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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萬國輿圖─亞洲東南部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日本平戶港往大明國東南沿海的汪洋海上。顏思齊所率領的武裝船隊,自日本平戶港首航出海後,已南航十餘日,進入了大明國海。由於此時的大明國,歷經萬曆皇帝,已四十年不上朝,因此整個朝政的重權,幾都落入閹宦魏忠賢的手中。加之大明國的疆域遼闊,難免年年都有地方發生天災,南澇北旱勢不可免,可這把持朝政的魏忠賢,非但不體恤民間疾苦;反而卻更加派其親信黨羽,四處收刮民脂民膏,盤剝百姓,以滿足其斂聚財富的私慾。因此,此時的大明國,可說是吏治腐敗至極,乃至民亂四起,而沿海的一帶無以為生的流民,往往更嘯聚為海盜;或佔據海島,劫掠過往商船,或上岸劫掠村莊,以謀生計。正因,如此天災人禍不斷,國之將亡的局勢,所以大明國的沿海,可說遍佈大小團夥的海盜。再說,這些流民及災民,或是已家破人亡,或是妻離子散,因此嘯聚成海盜後,更早已置死生於度外;只要能有一口飯糊口,往往便視死如歸,什麼船都敢打劫。這些嘯聚海島的海盜,非但打劫一般的中國商船,甚至連海外番國前來大明國朝覲的進貢船,或武力強大的紅毛船,也都敢打劫。正如一群餓極的狼群一樣,明知武力強大的紅毛船就像凶猛的老虎,而攻擊老虎,或將會被老虎咬死;然而成群的餓狼,為了填飽饑餓的肚子,又那管得著生死。因此縱使大明國沿海的海盜,海船裝備的武力並不強大,可被成群視死如歸的海盜,以小船圍攻;而這,就算是武力強大的紅毛船,往往也會畏懼三分。於此,顏思齊所率領的武裝船隊,縱使擁有強大的武力為後盾,可進入大明國海以後,卻也不得不提高警覺。由於武裝船隊,首航的任務之一,便是要直航大明國的東南沿海,以賑濟災民,及招募流民加入武裝船隊;所以船隊,走的是黑水溝,靠西邊的海道。而這黑水溝靠西邊的海道,正是沿著大明國的海疆南航,正也是海盜最猖獗的海域;因此,但見海船桅桿的瞭望抬上,此時,亦都隨時有人瞭望警戒。海風微拂風帆的海船上,縱是加強警戒,不過這日,綿延海上數里遠的武裝船隊,在風和日麗的汪洋上,倒似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之中。因為幾日前,前往搜捕西班牙船隊的三艘戰船,這日正在汪洋海上,又返回了武裝船隊之中;且三艘搜捕船,不但人員及船隻,未有任何損傷,而且還擊潰了西班牙的船隊,將其船上的大員島奴隸帶回。如此喜事,縱是當初,三艘搜捕船離開船隊之時,並未說明任務,不過此時帶著捷報歸來;而船隊,又怎能不為其戰勝西班牙人而慶祝。畢竟,這戰勝西班牙船隊的捷報,正也可以為首次出航的武裝船隊,鼓舞士氣,並以此證明;唐人海商的武裝船隊,戰力絕不亞於紅毛人的艦隊。
三艘搜捕船,返回船隊後,自是將搭救出的大員島人,以小船,先行送至顏思齊的帥船。鄭一官,及船主陳勳、李德等人,自也隨小船,登上"東海浮槎號";以將捷報告知顏思齊。帥船的大度山國王之子"干仔轄‧阿蘇拉米",眼見被俘的族人歷劫歸來,自又是對顏思齊,感激涕零。隨後,"東海浮槎"帥船上,迎接三艘搜捕船,勝戰歸來的歡喜氣氛,便也透過號角聲及旗號,及吶喊聲,逐一傳遍海上數里遠的武裝船隊。於是遍佈整個海上的武裝船隊,頓時同感歡欣鼓舞,號角聲,鼓聲,歡呼聲彼此呼應;更使枯燥航行海上十餘日的船隊,憑添歡喜笑聲。當然,顏思齊也知道,船隊航行海上十餘日,海船空間狹窄,船員工作辛苦,且日夜航行,日日面對汪洋滄海,船工們生活也難免苦悶枯燥。因此顏思齊,便也想藉此捷報,來鼓舞武裝船隊的士氣。於是顏思齊,便也下令,這日的晚餐,整個武裝船隊,將為三艘搜捕船的船員慶功;亦即這晚,每艘船都將開放酒禁,並為船員們加菜,以開慶功宴;而這樣的好消息,傳遍各艘船後,自又是一翻的歡欣鼓舞。「慶功宴」是讓整個武裝船隊,皆能同歡同樂,沾沾三艘搜捕船,毫髮未損,順利搭救出大員島人,勝戰的喜悅。至於,對於直接參與三艘搜捕船,以搭救大員島人的有功人員,顏思齊自又是有另一翻的獎勵。隨著黃昏將至,遍佈海上的武裝船隊,歡樂氣氛越濃,而參與此次搜捕西班牙船隊,首功之人;陸續,更都被顏思齊,邀上了"東海浮槎號"帥船上,以論功行賞。
左右兩扇門的尾樓船艙內,初入夜,但聽得慶功的歡宴之聲不斷。『來~~一官。乾了這杯。這次能把西班牙的船隊,打得落花流水,你算是首功。要不是你的計策,把西班牙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們也不能如此順利的救出人質。而且就算能救出人質,恐怕也沒辦法三條船都毫髮無損。所以我陳勳,從現在起也得對你刮目相看了。呵呵~~看你年紀輕輕,就這麼足智多謀,我看我以後得稱你"賽諸葛",或"鄭孔明"了。呵呵呵~~來喝~~』舉杯邀飲,說話的,正是身材胖大,個性爽朗,滿臉腮虯髯的陳勳。而眼見陳勳敬酒,鄭一官不敢推辭,忙端起酒杯,回禮說『陳哥~不敢當。憑我一人怎麼能成事。這次能重創西班牙船隊,給予教訓,全賴所有兄弟齊心合力。而我也只是略盡一己之力而已,談功勞。這功勞,應是所有弟兄的。不過陳哥向我敬酒,我不敢不喝。這杯酒我就喝了。乾~~』。顏思齊,眼見鄭一官,年紀尚輕,懂得不居功,應對卻如此得體,便也讚說『嗯~一官啊。真是個難得的少年人呢。敢獨闖西班牙船,身陷險地,卻還能面不改色,處變不驚。~~這是大將之材啊。而如此人材,卻只是在船隊中充當通譯,確實也太委屈他了。況且懂得不居功,體恤弟兄,更是難得。所以一官啊,將來我借重你的地方尚多,你的才能不會被埋沒的。來~我也敬你一杯。乾~~』。顏思齊的話中雖未講明,不過賞識提拔之意,卻已溢於言表。於此鄭一官,強自壓抑心中竊喜,慌得趕緊起身,恭敬舉杯,對顏思齊說『統領~若需要一官效勞,一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此時,在坐的財副統領楊天生,見眾人如此稱讚鄭一官,亦不禁開口說『是啊~一官,真是少年出英雄。而現下我們的武裝船隊,既有顏統領的雄才大略,又有鄭一官的足智多謀。那我看~不出幾年,我們要稱霸海上,是指日可待了~』。
「稱霸海上」楊天生此言一出,只見得在座眾人,紛紛慷慨附和。一時,只見李德拍桌,滿臉憤慨的說『哼~是啊。這麼多年來,海路上盡是紅毛人作威作福,讓我們這些唐人海商,也受了太多的鳥氣。別的不說,就拿李旦李頭領來說。當年李頭領在呂宋經商,豈不也曾富可敵國。可這些猖狂的紅毛番一來,便佔人土地,佔人財富,仗其船堅砲利,更肆行殺戮。不過一夕之間,李頭領數十年的經營,便家破人亡,財產盡被紅毛番奪走。所以說現在我們有了武力,也該讓那些紅毛番嚐嚐苦頭,讓那些蠻橫的紅毛番再不敢瞧不起我們。至少我們要讓他們這些西方來的紅毛番知道,東方海上~是誰的地盤。叫他們再不敢在我們的門口撒野~』。『是啊~我們要稱霸海上,把那些猖狂的紅毛番,打回他奶奶的老家去~』『是啊~我們再不想在海上,受那些紅毛番的鳥氣了~』...。三杯黃湯下肚,眾人越說越憤慨,此時卻見顏思齊,嘆了口氣,說『唉~各位弟兄說的是啊。其實各位弟兄的憤慨,正也是我們李頭領,曾經親身經歷的切膚之痛,他又怎會不明白這點呢。只不過,正如各位弟兄所知,紅毛人之所以敢在海上猖狂如此,正是因為仗著他們的武力強大,且他們的背後,更有他們整個國家的支持。而我們呢?~~我們只不過就是一介海商啊。而且我們還是被厲行海禁的大明國,視為海盜追捕的海商啊。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但憑我們武裝船隊二十幾條的武裝海船,而這又如何,真能與那些紅毛人背後的國家對抗呢?』。聽顏思齊說至此,整個船艙中原本熱烈憤慨的氣氛,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畢竟,以一個被大明國所棄於海外的海商的力量,又如何真能與那些紅毛人、背後的西方列強國家抗衡。至於顏思齊說這話的原因,也並非是要潑眾人的冷水,而是希望武裝船隊,不要被一時的勝利沖昏了頭。於是,正當船艙中的熱烈氣氛安靜下來,卻聽顏思齊,接口又說『不過各位兄弟,也不必妄自菲薄。憑我們一個海商的力量,雖不足以抗衡那些西方紅毛人的國家,但東方海上的唐人海商,並非只有我們這些居住在日本國的海商而已。自二百年前,永樂皇帝,派鄭和七下西洋後,當時我們唐人海商,其實便已往來東西洋間經商,大小商號遍佈於南洋的諸國。所以,我們要是能把遍佈於東西洋間的唐人海商,都聯合起來。如此我們的力量,就再不只是一個日本國唐人海商的力量而已;而是大明國海外,遍佈東西洋上,成千上萬唐人海商的共同力量。這樣一來,海上經商的海路,自又會再度掌握到我們的手裡,而那些紅毛人,若想在東方海上經商,那也就非對我們低頭不可~』。
『各位兄弟,聽我這樣講你們明白嗎?所以我們必需謀定而後動,切不可燥進,更不能為逞一時而勇,而壞了長久之計。至於這聯絡東西洋的唐人海商,以建立同盟的關係,正也是我們武裝船隊出航的主要任務之一。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而在我們羽翼未豐前,更切莫急於想跟紅毛人一較長短,或是尋仇生事。甚至我們更該與其接觸,對其容忍,以學習他們的長處,及掌握經商的通路。其實武力只是最後的手段,而我們要的,也只是希望那些紅毛人,能對我們有點尊重,能給我們平起平坐的公平待遇。乃至萬不得已,我們這才需以武力,來讓那些紅毛人知道,我們也是有力量可以對付他們的。這點各位兄弟,更當謹記於心...』話講至最後,顏思齊頻將眼光投向鄭一官,猶似在對其耳提面命。於此鄭一官,受寵若驚,更是挺直了腰桿,細心聆聽。至於船艙中的其他人,乍聽顏思齊一翻話後,這才知道原來顏思齊率武裝船隊出海,心中居然有此一翻大計劃。於此,人人亦無不對顏思齊的高瞻遠矚,更大大的佩服,由衷讚嘆其視見果然不俗,難怪能擔當武裝船隊的統領。至於此時,顏思齊,眼見船艙中的氣氛,似顯得有點嚴肅,於是便舉起酒杯,慷慨的說『來~各位兄弟,大家喝酒。別讓我的一翻冷言冷語,掃了大家慶功的興。來,大家乾杯。乾~~』。『來~乾杯,敬顏統領~』一時船艙中,又是杯觥交錯,眾人歡飲。一杯杯的黃湯下肚,及至夜深,杯盤狼藉,而眾人便也橫七豎八的,或醉臥甲板,或醉趴於桌。海上男兒,得與風浪博鬥,得與海盜博鬥,更得與凶殘的紅毛人博鬥,生死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自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的禮教計較。「出海走船三分命」此坊間俚語,正是說明乘船出海謀生之人,自己的性命,自己能掌握的也只有三分;而另七分的性命,則是交託了命運及同船的弟兄。況且,若非有慷慨豪氣,與肝膽相照的情義,又如何能在汪洋海上,生死與共的在同一條船上共度難關。於此眾人喝醉酒,袒胸露脯,橫七豎八的倒臥,正亦如手足兄弟之情,也就不足為怪。
滄溟海上靜夜的濤聲不絕於耳,顏思齊也不知自己,醉臥尾樓船艙多久。只是半夢半醒間,顏思齊忽而似聽見淒楚的歌聲,便睜開惺忪的眼。眼見船艙內的第兄們,橫七豎八的醉臥,並未見有人唱歌,而顏思齊卻仍聽見那淒楚的歌聲,似仍自船艙外不斷的傳來,並非自己的在做夢。於是披了件衣服,顏思齊便起身,半醉的帶著搖晃的身體,朝著歌聲傳來的船艙外走去。....
*"干仔轄‧阿蘇拉米"返國路的擔憂
「大水淹沒了土地啊~~我們的祖先從西方的海上來到大度山。後來叔叔,乘著小船又划到南方的海上去,伯伯划著獨木舟,往北上的海上去。許多年後叔叔的子孫,從南方的海上又回來,而他們就住在後山裡;也有人住在我們隔鄰的土地,又成了我們的兄弟。所以我們都是一家人,大度山是我們的故鄉...」。滄溟海上的夜空滿天星斗,波濤湧動的汪洋前後數里盡遍佈船燈,此時"東海浮槎號"的船首舷邊,但見有一人的身影,手扶船舷;獨自在蒼天下的甲板上,淒然而歌。黑色的波濤海上,只聽得那哀慼的歌聲,伴著海上的風聲及濤聲,竟有如琴弓的馬尾拉過胡琴的鋼弦,嗓音低沉鋼硬,卻又幽揚的傳遍深夜的汪洋;不過那歌聲中的言語,卻無人聽得懂。因為值此深夜,站在船首舷邊歌唱之人,正是"大度山國"的國王之子─"干仔轄‧阿蘇拉米"。
阿蘇拉米,眉頭深鎖,難掩一臉愁容,時而仰望滿天星斗,時而俯視滄海船燈,獨自歌唱以解鄉愁;一時卻也不知有人走近。及至一曲唱完,卻忽而聽見身後,有人說『阿蘇兄~你的歌唱的好啊。雖說我聽不懂你唱歌是講述什麼。不過在這深夜的海上,這歌聲卻頗能打動人心,讓人心有戚戚~』。阿蘇拉米,聽得有人講話,驚的回頭,這才發現原來是顏思齊,不知人已駐足他的身後有多久。一時阿蘇拉米,趕緊回身,謙說『原來是顏兄。顏兄見笑了,原本我只是扯著破嗓,唱歌解愁。不料卻吵醒了顏兄。真是不好意思~』。顏思齊,笑說『阿蘇兄。什麼話呀。能聽你唱歌是我的耳福啊,還說什麼吵醒不吵醒的。只是不知阿蘇兄,剛剛唱的是什麼歌。這歌我在大明國,在日本國,似都未曾聽過。卻不知阿蘇兄,可否說來聽聽~』。顏思齊既問起,阿蘇拉米,便也回說『不瞞顏兄。這首歌是我家鄉的歌。講述的,是我大度山國"巴布拉族"祖先的故事。大概的意思是說─我們巴布拉族的祖先,是怎麼從海上,來到大員島。而後我們祖先的弟兄,又有人從大員島,乘船往南去,也有人乘船往去。但不管是來是去,其實我們都是一家人的意思~』。聽了阿蘇拉米的講述,顏思齊這才知道,原來阿蘇拉米,應是在想念他的家鄉,所以才唱起家鄉的歌以解鄉愁。頓時顏思齊,不禁心有所感的想─「是啊~~想來阿蘇兄,自被西班牙人所擄,離開家後,也已數年未曾回家;如此怎能不想念家鄉的家人呢?~而我呢豈不也是如此嗎?自離開家鄉後,至今也已數年。相隔萬里之遠,父母及孩子,怎能不讓人想念呢?」。一時心有戚戚,顏思齊,便對阿蘇拉米說『阿蘇兄。我知道你想念家鄉。不過你也不用憂愁。因為船隊到大明國的沿海招募船員後,便會轉往大員島。頂多再過不了一、二個月,你便能回家並與家人重聚了。如此你被西班牙人所擄,卻能離家萬里,又大難不死,並與其他族人一起返家。這是該當慶幸歡喜的事才是,可怎見你,卻還是愁容滿面呢?』。
顏思齊的話,五味雜陳的觸動了阿蘇拉米的心弦。因為阿蘇阿米何嘗不知道,顏思齊自當年犯案,被官兵追捕而離家後,至今何嘗也不也數年流落在外,未曾返家探望。況且阿蘇拉米也知道,縱使此次顏思齊率船隊,直航到大明國的東南沿海;可既有案在身,仍被官府追捕,顏思齊卻又怎能返家,去連累家小。亦即縱使顏思齊,離家數年後,終回到了家門口,可他卻還是無回家。想及此,阿蘇拉米,一時便也問顏思齊說『顏兄。那你呢?此次率船隊回到大明國,你是否也有返家探望的打算?』。風聲夾雜著濤聲,略顯春寒的甲板上,當阿蘇拉米問及返家之事,卻見顏思齊,臉色頓顯黯然;久久沉吟,這才嘆了口氣說『阿蘇兄。我是不能回家的啊。甚至我也不該讓我的家人知道,我自日本國帶領船隊,來到大明國啊。一來,我仍有案在身,正被大明國的官府追捕。二來,大明國對日本國,厲行海禁,凡是出海到日本國的,皆被視為通番奸民。所以要是讓大明國的官府知道,我避居到日本國,且今日又帶船隊返回大明國,如此是會禍及三族啊。唉~~因此我是萬能不能回家的啊~~』。眼見顏思齊,原本的英氣風發,談起返家之事,霎時竟如此落寞黯然。於是阿蘇拉米,思所片刻,便對顏思齊說『顏兄,若是你不能返家。但我曾在你家做客一年多,既知道你家所在,而且你的家人也都認識我。不如屆時,就讓我上岸,代你回家,去探望你的父母家小。如此可好?』。阿蘇拉米,說要代顏思齊回家去探望父母家小,如此正也是顏思齊心中所盼,一時怎能不感激。於是只見顏思齊,拱手行禮,語音竟略帶哽咽的,對阿蘇拉米說『阿蘇兄~如此,就拜託你了。盼你能代我告訴我的父母及我的孩子,說我很想念他們。說我顏思齊不孝,既不能對父母承歡膝下,也不能對兒女盡哺育之責。說我...』。『說我...請他們原諒我,對子女的不慈,對父母的不孝啊~~』只因酒後露真情,講至此,顏思齊已哽咽無法言語。至於阿蘇拉米,一時也不禁眼眶泛淚,只是頻頻點頭。因為聽顏思齊說起自己對父母的不孝,而阿蘇拉米,卻又怎能不想起自己的父母。腦海中的浮影歷歷,阿蘇拉米更清楚的記得,當西班牙人登岸擄掠之時,而當年他的父親,更還被西班牙的火槍火射傷,至今仍生死未卜。乃至父親生死未卜,這正也是讓阿蘇拉米,即將返家之際,可卻是在他心中最擔憂之事。
「根據我大度山國的傳統,若國王已死,卻又沒子嗣繼承王位,則王后選擇了那個男人為"牽手"(巴布拉族的妻子之意),那個與王后婚配的男人,便能繼位,為大度山國的國王。現下母后早逝,假如父王又已死於西班牙人的槍下。這麼一來,豈不是我的牽手、我的妻子,將得選擇另一個男人婚配,以讓那男人繼承王位。而我都已離家數年,生死未卜。假如現在我又回家了,可是我的牽手,卻已選擇了另一個男人做為她的牽手,並且那男人也繼承了大度山國的王位。如此就算我回到我的國家,可那卻更情何以堪啊。失去王位,於我也無所謂,但假如我的牽手,卻已變成了別人的王妃,那我活著回去,沒有尊嚴的活著,還不死了一了百了。唉~~~我的牽手啊,這麼多年了,妳還會等著我回家嗎?還是妳已經當我死了,而選擇了別的男人,當妳的牽手...」。由於大度山國千年的傳統,向是以女為尊,亦以女繼承家族,而這與大明國或日本國,以男為尊,以子繼承家族的傳統,可謂完全不同;而這,正也是阿蘇拉米,因何離家多年後,當距回家的路越近,卻越愁眉不展的原因。只是大度山國,這樣"以女為尊"的傳統理法,一時阿蘇拉米,卻又怎能對顏思齊說的清。於此阿蘇拉米,便也只能將這份擔憂,放在自己的心裡,走一步算一步;可卻連阿蘇拉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遙遙海上的返鄉路,究將走向天堂或是步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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