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朝~蛇虺奸佞盤據國家,西來紅毛人橫行於海上,海盜倭寇劫掠百姓,百年殺戮血流成海。舜何許人也?禹何許人也?~安邦恤民而已。人生如朝露耳,若不能揚我中華之名於海外,茍活於世,虛度歲月,羞作骯髒丈夫。~顏思齊~」

 

一、1612~顏思齊籌謀收倭寇之力為己用
西元1612年深秋,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九州平戶島。「建立武裝船隊的目地,無非是廓清大明國的東海海道,以保障海上商船的安全;而於今橫行於大明國海上,肆行劫掠的幾股最大勢力,則無非是西來的紅毛人,日本國的倭寇及大明國沿海的海盜。其中,又以西班牙、葡萄牙、荷蘭及英國的這些紅毛人,海上武力最強大,亦最難對付。況且這些紅毛人,以舉國之力組織武裝船隊,繞過半個世界,來到東方海上;其目地,原本便是唯利是圖的掠奪財富,更難阻止其貪婪的野心。至於大明國沿海島嶼的海盜,多是遭災的流民,因無以為生,所以不得不冒死組成團夥往海上劫掠;而其武裝力量,多只是幾管火銃、及幾挺火砲,力量相對也較弱。因此要收服大明國的沿海海盜,應該並非不可為。重要的是,我得先收服日本國的浪人及倭寇,以其作為我武裝船隊的力量...」。

滿載貨物的海船,行於波濤湧動的滄溟海上,誰有不敢保証自己不會被劫掠。因為在無國家律法遵循之地,人往往便會為了圖謀利益,而盡如掠食的獸類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或埋伏於暗處,或露出獠牙咆哮,不斷的互相掠奪。正如,大明國的東方海上,此時,正是倭寇劫掠,海盜劫掠,紅毛人亦劫掠,有如置身未開化的蠻荒般,彼此弱肉強食。因此這深秋的夜裡,於平戶港後山,隱於樹林間的黑屋中,此時顏思齊,正徘徊於後院的庭中,籌謀著心中長久以來的計劃。平戶港的後山,隱於蓊鬱樹林間的黑屋,這日深秋的夜裡,但見有不少日本國武士模樣的人,正陸陸續續策馬前來,進入外觀有如農舍的黑屋密室中。因為這夜裡,在這幢隱於山林的黑屋中,正有一股東方海上,最強大的武裝船隊勢力,正在逐步形成。雖說,這是在日本國的平戶,不過號召日本國的浪人,組建這支海上武裝船隊的,卻是一個來自大明國的儒商─顏思齊。

「日本國的浪人及倭寇,這些歷經日本國百年戰亂的武士,個個驍勇善戰,且嚴守軍令紀律。因此若能讓這些訓練有素的浪人軍隊,加入我的武裝船隊,則我的武裝船隊,立時便可成為一支海上勁旅。而我有了這樣一支海上勁旅後,再去收服大明國的海盜,將其收編入我的船隊,讓我的武裝船隊力量在更壯大。如此納編日本國的倭寇及大明國的海盜後,將來我的武裝船隊,要在海上對付那些西來的紅毛人,讓其屈服收斂,這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這也無怪顏思齊,如此籌謀,因為,其實,顏思齊,也並非是第一個在日本國,號召浪人,組建武裝船隊的大明國人。

話說,早在五十多年前,因受到大明國迫害,而帶領數千唐人,來到日本國的儒商王直,便也曾號召三、四萬的日本國浪人;並於薩摩建造數百艘巨艦,組建過龐大的武裝船隊。只不過當年,王直,興兵海上,卻是帶領倭寇,去攻打大明國;而其目地,一則為復仇,另一則、則是要大明國開放海禁。不過當年,王直興兵海上,卻除了讓大明國沿海,血流成海及生靈荼碳外,徒也只是讓倭寇與海盜,更倡獗。於此大明國,自是更是嚴令海禁。至於顏思齊,於今,儘管也是出於王直養子李旦的授意,而組建海上武裝船隊;不過,顏思齊,興兵海上的目地,卻與王直大相逕庭。因為顏思齊,此次海上興兵,非但不是要攻打大明國,而其目地,反而是要,肅清大明國東海的各方海盜劫掠,以維持海上經商的海道暢通。事實上,顏思齊的心中,籌謀這件事已久,或可說自小生於海澄,他便聽多了關於倭寇劫掠沿海村莊,致使百姓家破人亡的慘狀。乃至出海後,顏思齊,更見西來的紅毛人,仗其船堅砲利橫行海上,恣行掠奪,殘害人命的殘酷。於此種種,不管受害的是大明國的沿海百姓,亦或是海上的唐人海商,而這對顏思齊來講,都讓他感同深受;正如他的家園,受到大明國貪官與惡霸的迫害,以至今日的妻離子散一般。

肅殺的秋風,吹得黑屋後院四周的樹林,樹影婆娑狂舞,樹葉沙沙作響,而這夜,顏思齊,邀集平戶長崎的浪人頭目,來到這黑屋,正也是準備為他心中籌謀已久的計劃,踏出最重要的一步。

「孫子兵法有云:用兵之計,最重要是合於"道"。是的,倘若在這天道之中,能為大家找到個出路,如此又何必興兵殺戮。只不過,除非我有強大的武力作後盾,不然那些如豺狼虎豹的強權,只知弱肉強食,誰又肯聽我說話呢!!~~不是嗎?孫子兵法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也~"。所以師父王直,以他一時的激憤,便率倭兵攻打大明國,造成生靈荼碳,這可說是兵法的下下之策;而我更不能重蹈覆轍。倘或,我能兵不刃血,將這海上數百年殺戮衝突,化於無形;而或許,這也才能化解我師父王直,他所造下的殺孽吧~~」冷清的後院中徘徊良久,顏思齊心中,謀劃已定。只不過,該如何才能兵不刃血,消弭大明國海上的海盜劫掠,這對顏思齊來說;於這晚,與日本倭寇及浪人頭目的議事,或也將是成敗的關鍵。陡然一陣大風吹過,霎時紛飛的落葉像雨般向庭院灑落,而此時,顏思齊心中計議已定,便見他轉身,緩步向黑屋的大廳方向走去。...

隱於山林間的黑屋,此時但見屋外,仍有浪人頭目,陸續到來到。『喝~~畜牲~~停步~~』夜空的黑雲隨風而狂飛,黑屋外只聽得馬嘶鳴聲,與人的叫罵聲,原來又有幾個浪人頭目,策馬來到;而這幾個浪人不是別人,正是岩田正男、藤原家兄弟,及外號刀疤次郎的金田次郎。另外,同行中,尚有一個,雖身穿武士服,不過看起來卻不像武士的人。因為日本國的武士,頭頂皆光禿雉髮,不過此人卻未雉髮。另外,日本國的武士,皆一生戎馬,久經戰場,因而人人滿臉的殺氣騰騰,走起路來更昂首闊步;而這人,雖穿武士服,不過卻見他始終低著頭,且神情略顯惶恐。原來,這個跟隨岩田正男一夥浪人頭目,來到黑屋的男子,並非是日本武士,而是來自大員島的「干仔轄‧阿蘇拉米」。

「干仔轄‧阿蘇拉米」縱是大員島,大度山國的國王之子,不過淪落海外這幾年,對他而言,卻似猶如嚐盡淪落地獄般的痛苦。且不說,阿蘇拉米與上百族人,先是被西班牙人所擄,以海船帶往呂宋,變成了築城的奴隸,成日受盡鞭打的折磨。而族人在呂宋築城,被凌虐鞭打,死亡殆半後,阿蘇拉米則又被帶上西班牙海船,成了海船上成日做苦役的搖櫓奴工。沉重的腳鐐手銬,皮鞭的毒打與斥責,可說便是阿蘇拉米與其族人,這幾年在海外,晨昏之間的痛苦遭遇、與永無止盡的夢魘。因此,趁著半年前,西班牙人的海船,停泊在日本國的長崎,而阿蘇拉米便在受難族人的幫助下,逃脫了西班牙人的魔掌。可自此半年間,阿蘇拉米便也淪落在長崎躲藏,幾淪落為向人討飯糊口的乞丐。

正因,這幾年來,受盡海外強權,如此恐怖的鞭打與痛苦的折磨,使得阿蘇拉米,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而除了渙散的眼神,時常帶著驚恐外,與人相處更見他,總是馱背拱肩的畏首畏尾。荒山野嶺的黑屋,由於浪人頭目聚集,自也多半都會帶有隨從,而當頭目進入黑屋之中的密室,其隨從便在黑屋之外戒備。於是,看似一般山中農舍的黑屋外,此時竟有近百名,神情嚴肅的帶刀武士把守,儼然有如一個門禁森嚴的軍營。於此,當阿蘇拉米,初下馬,跟隨岩田正男等浪人,欲進入農舍之時;而當他自那些肅殺的武士身旁經過,更是驚得,頭抬都不敢抬。

阿蘇拉米,何曾見過如此大陣仗。尤其當阿蘇拉米,經過那些帶刀的武士身邊之時,更覺似個個武士,皆橫眉豎眼的看著他。於此,阿蘇拉米的心中,不禁倍感慌亂,悔不當初的想著,自己恐是誤認了人。「這裡是什麼地方?一間山中小屋的門口,竟把守的比西班牙人的地牢還嚴。假如這些日本國人,口中所說的顏思齊,是在這個地方。那這個顏思齊,恐怕不可能是我在大明國,認識的那個顏思齊吧。畢竟,我在大明國認識的那個顏思齊,只是一個讀書人,當時也只是在港口做生意而已。而今他怎可能,會與這些日本國的武士,居住在一起?~~糟了,我一定是找錯了人,來錯地方了。只不過在這荒山野嶺,就算我想走,卻又該怎麼跟這些凶神惡煞的武士開口!!」心下慌張惶恐的想著,可就算來錯了地方,此時阿蘇拉米,似乎也只能硬著頭皮,跟隨岩田正男等浪人,進入屋中。幾人進入了看似農舍的黑屋,後又經過一道密門,而後阿蘇拉米,此時驚訝的,看見一間日本國的和式大廳;且廳中燈火通明外,更見約已有三、四十名的武士,正盤腿環坐於廳內。

『呵~~岩田桑,刀疤次郎,藤原兄弟,你們也來啦~』當岩田正男等浪人,進入大廳之中,只聽得浪人頭目們,彼此熟稔的問候。只不過此時,卻見亦有浪人頭目,圓睜著眼,直盯著阿蘇拉米,問說『呵呵呵~~奇怪,這個朋友是誰?我怎覺得很面生?』。這下阿蘇拉米,可嚇慌了,不知該如何回答,所幸岩田正男,及時開口說『喔~~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帶他來見見"甲螺"而已~~』。

岩田正男,刀疤次郎,藤原家兄弟,及阿蘇拉米,進入大廳後,便隨意就地板而坐。可此時,卻見一個神態威武的武士,陡然起身,向岩田正男走來,且示意,似要岩田跟他到大廳的角落。於是岩田正男,便也起身,跟隨那武士,走到了大廳的角落;而此時,只見刀疤次郎與藤原家兄弟,亦都起身跟來。正當幾個人走到廳角,卻見那神態威嚴的武士,先是望向阿蘇拉米一眼,便悄聲說『ㄟ岩田,這是我們浪人頭目間,與顏先生的秘密議事,你怎帶了帶了外人來。要是讓我們與甲螺間的秘密議事,不慎外洩,這你能負責嗎?』。岩田正男,則亦正色,回說『石田兄~~那人他說,他是顏先生在大明國的朋友,於今淪落到日本國。所以我不敢怠慢他,今晚這才帶他來這裡。至於他是否真是甲螺的朋友,待會甲螺來了便知,誰也騙不了誰的~~』。聽完岩田的話,此時刀疤次郎,亦回頭橫眼望向阿蘇拉米,口帶殺氣的說『是啊~~怕他什麼?假如那個人不是顏思齊的朋友,那待會我們就在這山裡,殺了他便是。難道還怕死人,會洩露風聲不成!!~~呵~~』。

阿蘇拉米,雖沒聽見廳角,那幾個武士間的私語,不過當他回頭,側眼一望;此時,卻也正巧看見刀疤次郎,以其透出滿是殺氣的凶狠眼神,望向他。頓時阿蘇拉米,只嚇得背脊一陣陰寒發涼,霎覺一種死亡的陰霾籠罩。「糟~~難道我真誤入了盜賊窩了。~~沒想到海外,竟是一個如此恐怖的世界。這幾年的受盡苦難,我好不容易,這逃脫出西班牙人的魔掌。可難道今晚,我卻反要在這些日本國武士的刀下喪命?!!」眼見廳角的幾個武士,談完話,又紛回座,而阿蘇拉米,更嚇得恐慌已極,發白的臉一句話都不敢多言。正當此時,只聽得廳外,又聽到了腳步聲,而後是一個浪人,快步進廳,說『顏先生到了~』。原本有點喧鬧的大廳之中,頓時鴉雀無聲,果不其然,隨後便見顏思齊,帶了兩個隨從,自廳外走了進來。

眾浪人頭目,眼見顏思齊走進大廳,紛紛低頭表示敬意,而阿蘇拉米,慌得,自也趕緊跟著低頭。雖說阿蘇拉米,心中也想知道,到底此時走進大廳的顏思齊,是否就是他在大明國,認識的顏思齊。只不過,當此眾浪人頭目面前,阿蘇拉米,那敢唐突,於是僅僅只是低頭,看見幾雙腳,從他的面前走過。大廳的鋪木地板上,幾雙腳才自面前經過,可忽而阿蘇拉米,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各位頭目,各位大哥~~請不要客氣。大家都是朋友,請不必多禮~~』。

「咦~~這聲音好熟悉。不正是顏思齊的聲音嗎!?」乍聽熟悉的聲音,阿蘇拉米,忽覺心中一震,不過卻仍不敢抬頭,看個仔細。及至,顏思齊,走到大廳深處,就主席之位而坐,廳中眾武士,亦都抬頭;而此時,阿蘇拉米,這也才敢略抬頭,側眼往廳中主席之位望去。「啊~~沒錯。真是大明國的顏思齊。只是~~只是~~」望向廳中,坐於主席位置之人,縱使此時,顏思齊身上穿的,並非再是大明國的那一襲青衫,而是如同日本國武士穿的武士服;可阿蘇拉米,卻一眼就認出,那人,正是他在大明國所認識的顏思齊。因為縱使,阿蘇拉米,已經多年未曾再見到顏思齊,可顏思齊的容顏,卻並無多大改變;唯有他身上穿的日本國武士服,似讓他看起來,更有如武士般的英姿颯爽。

「真是當年的顏兄,沒錯。只是短短幾年間,顏兄是如何來到日本國,且又受到這麼多日本國武士的尊崇?這真也是太讓人意外了~~」既真在日本國遇到舊友,阿蘇拉米,頓時轉驚為喜;然而在廳中眾武士面前,阿蘇拉米,卻依然不敢唐突,冒然的相認。畢竟,由眼前陣仗所見,阿蘇拉米也知道,顏思齊的地位,恐已非往日相交的泛泛之輩。況且這大廳的武士,人人虎目鷹眼,氣勢非凡,當也不是平凡武士。於此阿蘇拉米心想,這夜在這大廳中,顏思齊必與這些日本國武士,有重要的議事;因此,他自是仍默默的坐於廳中,不敢出言打岔。「假如顏兄看見我的話,應該會認出我吧??~~可是這幾年淪落海外,飽受折磨,我的模樣早已憔悴不堪,顏兄卻還認得出我嗎?」忐忑坐於廳中,阿蘇拉米的腦中,只是不斷的掠過無數念頭,而其耳邊,也只是偶聽到顏思齊與日本國武士;似頻頻談到「武裝船隊」幾個字。

阿蘇拉米,並聽不太懂,顏思齊與日本國的武士間,究是談論什麼?只是當他七上八下的,呆坐廳中,此時忽而,聽到身邊的武士,綽號刀疤次郎的,以宏亮的聲音,粗聲粗氣的開口說『顏先生~~你要我們倭寇加入你的武裝船隊,可是我是個武夫粗人,我實在聽不懂,你要我們倭寇加入武裝船隊的目地是什麼?』。刀疤次郎開口講話,顏思齊自把眼光,望向刀疤次郎這邊,而阿蘇拉米,就坐在刀疤次郎旁邊,正期待顏思齊會認出他這個舊友。不過顏思齊,只是望向阿蘇拉米一眼,並未有任何表示,卻只是客氣的開口,問刀疤次郎說『金田兄~~你有什麼不明白,儘管講出來。小弟~必當儘其所能為你解說楚~』。

刀疤次郎,扭動左臉頰如蜈蚣的刀疤,以略帶沙啞的宏亮聲音,開口又說『顏先生~~那你就莫怪我這個粗人直言了。第一,顏先生招我們倭寇加入你的武裝船隊,可我怎又聽說,顏先生的武裝船隊,並非是要帶我們去攻打大明國。這就怪了~~不攻打大明國,那要我們倭寇加入武裝船隊做什麼?第二,顏先生剛說,你的武裝船隊,是要維持大明國的海道暢通,要阻絕海盜劫掠往來的商船。這我就更不明白了,顏先生的武裝船隊要滅了海上的海盜,可我們倭寇不就是海盜嗎?所以顏先生,招我們倭寇組建武裝船隊的目地,難道反而就是要絕我們的路,是要以武裝船隊滅了我們倭寇海上的生計嗎?這話萬萬說不通,而且我也絕不會讓我的船隊,加入消滅倭寇的武裝船隊~~』。刀疤次郎的話,似讓廳中其他倭寇頭目,頗有同感,頻頻點頭。此時,廳中的浪人頭目、及倭寇頭目間,卻見又是一片的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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