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愛珠玉,人也愛溫飽;皇上憂萬世,人亦戀妻孥,奈何皇上欲黃金高於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秕斗升之儲?皇上欲為子孫千萬年,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安!....四海脂膏,橫填帑藏...實乃國家所以受病之勢,與國家所以致亂之機如此....。~鳳陽巡撫李三才上疏萬曆皇帝奏章」


*「明朝將亡於萬曆」朋黨之爭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大明國江浙閩粵的東南海疆。「明朝將亡於萬曆」這樣的流言,已遍佈在大明國海疆的市井間流傳。「國家社稷何以千瘡百孔至此?」「國家又何以興盛?何以衰?何以亡?」「盛世之國與亂世之國,不也是同一社稷嗎?何以昨日盛?何以今日亂?」....。「現下大明國的北方的女真族,被一個叫努爾哈赤的首領統一後,已逐漸強大,且不斷的犯邊,大有想南下逐鹿中原的野心。而大明國的朝廷,萬曆神宗皇帝,則已四十年不上朝,至使宦官專權,朝廷黨爭不斷。加之南澇北旱,天災人禍,國內更民亂四起。唉~~我看大明國的氣數,真是是盡了。不過這又干我何事呢?我區區一個秀才,原本也尚能安身立命。只不過就那麼一夕之間,我竟也家破人亡,而為了求得一線生路,卻只能逃到海上加入盜夥,變成海盜。唉~~誰又知道這世道為何會變成這樣啊!」浙閩外海的一個小島上,島上港灣的岸上擱著許多舢舨及竹筏,此時但見有一中年男子,獨坐一岸邊的竹筏上,邊抽著水煙,邊望著大海的浪潮,若有所思的喟嘆。原來這海岸邊上,抽著水煙的中年男子,名叫李新。不過李新,其實卻也並非是他的本名。事實上,這中年男子的本名,原本叫李民才。只不過這李民才,因被大明國的朝廷追捕,迫不得已逃到海上,加入盜夥後,這才改名叫李新。換句話說,這李新,雖也曾經科舉及第,是個中過鄉試的秀才郎,不過此時他的身份,卻只是個海上的海盜。說來也有趣,這李新,原本尚未淪為海盜之前,鎮日周旋於錢財與官商宴會間,其實也甚少想及,關於什麼家國盛衰興亡之事。反倒是今日,李新因家破人亡,而亡命為海盜後,或因空閒多了,所以他的腦海,倒不時思及家國之事,以至何以自己的命運,會淪落至此。「朝廷廟堂的那些大官,真有幾人憂國憂民?浙黨、齊黨、楚黨..,官官相護的一大堆黨,還不就是結黨營私,彼此義正嚴詞在朝中相鬥,還不就是為了圖謀自己的利益罷了。而我,要不是捲入朝廷中的朋黨之爭,又怎會淪落至今日呢?唉~~說穿了,當初我一屆小民,夾在那些相爭的朋黨間,不過也就像是一隻蚊子般的渺小;就算被捏死,就算舉家被殺被犧牲,根本不會有人在乎的~」暗夜的海外荒涼島嶼,獨坐岸邊的竹筏上,李新的喟嘆,也並非是無病呻吟。因為李新,之所以會從一個秀才郎,淪為海盜,乃至舉家遭殺身之禍;而這正也全因,當初他身不由己的,被捲入了朝廷的朋黨之爭,以至成了黨爭下的犧牲品。至少就李新而言,他一直是這麼認為。

李新,祖籍陜西,原本也是大明國,開國的有功將領之後,祖上世襲有官位;後來祖上,被朝廷派任往福建漳州為官。儘管隔了幾代後,家道中落,世襲官位也已無,不過李新一族人,自此便也世居在福建漳州府。由於祖上曾為官,所以李新,自小便也曾立志於仕途,想藉科舉及第,以振興家道,光宗耀祖。不過十六歲,鄉試及第,考上秀才後,李新於三年一試的省試,卻屢屢名落孫山,再考不上舉人。及至三十而立之年,李新於省試又再度落榜,且此時他早已成家。於此,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嗷嗷待哺,而且李新家道中落後,生活並不寬裕,似也讓他無法再專心於科舉。於是,當時,李新的父親,便勸李新說『民才啊,聽說我們陜西李家的遠房宗親,現下有人在朝廷中當大官,而且還掌握大運河的鹽商漕運。既然這麼多年,你一直考不上舉人,或許這也是你沒當官的命。不如咱們就攀著還有那麼點同宗的襟帶關係,去投靠那遠房宗親吧。況且那遠房宗親,聽說不但在朝中當大官,而且他們家還是北直隸通州,大運河漕運的總頭目。這麼看來他當是需要許多手下,為他辦事的。既然他的手下,需要那麼多人為他辦事,那咱們仗著先祖與他系出同宗的親戚關係,想謀個差事糊口,想他當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才是...』。父親既然這麼說,而李新,縱也不是沒骨氣,想靠著裙帶關係,去找當官的遠房宗親謀差事;只不過為了一家的生計,最後李新,卻還是不得不由福建漳州府,北上京城直隸通州府,去找那個當大官的遠房宗親。至於李新的父親口中所言,那個家世烜赫的遠方宗親,究是何許人?其實,李新父親所言的那遠房宗親,正是當時,朝廷的右僉都御史,大運河的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的李三才。

李三才,祖籍是陝西,世代為武功右衛的軍官,祖父被調到燕京任官後,便世居在順天府。萬曆二年,李三才,科舉及第,登進士榜,先是派任戶部主事。大明國的朝政,歷經嘉靖皇帝,沉迷道家的"長生不死術",二十餘年不上朝,終日躲在後宮,御女以練長生丹後;此時可說吏治敗壞已極,軍餉及賑銀屢遭侵吞,更致邊防廢弛,災民民不聊生。及至,荒淫無度的嘉靖皇帝死後,隆慶皇帝登基,在位卻僅幾年,即也駕崩;而後,便是萬曆皇帝,十歲便已登基為皇。十歲的小皇帝,真能有什麼權力掌理朝政?由於萬曆皇帝,年幼即位,朝政大權,自全落入大臣們的手中;甚者年幼的萬曆皇帝,似更成了朝中大臣間,宮廷權力鬥爭中,任人擺佈的棋子。雖貴為九五之尊的皇帝,可自幼在朝中,卻只是任朝臣欺凌擺佈,而這對萬曆皇帝來說,內心自感憤慨不平。及至年歲漸長,當萬曆皇帝長大成人,原本他也以為自己身為皇帝,可以有翻大做為。不過後來,萬曆皇帝這才發現,原來他僅僅想,把他與寵愛的妃子所生之子,立為皇太子,處處卻仍都受到朝中大臣,以"與祖宗禮法不合"之言來掣肘,而不能如願。於此,身為皇帝,既然什麼事都不能做,什麼事也不能如願,索性萬曆皇帝便躲在後宮嬉戲,從此再也不上朝。「反正你們這些朝中大臣,都很行,從小就把我當成鬼傀儡擺佈。既然你們這些大臣這麼行,那也就不需要我這個皇帝了。可至少我也還是個皇帝,我不想上朝,想躲在後宮裡玩,你們這些大臣又能奈我何?而且~我還要把你們這些大臣,上給我的奏章,全交給內宮的太監批閱。反正那些天災人禍煩人的事,我眼不見為淨。但老子身為九五之尊,老子就是要把朝廷,要把大明國搞爛,看你們這些大臣怎麼收拾~」正是對朝中大臣如此深感憤恨,萬曆皇帝,不旦自此數十年不上朝。甚且於萬曆二十四年後,萬曆皇帝,更還派遣大批的內宮宦官充當稅使,舉國四處去搜括民財,以讓自己在紫禁城的後宮,堆起金山銀山。而此宦官專權肆虐百姓,卻製造更多的人禍,似更是萬曆皇帝,刻意要與朝中大臣角力,好讓其個個為國事,忙亂的焦頭爛額。於此,朝政腐敗,烏煙瘴氣的紫禁城內,一批批奉皇命擔任稅使的宦官,竟更似猶如蛇蠍鬼魅般,自紫禁城內向外伸出爪牙,四處勾結地方鄉紳惡霸,以收稅之名,卻盡其所能的刮盤剝百姓的錢財。至於朝中大官,眼見萬曆皇帝,無所不用其極的,為自己堆積財富,而上行下效之下,自也開始結黨營私;甚至再不管國家朝政崩壞,卻一心只想謀取自己與黨羽的私利。畢竟,十年寒窗的舉子,好不容易科舉及第,能在朝為官,而當此手握大權之際,誰又不想為自己,為家人,攢下一筆財富;一則,好讓自己的下輩子,無後顧之憂,二則好振興家道。於是朝中眾臣,為爭得利益,往往更以出身之地,形成黨派,諸如浙黨、齊黨、楚黨、宣黨、昆黨..等等;以結合多人之力,一來也好保護自己,二來也好為自己謀取更多的權與利。蛇鼠一窩的朋黨,為謀己利,往往與得勢的宦官狼狽為奸,共謀坑殺朝中的清廉之士,及不肯同流合污的正直官員;自此整個大明國的朝廷,直如糞坑裡的萬蛆鑽動,充斥奸佞與小人四處鑽營謀利,再不顧國家興亡。縱是朝政敗壞至此,不過滿朝奸佞之中,卻也尚有幾個以正派自居,為官清廉,且不畏權勢,直言敢諫的諍臣;而李三才,便是其中被認為豪氣干雲,心懷社稷,憂國憂民,且於虎狼環伺的朝廷中,敢直言朝政弊端之諍臣。

暗夜的浙閩海外小島,只見李新,邊抽著水煙,徹夜望著一波波的潮水拍岸,而其腦海中卻更始終揮不去,自己所遭遇的不幸。因為李新,之所以會家破人亡,以致淪落海上為海寇,而這多也是因他聽從父親的話,去投靠李三才,這在朝為官的遠房宗親開始。萬曆二十二年,正是這一年,李新,自福建漳州府,北上直隸順天府,去投靠李三才;並且也被李三才任用,安插於家族中的漕運商號中任職。所以李新,記憶猶新。正也是萬曆二十二年的這一年,朝廷有個名叫顧憲成的吏部郎中,因心高氣傲,看不慣朝中宦官擅權,且滿朝官員皆與宦官茍且,結黨營私;於此顧憲成,憤而罷官返回無錫老家,並在家鄉興學堂講學。「東林書院」正是顧憲成,在無錫老家講學的學堂,並且於講學之餘,顧憲成更直言批評朝政,議論朝中的人物。大致上,顧憲成,所議論之事,無非是─痛批朝廷大臣結黨營私,反對宦官專權,反對派任宦官稅使搜刮民財,反對宗室貴戚佔田卻不納稅銀...等等言論。由於大明國朝政敗壞,皇帝派宦官搜刮百姓,貴冑大臣不知民間疾苦,早已是朝野以正派自居的人士,深惡痛絕之事。因此顧憲成,於"東林書院"講學,直言批評朝政,自掀起朝野清廉正派之士的共鳴。於此,顧憲成,一時名聲鵲起,不但在野士大夫,開始遍設"東林書院"講學,且於朝廷中的故舊正派人士,亦隨之應和,並以「東林黨」人自居。「東林黨」因民氣可用,隨著朝野要求吏治改革的聲浪高漲,而氣勢自也越來越壯大;甚而漸掌握朝廷大權,開始整飭吏治,整肅起朝中結黨營私的朋黨。至於李三才,雖非東林黨人,不過卻與顧憲成交好,且兩人,反對宦官擅權、及反對派任宦官為稅使的立場,向也一致。因此「東林黨」人,掌握朝政大權後,自想延攬直言敢諫的李三才入內閣,以共謀朝政大事。由於東林黨與朋黨彼此相鬥,越演越烈,而漸落居下風的朋黨,為保住權位,遂轉而投入以魏忠賢為首的宦官陣營,形成所謂的「閹黨」;自此大明國的朝廷,便形成東林黨與閹黨,兩大黨的政爭。萬曆三十二年,李三才,加任戶部尚書之職,仍總督漕運、兼鳳陽巡撫。由於朝廷派任的宦官稅使,有魏忠賢撐腰,便公然勾結地方角頭,雇用無賴收稅,所到之處對百姓如同抓捕逃犯一样;甚且公開搜刮財富,渾然不把地方官員放在眼裡。因此李三才,深惡痛絕之下,便將兩名最為橫行暴斂的宦官稅吏處死。此舉,對東林黨而言,縱是大快人心,不過處死宦官稅吏,卻也得罪了朝中權大勢大的閹黨。乃至,掌握東廠錦衣衛的閹黨,更開始對東林黨大舉反撲,並四處羅織罪名,決心欲置李三才於死,以為報復。

萬曆三十七年,李新,是怎麼也忘不了這年的悲慘遭遇。當時李三才,總督大運河漕運,坐鎮淮安,而李新,十多年來,為李三才的家族,幫辦漕運業務;所以亦早已舉家遷至淮安,居於大運河旁的一座四合院中。貫穿河南,河北兩省的大運河,可說是大明國的經濟命脈,而李三才的家族,早在其當官前,便也已在經營大運河的漕運商務。當然,李三才,任鳳陽巡撫,總督漕運後,而其家族的漕運業務,自又更蒸蒸日上,乃至成為直隸通州的漕運總頭目。原本朝廷派任李三才,總督大運河的漕運,正是想借助其家族,對漕運業務的了解,以讓大運河的漕運,更順暢。只不過官商勾結,公器私用,自古皆然,而縱使李三才,自認為官正派清廉,可他的手下那麼多人辦事,誰又能保証人人皆清廉。正如李新,由於為人機巧能幹,且又是個略通詩文的秀才,所以為李三才的家族,幫辦漕運十多年後,亦已升任為總管一職。李新,既為商號的漕運總管,大權在握,且後台主子,又是鳳陽巡撫,總督漕運的御史。於此,三不五時,自難免總會有人,抬一箱橘子來送禮,且在那箱橘子下,更裝了滿滿的一箱銀子,以作為疏通漕運的管道。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而面對此,滿滿一箱銀子,誰又能不心動。因而李新,偶而動了貪念,自也不免便把送到自己眼前的銀子,給暗中收下;欺上瞞下,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然而,就這麼在萬曆三十七年的一個夜裡,正當夜深人靜時分,而這夜,淮安大運河岸的李新家中,卻忽然闖進一批矇頭蓋臉的黑衣人。乃至這些有如凶神惡煞的黑衣人,闖進李新家的四合院後,便翻箱倒櫃,像是在尋找什麼;且不由分說,見人就殺。由此,李新的父母,妻兒,一夕之間竟全被殺害,甚至連家丁都不能悻免,全遭滅口。所幸,當晚李新,正在帳房整理帳冊,尚未入睡;而殺戮聲乍起之時,一批家中的武丁,便也即時護衛李新倉惶逃離,這才得以茍全生命。當夜逃離家中之時,李新只記得自家四合院,已成一片火海,可卻仍不知,究是何人下此毒手,竟將其全家抄家滅族。隔日,李新悲痛欲絕,便讓護衛他逃生的武丁,往淮安的市街,去打聽消息;而武丁往淮安街市,帶回的消息,卻讓李新聽了更膽寒。『昨天夜裡,李巡撫的總管家裡,起大火。聽說一家人,都燒死啦。據說啊,是因為李巡撫,讓他的總管,公器私用,不旦收受賄賂,還挪用朝廷公款,還有盜用皇材,去為他自己造屋。現下朝廷查得緊,所以那總管怕東窗事發,畏罪自殺,竟把一家老小也都殺了;還放火燒了自己的房子,想掩蓋証據呢~』『是啊~~還聽說,李巡撫的家產,居然有四百多萬兩,幾乎比大明國,一整年的稅收都還多啊~』『唉~~怎麼會這樣呢?李巡撫,不是向以官清廉正派自居嗎?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假清廉而已~』。街頭巷議言之鑿鑿,李新不聽還好,越聽是越心驚。因為昨晚,李新舉家被闖入的黑衣人所殺,且還放火燒屋,可今日街市的傳聞,卻是他公器私用,盜用皇材,所以畏罪自殺;且其中還牽涉到李三才巡撫,隱然竟似有個大陰謀,想羅織罪名陷害李巡撫。果不其然,事隔幾日,李新再派武丁,去打聽,而街市間果傳聞,朝廷的"閹黨"已舉發李三才,盜用皇材、為自己建屋,與貪污公款的罪名。隨後,街市又傳聞說,李三才,為表明自己的清白,以上疏辭官,而且是連續上疏十三次,堅決辭官。自此,支持"東林黨"最力的李三才,終被朝中閹黨所扳倒,而李新自也知道,自己縱為奸人所害而家破人亡,可他卻也再不能去這李三才,為他查明冤案,洗刷冤屈。何況,為官清廉正派的李三才,之所以會被閹黨羅織罪名,入罪辭官,這還是因李新,草率行事,一念之貪的緣故。且還聽說,儘管李三才,已辭官,可朝中的閹黨,卻仍不放過他,必欲將之置之於死,以徹底鬥垮東林黨。於此朝中閹黨,更派出大量的東廠錦衣衛,以四處搜羅李三才之罪。而李新,自也知道,閹黨為置李三才於死罪,必派東廠錦衣衛,加緊搜捕他,以對他嚴刑逼供,屈打成招。於此李新,自也只好隱姓埋名,帶著幾個護衛的武丁,亡命天涯,以逃避東廠錦衣衛的追捕。....

*海盜李新與袁八
李新,為了逃避東廠錦衣衛的追捕,帶著幾個護衛的武丁,一路餐風露宿,幾度險些喪命;最後終於由大明國的內地,逃到了浙閩海外的荒島。於今李新,自家破家亡,亡命到海外荒島,也已約過了三年時間;而這三年來,李新身在海外荒島,縱暫逃過東廠錦衣衛的追捕,可思及過往,他的心中卻更充滿憤恨與愧疚。港灣邊的空氣飄著腐魚的臭味,因為這港灣的後方空地上,晾著許多的鱟殼,而晾著鱟殼的空地再後方,則是錯落著一幢幢簡陋的茅草屋。至於,家家戶戶的茅草屋外,只見一根根架起的長竹竿上,則亦掛著成排晾在風中的魚乾,就像一般的海邊漁村一樣。不過,這裡可不是一般的漁村,因為一般的漁村,怎保護得了李新,不被朝廷閹黨,所派出東廠錦衣衛所追捕。況且一般的漁村,簡陋的港邊,多半只有舢板及竹筏,卻又怎可能泊靠著二、三艘,架著火砲的掛簾帆海船。「我確實有罪。都怪我,要不是我的擅自挪用皇材及公款,李巡撫也不致被朝廷的閹黨構陷入罪,而辭官。李三才巡撫,確實是個清廉的好官,聽說他辭官離開淮安那天,整個淮安城萬人空巷,都哭送於途,還拉著渡船,不讓他走。可是我縱有挪用公款,或貪圖送到家中的錢財,而收賄的罪。然而這罪,也不致於竟要將我抄家滅族,一個活口都不留的重罪吧。那些朝廷閹黨,為了羅織李巡撫的罪名,竟暗中將我滿門抄斬,還放火燒屋,毀屍滅跡,將罪名嫁禍於我身上。哼~~把狗逼急了也會跳牆。有朝一日,我李新,此仇不報非君子~」海浪聲拍岸的暗夜,每當想及被朝廷閹黨所害,以致家破人亡,只見李新總是額頭青筋暴露,忍不住的咬牙切齒;甚且更不恨不得,有朝一日,可以手刃,那害他家破人亡的閹黨之首魏忠賢。只不過,這些憤恨,三、四年來,李新卻只能將之壓抑在心裡,換來的,卻空只有在暗夜裡,獨自嘆息而已。畢竟,自李三才,被閹黨嫁禍,而辭官後,自此朝廷中的東林黨,已原氣大傷,氣勢更如江河日下;乃至"東林黨"的棟樑,顧憲成,更因此抑鬱而終。此後大明國的朝廷,可說已完全被魏忠賢的閹黨所掌控,形成了閹黨,一黨獨大的局面。此時,就連"東林黨"在朝為官的士大夫,而今也都盡成了閹黨,派出東廠錦衣衛,羅織罪名,以捕殺的對象;更何況李新,只是一介平民,連個九品的芝麻官銜也沒有,又真能如何與魏忠賢的閹黨對抗。事實上,這三、四年來,朝中閹黨為徹底鬥垮李三才,以鬥臭東林黨,所以似也仍派東廠錦衣衛在追捕李新;而這正也是李新,始終躲藏在這海外小島的原因。因為這飄著魚臭味,看似平凡的漁村,其實是個海盜窩。至於李新,之所以亡命海上,加入盜夥,其實,他正也是希望藉著這些盜夥的保護,以讓他免於被東廠錦衣衛所迫害。

四面環海如彈丸之地的荒島,與大明國的內地,僅幾海哩路之隔,天氣好時,爬到了山頂上,還能隱約看見大明國的海岸。話說這海外的荒島,原本也無地名,及至後來,有一個名叫"袁八"的人,帶領了一批泉州的流民,逃難到此住居後;而這海外之島,此後便自稱為「袁八島」。正當李新,暗夜裡獨坐岸邊的竹筏,抽著悶煙,百轉愁腸的想著,自己這幾年的悲慘遭遇,卻不知背後已有個人影走近。月影下,只見那人身體壯碩,頂著個大光頭,手裡似提著兩壺酒;而還隔了距離,他大聲大氣的便扯開喉嚨,對李新喊說『李秀才~~怎得躲在這裡悠閒啊。呵呵~兄弟大夥們,正急的找你喝酒呢?沒想到你一個人,躲在這裡悠哉啊。呵呵呵~~』。乍聽背後有人喊他,李新,光聽那粗聲大氣的聲音,不必回頭也知道,應正是袁八來找他喝酒。袁八,是這島上盜夥的大頭目,所以李新不敢怠慢,趕緊便放下手中水煙,起身相迎。事實上,袁八和那些泉州流民,比李新還早幾年,便來到這海外的荒島。當時,袁八與流民們,為了在島上謀生,便沿著海岸的樹林邊,蓋起了幾幢的茅草頂、土塊牆的屋舍;並造了幾艘的竹筏,一夥人便以靠海打漁為生。不過這些泉州流民,原本多是農民,並非漁民,並不擅於打漁;而且近三、四十名的流民,又怎能日日,僅以吃魚為生。由於這海外荒島,土地貧瘠多礁岩,並不適合耕種。於是有日,這帶頭的袁八,索性便帶著流民,趁夜划著幾艘竹筏,往僅一海之隔的大明國沿海村莊;去偷村莊中人家養的雞鴨鵝、及盜取米糧,並且當夜也順利的滿載而歸。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自第一次當賊,順利的偷到手後,自此這袁八與流民,索性把打漁,當成副業。乃至每次划竹筏出海,其實多是往大明國的沿海村莊偷盜,且越偷越遠,越偷越狠;甚至後來,若用偷的偷不到,往往這些流民賊夥,索性便拿出刀槍來,用搶的。縱是由偷變搶,不過袁八與這些流民賊夥,當時頂多,也只能被稱之為─「一撮小海賊」。及至三、四年前,李新因逃避錦衣魏追捕,亡命來到這海外荒島,並加入這袁八的賊夥後;而這袁八的賊夥勢力,這才開始倍增,形成海上一股實力不容忽視的海盜。於此,島上的盜夥,縱是奉袁八為大當家,奉李新新為二當家。不過任誰也知道,若沒李新的入夥、及足智多謀的運籌維斡,如此,憑袁八再猛悍;其實也只不過就是個小海賊,根本成不了大氣候。因此島上的盜夥,無不對李新敬重,並敬稱其為李秀才,包括袁八對李新亦是敬重有加。浪濤聲的岸邊,此時袁八,提著兩壺酒來找李新,乍見李新起身相迎,便也率性,大喇喇的說『李兄弟,不必客氣啊。雖然我是大當家,可是沒有你,我什麼都是不是啊。呵呵~~所以啊,我可不敢自己喝酒。一想到要喝酒,我就想到,應該先要帶壺酒來給你啊。呵呵~~李兄弟~~你說是也不是??』。

袁八,個性直率的有如個莽漢,喜怒更毫不遮掩,有話直說,因此他對李新恭維的話,倒也是打心底說出的實心話。話才說著,只見袁八,便把手中的一壺酒,遞給了李新,果一付「有福有享,有難同當」的海上兄弟豪氣。至於李新,是個心思多的文人,且先前在李三才的手下做事,也算是半個官場的人。畢竟,自古以來中國的官場,官僚是最講究所謂禮數的,縱使有時上司對下屬,稱兄道弟,恍若平易近人;然而若是下屬,竟不知輕重,因而冒犯上司的權威,則其結果往往是非常淒慘的。至於李新,既身文人,又久在官家做事,又怎會不知此理,因此對大當家袁八的恭維,李新倒也不敢僭越本份,仍是謙虛以對。『袁大當家,你太抬舉小弟了。小弟只不過是個喪家之犬,要不是當初袁大當家,肯仗義收留小弟,那小弟現在恐怕早已橫屍路邊了呢。所以袁大當家,對小弟可說,是恩同再造。而小弟能在袁大當家跟前,效犬馬之勞這也是應該的,不敢讓袁大當家,為小弟勞心~』三、四年來,自李新亡命海外,投入袁八的賊夥,而其在袁八的面前,始終都是如使小心翼翼的侍候,不敢逾越份際。縱使,袁八的賊夥,自當初的三、四十人,及至李新入夥後,便逐步的吸收流民,擴增至今日,已成為的三、四百人的強大海盜集團;而這一切,雖多是拜李新所謀劃,但李新卻也不敢居功。因為李新知道,自己只適合當個謀士,而袁八,儘管是個出身農家的粗漢,斗大的字也識不得幾個;不過袁八,天生卻有一種懾人的霸氣,足以服眾。因此李新,這才甘願屈居於袁八之下,因為只要上面有袁八替他頂著;而李新,這也才得以施展其謀略,籌謀更大的事。不過袁八,天生一條直腸子,卻也常見不慣李新,一身文謅謅的酸氣。正如此時,袁八,但聽得李新滿口又是"小弟",又是"袁大當家"的稱呼,索性便一屁股,坐到了竹茷上,笑罵說『唉呦~~李兄弟。咱門海上混飯吃的,過了今日,也不知明日還有沒命,你何必那麼放不開。呵~~咱們又不是別人,你何必又是什麼"小弟"、又是什麼"大當家的"。讓我聽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囉。不過說真的,李兄弟,現下我們的團夥裡,有三、四百個弟兄。大家可不能不吃不喝啊。所以我正想來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再來幹一票大票的呢?呵呵~~這事得靠你謀劃啊。說老實話,我袁八,可是只會拿著大刀往前衝啊~~』。

李新,聽了袁八的話後,自也知道,袁八之意,無非是想帶著盜夥,再出海去劫掠村莊;或打劫商船。於是李新,便也在竹茷坐下身來,邊與袁八對飲,邊思索著說『袁大當家。現下正是農家的春耕季節,秧苗剛播,尚無收獲,而且庄民,此時多也把家中銀錢,拿去購買種苗耕具。因此這春耕時節,正如河裡的魚苗初生,若我們往沿海村莊去打劫,則能捕獲的,也只是一些小魚小蝦。不過此時,正值北風,所以漳州月泉港,應有許多滿載貨物的商船,揚帆出海,往南洋去經商。因此若我們出海想捕獲大魚,則應往南,到月泉港的外海,去劫掠商船。只不過這出海的商船,海船上亦多有武力,因此咱們若要劫掠商船,這事仍得仔細再計議。不如明日,我就先派幾個兄弟,喬裝成商販,到月泉港去埋伏,打探消息。然後咱們再做計議...』。袁八,聽了李新的話後,粗曠的眉眼,頓時都笑了起來,直說『好~~好~~。李兄弟,我什麼都聽你的。那咱們就去劫商船。呵呵呵~~他們有武力又如何?咱捫兄弟,可是都不怕死,要錢不要命啊。哈哈哈哈~~』。『呵~反正咱們海上混飯吃的,就是這樣,過得一日算一日。搶得過手,則兄弟們便有吃有喝;搶不過手,大不了就脖子一伸,見閻王老爺去。想當初兄弟們會逃到海上來,還不是因為在內地,莊稼都被大水淹去,還被官家與地方的鄉霸逼稅,逼的根本都已活不下去。反正大夥當時出海,就再也沒打算活著回去啦,橫豎都是一死,拼死也是死,要不餓死也是死。反正兄弟們,都把命交到你手上,聽你的吩咐便是~』袁八心直口快,說的倒都是實話。現今島上的三、四百名盜夥,其實原本也都是內地的良民,只不過因遭逢天災,莊稼毫無生成,卻又或被官吏逼稅,或被土豪鄉紳逼地租;因為在內地,已無以為生,所以這才不得不逃到海上加入盜夥。既出海為盜,依朝廷禁海律令,將一律處斬,因此眾人既加入盜夥,自也早已置死生於度外。換句話說,袁八一夥人,逃到海上後,自都已是亡命之徒,而一群亡命之徒嘯聚,卻又有什麼事不敢幹。倒是李新,畢竟是個讀書人,心中頗有城府,而聽得袁八"橫豎都是一死"的喪氣話後。此時,卻見李新,臉上乍露出詭異的微笑,舉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忽而言語竟頗帶豪氣的,對袁八說『袁大當家。雖然咱們在這島上落草為寇,但未必就真沒有明日。呵~~現今鄉野街市都在流傳,大家都說"明朝將亡於萬曆"。是啊~~現今大明國的苛政,實不亞於秦朝的暴政,所以不久後,或將也有陳勝吳廣,揭竿而起,以反暴政。屆時,我們坐擁海上的武力,又怎知不能有翻大作為。不是嗎?』。頓了一下,李新半笑著,便以探詢口氣,接口又問說『袁大當家,到時候,我拱你為新朝的皇帝,如何啊?』。袁八,雖沒讀過什麼書,倒也聽得出李新的意思,一時含在嘴裡的一口酒,嚥沒下去,反嗆到咽喉裡。"噗斥"一聲,頓見袁八,滿嘴的酒水,倒噴了出來,灑了一身,還直咳個不停。

『喀~~喀~~喀~~啊~李兄弟~~喀!!喀~~喀。饒~~饒了我吧~~喀~~』只見得袁八,直嗆得滿嘴滿鼻的酒水,咳個不停,鼻涕眼淚直流之際,卻仍邊搖著手,邊對李新笑岔了氣的討饒。臉紅脖子粗的咳了一陣,袁八,氣息稍定後,仍是止不住的笑岔氣,卻邊又對李新說『呵~喀~~喀~李兄弟啊。我袁八是什麼材料,我自己知道,斗大的字,我也識不得幾個。喀~~呵~~你說要拱我當皇帝?喀~~呵~~不是我說你。我瞧你平常講話,也蠻平實的,怎得今晚喝了幾口馬尿,便跟老哥哥講起了渾話。喀~~呵呵~~不過你講的渾話,倒真是好笑。笑得我~~喀喀~~呵~~都喘不過氣了。想當皇帝~~這是造反啊。咱們頭上有幾顆腦袋好砍。喀~~呵呵~好笑~~好笑。我袁八~~當皇帝~~呵呵~喀~』。李新,見袁八竟把他的話,當成笑話,還滿嘴不正經的言語。頓時李新,不禁覺得有點生氣,奮力將手中的酒瓶擲入海中,臉色一沉,正色的對袁八說『袁大當家,你看我像是個講渾話的人嗎?難道你沒說過~"大丈夫的雄心與生俱來,為王者的壯志蒼天註定"嗎?~當初燕王朱隸就是有這個雄心,所以他才敢率兵南下勤王,逼得建文帝火燒南京城,逃往海外;而他也才能登基,當上皇帝。再說漢高祖劉邦,不也出身平民,最後不也打敗西楚霸王,而當上皇帝。遠的不說,就說咱大明朝的開國皇帝,朱洪武,不也出身寒微,年少之時餓得沒飯吃,幾淪為乞丐,不也去偷人家的牛,與其盜夥殺來吃。所以袁大當家,英雄不怕出身低,只要你有這份雄心,那就會有人甘心追隨你。像是當初自泉州,甘心冒砍頭之罪,追隨你,逃到這海外荒島的鄉民,不正是如此。再說,要不是你袁大當家,有這份豪氣與霸氣,而今咱們島上,又怎會有三、四百的弟兄,甘冒被砍頭之罪,來投靠於你。而我李新,正也是仰慕袁大當家,這份不凡的豪氣,所以這才願意剖肝輸膽,與袁大當家結交;盼有朝一日,能共謀大事。要不~我李新,早已家破人亡,又何必獨自茍活於世上~』。講至「家破人亡、獨自茍活於世上」,乍然李新語調哽咽,慷慨神色頓時黯然。而袁八,乍聽李新一翻慷慨陳詞,一時卻是既驚訝,又是對李新的豪情壯志,佩服的啞口無言。後見李新,談及自己的悲慘遭遇,而黯然,於是袁八,便也伸出其蒲扇般的大手,拍著李新的肩膀,慨然的說『李兄弟~~我袁八,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聽了剛剛李兄弟的一翻話,我這才知道,原來李兄弟,竟是人中龍鳳,心懷大志;而與你相較,我們這群兄弟,倒是一群懵懂無知的雞鴨了。呵呵~~不過有李兄弟,這樣的鳳凰帶領,咱們這群雞鴨。喔~~不,是咱們這夥這兄弟,興許還真能幹出一翻大事業呢~』。

袁八,換了個口氣,不改其直率本性,接口又對李新說『我袁八~~對李兄弟的才能,早已佩服之至。之前聽說,李兄弟,曾在李三才巡撫的手下辦事,還掌握大明國的漕運大權,當初我還不信呢?不過如今,聽了李兄弟的一翻話,果真發現李兄弟言語不凡,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的啊。總之~~我袁八,往後悉聽李兄弟的吩附便是。倘或真能成大事,咱兄弟們,有福有享,有難同當。呵呵~~不過,紫禁城金鑾殿的那張龍椅,我袁八是不敢坐的。所以這皇上的位置,還是應由李兄弟來坐。至於我袁八,屆時只要李兄弟不忘咱的舊情,封我個開國功臣,劃塊地讓我當個王爺,這樣我也就心滿意足啦。呵呵呵~~』。李新,聽了袁八的話後,心知袁八,似還是有點信不過他。於是李新,索性起身,雙膝跪地,面朝大海,對著天地立下毒誓,朗朗而言的說『袁大當家,若是漢高祖劉邦,則我願是張良。袁大當家,若是太祖朱洪武,則我願是劉伯溫。天地為証,倘我李新有半句假話,則讓我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因為袁大當家,有號召千軍萬馬的魄力,而我的才能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帳內的謀士罷了。我李新,只盼有朝一日,能把吏治腐敗的大明國,將其爛到生瘡的朝廷,整個給掀翻過來;然後再手刃,將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閹宦。只要有朝一日,能報我父母妻兒被害之仇,而這對我來說,也就夠了~』。乍見李新,如此鄭重的立毒誓,一時袁八也不禁動容,便趕緊收斂起一向粗率的性情,亦懇切的,直拍著李新的肩膀說『好了~~好了~~李兄弟,別再發毒誓啦。你的心意,我明白,我都明白。往後咱兄弟倆,就是生死與共啦,我袁八,也絕不會辜負於你的。好~~那咱兄弟,還是就繼續喝酒吧。難得與李兄弟交心,咱們兄弟~就爽快的喝。來~~喝~』。浪濤聲拍岸有如黑夜裡千軍萬馬奔騰,李新與袁八,心中既有大計,兩人相對而飲更是豪爽;及至夜深,兩人不知不覺,便也醉臥竹筏上酣睡。事實上,至萬曆末年,千瘡百孔的大明國,早已民亂四起,而心懷揭竿起義的人,也不止是李新與袁八而已。況且,亂民只要打起起義的旗號,則盜夥便成義軍,就算是姦淫擄掠,恣意燒殺,亦成義舉。而此自古皆然之事,像李新這樣善於謀略的聰明人,又怎會不明瞭如何掌握民心向背。只是想揭竿而起,一舉推翻大明國,除了百姓對朝廷的深惡痛絕外,當然還需有更大龐大的財力與兵力;而此時,光靠袁八麾下的三、四百名的盜夥,力量當然是不夠。因此,時機尚未成熟之前,李新,自得再想辦法擴充自己的力量,乃至尋求更大的武力支持。黑夜浪濤聲盈耳有如兵馬倥傯,或許是心中渴望,於是這夜裡,當李新,酣睡於暗邊的竹筏上;而隱約的夢中,竟似夢見海上出現了大批的武裝船艦。遍佈海上的武裝艦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的,李新正於夢中,夢見自於海上起義,率領龐大的艦隊;自海上直攻入紫禁城,並且坐上了金鑾殿的龍椅,號令天下。

翌日,寤寐夢醒於海岸邊,而李新,回想昨夜海上起義之夢;自認為此夢,似正是個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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