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夢魘~~來自充滿黑暗力量的暗冥匕首
時間已近午,顏程泉,剛走回自己的窗邊座位,此時班上正有幾個男同學,要出去校外吃午餐;便也一道邀了顏程泉。教室長廊外的秋陽,照耀著青翠草坪,四、五個男生,走出教室後,便一路嘻嘻哈哈,沿著教室的長廊,往學校後門的方向走去。由於,星期假日,學校的後門,通常都沒開,但繞到大門口的話,卻又多走幾百公尺的路。因此,只見四、五個男生,走到學校的後門後,彼此便像做賊般,先往圍牆外探頭探腦;而後竟一個一個嘻鬧的,爬上後門邊的圍牆,先後翻牆出校外。清水高中的後門外,隔著馬路是清水農會的舊倉庫,平時原本就荒涼,幾個高中生翻過圍牆外;正巧,有一婦人騎機車經過,側目而視,搞得幾個大男生,面色如土,有點尷尬。待騎機車的婦女遠去,幾個男生中,其中有個名叫陳賜仁的,便裝模做樣,故意跳腳;直對著,剛剛騎車經過的婦人,指桑罵槐的,喊說『ㄟ~阿婆啊。阿婆啊~~我不是壞學生哦。我是不得已,被他們這群壞同學強迫,才爬牆的。所以他們這幾個爬牆的,才是壞學生。哈~我們清水高中的校譽,都是被他們這群人破壞的啦~~』。

另一個叫陳裕律的男生,聽了陳賜仁,指桑罵槐的話後,自不甘示弱,跟著便也尖著嗓,笑罵說『喂~~陳賜仁啊。你做賊的,喊捉賊哦。明明就是你第一個爬牆出來,我們才跟你爬的。現在你還敢說,是我們強迫你爬的。小心等一下,我回去,向你們的寶珠啊~告狀。叫你們的寶珠啊,來修理你~~』。

「寶珠」是誰?其實,寶珠啊,正是三年六班的班長,名叫吳寶珠。「吳寶珠」皮膚黝黑,個性強悍,雙目更炯炯有神,雖是個女生,可開學才一個多月;三年六班的男生,卻無一個不怕她。至於陳裕律,開口閉口,老是以「你們寶珠啊」來對陳賜仁恐嚇,倒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吳寶珠與陳賜仁,兩人都住在沙鹿鎮,大度山麓的同一個村莊裡;加之男女合班,男女被配對的情形,總是在所難免。所以,老愛開玩笑的陳裕律,這才老喜歡,以「你們寶珠啊」來把吳寶珠跟陳賜仁,配對在一塊;而這,自是惹得陳賜仁,屢屢幾欲要抓狂。

陳裕律,瘦得跟竹竿一樣,一頭亂的捲髮,加上單眼皮的小眼睛,讓他看起來,慵懶的,老像是一付剛睡醒的模樣;另外,陳裕律,有個奇怪的綽號,叫「阿嬤」。一個高中大男生,被叫做「阿嬷」,自是件好笑的事。至於陳裕律,為什麼被叫「阿嬤」,年代久遠,史料已難考;追溯起因,似乎是來自一段電視廣告。由於那段電視廣告中,有一個「阿嬤」及一個「乖孫」,而陳裕律,老愛在學校裡,模仿那段廣告,逗得大家哈哈笑;因此「阿嬤」這個不正經名稱,自此便成了陳裕律的綽號。『喔~~陳賜仁啊。你們寶珠啊~~有什麼不好啦。你不要那麼抗拒,好不好?呵呵~~將來你能娶到"寶珠啊",這種那麼"亢咖"(台語─女人能幹之意)的某。喔~~多麽幸福啊,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耶。好啦~~就這樣決定了啦,你跟寶珠啊,就是我們班的第一對"班對"啦~~』幾個高中男生聚在一起,話題似總離不開女生,而陳裕律,開起玩笑來,不止不正經,往往有的時候,還會不知輕重;尤其,這學期開始,正值男女合班,於是班上的男女的配對關係,似更總成了陳裕律,拿來開玩笑的話題。至於,自己的名字,被拉來胡亂配對的人,要是配到了不喜歡的對象,自難免尷尬。譬如,像是陳賜仁,就老被陳裕律,拉來與班長吳寶珠配對,而這自讓陳賜仁,時而忍無可忍。

四、五個男生,走在往橋頭「外省麵店」的馬路上,此時陳賜仁,又聽到陳裕律,把他的名字,拉來跟吳寶珠配對。但見,原本走在最前面的陳賜仁,停下腳步,雙手橫於丹田,屏氣凝神,擺出一付功夫莫測高深的架勢,對陳裕律,說『阿嬤~~你還說。你再說,我就讓你嘗嘗,我的"降龍十八掌"的厲害~』。陳賜仁,才說著,果然虎虎生風的,便在馬路上,使出了他的"降龍十八掌";且一拳一腳,還真打得有模有樣,像武俠小說裡的喬峰。當然,由此便也可知,陳賜仁,就是個練功,練得走火入魔的武俠小說迷。

陳賜仁,長得體格粗獷,胸膛寬闊,手腳粗大,且體毛又黑又長。又因他,崇拜的偶像,是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裡,丐幫的幫主喬峰。因此陳賜仁,長期浸淫在丐幫幫主,喬峰的教誨影響下,可說他為人,真也頗具俠義之氣。另外,陳賜仁,待人處世,似也頗得喬峰的真傳,所以可說是四平八穩;即使遭受橫逆,也總如喬峰般,能忍辱負重,寬大為懷,不易動怒。正因如此,所以陳裕律,這才老喜歡,拿陳賜仁來開笑。再說,陳裕律與陳賜仁,其實他們也都是沙鹿國中的同學;而自國中時期開始,兩人便也在一起鬧慣了。四、五個男生,走在路上,一路的嘻鬧,而既談到了班上的女生,只聽得陳裕律,又說『ㄟ你們覺得我們班,那一個女生,比較漂亮啊。人家男女合班,都嘛要選一個班花。所以啊~~我們也要趕上時代潮流啊。ㄟ~你們覺得咧,我們到底那個女生,有資格當我們班的班花?』。陳裕律,尖著嗓,接著又說『好啦~~就這樣啦。現在我們就一人提一個啦。然後我們五個人,再來表決啦。選出一個班花啦~』。『喂~~陳賜仁,就你先說啦。呵呵~~不過你不能,提你們寶珠啊,出來選啦。不然人家會說,我們班的女生,是不是都死光了,不然怎麼會"寶珠啊"~變班花啦。哈哈~』陳裕律,話才說完,這次忍辱負重的陳賜仁,都忍不住,以他的"降龍十八掌","喝"的一聲;一把將瘦如竹竿的陳裕律,差點推倒。接著,只聽陳賜仁,低沉的嗓音,說『班花哦,如果我們班要選班花。我覺得陳玲玲,應該還算長得可以吧~』。

陳裕律,接口說『好啦~~陳賜仁,選陳玲玲啦。呵~那顏程泉,你咧~』。顏程泉,遲疑了下,便說『嗯~我覺得楊惠惠,長得蠻漂的耶。她的眼睛好大~』。這下,陳裕律,可抓到顏程泉的把柄了,因為剛剛在教室,要出來吃午餐前;大家也都有看到,顏程泉,正拿問題,去問楊惠惠。於是把柄在手,陳裕律,自藉題發揮,意有所指的說『喔~~抓到了吧。難怪,剛剛顏程泉,拿問題去問楊惠惠。對啊~~教室裡有那麼多男生,可以問,為什麼顏程泉,要拿問題去問楊為惠惠。所以~~這一定是故意裝不會,拿去問的啦。所以,顏泉~~一定是想"偷偷吃三碗公",想追楊惠惠啦。這太明顯了啦~~』。『顏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招來吧~~』被陳裕律,這麼一質問,顏程泉,對楊惠惠的企圖,頓時似無所遁形。顏程泉,這才想辯解,卻聽陳賜仁,開口先說『ㄟ人家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顏程泉,你要追楊惠惠,我一定,第一個支持你。不要客氣,把楊惠惠"ㄑ一ㄠ"下去。不然~~我當你的軍師啦~~』。

陳賜仁,都這麼講義氣的說了,顏程泉,索性也不想辯解,只是說『啊~~我只是覺得楊惠惠,還蠻漂亮的。可是又覺得,她好像不太喜歡講話。有點冷冰冰的感覺~』。幾個同班同學,乍聽顏程泉之語,果然真有要追楊惠惠的意思,此時卻聽有一個身材高大,叫鄭敏龍的同學,語帶暗示的,說『ㄟ楊惠惠。不好追哦。我聽說林忠,他也在追林惠惠耶。而且林忠,好像從高一,就開始追她了~』。乍聽鄭敏龍,說林忠在追楊惠惠,顏程泉,頓時腦袋上像被打了一記悶棍,心想「林忠~在追楊惠惠。這怎麽可能?我跟他同班三年,怎麼都沒聽說?」。打擊不止於此,只見鄭敏龍,搔搔頭,想了一下,接著又說『對啦。好像還不止林忠,在追楊惠惠。聽說林惠惠,有很多人在追耶。嗯,好像~~聽說三年二班的班長,從小就跟楊惠惠住在同一條路,所以他們兩個很熟,常'常在一起~~』。

「三年二班的班長,跟楊惠惠,常常在一起?!~」乍聽這樣的話,頓時顏程泉的胸口,彷彿更像被打了一記重拳;因為楊惠惠,平常在學校,看起來,是那麼的沉默、乖巧與單純。「楊惠惠,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人在追她?怎麼可能?」顏程泉,著實無法相信鄭敏龍說的話,腦海只是不斷的,盤旋著質疑的聲音;可顏程泉,跟鄭敏龍,也同班了三年,更知道,鄭敏龍,是個不會說謊的老實人。情竇才初開,無情的風雨,竟隨之即來。星期日這天,顏程泉,才藉著問問題,與楊惠惠有了第一次的接觸。原本顏程泉,還以為,這是他與楊惠惠,兩人的剛開始。可當顏程泉,這才剛踏出想要追楊惠惠第一步,然而卻怎知,突然竟就莫名的,冒出一堆想追楊惠惠的人。乃至「楊惠惠,原來並不是我想的那種女孩」這種心碎的感覺,整個下午,更都有如烏雲般,籠罩在顏程泉的心頭;讓他一個下午,都再沒有心情唸書。....

星期日,到了晚上。鎮平庄的深夜,毛玻璃窗邊的書桌,暈黃的檯燈下,但見顏程泉,又在自己髒亂不堪的房間裡,擦拭著那把烏黑如廢鐵的匕首。且顏程泉,這天還順路到書局裡,去買了一小罐專擦拭鐵器的酮油,想把那把如廢鐵的匕首擦亮。『吆嗚~~嗚嗚~』午夜,秋風忽忽的吹震,木框的毛玻璃窗,不遠處的岔路口,又傳來那隻被關在鐵籠裡的大狼犬,陣陣如狼的嚎叫聲;而此時,顏程泉的書桌邊緣,一台紅色塑膠殼,書本大的收錄音機,正播放著時下流行音樂的錄音帶。正是一首,顏程泉喜歡得,叫「蜉蝣」的歌。

「在風中,就這樣停止不動,讓笑聲丟入蒼茫一片。當太陽,停留在模糊的地平線,是否現在開始走出昨日的隱痛。
在雨中,就這樣停止不動,讓自己丟入蒼茫一片。我並不願~執著在你來去之間,為何無法看透躲在命運裡的作弄。
究竟我~~應該屬於那個感情世界裡的蜉蝣,除了你還有什麼?~~究竟我~~應該屬於那個感情世界裡的蜉蝣,除了妳還有什麼?」

歌曲唱到了副歌,顏程泉,忍不住也輕輕的,跟著哼唱『~究竟我~應該屬於那個感情世界裡的蜉蝣,除了妳還有什麼? ... 』。顏程泉,邊以破布沾酮油,擦著手中的匕首,邊跟著錄音帶,唱著,唱著;只是,唱著,唱著,顏程泉的腦海,自不禁又浮起了楊惠惠的影子。「楊惠惠,為什麼會讓那麼多的男生追她。我原本還以為,楊惠惠是一個很矜持的女孩咧。哼~~看來,我根本就想錯了。原來楊惠惠,是那種輕浮,到處勾三搭四的女生。算了,這種隨隨便便的女生,我才不想追咧~」想起了這天,鄭敏龍說,楊惠惠有很多人在追,顏程泉不禁越想越沮喪。正當此時,暈黃的檯燈下,顏程泉擦拭的匕首,竟似又漸散發出一種黑氣,且那縷縷黑氣,更似又漸滲入顏程泉的胸口;讓顏程泉的臉龐,竟看似越來越猙獰,甚至是咬牙切齒的憤怒。雖說,明天星期一,要交週記,還有一大堆的作業,而此時都已是星期日的午夜;可顏程泉的作業,卻都尚未寫,且他竟似也不想寫。木框的毛玻璃窗,被秋風吹的喀喀直響,顏程泉,只覺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於是,拿著那把以酮油,擦得烏黑油亮的匕首,他索性,便躺到了書桌對面的床上把玩。

書桌上的錄音機,仍播著讓人聽起來,有點感傷的流行歌曲,而顏程泉,躺在床上把玩著那把烏黑的匕首,不知不覺,竟自迷迷糊糊的睡著。正當顏程泉躺在床上睡著,卻見那柄置於床邊的烏黑匕首,仍不斷的汨汨散發出黑氣;且那渾濁的黑氣,竟越聚越濃,到後來更竟將顏程泉的身體,都籠罩在一片烏黑之中。午夜的秋風忽忽,臨近岔路口,又傳來大狼狗的狼嚎聲,而顏程泉,熟睡中,似又開始做起惡夢。夢魘之中,顏程泉,發現自己似正在一處荒涼的海邊,且港口邊,似還停泊著許多木造的龐大帆船;而在夢裡,不知為何,顏程泉,更似始終感覺到一種悲傷、與沉重的失落。不~~夢魘中,悲傷的人影,他的名字,並不是顏程泉,而似是另外一個人。...

「這是一處有點荒涼的小島,黑夜的港灣裡,停泊著許多的大帆船待航,一縷月光照在黑色迷離的海灣,北風吹來更讓人覺得淒冷。而我,白天只能躲在陰暗的地窖裡,只有趁著晚上的夜色隱藏,這才能走到外面透氣吹風;因為我犯下了重罪,正被官府所緝捕。~~我是顏思齊,大明國的苛政猛於虎,當權者無道,官府與土豪惡霸勾結,藉機奪取我家產,甚至奪我妻女;導致我父親入獄,幾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鄉紳惡霸,為奪我財產,成群結黨,糾眾欺我家人,而我忍無可忍,一時失手,誤殺了一個,月泉港的惡霸黃錦虎;自此我便只能離鄉背景,從月泉港,逃到這偏僻的海島上藏身。這個化外的海島,與月泉港,僅一水之隔,叫中左所...」。X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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