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橫豪雨青山探路

「1990年2月x日大度山日記:我和穎仁、徐文、小蘋、李雯還有惠如今天騎三輛機車到中橫的谷關還有青山山莊探路,這幾天都在下雨、今天也不例外;一早我們剛從大度山出發時、天氣還好,可是騎到豐原雨就開始下了。國安有事不能去所以我和他交換機車、他的野狼125比較適合長途跋涉;可是這種左手要拉離合器,右腳還要踩三段變速的機車我還是第一次騎、一路上還真有點不習慣停紅綠燈時熄火好幾次。雨一陣緩一陣急、從東勢進中橫的山區以後雨也越下越大....」

徐文載著小蘋、李雯則是坐穎仁的機車,辦營隊活動之前的探路是必要的;以便了解當地的食宿問題、還有活動場地的大小、配置與實際的情況。程泉是第一次騎這種野狼機車、三個女生猶豫了半天最後猜拳,結果惠如倒了大楣冒著生命危險的坐上程泉機車的後座。這種男生載著女生、騎著機車天南地北的跑的機車旅行,對大學生來說都是不陌生的;然而在心情上會有所不同,像這種辦營隊活動的探路、目的並不是去玩、倒比較像是一群伙伴一起去歷盡艱辛,所以刮風下雨更要往前行。

『ㄟ!徐文!雨下的都快看不見路了!我們叫穎仁還有程泉先找個地方躲雨好了!』三輛機車騎在中橫彎延的山路,傾盆大雨讓小蘋即使只是坐在徐文的後座、她也必須用喊的徐文才勉強聽的見,徐文騎在最前面把機車慢下來;程泉的機車剛騎到了徐文旁邊,小蘋又在滂沱大雨聲中對程泉高聲的喊說『ㄟ!程泉!你告訴穎仁!我們要先找個地方停下來躲雨啦!雨下這麼大!這樣騎機車太危險了!』惠如坐在程泉後座聽見了,等穎仁的機車稍微靠近了、她就也回頭在雨中對穎人高聲說了同樣的話;只是這兩線道彎延的山路,一邊是數十公尺深的懸厓、一邊是陡峭的山壁、那有什麼地方可以停下來躲雨;所幸又騎了三、五分鐘的路、就看見山路的前方有個挖穿過山壁的短隧道。

『哦!沒看過雨下的這麼大的!我的褲管都濕了!都快要濕到內褲了!』三輛機車剛在隧道停下,穎仁就迫不及怠的喊;徐文也 笑著對他說『穎仁!你才濕到內褲而已!我都已經濕到肚臍了!』。中橫這場山裡的雨卻實下的很大,隧道口的兩邊就像瀑布一樣、雨水不斷傾洩而下;六個人雖然都有穿雨衣,但薄薄的雨衣怎禁得起這種好像把整個人都浸在水裡的大雨;衣袖、褲管都濕透了,加上不時有強風夾帶雨絲吹進隧道、六個人此時真是又冷又凍、飢寒交迫。

『ㄟ!雨好像小一點了耶!這個雨我看是不會停的啦!小蘋!我看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好了!』穎仁一直望隧道口的雨對小蘋這麼說;確實這場雨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停,何況他們今天得去兩個地點探路、要是時間再耽擱,搞不好一群人最後真的要凍死在山裡。『好啦!我們繼續在往前衝吧!』徐文也這麼說、於是大家又坐上機車;『弟兄們!衝啊!』穎人大喊一聲率先衝出隧道口的雨裡,跟著程泉、徐文也再次衝進雨裡、兩個機車的輪子閃躲著滿路大大小小的落石繼續往前行。

一行人到達谷關的時候,雨終於停了;這也是他們今天第一個探路的地點「谷關基督教福音中心」。「谷關福音中心」這是YMCA寒暑假辦兒童營隊的營地,所以程泉相當熟悉;到了營地程泉先向管理福音中心的王牧師說明來意,接著王牧師就帶著大家參觀寢室、解說了食宿的問題一翻。而穎仁他覺得這個營地的空間似乎是小了點,於是參觀過谷關福音中心、幾個人略做討論後,隨即趁著雨停又趕往離谷關不遠的青山山莊;也就是像這樣的風雨同路,所以、康輔社同屆的幹部間往往有著很深厚的友誼,而這也是在籌辦一次有一次的活動、從同甘共苦中淬鍊出來彷彿一家人一樣的情感。

2 、家經留言、色藝兼具作詞作曲自彈自唱、才女菁菁的歌;

「1990年3月1日康輔社咆哮家經留言:康輔營已經要開始籌備了,請十一屆紅衣踴躍參加;

三月六日‧pm:8:30在N106的預備會議,收到通知後不管來不來、請投回條、以便統計人數。 惠如留言」

「1990年3月1日康輔杜鵑家經留言:康輔營青山探路歷劫歸來,滿路都是落石山裡雨下的好大、一群人又飢又餓;

回程途中穎仁還摔車跌倒、不過還好機車沒事、沒受什麼傷,「順便一提」─人也沒事,嗚~都沒人安慰我和穎仁。李雯留言」

「1990年3月2日康輔杜鵑家經留言:中橫這次探路,谷關福音中心和青山山莊可能都不太適合;

所以我和國安星期日打算再到南投的水頭山莊探路、然後新社鄉的新龍崗誰要自告奮勇去探路... 穎仁留言」

這天是星期六、程泉早上八點就在窗外的冷風與溫暖的被窩之間掙扎、在理性與懶散之間掙扎、在要去上課與不去上課之間掙扎;一如往常、當他下定決心起床卻已經是十一點多接近中午時分了、他不禁有點懊惱星期六上午的課又因無緣而錯過了。這是個嚴重的問題,星期六的「電腦資料處理課」是大一必修的學分、他都已經被當兩次,這次是三修了;每天早上雖然他總是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去上課,只是他沒辦法控制他的睡眠時間、就像一般人一樣在晚上睡覺在白天起床。

每個人都有生物時鐘,只是程泉的大腦似乎找不到固定的生物時鐘、而這更讓他的生活作息雜亂無章;即使有時候勉強自己去上課、在教室也是一樣在打瞌睡。

星期六上午的四堂課程泉又錯過了,不!也許應該是說從開學到現在他根本都沒去上過;不過!中午他還是一樣背著書包,到學校欣餐吃午飯、然後吃完午飯又到康輔社址,彷彿這才是他上大學的最大目地。

星期六下午的康輔社址裡現在只有一個女生、和程泉面對面的坐在會議桌的兩邊;這會議桌是由六張辦公桌在社址中央合併成長方形,幾乎佔據了這間社團辦公室的所有空間、而程泉和那個女生是坐在靠門口,有窗戶採光比較亮的這一邊。這個女生是康輔社十一屆的紅衣幹部、名字叫菁菁,夜間部社會系二年級。

菁菁因為唸得是夜間部、星期六下午還有課,所以她就先到學校在康輔社址裡看書;,社址的門是關著的,因為今天的天氣還是有些陰寒。菁菁她穿著一件鵝黃的毛、衣安安靜靜的襯托著她潔白細緻的臉龐;程泉也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她對面翻著家經的留言,偶而他也會抬頭看看菁菁。「菁菁!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唸書的樣子!還真像是個溫柔婉約的小女人!」程泉只是在心中這樣想著,因為他所平常所認識的菁菁面貌雖然清秀可人、但個性卻總是強悍而嬌縱;星期六下午的社址一直都只有兩個人,也許也因為只有兩個人的緣故、菁菁似乎也不像平常那樣愛嬉鬧與嬌縱,在簡短的與程泉的對話中似乎連聲音也都變溫柔了。程泉翻著留言簿,在杜鵑家經的最後一頁是菁菁寫的的留言;幾個簡短的句子、上方還配上吉他的和絃、最後的署名是「菁菁的歌」:

「我曾癡癡盼望的想也留不住 甜蜜的笑容在微風中已飄逝,

朝思暮念的往事今日已成枯枝在夕陽下卻與我相遇;

我思想起夢裡歲月綻放的青春在黃昏中伴細雨已匆匆去,

一年前如花朵含苞待放的我心情今已成枯葉、隨風飄落...」

『菁菁!妳寫的這是一首歌嗎?』程泉看了留言簿上寫的這幾個簡短的句子也覺的優美,忍不住問菁菁;菁菁用天真的假裝浪漫的聲音回答『是啊!我昨晚寫的哦!』。『這真的是妳自己寫的啊!看不出來耶妳這麼有才華!妳現在可以唱唱看嗎?』程泉說著就轉身從身後的置物箱中拿了一把民謠吉他、遞給菁菁;菁菁沒有推辭、接過了吉他稍微的調了調音,輕巧的就用她纖細的手指撥動和絃、清柔的歌聲也隨之在康輔社址裡漫延...。程泉記得,他第一次看見菁菁唱歌是在去年的康輔加強營的表演節目時、當時菁菁也是抱著民謠吉他在台上自彈自唱一首民歌「風告訴我」;程泉當時只覺得這個清秀得女生在台上的氣質很吸引人,唱歌也很好聽,但卻不知道原來她還會自己寫歌、這倒讓程泉對她產生另一種新的感覺;一種男女之間想重新界定彼此關係的感覺,或是說程泉發現菁菁身上出現一種新的特質深深的吸引他。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男女之間的關係有友情與愛情,只是友情與愛情的分野又在那裡?應該是在心靈一瞬間的轉變吧!就像現在當程泉看著菁菁撥弄著琴弦的唱著自己的歌;他看著菁的眉眼的情韻、看著菁菁的輕啟的紅唇都覺得可愛,在這個不分男女平常大家都打鬧在一起的康輔社裡、或是說他現在才發現原來菁菁是個女人吧!

「1990年3月3日大度山日記:愛情真是奇怪的東西,一直纏著我;才忘掉一個、另一個又纏身,一直讓我浸潤在淒苦的憂鬱中。惠芬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原本以為我也已擺脫感情的困擾;但今天在康輔社址裡、菁菁好像又讓我產生了對男女之情那種渴望的感覺。這是因為我對惠芬感情失落的轉移嗎?還是我真的喜歡上了菁菁;那我對菁菁的感情又是屬於「情慾之愛」「遊戲之愛」「友誼之愛」「現實之愛」「癡愛」還是「利他主義之愛」呢?我想追求她嗎?...不知道!唉~男女之間的感情真是讓人困擾,不過也挺好玩的,自己的感情真豐富、感性遠遠超過理性,自覺越來越像多愁善感的「文人」了。」

 3、大一入學、男舍127寢室

程泉對於男女之間感情的困擾與迷惘其來有自,追溯其源頭應該要從他來到大度山、進入大學的第一天說起;這個年代大部份的學生都是從上國中開始就進行男女分班,甚或男女分校的教育環境成長、所以對這些情竇初開急欲了解男女之間的少年、少女來說,他們的感情都是相當被壓制的。「壓抑」就像是中國的老祖先「鯀」用圍堵法治理黃河水患,當然這也是屬於中國人的智慧;只是經過了經年累月壓抑的年輕情慾、一到了大學這個開放的環境,立刻就變成「一朝束縛頓除不知所措」、只要有了個缺口更立刻就氾濫成災。「一個人的思想大多是他與環境的互動的結果塑造而成的」,而當少年純潔宛如一張白紙的程泉來到大度山;對男女之間的看法,他第一個接觸的環境更是容易在他的腦海「先入為主」的佔據了他「畫紙」上的主要架構。所以在這裡我們不得不先要來談談程泉剛到大度山所住的男生宿社「127寢室」。

「1986年9月31日大度山日記:這是我來到大度山東海大學的第一天,明天學校就要註冊開學了;我晚上七點多,背著一大包行理、一個人從清水鎮搭巨業公車到東海大學。之前聯考完,我曾經和幾個高中同學來過東海大學、所以大概知道當車到達大度山的山頂、開始下坡;當看到一道紅圍牆、我就得拉鈴準備下車了。只是晚上從車窗外望出去、中港路黑漆漆的,延路我直盯著窗外還真怕車過站沒停;高中時候老師常對我們說「只要上了大學就是任我們玩四年了」也不知這是真的、假的。不過考上大學、我還是蠻興奮,只是面對陌生的環境有點不安、想到了告別了高中那群死黨與同學心中不免更有點惆悵...。」

這是一九八六年的夏末初秋,天氣依然熱的讓人有種坐立難安的燥動,程泉坐在巨業公車內不時的轉頭望著車窗外的夜晚;車的引擎聲終於結束了沉重的上坡路,在中港路開始下坡了、經過第一個紅綠燈的路口,夜晚的車窗外程泉終於看見那道長長的紅圍牆。「東海大學到了!」程泉心想,急忙的提起那一大包的行李並拉了下車鈴、跟著扶著一個一個的椅座開始往前走;不久!「碰」的一聲、公車車門開了,程泉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車,可是這卻不是大門口。東海大學的這道紅磚圍牆真的好長,從東海別墅上端到大門口原來中間還隔著一個站牌;程泉在圍牆中間的站牌下車,只好就延著圍牆一直走,他剛從成功嶺的大專生暑訓結訓、還是理著小平頭,再背著一大包行李所以看起來就像在是在夜行軍。

延著圍牆走了大概半公里路、程泉才終於看到大門口的燈光,大門口的右邊是一根大概三層樓高的白色的石柱;石柱下是門口的警衛室、再右邊是一大片白牆明亮的聚光燈照著、用書法的行書寫著「東海大學」四個大字。程泉從學校寄來的通知、只知道自己是住「男舍127寢室」卻不知道路到底該怎麼走;當他走到大門口,望向裡面的馬路滿是大樹遮天的漆黑,且又看不到任何路標更是讓他感覺茫然、他只好問門口的校警了。

『對不起!我是大一新生來報到的,能不能請問一下「男舍127寢室」怎麼走?』大門口的聚光燈明晃晃的照在程泉臉上讓他感覺有點矇矓,隱約他看見這個校警似乎也還是個學生;『男舍127寢室在那裡?』他嘴裡喃喃的唸著卻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走、於是他又轉頭去問在警衛室的另一個校警。兩個校警討論了一下結果好像還是不知道,但在警衛室的那個校警還是很熱心的帶著程泉走到警衛室的後面、指著一條漆黑的小路說『你順著這條小路一直走,就會看到一間男生餐廳;餐廳的對面就男生宿舍第一棟,「男舍127寢室」應該是在男舍第一棟的二樓,你到第一棟宿舍在問他們應該就知道。』

程泉走在警衛室後方的小路,這條小路真的很暗都沒路燈、加上兩旁茂密的樹林連月光都遮住住了、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這好像是荒郊野外!真的會通到有人住的地方嗎?」走著走著程泉不禁有點遲疑驚懼的想著、有關恐怖電影的一些畫面,所幸!不久果然就看到旁邊有一棟大平房、門口在黑夜中散發著昏黃的燈光。「這應該就是剛才校警說的男生餐廳吧!」看見了餐廳程泉心中總算吃下一顆定心丸;再看向餐廳的對面、隔著一片雜草叢生的大草坪,果然是有一些一層樓、二層樓或三層樓的類似閔南式四合院健築的房子、一個個的窗口都透著微光。「這應該就是男生宿舍了吧!」程泉背著大包的行李走到餐廳正對面那一棟兩層樓的房子;在一樓樓梯口的寢室他看見門上寫的是「111」,於是他順著那看來頗具歷史陳跡的樓梯往上走。『127』程泉嘴裡唸著、在上樓的第一個寢室正就是所找的寢室,於是他敲了那善彷彿古蹟搖搖欲墜的木門;『誰?』門內有人回應;『一年級的新生!』程泉回答;『門沒鎖進來!』門內的人再次回答,於是程泉開了門進去。

「歡迎!歡迎!學弟你好啊!我是男舍一凍的棟長!學弟你叫什麼名字?」程泉剛推門進去就看見一個穿著白汗衫、短褲、身材中等的男生笑著走來向他問好;『我叫程泉!』程泉背著大包的行李進門回答;『你是程泉啊!你好!你好!這個寢室還有三個空床位!你要睡在那一個?』棟長很親切的指著三個空床位、都是在雙層床舖的上舖;程泉也環顧了一下這寢室的四周「哇!說好聽!真是古色古香!」; 一共有四張雙層木床分靠寢室兩邊,八張木製大書桌、併成兩個部分、中間有個走道,然後四個木製的櫥櫃夾在床與床之間。「都算是古歷史文物了吧!所有木製品都斑駁厲害!」程泉只是心想著、然後就選了門口對面雙層木床的上舖;『ㄟ!宋崗!這是大一的新生叫程泉!他要睡你的上舖!你沒意見吧!』此時又有一個男生穿著背心短褲剛進門、頭髮濕濕的、手裡還拿著個塑膠臉盆,好像是剛去洗完澡回來的樣子;棟長看見他一進門就問他。

『好啊!好啊!沒意見!學弟你好啊!我叫宋崗是社會系三年級的!』剛進門的那個男生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頭髮,一邊向程泉自我介紹並問好;程泉只見他頭髮捲捲的,皮膚白白淨淨、外表看起來相當斯文好看。『學弟啊!很對不起!本來你們一年級新生應該讓你們住在一起的!』棟長一邊幫程泉整理著床舖、一邊又說『不過床位不夠!只好讓你、還有另一個也住台中的新生跟我們一起住了!』。『另一個新生好像是跟你同班的,他叫王憲,中午來過、不過現在好像又回台中的家了!』棟長繼續向程泉介紹、這間寢室的其他室友『我們這間寢室還住四個人!都是大三的!我和宋崗是社會系;另外兩個是你們社工系大三的學長!』

棟長皮膚有點黝黑,看起來相當純樸老實、待人也相當誠懇,幫程泉整理好床舖;他又問程泉有沒有向學校訂購棉被、蚊帳還有鋪床的草蓆;程泉說『有』;於是棟長又帶著程泉走出寢室、經過彎彎曲曲又漆黑路到學生活動中心去領那些、之前訂購的生活必須品。『學生宿舍十點前有熱水,過了就只剩下冷水!要記得哦!』棟長邊走邊叮嚀;程泉來到大度山的第一個夜晚,這裡的宿舍都是紅磚牆、蓋著灰瓦的閩南式建築;老舊的木窗格鑲著的是霧濛濛的毛玻璃,當月光透過窗外的樹枝映在玻璃窗、風一吹搖搖晃晃的、有幾分詭異感覺。寢室晚上十一點準時熄燈,就只剩下四周草叢裡的虫叫聲、水溝裡的蛙鳴聲;程泉摸黑走出寢室抽煙,只感覺山上涼涼的風吹拂;宿舍錯落的四合院好向是包圍在樹林裡面、除了幾盞昏昏黃黃的路燈散發古老的光茫、四周都是一片黑暗;程泉也不敢走遠、感覺一走遠,這裡好像隨時都會讓人走進夢裡的大度山。

4、色學長宋崗寢室連誼邂逅學妹

翌日、新生報到,整個男生宿舍好不熱鬧的場面;有家長帶著考上東海大學的孩子搬來宿舍的;有學長姊帶著學弟到處熟悉環境的;搬東西的搬東西,整理寢室的整理寢室、整排宿舍的走廊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程泉睡到十點多才起床、隨手就點了一根煙抽,發現寢室又多了一個陌生的臉孔;『嘿!你起床囉!你也是社工系的嗎?』這個人先向程泉打招呼。『廢話!』這是程泉在高中時代和那群死黨對話的習慣用語,然而聽在陌生人耳裡卻顯的突兀;那個人臉上有點驚訝的表情、繼續又說『我叫王憲!我也是社工系的;能不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程泉!社工B班』程泉簡短的回答、口氣冷冷的;這個寢室現在還有另一個人,他是昨晚程泉睡覺前看見過的,一個韓國僑生也是社工系大三的學長。

「怎麼一開口就是「廢話」罵人!奇怪!這個人講話怎麼這樣!」這個韓僑學長在一旁聽著程泉和王憲的對話,感覺氣氛有點僵;王憲也覺得、這個叫程泉的同學似乎有點「流氣」、對人好像也充滿了敵意,於是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整理自己在靠窗邊的床舖。程泉從小生長在海邊的農村,海邊農村的居民每天面對的是大自然無情的挑戰、所以人們的個性難免都比較狂野而剽悍;程泉的身體也同樣流著這種狂野剽悍的血液,然而經過十幾年教育的琢磨實已隱藏「野性」、只會在不經意間又流露。

『請問王憲在嗎?』一個胖胖的女生、敲了敲「127寢室」沒關上的木門、探頭進來問了這句話;『我是!』王憲回答走了過去;『我是你直屬學姊啦!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哦!是學姊哦!難怪聲音那麼熟!我在電話裡聽過妳的聲音了!』王憲親切的對那個胖胖的女生說;那王憲的學姊又殷勤的說『你東西都整理好了沒!我帶你去東海的校園逛逛讓你熟悉一下環境,然後中午我請你吃飯。』

『東西我都整理好了啊!要出去逛!現在就可以出去啊!』王憲回答他學姊,兩個人正要走出門去;王憲似乎又想到什麼的回頭問程泉『哦!對了!程泉你要不要也一起出去逛逛?』『學姊!他叫程泉!也是我們社工系的新生!』王憲接著又向他的學姊介紹程泉;王憲的學姊狐疑的問程泉『程泉!咦!你的直屬學長姊都沒來找過你嗎?』

『什麼直屬學長姊?我不知道耶!』程泉打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上大學後有什麼直屬學長姊的照顧;而王憲則是打從在成功嶺受暑訓,他的直屬學姊就開始根他連絡上了、並且幫他了解許多上大學的事。『我看看你直屬學長姊是誰?怎麼這麼不負責任!』王憲的學姊從口袋掏出一本像是通訊簿的本子、翻閱著;『哇!你的直屬學長是陳x利!沒指望了!這個人是個「舞棍」除了到處跳舞,其他的事他大概一概不管!』王憲的學姊用帶點遺憾的口氣說...。

程泉並沒和王憲、還有他的學姊一道去逛校園,他喜歡一個人無羈無絆的閒晃、想走就走、自由自在的想坐就隨處坐;這是他認識東海大學的第 一天,離開寢室、第一棟宿舍,他穿過寫著「男生宿舍」四個字的牌樓;牌樓前的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矮樹叢、再往前則是一條長滿雜草河溝;河溝上面是一板水泥板橋、連接著大門口進來的那條大馬路。這條馬路的兩旁幾乎都是大樹遮蔽了天空、就像是條隧道似的蔭涼,因為新生報到;在路的另一邊佈置了一整排的桌椅,都是各系所的新生報到的服務攤位,現在整條路正車水馬龍的一片熱鬧。程泉順著馬路往校園裡面走,東海校園真的很大、他覺得走了好久才終於從許多樹木的樹縫間看到那棟、傳說「很有名」的教堂;不過他對教堂沒啥興趣,倒是在這個路口他看見很多車、很多女生往下坡走,於是他也跟著往下坡路走。下坡路有條水泥板步道,步道旁則是一道長長的漆著綠漆的木板海報牆;程泉看著海報牆上海報,大多是各系所迎新的海報、也有社團招生的、高中校有會迎新的;五顏六色的海報各顯本事的貼滿了一整排海報牆、讓人目不暇給,就像是個璀璨的大學生活的即將開始。

大學生活之所以繽紛燦爛,大概跟這些中學生時代已經被男女隔離了數年的青年男女,上了大學終於可以開始、公開的自由的交往有關吧!乾涸的感情世界經過了長久的壓抑、讓這些大一的新生剛上大學,迫不及待想做做的事大概就是男生與女生之間的「連誼」;而在所有男女生的連誼活動中最熱門的、大概就是所謂的「寢室連誼」;事實上不止是大一的新生,程泉他們寢室的那幾個大三的學長、更是眼巴巴的盼著與剛入學的大一學妹的寢室連誼。

「1986年10月x日大度山日記:宋崗學長真的是一個對女生很有辦法的男人,今天中午上完課剛回寢室一進門,他便笑嘻嘻的大家講『晚上六點在欣餐、他約了他們系上一個學妹,要和我們寢室連誼』;棟長說他不去,這幾天的相處、感覺他是一個自律甚嚴的的人;每天一大早他都固定起床跑步、做運動,平常除了上課、星期假日有空就去打工,對男女之間的交往似乎沒什麼興趣。韓僑學長當然要去,還直問宋崗約的女生漂不漂亮;另一個「時常看不見」的大三學長,因為時常看不見所以無法確定他去不去、加上我和王憲;我們寢室確定會去四個人、而女生宿舍一個寢室也正好是四個人....」

信箱間前面和欣餐之間圍成的小廣場,晚上五點五十分、宋崗已帶領程泉、王憲站在欣餐門外的階梯上等女生寢室的人到來;韓僑學長在欣餐二樓的陽台張望,另一個「時常看不見的學長」耳聞寢室連誼的風聲也來了、只不過他是躲在欣餐二樓的室內想先偷看來的女生漂不漂亮、再決定他加不加入連誼。

信箱間的這個小廣場,因為上承學校六個學院的教學區、下接學生活動中心五十幾個社團的辦公室、所以學生時常川流不息;社團活動的招生大都選擇在這裡、加上欣餐也正處於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中間地帶,所以男女學生的連誼活動自然而然也大都選擇在這裡。信箱間也是一間紅牆灰瓦的平房建築,裡面的學生信箱是像蜂巢般的一個一個小方格、總有一千多格吧!新生每四個學生租用一個信箱使用、而這也幾乎是每個學生每天必來看自己有沒有信或情書的地方;山上的蚊子是很凶猛的、六點左右還未看見女生來,蚊子卻早已先來叮的宋崗一行人嘴裡直嘀咕,而宋崗出門前又是抹髮膠、又是噴古龍水的,隨風飄來更讓人聞了覺得不舒服。

夜幕籠罩在信箱間前的小廣場,晚上六點十分四條女生的身影終於從、郵局與信箱間之間的小路緩緩的轉了出來;『呦!你們這麼早就來了啊!』其中一身材比較高聎的女生一看見宋崗,才走近便用一種忸怩、極不自然的嬌媚聲向宋崗打招呼。『妳們吃飯了沒?我們先到餐廳坐一下好不好!』宋崗看見四個女生走來就迎了上去;一行人魚貫進入餐廳往二樓去,王憲和程泉走在最後面、邊走王憲還縐著眉頭邊低聲在程泉的耳邊說『哦!拜託!四個女生都好醜!』;『噓!小聲點!有點風度好不好!』程泉用胳膊輕撞了王憲一下,豎起食指在唇邊提醒他。

『呦!學長!先請你們寢室的帥哥!自我介紹一下吧!』每個人都點了一份快餐後,才剛在欣餐二樓外的陽台坐定、那個高聎的女生又說話了;程泉覺得那個女生看起來有點老氣,說她是大一新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冒牌貨」?尤其她那嗲聲嗲氣說話的聲音,更是讓程泉和王憲全身寒毛直豎、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然而宋崗卻不會這麼覺得,他就是喜歡這種女生;或者應該說這是兩個都想玩男女之間愛情遊戲的人、聞到了彼此身上熟悉的臭味相投。 x x x

宋崗在「127寢室」向來就不隱藏、他是個好色的男人,並且喜歡在寢室裡炫耀他與女人之間豐富的經驗;幾個大男生在寢室、有事沒事常聊的話題總是繞著女生,而宋崗在這方面更是很自豪的,他向程泉和王憲說:從上大學開始到現在他已經和二十六個女人上床做愛了。這對程泉和王憲這兩個從未交過女朋友的大一心生來說,聽了真是羨煞不已更動了「拜師學藝」的念頭;宋崗當然也不只是嘴裡說說,他還曾打開他書桌的抽屜拿出那一疊與他上過床的女生的相片、供大家評鑑,而在他的抽屜裡更有一堆的色情圖片與書籍。

『學弟!這本是武功秘籍,男女做愛姿勢的十八招!你拿去好好的練功!包準你一輩子受用無窮!』宋崗喜歡與人分享他與女人的性經驗,也許這讓他玩起男女的愛情遊戲更覺得有樂趣;『喂!宋崗!你不要教壞人家單純的新生好不好?』有時棟長在寢室聽見宋崗津津樂道的在談論他與女人之間玩的那些性遊戲、也會善意的提醒王憲和程泉『學弟啊!你們要小心,不要被宋崗那些色情的思想毒素污染了!』。『學弟啊!很抱歉!我實在不應該讓你們住在這個寢室!』棟長總是無奈的說『這個寢室住的不是色情狂!不然就是時常看不見、看見了就是在睡覺的怪胎,你們兩個新生千萬不要被他們影響了!』;只是棟長的純潔思想在這個怪異的「男舍127寢室」往往卻都是其他人的笑柄。 x x x

宋崗皮膚白白嫩嫩嘴唇紅紅的,每天用洗面乳洗完臉睡覺前總還要抹上保養品;雖然感覺油頭粉面但女生卻都很喜歡、而現在寢室連誼更印証了這點。在欣餐二樓陽台併攏的兩張餐桌原本是男生坐一排、女生坐一排,男女一對一的面對聊天;但現在那個高聎說話嗲聲嗲氣的女生,和坐在她身邊一個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叫小茹的,兩個女生都和宋崗的說的有說有笑。韓僑學長身材高大且外表英俊,他的愛情經驗和宋崗比起來其實也不徨多讓、現在他也口沫橫飛的和他對面的女生談的渾然忘我;倒是程泉和王憲兩個人生生澀澀的,有一句沒一句的、常不知道該和兩個人對面的那一個也是木訥的女生說什麼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至於那個「時常看不見」的學長,他看到來連誼的女生都不太漂亮、當然隨即就又「看不見」了;寢室連誼結束,離開欣餐、因為也沒再安排什麼節目,所以早早的就送那四個女生回女生宿舍了,而宋崗一行人跟著也回男生宿舍。

『哦!拜託!女生都好醜!』王憲又來了,才剛離開女生宿舍在走回男生宿舍的路上、他就抱怨;『不會啦!我覺得還不錯啊!』當然各人品味目的不同,宋崗似乎對那個高聎說話嗲聲嗲氣的女生,還有那個一身名牌渾身貴氣的女生蠻有興趣的;畢竟他不是要交女朋友、更不是要挑老婆,他只是想玩另一場的男女愛情遊戲,而他今晚已找到新獵物且留下了連絡信箱、這更讓他覺得興奮不已。『學弟啊!不要太挑啦!學生時代交的女朋友都嘛只是玩玩!畢業就散了!又不是真的要娶來當老婆的!』宋崗又開始灌輸他的愛情觀,在王憲和程泉白紙般的畫紙上畫下、「愛情與色情」難以分辨的迷網;『你們看棟長都已經大三了!一個女朋友也沒交過!太慘了!將來他娶老婆也不能娶到處女啊!有那一個長的還可以看的女生、大學畢業還是處女的!我說不玩白不玩!』宋崗的這翻話確實讓王憲和程泉的心中都產生了「教育」的效果;韓僑學長也附和宋崗的話又補了一句『對啊!對啊!你現在不玩!你將來娶的老婆也是別人玩過的;那不是更虧大了!學弟啊!接受這個事實吧!』

5、年少的迷惘

「1986年10月x日大度山日記:十個人中有九個人【發瘋】,為了生存、為了活的好;時勢所趨、我也必須【裝瘋賣傻】;但我必須有清醒的時間、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必須找時間來瞭解,是否所有人真的都發瘋了。這世界根本沒有真理,我們只是花一輩子時間在說服自己,沒有對錯,沒有標準;只有能不能適應罷了。我是製造一個自己適應的環境呢?還是去尋找一個我能適應的環境?或是我只是該讓自己去適應所處的環境?」

程泉雖然不至發瘋但自從上了大學開始、他的精神狀況卻似乎出了點問題,他常覺得心情莫名的陷入苦悶;這也許是剛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無法適應,他在每天夢醒的時分往往總會想起高中生活的往事種種、還有那些死黨、朋友如今都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往事有如幻影轉眼成空」的這種感覺讓程泉往往總心情槁木死灰;因為現在、'他就算他再想擁有什麼、他知道一切將來還是一樣會再如幻影轉眼成空。程泉上了大學突然的就失去了、找不到不生活重心,於是他開始不想去上課;常常總是一整天都是躺在床上睡覺,然後晚上睡不著就一個人在校園到處晃。這「男舍127寢室」幾個怪異的學長、或糜爛、或純潔有如天壤之別;他們的行為、想法更讓程泉初萌芽的思考產生許多矛盾與衝突,而最後他將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他自己現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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