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610~隱居中左島的"汪曲"

西元1610年冬,明朝萬曆三十八年間,漳州月泉港外,中左所島(今之廈門)。月泉港外,有兩個海島,僅一水之隔的,是中左所島;而與中左所島,又隔一水相對的,則是浯洲嶼(今之金門島)。番商的海船,要進月泉港,需先在中左島的商引(海關),課船舶稅。至於海船,自月泉港起航後,同樣亦需在中左所島,盤驗檢查;而後這才能移駐島上的其他港口,候風啟航。正因,中左所島,與月泉港,有一水之隔,加之數百年的海禁;所以,這偏於海外一隅的小島上,可 說頗為荒涼。儘管,萬曆年間,開始在中左所島,設立了商引,以課徵番商的船舶稅。不過中左所島,既在月泉港外,其港口所停泊的海船,更都是已盤驗過,等待季風季風開駕的海船;而這倒讓中左所島,竟似成了番商與大明國商人,私下交易與走私違禁商貨的最佳地點。

中左所島,夜晚比白天更繁忙,碼頭邊的市場外,竹竿上尚掛著一顆,因與番商私下交易,而被斬首的人頭。儘管,恐怖猙獰的人頭,尚在北風中隨風搖擺,不過卻也阻止不了,中左所島的番商與海商,為了利益而私下的交易。中左所島,白天不敢出現的番商,通常都在晚上出沒,而這些趁夜晚出沒的番商中,則多半都是倭國人。倭國,即在大明國海外東方的日本國。由於大明國,開國數百年來,倭寇常常侵擾、劫掠大明國的沿海。由此,正也是大明國,實行海禁政策的主要原因。因此,雖說大明國,已在隆慶初年,開放月泉港,為番商的通商口岸,不過,卻仍嚴禁與倭國人通商;亦即,倭國的船隻皆不準,進入大明國的港口,而大明國的海商,也不準前往倭國經商,否則則被視為叛國。正因倭國人,並無正當的管道,可與大明國通商,可倭國人,卻又對大明國的商貨,有所需求;因此,除了私下交易外,倭國人也只能入侵沿海劫掠,來獲得其財貨。

倭國人,儘管外表與漢人類似,不過身材較矮小,而其黨羽的頭目,則多半,頭頂光禿雉髮,因此並不難辨識。中左所島,這晚入夜後,黑夜的海上,但見又有一群倭國人,趁著迷離月色,搭乘著小船;自外海划槳,偷偷潛入中左所島的港灣。當然,光憑這一小撮的倭國人,是不可能登岸來劫掠大明國;所以這一撮倭國人,偷偷登岸的目的,自是想與大明國的海商,私下交易。這一小撮的倭國人,顯然是識途老馬,但見小船,才剛在中左所島的一處碼頭靠岸;此時便見碼頭上,有人引領著這群倭國人,直往一條樹林掩蔽的小路去。小路的盡頭,是一座不起眼的三合院,而雖說這三合院不起眼,可卻又似門禁森嚴;整座院子內外,不但燈火通明,且更有許多的帶刀的武夫巡邏把守。至於,這座三合院的主人,他的名字則叫汪曲。

中左所島,半數以上的碼頭,幾都歸汪曲所有,且在中左所島的海邊,更有許多汪曲所建的貨倉。儘管,汪曲,在中左所島,似擁有龐大的財產與船隊,不過,卻極少人見過汪曲。至於汪曲,究竟是何許人也?關於這個神秘的謎,或許,來自倭國的人,要比大明國的人清楚。因此,倭國人,偷偷潛入中左所島,想來大明國做買賣,這才幾都找上汪曲,私下交易。凜冽的北風吹襲著中左所島的碼頭,港灣一處偏僻的堤岸上,但見有一青衫青年,佇立於岸邊,遠望蒼茫大海;且見這青衫男子,頭戴四方巾帽,帽帶隨風而飄,而帽帶拂過的臉龐,卻是滿面的愁容。青衫男子的身後,但又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漸漸走近,白髮老者,身材瘦高,看似年逾古稀;可見他走起路來,卻似仍身體硬朗,絲毫不顯龍鐘老態。海風強勁吹襲海岸,青衫青年,一味望著蒼海,眉頭深鎖,恍若心事重重,似並未察覺那老者,自身後走近;直到白髮老者,走到了青衫青年的身邊,青衫青年,這才猛然驚覺。此時,但見青衫青年,趕緊手扶老者,恭謹的說『師父~~這外面風這麼大,天氣又這麼冷,你老人家,怎來了~』。

只聽白髮老者,以蒼桑的語調,回說『振泉啊~~論語,公冶長篇,有句話說~"道不行、乘槎浮於海";這你該有讀過吧。唉~~大明國,亂世將臨啊,朝野都盡成了禽獸盤據。當此天下無道,你不如,就乘槎浮於海吧。大海之上,蠻夷之 邦萬國,是個開闊的新天地,可以任你遨遊。而你又何必藏身在這小島上,白白掩埋了自己的一生才幹~』。

「振泉」正是顏思齊的小名,也唯有與顏思齊,親近的人,這才會稱呼他振泉。碼頭邊的堤岸上,佇立的青衫青年,正是顏思齊;至於那白髮蒼蒼的老者,正是顏思齊,年幼之時,教授他武藝的師父─「汪曲」。儘管,汪曲,是顏思齊授藝的師父;然而對顏思齊而言,汪曲,卻也仍是個充滿神祕的謎。因為,汪曲,從不對人談起他的過去;甚至汪曲,這個名字,是否就是他的本名,其實也沒人知道。顏思齊,之所以,會和汪曲有師徒之緣,主要是,約十五、六年前;當時汪曲,突然隻身,來到月泉港附近的鐵店庄,並在庄中購置了一處院落。正巧,汪曲,購置的院落,就在顏思齊家,隔了條小巷弄的西側。當時的汪曲,年約七旬,加之隻身來到鐵店庄,因此自需有人替他打掃院落,及煮食三餐;而當時,顏思齊的叔嬸,便是受雇於汪曲,為他打理生活上的瑣事。汪曲,住在鐵店庄之時,甚少與人有來往,且神出鬼沒,往往總會突然消失個十天、半個月;而後,才又突然出現。鐵店庄裡,純樸的鄉人,多認為汪曲,是個孤僻的怪人,所以也都少與他有往來;唯獨,顏家的幾個小孩,常會與叔嬸,到汪曲的院落去打掃。

汪曲,是個有武藝,且武術高強的人,所以每天晨昏,他更都必當會在院子裡,耍刀弄棍,練武一翻。當時的顏思齊,約只五、六歲,偶看見汪曲練武,往往便會佇足在一旁,看得出神。至於汪曲,一個年約七旬的老人,隻身獨居鐵店庄,或因避難,所以需隱姓埋名,且也儘少與人往來;可面對於一個五、六歲的天真孩童,卻總仍難免,會勾起他一個老人,膝下空虛的孤獨感。加之年幼的顏思齊,長得童顏清秀,聰明可愛,因此每當顏思齊,駐足於一旁,呆呆的看著汪曲練武之時;而汪曲,偶便也忍不住,便教顏思齊幾招拳腳。於此一老一小,便常在院子裡練武,而年歲足以當顏思齊祖父輩的汪曲,自此,竟也感到膝下空虛的滿足,及含貽弄孫之樂。因此汪曲,索性,便收了顏思齊,當自己的徒弟,而在鐵店庄,一住十年;這一老一小的師徒,其實彼此之間,更有如父子之情。及至五、六年,汪曲,或因年邁,離開了鐵店庄,便再沒回到庄裡。不過,臨離鐵店庄之前,汪曲,倒也告訴了顏思齊,說他將隱居在月泉港外的中左所島;若是有事,或有困難,則可到中左所島找他。正是如此,所以顏思齊,及長後,也曾到過中左所島,找過汪曲幾次;甚至顏思齊,當初棄科舉,想在月泉港經商,也曾受過汪曲的幫忙。

中左所島的碼頭邊堤岸上,顏思齊,此時聽了幼年時,如父如師的汪曲,一翻「道不行、乘槎浮於海」的話後,沉思了片刻,便愁眉不展的說『師父,你派人到鐵店庄去。有打聽到我父親及家人的消息嗎?要是我真的,乘船出海了,怕是這一輩子,都將再見不到我的家人~』。汪曲,嘆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上,望著茫茫的大海,頓時充滿蒼桑遺憾的,回說『唉~振泉啊。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就像是看到,我年輕時一樣。現在的你,恨這大明國的天下無道,心中很痛苦吧。當初的我,何嘗不也是如此。至少,現在你的家人都還安好。但你可知道,我的一家三代,四十幾年前,就已被朝廷抄家滅族了。如今單只剩下我一個古稀老人,獨活在這世上啊~』。顏思齊,乍聽汪曲的話,一時竟也愣住,不禁感到震驚。隨即顏思齊,自也想到─「無怪乎,師父汪曲,總是不向任何提起他的過去;原來師父汪曲,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事實上,顏思齊,犯下殺人罪後,逃避官府追捕,自月泉港逃到中左所島;至今,躲藏也已三個多月。

三個多月來,顏思齊,日夜無不掛心家中所發生的變故;因此汪曲,自也多次派人,到鐵店庄,去打探消息。不過,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每次所帶回的,幾卻都是壞消息。這一連串的壞消息,先是,被顏思齊,誤傷的黃錦虎,後來傷重不治;因此,顏思齊,這也坐定了殺人的死罪,而官府更開始四處張貼告示追捕。繼之,打探到的消息,又是,顏思齊的妻子,可能為了乞求欽差大人陳御史的幫助,所以進了陳御史的府邸,當婢女;而顏思齊,聽到這消息,自是因自己的責任,卻要妻子承擔,更感無奈與痛苦。正因,父親仍在省城大牢,而妻子又入了御史府裡為婢,加之兒女尚幼,母親年邁。因此,儘管汪曲,建議顏思齊,乘船出海以避禍,可家中如此多變故之事;而顏思齊,卻又怎可能放下這一切,獨自乘船去海外。但見,汪曲,轉頭,望著顏思齊,又說『嗯~~這次,我派人到鐵店庄,去打聽消息。回來的人說,你的父親,如今已經沒事,被放回家了。不過,有一件事,可能你聽了,卻會更傷心。畢竟,你的父親怎能被無罪開釋,當然這得有人付出代價...』。

『振泉啊。畢竟,你犯下了殺人的死罪,也再不可能回到你的家人身邊了。所以,回來的人說。如今你的妻子,她也已委身於陳御史,嫁給他當妾了。唉~~或許她這麼做,正也是為了保全你的家人。所以你的父親,才能被放回來啊~~』遠望溟濛月色下的蒼海,汪曲,說著,言語似無限感概。而話聽及此,顏思齊,頓時只覺一陣心痛如絞,宛如被萬箭穿心;霎時兩行熱淚,在凜冽北風中飄飛,淚如雨下。

顏思齊,遠望蒼茫大海,只是任淚滴止不住的滑落臉龐,畢竟乍聽自己結髮恩愛的妻子,竟已委身於他人為妾;而這心如刀割的痛楚,豈是一般的男人,所能忍受。臨著海岸,海潮聲陣陣拍打,汪曲,試圖安慰顏思齊,便又說『振泉啊~~天下無道,遠離家人,失去妻子的痛苦,又豈止是你而已。亂世將臨,人性漸泯,這大明國,當權的官員,地方士紳土豪,無不像禽獸般貪婪的,剝削百姓,以滿足自己的私慾。至於百姓災民,天災人禍後,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變成流民;而流民成群結黨,為了自己的生存,卻也同樣彼此掠奪,以致人性已泯,殘存的,也就只剩有如禽獸的獸性。照此下去,要不出我所料,大明國的天下,倘再過個,十年、二十年後,恐也將鋒火連天,成了個燒殺擄掠的煉獄。因此就算,現在你能保全你的家人,可過個十年、二十年,當大明國的天下,盡成了戰火的焦土;而屆時,恐怕你也是同樣,要面對家破人亡啊~~』。

顏思齊,耳邊只聽得海風忽嘯,胸口更心痛如絞,乃至對汪曲的勸慰之言,只聽得有一句沒一句。乍然,但見默然無語,灑淚蒼海的顏思齊,突然手握拳頭,像自言自語,狠狠的說『大明國的狗官,害得我妻離子散。無論如何,我必將找他們報仇,取他們的狗命~』。汪曲,自幼看著顏思齊長大,雖說是師父,其實內心,卻早已把顏思齊,當做是自己的兒子。以致,此時汪曲,見到顏思齊,滿懷怨恨,更竟似不惜想以自己的生命,去報仇雪恨;而這讓汪曲,自不禁想起年輕的自己,更覺擔憂。於是,汪曲,嘆了口氣,又對顏思齊說『唉~~振泉啊。自幼我便看你聰慧過人,想你將來長大成人,一定不是凡夫俗子之流。可今,你心中滿懷怨恨,一時濁氣上湧,卻怎竟也有如一般市井之輩;甚至不惜想以自己的生命,去取大明國狗官的性命。如此一來,就算你真能決定他人的生死,取那些狗官的性命,可你雙手染血充滿仇恨的心,卻也讓你的人性泯滅;這樣,你跟那些貪婪沒人性的狗官,又有何異於禽獸。充其量,你也只是有如一般的流民,只是內心充滿狂暴,卻將這天下,全捲入殺戮的鋒火。唉~~為師,茍活在這世上近百年,當也算是看盡了,這世間的生離死別。大明國,這天下再大,如今也再容不下你了。倘若你肯聽我說,不如,現在你就放下這一切,暫就先,乘船出海吧。又或者,難道你也只是想在大明國的這土地上,變成另一頭殺人放火的禽獸嗎?~~』。

『振泉啊~~就算你報仇,殺了狗官又如何?千萬可別步上為師的後塵啊。唉~~為師年輕之時,當朝廷官府,抄滅了我一家三代。當時我也有如你一樣滿懷怨恨,而且為了報仇雪恨。當初,我更在海外招兵買馬,造船千艘,興兵萬人,與大明國開戰;鋒火連天,整個大明國沿海,血流成河。戰火一發,當人都變成了禽獸,人性全泯,而誰又控制的了,會發生什麼樣慘絕人寰之事。唉~~當時,因我心中仇恨,所招致的殺戮,沿海平民百姓,家破人亡,豈止萬人;而今大明國,仇恨我之人,卻又更何止數十萬人。我恨大明國的狗官,所以興兵報仇,原以為是替天行道,可我所造下的罪孽;最後讓人痛恨我的,其實,卻更甚於大明國的狗官。唉~~罪孽啊,我一身的罪孽啊。振泉啊~~倘使有朝一日,你有決定別人生死的力量,你卻也可別像我一樣啊。~~再則,海外,是個無窮開闊的天地,或許,有朝一日,你也能在海外,找到一片與世無爭的樂土。屆時,假如你有心,或許便也可將你的家人,或家鄉苦難之人,接往樂土,安居樂業。如此一來,豈不是你又能一家團圓,且遠離大明國,無道的天下。.....如此,豈不更好嗎?』。

朦朧月色下,銀白的髮鬚隨風而飄,年逾古稀的汪曲,字句鏗鏘,委委道出的,隱約竟是從不為人知的神秘往事;而顏思齊,乍聽汪曲,竟曾海外興兵,與大明國開戰之事,自是越聽,越不禁感到心驚。港灣的碼頭停滿大小的海船,港灣外則是月光湧動著無垠的大海,顏思齊,看著身邊,自幼便如師如父的老人,此時但見他深邃的眼眸,竟是像海一樣的莫測高深。且依汪曲所言,顏思齊,更不禁想起,傳說在四、五十年前,橫行於大明國沿海,讓人聞之喪膽的─"倭寇王"。甚至,及至今日,大明國沿海的居民百姓,夜裡若是小孩哭鬧,而大人,總都還會以「倭寇王,要來抓小孩了」,以哄嚇小孩噤聲。由此可見,當年的倭寇王,橫行於大明國沿海,是多麼的讓人感到害怕。可是顏思齊,著實無法,把那傳說中,那讓人恐懼萬分的倭寇王;與眼下,這自小,便對他和靄可親,有如父親的老人,聯想在一起。因此,顏思齊,不禁語帶遲疑,忍不住問說『師父~~這麼說?難道你是~~』。汪曲,知道顏思齊,心中的疑問,只不過汪曲,並不想把它點明,只只是淡淡的說『唉~~我是誰?日後,你當會明白的~』。

汪曲,一翻開導的話,確實讓顏思齊的視線,恍若從充滿仇恨、腐敗的大明國陸地;頓時轉了個身,放眼望向大海般,霎時視野無盡開闊。尤其,汪曲說─「海外,是個無窮開闊的天地,或許,有朝一日,你也能在海外,找到一片與世無爭的樂土。屆時,假如你有心,或許便也可將你的家人,或家鄉苦難之人,接往樂土,安居樂業。如此一來,豈不是你又能一家團圓,且遠離大明國,無道的天下。.....如此,豈不更好嗎?」。於是,顏思齊,心中已再不猶豫,頓時雙膝跪地,說『師父~~振泉,知道錯了。我再不心懷仇恨,也再不報復於他人。振泉聽你的,我願暫且,乘船前往海外就是~』。汪曲,聽了顏思齊的話,似頗感欣慰,彎腰扶起顏思齊,說『振泉~~這就對了。我但願將來,倘使你有力量,能以德服眾,以仁善行於天下。如此也不枉你父親,以論語"見賢思齊焉"的"思齊"二字,為你取名的期待。不是嗎?』。

汪曲,之所以,會要顏思齊,乘船出海,其實他的心裡,自也早已對顏思齊有所安排。只不過,畢竟一個人的命運,及未來的造化,這也不是誰能掌握。因此,汪曲,此時也不便明講,只是猶如慈父般的,叮囑顏思齊,說『振泉啊。這年關也將近,不如你就先收拾一下吧。等過了年,我便會安排你上船,暫且先渡海到日本國。至於,到了日本國後,在那邊,我自也會安排人接應你的。所以你盡可放心的去~』。『師父~~師父大恩,振泉~沒齒難忘~』聽了汪曲慈父般叮嚀的話後,顏思齊,涕泗橫流,頓時又是跪地瞌頭。畢竟,顏思齊,在大明國,被官府以殺人罪追緝,此生恐是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且就算能再回到家人身邊,家庭也早已破碎殘缺。因此,汪曲,這自幼教他武藝的師父,此時,正如顏思齊,最後的親人般。只不過這一乘船出海,顏思齊,或真就將告別所有的親人;而這「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心情,卻怎能讓他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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