一臉苦腦的說『唉呀蟲王老大。我可真是撞到頭了啊。前些日子，殷商王朝派一些黑道要來暗殺我。我逃命的時候，不慎摔到山谷，一頭撞上石頭，就不醒人事。後來我醒了，就覺得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甚至連回家的路，我都找不到了。怕是撞到腦震盪，暫時失憶啊!』。

蟲王聽得顏程泉「暫時失憶」，倒是愣了一下，即滿嘴惋惜，嘆說『唉呀。吳老師你真的撞到頭袋了。難怪我看你怎麼跟以前，都不太一樣。嗯~以前吳老師，你在東海大學開的那門課。叫"什麼是正義"的課。哇塞!當時可真是高堂滿座啊。教室內外都擠滿了人，連我也有去聽吳老師的課。課堂中的人那麼多，吳老師可能不認識我。可是我對吳老師，你當時所提出的。主張"用暴力為正義伸張正義"的理論。這可是讓我印象深刻啊。尤其聽老師說："要伸張正義，就必須先獲得權力。因為權力與正義，二者就像是姦夫淫婦般，形影不離。而要獲取權力，最快的方式，就是使用暴力。簡而言之，正義離不開暴力，只要暴力能獲得權力，即代表正義..."。當下聽老師一席話，頓讓我茅塞頓開，明白了何謂正義與真理。嗯~找到了生命中的真理，讓我痛哭了數日。並下定決心，我的人生必須為正義與真理奮戰。嗯~為了宣揚吳老師"用暴力為正義伸張正義"的理念，我便在社群網路建立了"護蟲青年革命軍"。沒想到，每一篇"用暴力為正義伸張正義"的貼文，海內外網路鄉民，無不反應熱烈。按讚者，動輒上億人。終於讓我的"用暴力為蟲伸張正義"的理念，由虛擬網路社群，漸成氣候。而號召青年革命軍，轉為實際行動。由起先的數百人，進而數千數萬，到今青年革命軍，已達數十萬人...』。

『吳老師啊。我蟲王，能有今日這樣的成就。可說完全是拜吳老師你所賜。吳老師你一直也都是我崇拜的對象。吳老師你失蹤以後。我為了尋找吳老師，更命人挖了一條地道，直通到你在大度山的鐵皮屋。儘管吳老師，你現在暫時失去記憶。但也不打緊。反正往後，吳老師可藉由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挖到的地道，返回你的鐵皮屋。而且有我們青年革命軍的保護，你也不需在擔心會受到殷商王朝，還有紂王的那些鷹爪，對你迫害...』將護蟲青年革命軍的創立與崛起，滿口滔滔不絕的說著，可見這蟲王，果真是對叫吳正義的那個人，頗為崇拜。且這蟲王，說來，居然也曾是吳正義教過的學生。這倒讓顏程泉，又是大感詫異。

說著說著，就見這蟲王，率步走回了他的大辦公桌。邊還直對顏程泉招手，有如學生殷切的想向老師，展現他的什麼重大成就似的，直說『吳老師，你來，你來看看。這是這幾年來，我們護蟲青年革命軍，為了宣揚吳老師你"用暴力為正義伸張正義"的理念，所以在台灣發動的恐怖攻擊行動。呵呵呵~學生聖戰士們，真是拋頭顱灑熱血，轟轟烈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