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李旦收鄭一官為義子


平戶港,港口的海灣,繁忙的碼頭,停滿了大大小小的海船,舉目所及,一片榮景。李德帶領的二艘海船,自廣東澳門出海,歷經一個多月的航行,於今,終於也平安的航進了平戶港。船上的少年,鄭一官,眼見自己到了日本國,雀躍不已。畢竟海船上空間狹窄,而那麼六、七十個大男人,擠在船上一個多月,縱是共歷海上波濤;可那擁擠的汗臭味,及船上苦悶的生活,還真是讓人難熬。當然滿船的男人,苦悶之際,總是會談起女人的話題。於是,汪洋海上,一個多月的航行,鄭一官的腦海裡,可說更塞滿了船工們,閒暇時,言談間,對日本國女人的形容。「日本國的女人啊,那可真是溫柔又多情。她們的皮膚都是既白又嫩,個個長髮及腰,長得都像是仙女似的。尤其啊~~她們都穿著花布製的寬袖和服,走起路來蓮步微移的,可真是婀娜多姿啊。而且日本國的女人啊,她們的和服裡面,都是什麼都沒穿的。從和服得寬袖口,把手伸進去,就能摸到她們的乳;然後把和服的裙子,從中間稍掀開啊,就能看見她們的私處~~」。

「對啊~~而且日本國的女人,很愛乾淨,每天都洗澡、洗髮。而且洗完頭髮,都還會楠香,去熏她們的長髮;好讓她們的及腰長髮,都散發著香氣。哦~~光是靠到日本國女人的身邊,聞那香氣啊,就會讓男人的身體,全身骨頭都酥了。而且有客人來,日本國的女人,都會用她們熏得香香的長髮,去擦茶杯,再倒茶給客人喝。所以,一官啊~~到日本國後,第一件事,你就是得到花街,去逛逛,去嚐嚐那日本女人的味道。呵~這樣也不枉你,冒死出海來日本國。包準你~死而無憾啊~~」...。少年的血氣方剛,原本就對女人的身體充滿渴望,何況鄭一官,又歷經了一個多月,海上的苦悶航行。因此,這才來到日本國,海船剛靠岸,只見鄭一官,迫不及待跳下海船,腳才剛踏到地;隨即,他便也拉著一個熟知門路的船工,直嚷著,要去逛日本國的花街,享受一下與日本國女人的溫存。無奈,船主李德,立時卻將其攔住,說『一官啊,別讓老哥我為難。你舅舅,三叮四囑,要我把你毫髮無傷的,帶去託給李頭領。所以,待我把你這個麻煩的貨物,帶去點交給李頭領後,了了責任。屆時,看你要怎麼去逛花街,或尋花問柳,也都不關我的事了~』。

李德受人所託,既堅持一定要把鄭一官,先帶去見李旦。於此鄭一官,亦沒辦法,只得乖乖的,先隨李德,去見李旦。近午時分的碼頭,李德與李旦商號接洽過後,便只留下船工幫忙搬貨;隨後,他則向商號借了兩匹馬,即便帶著鄭一官,往唐人町去見李旦。港口的碼頭邊,往來的,多是船工,少見女人,不過當鄭一官,騎馬隨著李德,來到唐人町後;此時,便見熱鬧繁華的街道上,時有穿著日本和服的女子穿梭。乍見滿街,身穿和服,充滿異國風情的東瀛女子,鄭一官,可說是左顧右盼,目不暇給;猶似恨不得,立時跳下馬,去摟抱一個來親嘴摸乳。此時李德,也看出了這少年的心思,便笑說『一官啊,這地方叫唐人町。因為日本國人,都稱我大明國人,為唐人,因而才叫唐人町。還有啊~這唐人町的唐人,多是幾十年在此安家落戶,娶了日本國女子,當妻子的。所以啊~~要是你也喜歡日本國的女子,那就也跟他們一樣,娶個日本女子,在此安家落戶好了。何況這日本國的女子,多愛慕我唐人。所以只要你有本事,想娶幾個日本國女子當妻妾,也不是問題。呵呵~~就是別現在,看你一雙眼睛饞得,就像要滿街的日本國女子,都吃了一樣。少年家~別猴急,待會見李頭領時,要莊重點,沉穩點。別丟你舅舅了臉啊~~』。

鄭一官,聽了李德的嘲諷,這才收斂起自己的輕浮眼神,卻又反問說『李哥~~那李頭領,是個怎樣的人物?怎麼一個大明國人,卻在日本國,可以有這麼大的事業?』。李德,聽了鄭一官的問話後,也不多言,只是說『諾~前面的那深宅大院,就是李頭領的宅第了。待會你見了,不就會明白~~』。兩匹馬,便自唐人町緩行而過,直往李旦的大宅。門口的家僕,認得李德,忙將兩人引入西屋的和式大廳;而後,叫來侍女奉茶後,便自去通知李旦。

李旦的大宅內,侍女,盡是身穿和服的日本國女子,且姿色,都更勝於街道上的一般女子。由於,侍女的和服,長及足髁,裙擺窄小,所以走起路,都踩著小碎步;且無論是進了和式廳,屈膝而跪,及對客人低眉奉茶,都滿是羞怯的柔情。鄭一官,光是在李旦的大宅裡,看著侍女進出奉茶,只見兩眼直盯著侍女打轉,便直像是,要把侍女身上的和服都看穿。李德,怕鄭一官失態,不時以手肘撞他,以示提醒。及至,兩人過了約莫喝了一盞茶,又吃了些糕點,此時李旦,這才跚跚,來到西屋大廳。李旦進了大廳,就屋內上席而坐,卻猶似沒看見鄭一官似的,只朝著李德,問說『李德~~這趟走海運貨,辛苦了,還順利吧?嗯~對了。剛剛通報,不是說黃程,派了個人隨船押貨,要來見我嗎?人呢?』。由於鄭一官,長得眉清目秀,因此外表的年紀,看起來,自是比實際年齡輕。況且和式廳內,此時又是盤腿而坐,看不見身高。所以鄭一官,雖已十八歲,也在澳門娶妻生子,可此時李旦,似也與多半的人,初見鄭一官之下,往往都以為他只十五、六歲而已。因此李旦,一眼瞥見這少年,自然也不知鄭一官,正是自澳門,替黃程隨船押貨來平戶的人。李德,聽了李旦的問話,便指著鄭一官說『李頭領~~替黃程押貨來平戶的人,已在這~~』。

李旦,只狐疑的,望向鄭一官一眼,便口氣有點不奈的,又問李德說『嗯~~小孩在這裡,那大人呢?押貨來的大人,跑那去了?』。乍聽李旦的話,這下換李德,滿臉的狐疑與不解。倒是鄭一官,一見李旦到來之時,便已收斂起少年的輕浮,而此聽聞李旦把他小孩。卻見鄭一官,更是一付老成持重,便開口,代替李德答說『李頭領~~我就是代我舅舅黃程,押貨來平戶的人。我叫鄭一官,今年已十八,並非小孩。我十六歲,就到澳門,幫我舅舅黃程做生意。十七歲,就獨自到呂宋,與西班牙人做生意。正巧回澳門,因舅舅黃程,有些貨物要運往日本國,便遣我隨船押貨,以到日本國增長見識~』。聽鄭一官話講及此,此時李旦,這才正眼望向鄭一官,不過仍微皺著眉,臉露狐疑之色,反問說『嗯~~你說黃程是你舅舅。這樣說來,你的家境應不壞。如此,他怎會讓你這十七、八歲的少年,冒死出海呢?何況來到日本國經商,就會被視為"通番奸民",再不得回大明國。這些事~就算你年輕不知道,黃程也該知道,那他怎還會捨得讓你來?』。

鄭一官,持重的回說『李頭領~~不瞞你說。我本生於官宦之家,自小原本也努力研讀四書五經,想科舉及第,以光耀門楣。只不過,我的父親,只是泉州府的一個小吏,俸碌微薄。加之家中人口多,常常入不膚出,經濟拮据。因此身為家中長子,為了讓家中幾個弟弟,能專心向學。所以十六歲那年,我才毅然決然,辭了父親,到澳門找舅舅學做生意。到澳門後,與紅毛人做生意,我領悟到,最重要的就是要能講紅毛語,這才能更容易的,獲得紅毛人的信任。所以我便在紅毛人的教堂,受洗為天主教徒,還取了個教名,叫尼古拉(Nicholas)。因為我是天主教徒,又學了葡萄牙語,所以在澳門,頗受葡萄牙人信任;而這也讓我舅舅與葡萄牙人的生意,做得更好。於是隔年,我舅舅這才又派我到呂宋,希望能開拓與西班牙人的生意。到呂宋後,為了容易與西班牙做生意,我便又學了西班牙語;而且,與西班牙人間的生意,我也做得不錯。正是這樣,當我回到澳門,舅舅便對我說。他說~"當今的海上事業,海船遍及東西洋,生意做得最大的,無非就是現居日本平戶的李頭領~"。舅舅還說,他已經沒什麼東西可教我,而假如我還想更進一步,學習做海上生意,那我就只有到日本國的平戶,向李頭領學習。那時,舅舅當然也告訴我,說我要是真到日本國,那恐就會被視為海盜,終身再不能回大明國。可是,當我在澳門及呂宋經商,這兩年,總無時不聽到李頭領的名號;且個個海商,當提起李頭領之時,總都敬仰有加。因此我就想,既然我想海上經商,無論如何,我都想見上李頭領一面。那怕這趟來日本國,就算終身再不能回大明國,去見父母;但只要能在李頭領跟前,做個小僕役,我也就無悔了~~』。

鄭一官,生於官宦之家,雖說有點看不起父親,只是做個小吏,成日對大官員,哈腰屈膝。不過,既生於官宦之家,鄭一官,自小耳濡目染,無形中,自也早習得官僚習氣,而擅於官場的逢迎諂媚之詞。況且,海上經商也有時日,講起話來更少年老成,無論謊稱家貧,所以自願棄文從商;或是,稱頌李旦的名號之時,更是臉不紅氣不噪,一派冠冕堂皇。至於李旦,也曾經受洗為天主教徒,鄭一官自是早已得知,因此他自是把自已,亦受洗為天主教徒一事,略加粉飾的提起。再看李旦─

李旦,面對鄭一官這少年的口才便給。原本李旦,還臉露狐疑,側眼打量。不過當鄭一官,說及「...既然我想海上經商,無論如何,我都想見上李頭領一面。那怕這趟來日本國,就算終身再不能回大明國,去見父母;但只要能在李頭領跟前,做個小僕役,我也就無悔了...」。此話說得如此真誠,李旦聽了,都不禁動容,自此,再不側眼打量鄭一官;而是身體前傾,兩眼凝神的望著鄭一官,全神貫注的,傾聽他的話語。待得鄭一官,略述過自己的經歷後,李旦更不禁嘆了口氣,充滿愛惜的說『唉~~你的舅舅黃程,還有你的父母,還真是狠心啊。怎麼才十六、七歲的孩子,就讓你冒死出海,做生意。你~叫鄭一官是吧。嗯~虧得你,真是個既聰明,又能吃苦的孩子啊。不過,我也不知該說你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還是該說你,太天真了,全不知道海上的凶險~』。鄭一官,聽李旦說他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一時,孩子性起,便也回說『李頭領~~你說我是"初生之犢不畏虎",所以才敢出海經商。可我怎聽說,李頭領,初在海上經商之時,其實也只有十七、八歲。這麼說來,李頭領,當時也是太天真,不知海上凶險囉~』。

乍聽鄭一官,玩笑話似的反唇相譏,李旦一時怔住。因為幾十年來,李旦,尚未曾遇到有少年,膽敢在他面前,講這種玩笑話,來取笑他。不過就這麼怔住一會,轉眼,李旦,便開懷的,呵呵笑了起來,指著鄭一官說『呵呵呵~~你這小子,膽子肥啊,全不怕人。呵呵呵~~說起來。跟我少年時,還真是像啊~~』。這時,李德,見李旦,稱許鄭一官,一時便也高興的插嘴,將海上拉船的奇事說起。畢竟自己船上帶來的人,能獲得李旦的歡心,李德也同感歡喜。於是,只見得李德,興高采烈的說『呵~~李頭領,你不知道啊。別看這小子年輕,他可還有在海上呼風喚雨的本事呢。本來海上無風,連著兩天,船都停在原地,船工們都快被烈日曬死啦。可這小子,居然就跳下海去推船,推不動,換用麻繩拉。大夥兒,也就全跳下海去幫他。結果~老天有眼,他拼命拉船,真感動天啦。突然海上,真的就起風了。李頭領,你說這奇也不奇?』。李旦聽了,自也是嘖嘖稱奇,不過李旦,滿眼讚許的望著鄭一官,心下想到的,卻是更深的一層。

「嗯~~這個鄭一官。好個少年,居然連跳下海,去拉船的這種荒唐事,都能讓整船的船工,一起跳下海去幫他。這~~~不得了啊。這少年,值得我好好的栽培他啊~~」心下想著,只見李旦,撫著鬍鬚,頻頻點頭。正是這時,李德,也趕緊將黃程,寫給李旦的信呈上。李旦看過信後,知道黃程,託他在日本國,幫忙照管鄭一官;於是,此時,在李旦的心中,自也有了盤算。

李旦,看完信,臉上沒什麼表情,隨即只是以探詢的口氣,問鄭一官說『嗯~~鄭一官。你舅舅~~黃程在信裡說,要我在日本國照管你一些。別讓你太野了。你說這可怎麼好啊?黃程,也算是我多年的老友了,他把你託給我,我也總不好,讓你去碼頭作粗工。何況你還是個官宦之子,怎能讓你做這樣的粗事。不如這樣吧,你告訴我,你來日本國,自己有什麼打算?』。鄭一官,隨即恭謹的,回說『李頭領,這次我來到日本國,首要之事,我當然得先學習日本語。另外,審度未來的海上的局勢,我覺得我還得學習荷蘭語,還有英國語。因為荷蘭及英國,於今的海上力量,似已漸凌駕在西班牙及葡萄牙之上。所以得未雨綢繆~』。聽了鄭一官的回話,李旦點了點頭,似頗讚許,隨後便說『嗯~~你這小子,還算有見地。就這樣吧。既然你在日本國,舉目無親,又無人照管,怪可憐見的。那我就認你當我的義子好了~~』。

「義子!」乍聽這兩個字,鄭一官,頓時雙眼發亮,卻不知李旦,是否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此時身邊的李德,聽了也是一驚,沒想李旦,居然認這初來到日本國的少年,當義子。於是,李德,忙不逸,伸手按著鄭一官的頭頭,說『小子~~發什麼愣。還不趕快謝你義父。也不知你修了幾輩子的福,才讓李頭領,認你當義子~~』。鄭一官,回過神來,慌得立時以兩膝跪地,倒頭便拜,口裡直說『義父在上,請受一官一拜。於今我在日本國,已再不能回大明見父親。往後一官,自當把義父,當成是自己的親爸爸般孝順,不敢有所違拗~~』。

『起來~~起來。不必行此大禮~』見鄭一官,行磕頭大禮,李旦就算,剛剛只是隨口說說的話,這下卻也得當真了。不過,收鄭一官為義子,其實也是李旦心中的盤算。因為,鄭一官既是黃程的外甥,如此收了鄭一官為義子,當也更能穩住澳門這條線的貨物。再說李旦,之所以能有這麼龐大的海上事業,這一切,多半也是要歸於他的視人之明;因此李旦,對於自己看人的眼光,更是有把握。

『一官啊~~』既認了鄭一官,為義子,李旦也隨即改口,稱其為一官。西屋的和式大廳裡,只見得李旦,有如慈父般,口氣和靄的,便又鄭一官說『嗯~~往後你就在我這大宅裡住下吧。就由我代替你的父親及舅舅來管教你。還有,你就別跟其他人一樣,到碼頭做粗工了。往後,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學做生意,還有認真的學習日本語、荷蘭語及英國語就行了。反正,現下我身邊,也正需要一個,可以信得過的通譯。所以,你就當我的通譯吧。這樣的安排,你還滿意吧~』。鄭一官,聽了李旦的安排,自又磕頭,言語猶似感激涕零的,說『謝謝~~親爸爸的安排。一官,現下的親人,就只有親爸爸一個了。往後自當跟著親爸爸,好好的學習。絕不辜負親爸爸的教誨之恩~~』。

時序已入夏末,李旦大宅的院子裡,仍有蟬聲寥落。只見西屋大廳裡,這一老一少,一個滿臉笑容的收了義子,一個不時磕頭的拜了義父,好不一幅感人的畫面。至於鄭一官,這次冒死渡海來到日本國,這把身家性命都賭上去的賭注,更算是賭對了。畢竟有了李旦,這東方海上,最大的海商,做他的義父,往後鄭一官那怕自己在海上,不能大展鴻圖。另外,李旦的大宅裡,個個日本國女子的侍女,更都美若天仙,這讓年少的鄭一官,望之早已心猿意馬;更忘了澳門家中已為他生子,原配的糟糠之妻。「倘若能在義父李旦的宅子裡,就這麼住下,日日在這麼多仙女的圍繞伺候下,還怕能不樂不思蜀。而且還聽船工們說,日本國的女子,並不像我中國女子,有那麼多的禮教束縛。只要男有情,女有意,便可以行雲雨男女之事。還聽說他們都是男女赤裸,一起在澡堂泡澡共浴的....」光想著這些男女綺麗的畫面,正值年少的鄭一官,初來到日本國,果真覺自己幸運,命中帶吉;更猶似來到了上帝,賜給他的天國。...X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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