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劉秀櫻奔求御史府


顏家三合院,眾受傷的家丁武夫,策馬而回。三合院的稻埕,除了滴下一路的血跡外,卻再不見受重傷的黃錦虎。原來,黃錦虎,早在兩位家丁的扶持下,已先行離開顏家;於是眾家丁武夫,便再沒在顏家多停留,只是策馬,由後去追趕黃錦虎。黃錦虎的家丁武夫,盡皆離去後,而顏家,這也總算暫逃劫難;不過,顏家的大禍,其實,卻並未除。因為黃錦虎,儘管身受重傷,然離去前,卻仍恐嚇顏家,垂死殘喘的,說『姓顏的,這件事,還沒了。等我傷好了,我必會再來,讓你們加倍,償還欠我的債』。因此,黃錦虎及其家丁武夫,儘管都已離去,可顏家老小,卻仍更身陷恐懼之中。尤其,顏思齊,殺傷了黃錦後,騎馬出庄,便再沒回來;而這讓顏家老小,更不禁擔心,顏思齊是否,已命喪那群家丁武夫之手。秋風蕭瑟的三合院,神明廳裡的燭火通明,但見顏家的男女,皆聚於廳內。

顏家人,先是派家人,往庄內外,去找顏思齊;不過,除了在庄西的橋邊,發現一柄斷劍外,卻再遍找不著顏思齊。黃錦虎,一群人,離開顏家後,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正當,顏家,愁雲慘霧的三合院裡,所有人,不知如何是好;可此時,卻又有幾匹快馬,馳入顏家的三合院。三個魁武大漢,身手矯建的,躍下馬背後,便直衝入顏家的神明廳。神明廳裡的顏家男女,乍見大漢衝入,且見這三名大漢,皆是身穿官服的捕快,腰間配刀;眾人一見,自是又嚇一跳。三名帶刀捕快,一入顏家神明廳,便朝著眾人,問說『顏思齊人呢?顏思齊,他犯下殺人重罪,還不出來投案。哼~~如果膽敢反抗拘捕,革殺無論~』。顏思齊的叔伯,乍見捕快來抓人,嚇得跪地,直說『官爺啊,找不到痕啊。我們也找不到顏思齊啊。而且思齊,他沒殺黃錦虎啊,是黃錦虎,自己撞到他家丁的劍上去的啊。而且,搞不好,我們家思齊,已經被黃錦虎的家丁殺了,丟到了溪裡也說不定啊。請大人明察啊~~』。捕快,聽了,憤而,回說『胡說~~黃員外的家丁說。黃錦虎分明是顏思齊,下的殺手。而且顏思齊,畏罪潛逃,自己跳下溪去。倘或顏思齊,回來,你們膽敢包庇他。那你們也都將以"殺人同謀的罪"論處~』。

 

劉秀櫻,乍聽捕快的話,這才知道顏思齊,未死;而獲悉夫君未死,劉秀櫻,原本的滿懷悲傷愁苦,自是稍獲寬慰。只不過,公公顏文舉,尚被關押在省城的大牢,此時夫君,竟卻又犯下了殺人重罪,倘使顏思齊返家,恐也會被捕快拘捕,立刻押送衙門;一想及此,劉秀櫻,頓時自又倍感,心頭萬斤沉重。三名衙門的帶刀捕快,先是逐一搜查了顏家院子裡,所有的房間,後又在三合院的前後,搜索了一遍,不過卻都找不到顏思齊;然而三名捕快,似並不打算就此離去,反而在三合院的前後埋伏,打算要是顏思齊,深夜返家的話,便將他逮捕。巷閭的更鼓過後,隨著夜漸深,顏家三合院的神明廳裡,人已散去,而當劉秀櫻,回到自己的房裡;此時,但見一雙兒女,也早已在婆婆的哄騙下,兩張純真小臉,皆已沉沉的入睡。

「夫君不在了。黃錦虎要是在來要錢,該怎麼辦?還有那陳御史,思齊說他,先前索討女兒入宮,後又要我到他府裡當婢女。公公還在省城的大牢裡,叔伯,又都是憨厚的莊稼人,面對這一切突來的巨變,又作不得主。難道這家,就要散了嗎?當初嫁給夫君這平凡的人家,原本也只望能平凡的過一生。可今這世道卻有如豺狼虎豹橫行,而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如何能承受這一切。眼下要保住這家,或許也只有我去求陳御史了,就算要我一生在他府裡為婢,只要能保住這家,那我也沒什麼好怨悔了。~~要是這家真散了,最可憐的,還是這兩個孩子,兒子還不滿周歲,女兒也還年幼;而今怕是再沒父親了,要是又沒了母親,要誰來照顧他們長大~~」劉秀櫻,獨坐梳粧台前,人前勉強的堅強終於崩潰,尤其,望著自己一雙無辜的兒女;卻怎堪想及,這家恐真已將殘缺,更讓劉秀櫻,開始默默的淚流滿面。秋夜漫長摧人心肝,蠟燭垂淚幾欲斷腸,紗帳裡的床席泛著寒意,思及昨夜閨房夫君畫眉,而劉秀櫻,擦乾了臉龐闌干的淚痕後,此時心下也已有了決定。

翌日,五更,同樣灶前升火作飯。做好早飯,但見劉秀櫻回房,捲起房間微帶薄霜的簾葦後,便對鏡在臉龐略施脂粉,以掩飾自己一夜未睡的憔悴面容。往日公公,夫君,通常也都早起,同吃粥飯,而今卻只剩婆婆,獨坐飯桌,婆媳倆相對垂淚。孩子年幼,尚不懂世事,一逕餓了就哭,於是劉秀櫻,先是懷抱幼子哺乳;而後,又親手餵了小女兒,吃了一碗甘薯粥。昨夜想了一夜,縱心疼兒女,可劉秀櫻,餵完兒女後,卻便把一雙兒女,委請婆婆照顧;而她則又回房去,換了一身素色,新做的襦裙,準備往月泉港,去求助陳御史。劉秀櫻,換上了一件桃紅花色的寬袖襦衫,素白的百摺裙後,又外披淡紫寬袖對襟褙子,且在唇上抹上脂紅;而後她對婆婆佯稱,想到月泉港的市街上,買油鹽,便忍心放下正啼哭的兒女,一逕出門,往溪邊去搭船往月泉港。正當劉秀櫻,獨自往溪邊去搭船,欲往月泉港去,求助陳御史;而於此同時,顏思齊,卻仍藏身在庄西的田野間,一條支溪河旁的廢棄牛舍裡。

鐵店庄的西邊,由於近海,田陌間的小河支流繁多,且河邊多茂林拱天;因此顏思齊,藏身在阡陌支流茂林間,就算官府搜捕,卻也不易被發現。只是,顏思齊,渾身濕透,在茂林旁的廢棄牛舍裡,待了一夜,思前想後;卻知,自己誤殺黃錦虎,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則,顏思齊更知,自己是萬不能再被捕入獄,因為他,要是一入獄中大牢;於此,他的生死,將全由官府與權勢,一張嘴狼狽為奸所定。屆時,卻又不知要有,多少的官府虎豹,與鄉紳豺狼惡霸,將藉其權勢,又到顏家,尋事、索賄;而前債為清,後債又起,顏家豈不要更落入,萬劫不復之境。溪邊廢棄的牛舍裡,渡過了漫長的一夜,顏思齊,想念著妻子兒女,想念著家中的母親,還有仍在省府大牢的父親,心中真是苦不堪言。而既不能被捕入獄,顏思齊自知,自己或許,自此也再不能返家,如此自己既成亡命之徒;卻又不禁更擔心,自己的妻子孩子,還有年邁的父母該怎麼辦。況且,顏思齊心想,自己就這麼一直躲藏在田野溪邊,既沒的飯食裹腹,且一、二日,縱官府搜不到他,必也會派更多的捕快追捕;而屆時,他必將又更難躲藏,所以他總得另想他法才行。

「汪曲師父,他隱居在中左所(廈門島),中左所離這裡不遠,且是一海之隔的小島,地處偏僻。這樣,一來,至少不會餓肚子,二來,或也可請師父,給我的家人照應。咳~~看來也只有這條路走了,待今夜,我就這那裡躲藏;然後再另想他法了~~」苦思了一夜,而顏思齊,腦海裡,唯一的想到的,似也只有去找,那幼年時,教他武藝的汪曲師父;而那汪曲師父,所住的中左所,從鐵店庄,經過月泉港,約需半天的路程。至於,這半天的路程,既要經過月泉港,又要不被人發現,而顏思齊,或許也只有等到夜晚;藉著夜色藏身,這才能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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