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蘇拉米的海外悲慘遭遇


各位網友看官,不知是否還記得「阿蘇拉米」這個大員島人?由於大員島的沿岸,常有大明國的商船來往。且這些商人還會登岸,並以其製作精緻的布匹、衣物、磁器等等貨物,以物易物;來與大員島的居民,換取鹿皮、鹿肉脯等土產,以帶回大明國販售。正因常有大明國的商人往來,所以阿蘇拉米,這個大員島的居民,見來自大明國的商人總是衣冠楚楚,穿戴體面;自此,他便對大明國的禮儀文化、物產文明,滿心充滿憧憬。「我中國乃是禮儀之邦,地大物博,詩書禮樂倡明,工藝製造精巧,山珍海味什麼都有。光一個皇城紫禁城,就比你大員島還大....」正因大明國商人,把大明國說得有如神仙居住的地方,於是阿蘇拉米,自便決心冒死渡海,前往禮儀文明的上國,一覽其物阜民豐的勝景。

一日,適逢其會,有個大明國商人,正要乘船返航,而「阿蘇拉米」便以五張鹿皮,與那商人達成交易;要那商人,讓他隨船前往大明國,去飽覽上國風光。商人答應了,於是阿蘇拉米,便帶了個隨從,上了商人的木造海船;自此揚帆離開大員島,踏上他前往禮儀上邦、尋訪神仙國度的旅程。阿蘇拉米,這一離開大員島,原本還以為,只要到了大海的對岸,便可踏上神仙國度的土地;而且阿蘇拉米還幻想著,當他到了神仙的國度後,那些禮儀之邦的人,將會如何的以禮相待。誰知阿蘇拉米,對禮儀之邦神仙國度的幻想,卻很快就完全破滅了。且別說,海船有如一葉竹葉,在汪洋海上飄盪航了幾天,早已讓阿蘇拉米,天天嘔吐的,幾吐掉去了半條命;而比翻湧的驚濤駭浪,更凶險的是,商人的海船,尚未航到大明國,卻在海上遇到了其他海船的劫掠。

"轟隆~~轟隆~"海船上,一種像是黑色的大鐵管,會發出比雷聲還巨大的聲響;且鐵管冒出白煙,迸出紅色火光同時,也會飛出一顆巨大的鐵丸。那大鐵丸的威力驚人,要是打到人的身體,則整個人會頓時身首異處的喪命;而要是打到船,則船身的木板,立時會被打穿一個大窟窿。商人的海船,正是被強奪劫掠後,整條船又被大鐵丸擊沉。幸好,阿蘇拉米,船沉落海後,即時‧抱住了一個裝水的大木桶;而後,他便在海上飄流了兩日,這才又被另一條經過的海船救起,幸運的保住一命。救起阿蘇拉米的海船,將阿蘇拉米,帶到了大明國的月泉港;而阿蘇拉米,這也才真的死裡逃生,來到了衷心嚮往的大明國。

阿蘇拉米,踏上大明國的土地後,果見這港口,正如大明國的商人所描述,街市繁榮,人群絡繹。只不過,縱是沿街的華樓重屋,山珍海味的飯菜飄香,可要是身上沒有一種叫「錢」的東西,那就算是阿蘇拉米,自以為來到神仙的國度,卻也只能在禮儀上國,活活餓死在路邊。幸好,正當阿蘇拉米,即將餓昏在一間客棧,卻又被客棧的夥計的趕出門之時,出現了一個青年書生模樣的人,為他解圍,請他吃飯;而這青年書生的名字,則叫顏思齊。顏思齊,正是阿蘇拉米,落難在大明國之時,遇到的貴人。因為當顏思齊,得知阿蘇拉米,是遠從海外大員島,來到大明國的客人;因在海上遭劫落難,以致淪落潦倒。當下,顏思齊,又得知阿蘇拉米,原是因仰慕華夏文明,這才遠從海外來到大明國。於是顏思齊,不加思索,便邀阿蘇拉米及其隨從,到他的家中的做客居住。

此後一年,阿蘇拉米,便在顏思齊鄉下家中住下,白天學習中國進步的農耕,晚上則學習漢文經典。由此,阿蘇拉米,倒也真體會了上國禮儀文明,及百姓的和善好客。不料,大明國這禮儀之邦,卻天有不測風雲,一年後,不知何故,竟有大明國的官員,勾結地方惡霸,欲強奪顏思齊的家產及妻女;而顏思齊,為保護家人之下,一時之憤,竟誤傷了惡霸的性命。自此,為逃避官兵追捕,顏思齊便也自家鄉,消失無蹤。阿蘇拉米,自顏家出事後,便也帶著其隨從離開顏家。原本阿蘇拉米,也還想在大明國這禮儀倡明的上國,多遊歷一些時間,以增廣見聞。不過,或許是一場天災剛過,自阿蘇拉米離開顏家後,所經之地,眼前所見,卻竟都是鄉野流民,無以為生;而無論男女老幼災民,更皆只能吃樹皮、啃樹根、或挖泥土吃以裹腹。

「只是經歷一場天災而已,禮儀之邦,卻怎就變得如此哀鴻遍野?甚至災民更成了暴民,四處搶奪!!」阿蘇拉米,頗不解,而更令他不解的是──儘管天災,讓鄉民已無以為生,然而大明國的官員,卻依然派兵橫徵暴斂,個個吃得腦滿腸肥;甚至搜刮財物抵稅,連災民的一隻雞也不放過,行徑之惡劣更甚於盜匪。於此阿蘇拉米,不禁想─「原來禮儀上國的百姓,楚楚衣冠下,卻依然是猶如衣冠禽獸般的,彼此搶奪。尤其是那些吃得腦滿腸肥的國家官員、及地方惡霸。唉~~還不如回去我的大員島吧。大員島,雖然沒有大明國的皇宮高城、及華樓美屋,且既沒有烹調精緻的山珍海味,也沒有絲綢織的錦繡衣裳。不過幾千年來,我們大員島的人民,卻都和睦相處,既沒有軍隊,也不會彼此爭戰殺戮;更不會想去奪取別人的土地或財富。因為大員島上,長年青綠的草原,有滿山遍野的水鹿奔跑,清澈見底的河裡,更有抓都抓不盡的漁蝦螺貝;還有各種瓜果野菜,天生萬物,不屬於任何人,想吃就摘。唉~~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飄洋過海,一心想尋找的神仙國度,其實就是我的家鄉大員島。~~既知中國如此野蠻,再不是我嚮往的禮儀上國,那我何不趕快歸去呢?~~」。

阿蘇拉米,既興起歸去之心,於當年,便也又搭上商人的海船,自大明國返回大員島。黑水溝的茫茫滄海,飄盪數日,阿蘇拉米,終於又回到他大員島的故鄉;只不過這夢魘般的海外噩運,自此,卻竟似也隨著阿蘇拉米,來到了數千年來原本平靜的大員島。阿蘇拉米,回到大員島後,都尚來不及將其在大明國,所學的農耕、織布、蓋屋等技術,及將漢文字,教導給大員島的百姓學習。而一日,海邊竹筏穴的海外,卻突然出現一艘,桅杆恍若飄有許多雲朵船帆的大海船;隨後,只見大海船上放下十數艘的小船,齊划向岸。原本大員島的居民,還以為這艘大海船,也是帶著貨物,要來大員島的人,交換鹿皮與鹿脯。因此大員島的居人,無不興高采烈,人人站在海邊遠望大海船,且準備了各種的食物,想歡迎海船的人上岸;怎料,這數十艘划向岸邊的小船,當船上的人,靠岸下船後,竟是個個手拿一管黑木,且見人就抓,或見人就殺。

顯然這艘大船上的人,並非是來自大明國的商人,因為這些人,身材異常高大壯碩,臉很白,頭上都是捲曲的紅髮,且還有像貓一樣的眼睛;而他們手中拿的那管,看似黑木的東西,更是一種很厲害的殺人武器。"砰~~砰~~"只見這些高大的紅髮貓眼人,只要平舉手中的黑木,而這些黑木,似就會發出有如竹管在火中燒爆的巨大聲響。恐怖的是,隨著黑木的爆炸聲響起,而就算是距離幾十跟長竹遠的地方,前方的人,也會應聲倒地而死,且身上還會出現一個皮開肉綻的窟窿。大員島的居民,不知道這些紅髮人,是從那裡來的妖魔鬼怪?只知,這些紅髮人的十幾艘小船,像是在比賽狩獵一樣。至於他們狩獵的對像,卻更竟像是把大員島的人民,當成了動物般的追捕,與殺戮。

經過一日一夜,紅髮魔鬼,從大員島的海邊村莊,直殺到聖山上;而大員島人,被殺死的不算,約還有上百個人,被紅髮魔鬼所抓。至於阿蘇拉米,正也是被紅髮魔鬼,所抓捕的其中一個大員島人。而後,上百大員島人,便這麼有如螃蟹般,被綁成幾串,分別帶上小船;之後,又有如動物般,被關進木籠裡,再吊上大船。大船往南行,後來阿蘇拉米才知道,原來這些紅髮魔鬼,叫做西班牙人;而這些西班牙人,來大員島抓人的目地,正是為了把他們當奴隸,以替他們在呂宋築城。爾後一年,阿蘇拉米與上百個大員島人,自此,便也成了這些西班牙人的奴隸,日夜在其鞭打凌虐中;有如馱獸般的動物,替他們搬運大石塊,以在呂宋建築高大的城牆。....xxx

日本平戶島,傍晚夕照街市間的一間飯館,此時阿蘇拉米,坐在飯館內,邊吃著飯;邊想起自己,這幾年的海外遭遇,不禁眼眶泛淚。「唉~~當初原本以為大員島之外,渡過大海便能到禮儀之邦、或神仙的國度;可誰知自出海後,我卻竟像是淪落到地獄。原來,這些海外,所謂禮儀文明國家,其實都只不過是擁有恐怖殺人武器的禽獸,及喜歡貪婪掠奪的殺人魔罷了。上百個大員島的兄弟手足,被西班牙人抓到呂宋當奴隸,日夜的鞭打折磨,過了一年,竟已死了一半。人人的屍身上,更盡是被鞭打的傷疤。一年後,我與其他尚活著的人,又被戴上腳鐐手銬,帶上海船當奴工。日夜在海船上,被鞭打,受盡屈辱,就這麼有如豬狗不如的活著;而偶有人反抗,身上便被割得皮開肉綻,再鮮血淋漓的丟入海中~餵鯊魚」。「海船從呂宋,航到日本,竟又有一半的大員島兄弟手足,被西班牙人,有如玩樂般的丟入海中,葬身海底。哼~~這些紅髮白人,個個都是衣冠楚楚,日日享受著美酒佳餚,可是他們卻是比衣冠禽獸還不如的野蠻;而他們,卻還嘲笑我們大員島人,是落後的野蠻人??!」。

「~~幸好,隨西班牙的海船,來到日本國後,趁著一日,西班牙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警戒鬆弛,我才得以藉機逃脫魔掌。而後在日本國長崎,四處躲藏,流落半年,或行乞或,做雜工,三餐不繼的糊口。~~這幾年的海外遭遇,讓我直如淪落地獄般的難以承受,而要不是夢想著,想再回到大員島的故鄉,我都不知該如何活下去了~~」心酸的遭遇,想至此,阿蘇拉米不自覺,豆大的眼淚滑下眼眶,順著臉龐滴落飯菜;便也饑餓的,將眼淚伴著飯菜,一起囫圇吞下肚。不過,流落日本國近半年,阿蘇拉米,一心想回到大員島的渴望;於今竟似終於也透出了一線希望。

西班牙人的港口,在日本國的長崎。阿蘇拉米,自逃離了西班牙人的魔掌後,由於人生地不熟;所以,這半年來,他一直也都躲藏在日本國的長崎。及至近日,阿蘇拉米,這才聽說,有許多自大明國來的唐人,居住在與長崎,一水之隔的平戶島;且唐人常常有海船南航,至大員島。因此阿蘇拉米,聽說之後,這才又從長崎,輾轉渡海來到平戶島;而其目地,無非是希望,或能遇到貴人,幫他再回到大員島。皇天不負苦心人,果真阿蘇拉米,這日才剛來到平戶島,竟在這萬里他鄉外,聽到一個頗似熟悉的名字─顏思齊。於此阿蘇拉米,自是又驚又喜。因為,此日本國的顏思齊,若真是阿蘇拉米在大明國,所認識的那個顏思齊,如此他在日本國,也算找到了個朋友可依靠;而數年來,想返回大員島的故鄉,自是有望。

眼見飯館店外,夜幕已垂,而幾個喝酒聊天的浪人,此時亦已起身,似準備離開。於是阿蘇拉米,亦趕緊起身,只盼著這幾個浪人,真能帶他去找顏思齊。叫岩田正男的浪人,既已答應,要趁著這夜顏思齊與浪人頭目議事的機會,帶阿蘇拉米一道前往;只不過,見著阿蘇拉米,一身衣著破爛襤褸,不禁卻也皺眉。於是,趁著還有時間,岩田正男,便將阿蘇拉米,先帶至其家中,讓其梳洗一翻,再取了套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一身髒污梳洗乾淨後,又換上了一套兩件式的日本武士服,阿蘇拉米乍看之下,卻竟恍若換了一個人似的。因為阿蘇拉米,相較於日本倭人,原本就顯得身材高大,且其濃眉大眼,五官明顯,洗去臉龐髒污後,更見其眉宇英挺;再不似先前所見,有如乞丐般的猥瑣。

岩田正男,先前還擔心,今夜若帶一個形容猥瑣的乞丐,去赴浪人的頭目與顏思齊的議事,恐會讓自己難堪。不過此時,再見到梳洗乾淨,換了武士服的阿蘇拉米,這卻讓岩田正男,乍看之下,都不禁誇口讚嘆,說『呵呵~這位先生。你原來長得如此體面,穿上武士服,倒不像浪人。看你這氣派,像是個城主呢?呵呵~~我岩田正男,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嗯~~想來,你先前也應當是個富貴人吧。只是怎會在日本國淪落至此?』。面對岩田正男的問話,阿蘇拉米,一時倒不知如何回答。於是,阿蘇拉米以其生疏的日本話,只是支支吾吾的說『啊~~岩田先生,沒這事~~沒這事~~。我只是一個平凡人,只因~~只因種種不幸的遭遇,所以~~所以才會淪落到日本國~~如此而已~~』。

當然,岩田正男,常與唐人接觸,心下自也知道,許多的大明國人,之所以會飄洋過海來到日本國,多半都是有難言之隱的過去。因此阿蘇拉米,既不願說起自己的身世,及遭遇,而岩田正男,自也不會勉強於他。而後,兩人稍加準備後,便一起騎馬出門,再與其他浪頭目會合,趁著黑夜,往平戶港的後山去。至於阿蘇拉米,因何如此渴望回到大員島,這自是也有他,不可為外人道的原因。因為,自阿蘇拉米,數年前第一次出海後,便也未曾對任何人,說出他的身世。所以,包括顏思齊,甚至也不知道,其實阿蘇拉米,他的身份,便是大員島「大度山國」的國王之子。「干仔轄」是大員島的大度山國,王族的姓氏,而阿蘇拉米,他的本名,便是叫「干仔轄‧阿蘇拉米(Kamacht Aslamie)」。「干仔轄‧阿蘇拉米」身為國王之子,自是渴望回到他的國家土地,因為那裡有他的家園,有他的妻子。甚至,紅毛西班牙人,入侵「大度山國」抓捕奴隸後,是否又佔領了他的國家,奴役了他的人民。而這一切「干仔轄‧阿蘇拉米」即使淪落海外,卻又怎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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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仔轄‧鰲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