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唐人與倭人海上的真正敵人~紅毛人


顏思齊,之前在石田村,已與部分的浪人頭目間,達成加入武裝船隊的默契。只不過當時,這些浪人頭目,之所以會加入武裝船隊,多半卻都還是嚮往,當年的"航海王"王直,率領數萬日本國浪人,前去攻打大明國的偉大壯舉。可於今,顏思齊,招日本國浪人,組武裝船隊的目地,卻不是要攻打大明國;而這也難怪,像刀疤次郎,這次好戰的倭寇頭目,會提出這樣的質疑。正因刀疤次郎,對武裝船隊的質疑,或也正是其他浪人,心中存有的疑慮。於此,顏思齊,面對廳中浪人頭目間的議論紛紛,他自也知道,非將這事講個清楚不可。畢竟,這些日本國的浪人及倭寇,多是性喜在戰場征戰的武夫,而他們的視界眼光,卻未必深遠。於是,只見顏思齊,不急不徐,開口說『各為頭目~~大家聽我說~』。見顏思齊說話,頓時廳中安靜下來,眾浪人頭目,又齊望向顏思齊。顏思齊,接口說『嗯~對於加入武裝船隊,大家可能仍有誤解。正如,剛剛金田兄認為,武裝船隊,是要絕了海盜及倭寇在海上的生路?~不過,我想這是個誤會。因為組建武裝船隊的目的,不但不是要絕了大家海上的活路,相反的,卻是要為海盜、為倭寇、為大家都找到一條海上共有生路~』。聽及此,眾浪人頭目,面面相望,紛問『哦~~海上共有的生路??~這是什麼意思??』。

顏思齊,見浪人狐疑,便又解釋說『大家應該也都知道,大明國沿海的村莊,數百年來連年被劫掠,人民早已民不聊生;且多半的村莊更早已成廢墟。因此就算各位頭目,再帶團夥前往掠奪,往往也搶不到什麼財貨。於是往往,各位頭目,為了有所獲,又得冒更大的風險,深入大明國的內陸。只是孤軍涉險深入內陸,卻又難免會遭遇到大明國的軍隊。因此各位頭目,當也嘗過,如今率眾往大明國劫掠,結果損兵折將,而到頭來卻得不償失。所以,與其如此,讓團夥兄弟們,白白賠上性命,卻又生計無著,那何不加入武裝船隊。至少當你們加入武裝船隊,生計便再也不是問題,因為,只要海上經商的通路,能風平浪靜,讓商船不受劫掠;而如此,光靠經商,便能養活我們所有人。不是嗎~~』。

刀疤次郎,聽得顏思齊說,加入武裝船隊,便是要經商,不再劫掠。此時,只見他扯著宏亮的聲音,便又回說『顏先生~~照你這麼說是沒錯。可這樣說來,你招我們浪人加入武裝船隊,不就是要我們放棄武士的容譽,變成一個商販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就算到大明國,已劫不到財貨,就算我們的團夥兄弟,會戰死大明國;但這就是我們武士的榮譽。所以我是決不會為了生計,而當商販的。而且我保証,我們的團夥兄弟,也都是如此~~』。顏思齊,自也知道,這些浪人,對其武士榮譽的執拗與堅持。

聽得顏思齊,回說『當然,我也知道,各位身為武士的榮耀,也知道各位頭目,都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淪為商販。所以,我也並非是要各位頭目,放棄武士的榮耀,成為海上商販。事實上,我邀請各位加入武裝船隊,主要是想雇用各位武士,當我武裝船隊上的軍統、或是船兵,以保護我們的商船在海上,不受到劫掠。所以各位頭目們,依然是以武士的身份,上我的武裝船隊,且擔任統兵的軍職。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的武裝船隊,並非是要去攻打大明國。因為大明國,並非是我們在海上經商的威脅。儘管大明國,現仍實施海禁,但我們的商團,早已掌握貨物來源的通道,所以這也並不構成障礙。只不過,我們的商船在海上經商,卻也並非沒有威脅。再說,此時在海上經商,最大的威脅,相信大家應該也都知道,那便是來自那些紅毛人。這些西來的紅毛人,以其船堅砲利,橫行在海上的掠奪。而不論唐船,或倭船,更深都深受其害。不是嗎??~~相信在座的頭目,儘管善戰,可其實也都深恐自己的海船,會在海上遇到紅毛船的劫掠吧!!』。

提起紅毛人的武裝船艦,橫行海上劫掠,一時廳中的浪人倭寇頭目,頓時個個面面相覷。因為顏思齊的話,可說正說到這些,以武士榮譽自豪的日本浪人、及倭寇們,潛藏心中的難言痛處。因為紅毛人的船艦,武力確實強大。所以,這些日本國的武士,儘管皆自豪善戰,往大明國劫掠,可謂予取予求;然而當他們的海船,在海上,遇到紅毛人的搶奪之時,卻往往只有挨打的份。縱是不甘心,可面對紅毛人,海上的堅船利砲,這些倭寇確實也無可奈何。於是,聽得顏思齊,說及此倭寇們心中的隱痛,此時就連刀疤次郎,一時也啞口無言的喪氣低頭。

顏思齊,自非故意,要以紅毛人的氣燄,來壓倒這些日本國武士的驕傲。只是就事論事,只聽得顏思齊,又說『這些紅毛人,來到我們東方海上,可說是目中無人。再說,相信在座的各位頭目,多少也應該都有見過,或聽說─這些紅毛人的海船,來到東方後,便以其強大的武力,在海上四處掠奪;甚至還攻打侵略其他的國家,而被他們打敗的,整個國家土地便都被他們奪取佔據。現下,西班牙人已佔領呂宋,葡萄牙人佔領麻六甲,而荷蘭人,則佔領了蘇門答喇及爪哇,只於英國人,則已佔領了印度及古里。而且當紅毛人,佔領這些國家後,其舉國人民,更都全淪為紅毛人的奴隸,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所以在這裡,大家試想,這些武力強大的紅毛人,他們下一步想佔領的國家,何嚐不可能是攻打日本國,或大明國的土地。眾位頭目的心中,或也早就對這些紅毛人,有同樣的疑懼,只是大家都不敢說出來罷了。所以實話實說,我之所以想邀各位加入武裝船隊,其實最重要的,便是藉助各位的能征善戰,以對付這些海上猖狂的紅毛人。好讓他們在東方海上,再不敢目中無人的橫行~』。

聽到顏思齊,言詞慷慨的說至此,一時,乍見廳中的浪人頭目及倭寇頭目們,亦都義憤填膺。畢竟,無論唐人或倭人的海船,在海上,確實都受到這些紅毛人的劫掠、與欺凌。只聽得顏思齊,若心有感,語重心長的又說『畢竟,我是居住在日本國的唐人,命運早已與各位連成一體,生死與共。而倘若,有朝一日這紅毛人,真攻佔了日本國,而我也將與各位一樣,再無容身之地。所以,我希望各位頭目能明瞭,我們組建的武裝船隊,海上最大的敵人,將是船堅砲利的紅毛人,而非是大明國。因此我們自也不會去攻打大明國,做那些無謂的犧牲~~』。

廳中眾浪人及倭寇頭目,此時已多紛紛點頭,對顏思齊的識見,似多表欽佩。於此,顏思齊,便又以言語相激,說『於此,我將話已說得很清楚。卻不知各位頭目,是否會畏懼紅毛人的武力強大,而不敢加入武裝船隊。若是如此,我當也不敢勉強各位~~~』。只見刀疤次郎,頓時手握拳頭,重擊木板,張口吼說『"巴格魯"~那些紅毛綠眼猴,確實在海上,也太囂張。只恨我船上的砲,確實不如人家。既打不了他們那麼遠,也打不了他們那麼準。哼~~不然我一定把那些紅毛綠眼猴,給打到海底去,把他們打回祖宗十八代的狗窩去。哼~~說起來,也太氣人。氣死人啊~~』。

岩田正男,原本就是李旦商號,安排在日本國浪人間的暗樁,此時見事有可為。只見岩田正男,便也開口說『這麼說來,顏先生,你招我們浪人加入武裝船隊,這是要帶領我們,去打紅毛人囉?假如真是這樣,這確實將是我們日本國武士的榮譽。畢竟大明國,是不可能來攻打我們日本國,但這些紅毛人,現已佔領南方海上的許多國家,而且他們,確實也是虎視眈眈,想佔領日本國。照這麼看來,加入武裝船隊,這對我們日本國的浪人來說,可說是義不容辭啊~』。只聽得岩田正男,語調轉慷慨激昂的,便對廳中的眾浪人頭目,問說『在座的各位,大家說是不是?我們日本國的武士,決不能讓紅毛人,如此橫行,為所欲為。大家說是不是啊??』。

廳中眾浪人頭目,聽了,紛紛回應說『是啊~~我們得要有強大的武裝船隊,這才能對付紅毛人。幕府根本就不管我們,也不知道紅毛人的野心。多虧顏先生,要率領我們去對付紅毛人。假如我們再有懷疑,那就再沒資格談什麼武士的榮譽了~』。『是啊~~我們願加入武裝船隊,聽從甲螺的吩附。但請甲螺,把如何加入武裝船隊的事,再對我們,更詳細的說明~~』眾浪人倭寇頭目,既已多有心加入武裝船隊。顏思齊打鐵趁熱,進一步便又說『總之,我並會強求各位頭目,加入我的武裝船隊。而且就算你的船隊不加入,仍想繼續往大明國劫掠,將來我也不會為難於你。或者,今年你加入了我的武裝船隊,明年覺得不好,你依然可以隨時離去,我亦不會強留你。又或者,今年你不想加入,但來年你覺得想加入比較好,所以你想加入;而屆時,我也依然歡迎你的加入。換句話說,各位頭目,並不須在此立刻就做決定。只是先到後到有序,為了保障先加入者,對船隊的忠誠,所以武裝船隊也不能失了規矩。因此,來年加入船隊的,在利潤的分配上,或將少一成;而再來年,再加入的,利潤分配又將又更少一點。如此,各位頭目,應該能了解我的意思,總之越早加入船隊的人,所分得的利潤,亦將更多~~』。

石田重吉,原本即為顏思齊的好友,當下首先響應,說『哦~~原來如此,甲螺,為人果然寬厚。那我石田的船隊,願及早入夥。我信得過甲螺,希望各位頭目,也及早跟我入夥。呵呵呵~~~讓我們一起聯手打拼,讓那些紅毛人,再不敢在海上猖狂~~』。

藤原家兄弟,原本在石田村,即已由其父親藤原大應,主張加入武裝船隊。只不過此時,兩兄弟,卻仍帶懷疑的口氣,問說『顏先生~。我父親雖已答應入夥。不過,假如我有自己的船隊,難道我也得放棄我的船隊,上你的武裝大船嗎?~這樣豈不是,要拆散我們原本的團夥??』。顏思齊,毫不猶豫,便回說『不~~假如,你有自己的船隊,這更好。因為我們有海上經商的通路,而你們有海船。如此,只要將你的船隊,掛上李旦商號的令旗,我們便會為你的船隊加強武力。而後你的船隊,也只要讓我負責販運貨物的唐人,上你的海船即可。如此商貨販運買賣,唐人自會負責,而你的船隊兵員,也只要保護船上貨物的安全。這樣,可謂兩相得利。只不過,為了航運安全,就是不能再去劫掠就是。而且正如我剛剛所說,你今年、或明年,隨時想加入,或隨時想退出,我都是"來者不拒,去者不追"。所以各位頭目,大可毫無顧慮~~』。

『既是如此。大明國的村莊,也已劫無可劫,而且甲螺又對我們如此寬宏。如此我們浪人,自當願意追隨甲螺,去對付那些更強的敵人。去消滅那些海上橫行的紅毛人...』正當廳中的浪人頭目,紛紛響應,不過此時,卻見坐於廳中,靠近門口,有一武士,始終一言不發;且自議事開始,便都只是靜默的端坐。和式廳中,此時約有、三四十名的浪人頭目與會,而顏思齊,自也注意到了這坐於左排末位的武士;而且,顏思齊,乍見這武士之初,便覺這武士頗為眼熟。

天下長相相似之人,何其多,而那武士既始終沉默,顏思齊也就未多加注意。可顏思齊,卻也萬萬料想不到,原來這廳中沉默不語的武士,竟是他多年前在大明國,偶然相識的大員島朋友─阿蘇拉米。及至,廳中浪人頭目,紛紛響應加入武裝船隊,而顏思齊,卻見這頭頂未雉髮的武士,依然靜默不語。此時顏思齊,不禁也好奇,便朝著阿蘇拉米問說『這位先生,我們是否曾在那裡見過面?我怎覺得你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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