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山國巴布拉族的神祇傳說:象徵光明的中晝神、與象徵黑暗的暗瞑神,日夜相博鬥;而白天黑地的天地,以及靈魂輪迴的世界,於是誕生。天地萬物皆有靈魂,而人與萬物的靈魂,就在六個世界不斷輪迴。天界、魔域界、人界、畜牲界、餓鬼界、地獄界,這六個輪迴的世界中,有八個神族,在守護巴布拉族人。鹿角蛇身的龍族,能帶來雨水讓萬物生長。天界的天神族,制定了輪迴世界的規則。金翅大鵬鳥神族,有充滿正義的力量,能剷除輪迴世界的邪惡。藝神族,能教導人們各種技藝,創造一個多采多姿的世界。半身人神族,有人的上半身,下半身則是魚鳥走獸的身軀,善於歌舞娛樂。至於,魔域界的梟神族,往往因執拗於執念,而孤獨的活於痛苦之中,但其擁有不亞於天神的力量。因此梟神族,往往也以其強大武力、與天神族衝突交戰,想取而代之。夜叉族,因仇恨而生的魔神,專吃飄蕩於輪迴軌道外的游魂及小鬼。正如部落族中,若有人為惡,又不聽勸,則族人可請女巫尪姨,召喚夜叉,攫取其靈魂。獸首族,上身為獸頭,下身為人身,智慧雖不高,卻孔武有力。因此多為餓鬼界,地獄界的執法,如牛頭馬面,為地獄的獄卒。天神族、金翅大鵬鳥族,藝神族,半身人神族,梟神族,夜叉族,獸首族及龍族,此八個神族,共同守護著巴布拉族人,以及其大度山王國。另有,阿立祖,是巴布拉族人,同的祖先,亦是守護巴布拉族人的祖靈。不過,據說阿立祖,非正亦非邪,且祂的靈魂,就寄居是刀或匕首之中。所以巴布拉族人,隨身都會帶著一把刀或匕首,以最護身之用。因此,當手持刀之人,存心為善,則阿立祖即為善神;但當持刀之人,存心為惡,則阿立祖,即成一個,會將人靈魂拖入地獄之中的魔鬼。....大度山王國,巴布拉族的古老傳說:相傳無論四海,凡來到大度山王國之人,當其死後,靈魂都必將歸於大度山的幽冥國度輪迴,以贖其罪。....」


*1986~夢魘中的魔域~~罪魁禍首的海盜頭子
西元1986年一月隆冬,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窗外北風呼嘯的房間裡,顏程泉寤寐間,魂魄又入夢魘之中。「一艘巨大的古代帆船,殘破有如鬼船,桅桿垂掛著如破布般的船帆,襤縷的字跡,寫著一個"顏"。而我正站在斑駁的甲板,望向四周,卻見四面八方,盡是烏雲滾滾的雲海。忽然我想起了,這艘巨大的古代帆船,應是航在半空之中,因為我先前曾經夢見過。而且這巨船的船身,還寫有"東海浮槎"四個字,應便是這艘船以前的船名。沉重的黑暗直如水銀滲入我的骨髓,讓我每走一步路都覺步履蹣跚,但船尾高聳的尾樓船艙,黑洞洞的門口,卻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喚我走進;於是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與心情,走向尾樓船艙。船艙黑洞洞的門口,門裡隱約有盞燭光,而當我走進船艙,頓時只覺陰森與寒冷就像黑色的海水般,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於是我知道,這艘古代帆船,應是數百年前,便已沉葬在深海底下,只剩殘骸被黑色的海水包圍;而飄在半空中航行的,是它不朽的靈魂。船艙內的一張大桌上,我看見微弱的燭光下,似有一本書本。艙房內東倒西歪的木櫃,看得出,當初雕鏤花紋的木材,而今已纏滿藤蔓般的海草。牆上掛著一幅的大海圖,隱約可見這艘船,昔日航過大海的輝煌,而今卻只剩牡蠣與貝殼長滿了海圖,隱隱更透著幾許壯志未酬的悲傷。殘破的艙房內,當我繞過滿地的殘骸碎屑,走到桌邊,卻見微弱燭光下,桌上的那本書;封面上寫著─"航海日誌"。"航海日誌?這是誰的航海日誌?"心下想著,我的手微微顫抖的伸出,碰觸到桌面上的那本書。霎時我覺得,我忽然變得很蒼老。我更看見我伸出的手指,因常年辛勞的航海,而長出了牡蠣殼般粗糙的厚繭。於是我以長滿厚繭且粗糙的手指,翻開了書桌上的"航海日誌"。.....」。詭異的夢境,似正是顏程泉,先前來過的,那個漆黑且令人感到痛苦的魔域。初時,進入船艙之中,只一種沉重的壓迫感,讓人有如置身深海之中,乃至讓顏程泉因無法呼吸,而感到恐慌。不過後來,當顏程泉猛然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縱然置身深黑的海底,卻依然可以呼吸,這下才總算放心。於是顏程泉,便也伸他頓時似長滿厚繭的手,去翻開桌上的那本"航海日誌"。藉著桌上的燭火微光,顏程泉翻開航海日誌後,卻見紙張泛黃的書本內頁,以蠅頭小字的毛筆,寫的密密麻麻;而且所寫的文句,似都是中國古代所使用的文言文,既沒標點,亦沒分段,著實令人難以閱讀。因此顏程泉,便隨意的翻過,直翻到最後一頁。「這艘船究竟發生什麼事?應該會寫在這航海日誌」的最後一頁吧?」心下既作如此想,顏程泉耐下心來,秉燭細看"航海日誌"的最後一頁。且將這"航海日誌"最後一頁,內容略翻成白話,寫於下:

「航海日誌:滄冥萬里,浩浩無涯,我去國離鄉二十餘載,身在風浪崔嵬的海上,卻無不心繫鄉里家國。海洋之波濤溟漾,紅夷人仗其船堅砲利而來,而我則常想,欲揚我中華之名於海上。遍東西洋諸國,紅夷或佔其國,或奴其民,率海之濱,皆難逃被其銃砲荼毒。而我華夏上國,則仍醉生夢死於,片板不準下海的海禁,對海外一無所知,更不知大難之將至。萬曆末年,皇朝腐敗到幾欲崩頹,東南沿海省份,更兼天災人禍,民之苦若倒懸於地獄,而我亦常想,欲救我苦難同胞離開地獄。星月之光映於帆檣,而我則雲帆高張,數度往大明國沿海,招募苦難同胞,欲往海外的台灣,開墾世外桃花園。天啟二年,至天啟五年,以"三金一牛",招募難民近萬渡海,並在台灣建立十村寨屯墾。....未料,我自地獄渡我苦難同胞,至黑水溝對岸,然以人性之貪婪,我苦難同胞,卻以己之不欲,而將苦難加之於台灣之當地人。土地的爭奪,錢財的詐騙,與台灣島上,大度山國,受盡苦難與哀嚎。卻不想,我欲渡我苦難同胞,往世外桃園天堂,可來自地獄的苦難同胞,後來,卻竟在台灣島,造了另一個貪婪的地獄。哀哉,我的耳畔,猶聽見台灣當地人的痛苦哀嚎,而我也因之罪大惡極。台灣島上,大度山國,有多少因我而死的苦難亡魂,痛恨於我,我幾不敢想。日夜難安愧疚,讓我更難閤眼,因之我知道,我死後必下地獄。留此一書,僅告後世,願有來者,能為我贖罪,以渡台灣苦難亡魂,脫離仇恨地獄。.....顏思齊筆」。

詭異的夢境,意識略模糊的顏程泉,終看完"航海日誌"的最後一頁,且見日誌最後的署名,寫的是「顏思齊」。一時,顏程泉忽而聯想到─「咦!歷史課本上,我好像有看過這個名字。好像是在某一章最後面的註解,有一小行的字;寫著:"明朝末年,海盜顏思齊,在台灣建立十寨,是漢人墾台之始"~」。「原來這艘古代的帆船,就是明朝末年,曾經載運漢人,到台灣開墾的海船。而且這就是歷史課本裡,寫的"海盜顏思齊"的船!!」想及此,顏程泉,頓時恍然大悟,心想,原來自己竟是在一艘海盜船上。只不過,從海盜頭子顏思齊,所寫的"航海日誌"來看,而顏程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這海盜,似與他腦海中所認為的海盜,出入頗大。因為,從這"航海日誌"的內容來看,怎可能是出於一個海盜之手,而細讀再三後,顏程泉倒覺得,此人似乎更像是個憂國憂民,且心懷大志,欲救民於苦難的仁人志士。「可是歷史課本上寫的,又怎會錯?」想及此,顏程泉的腦海,頓時又陷入一片渾噩矛盾。正當顏程泉,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此時卻忽而聽得艙房外,似有講話聲。一時顏程泉心生好奇,便側身躲於艙門後,探頭往外望。殘破若廢墟的甲板上,卻見似出現兩個影子,一個像是身穿道袍的老道,而老道的身邊,則有條鹿。卻見這老道,生得頗仙風道骨,手裡還拿一支筆,正邊埋首寫字,嘴裡還兀自,邊說『唉~這個人啊,非記他一筆不可。說來,還真是個罪魁禍首呢!!』。此時卻見老道,身邊的那頭鹿,竟回嘴說『藝文氏~~你所說,是何人呀?』。「鹿居然會說話?」要不是夢境,這眼前景像還真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此時,顏程泉側身躲於艙門後,乍見此景更覺詭異,且見那頭或說話的鹿,說他是鹿,卻又三分像人。因為那頭鹿,下身及四條腿,雖像是鹿,可他的上身,卻又竟是個人模樣;亦即竟是半人半鹿,卻又不為何物。且見那半人半鹿的怪物,懷裡似還抱著個竹編的圓鼓,一時興起,更見它,便邊敲起了懷中的鼓;而四條腿,也跟著節奏踢踢踏踏的,跳起了舞。

鹿在廢墟的甲板,獨自跳起了舞。此時,卻見得仙風道骨的老道,仍一手執筆,一手拿著個本子,埋首書寫;且邊寫,嘴滿還喃喃自語的,說『剛剛我說的罪魁禍首,不正就是船上這人嗎。瞧他身在人間之時,一心想濟世助人,做翻大事業。結果,卻是自海上帶來一窩子的豺狼虎豹,洪水猛獸般的淹上了咱們的土地,幾將大度山國,滅於其手呢。喝~~所以現下,也不知有多少大度山國的亡魂,尚正痛恨於他。因此之故,他死也不得安心,便四百年來,始終飄蕩在冥界的這魔域中,航著這艘破船。還一心妄想渡苦難的亡魂,救贖自己的罪過呢。執念如此,真個一錯再錯~~錯錯錯,而往後還不知要有多少生靈,命喪其手,而更痛恨於他呢~~』。聽得老道的話,似船上還有人,可顏程泉環顧了一下整個廢墟的甲板,除了鹿與老道外,卻未見有第三人。正不知其意為何,而此時,卻見得那鹿,邊自拍著鼓,手舞足蹈,邊則唱詩般的,回說『是也,是也,這人間事嘛,我也曾聽說,不正是如此也。是也,是也,說是~人性原本貪婪如獸也。又說是,有一方土地,名叫大明國,其國舉國因貪婪,而腐敗發臭也。是也,是也,掌權貪官更以其權勢,荼毒百姓,致使百姓民不聊生也,是生之苦~苦若地獄也。海之滔滔呀~~黑水滔滔,於是這人,說是~為了替苦難百姓尋者生路,便以海船,將之載送到海之對岸的大度山國也。黑山白水呀~~白水黑山,怎料,這些在大明國受權勢荼毒的百姓,一到大度山國,竟個個成了豺狼虎豹也;換其擁有了權勢,便荼毒起了大度山國的百姓也。是也,是也,你看這世間呀,無論人的時代再怎麼變,可人性卻也依舊總是貪婪如獸也,未曾有絲毫改變也。是也,是也,一旦弱者成了強者,便能宰制他人生死也,所以江山不斷改朝換代也。是也,是也,一旦弱勢成了強勢,便能換其屠殺異己也,所以人人勇於爭權也。是也,是也,一旦少數成了多數,則姦淫擄掠也,殺人放火也,戰火獠原也,卻也會被歌頌為偉大的歷史史詩也。是也,是也,更別說,當貪慾的庸俗成了舉國百姓的價值,則貪婪拜金也,縱情慾望也,追逐聲色也,亦都被歌頌為努力上進的美德也。是也,是也,君不見,現下人世間的民主制度,可說日日人們爭得死去活來,更是將人性的貪婪,發揮到了淋漓盡致也。是也,是也~我說是,它就是也~』。

『是也~~是也,我說是,它就是也~~』踢踢踏踏,手舞足蹈,只見那鹿,越唱越興高采烈,渾似一付忘我之狀。可除了「是也,是也~」顏程泉,卻也聽不懂那頭鹿,究在唱些個什麼。「這老道、跟這像人的鹿,他們所談的話,雖說聽不太懂,可隱約卻是與這船的來歷有關。雖說這艘船,似乎是歷史課本上,寫的那個海盜頭子顏思齊的船。不過,看來這兩人,卻也不像是窮凶極惡的人。不如我就藉機,上前去問個究竟吧~」既做如此盤算,顏程泉便也不再藏頭縮尾的,躲於船艙門後,舉步便欲步出船艙,以向那兩個怪人走去。不過,黑色的夢境猶入置身深海底,致使顏程泉抬手舉步,更猶如深陷泥沼般,無法隨心所欲。『喂~~請~~問~~兩~~位~~』一句話說出口,聲音猶如走音的錄音帶,語調低沉拉長如鬼哭,聽在顏程泉耳裡,連自己都不禁感到恐怖。加之舉步維艱,猶如影片中的慢動作。因此正當顏程泉,這才步出艙房門口,可此時,卻見原本在甲板的老道及那鹿,兩個影子自顧自的笑談,轉眼已走到船舷邊。『喂~~兩~~位~~等~~我~~一~~下~~』鬼魅般低沉拉長的語調,一語未畢,可顏程泉卻見那老道與鹿,轉眼,更已頭也不回的,消失於船邊茫茫的黑霧雲海之中。破落的船身覆滿藤壺的甲殼與海草,桅桿鬼魅般的飄著破帆,當老道與鹿乍然消失,頓時廢墟的甲板上,又是一片空蕩蕩。說是船上空蕩蕩,可正當顏程泉,又停下腳步之時,陡然耳邊,卻竟似又聽見一聲,猶似有在船上喟然長嘆。『咳~~』此時無風,長嘆之聲,如此清晰也不像是風聲,頓時倒讓顏程泉,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船上明明無人,怎麼突然會有嘆息聲。別是鬼吧??!」惶恐的眼神,游目四顧,顏程泉的視線,由左至右,直仔細繞著船瞧了一圈,仍未看見船上有人。正當此時,可顏程泉的耳邊,忽而卻有聽見,似有許多條鐵鍊拉動的鏗鏘之聲;頓時,桅桿的船帆,竟亦動了起來。

"鏗鏗鏗鏗~鏗鏗鏗鏗~"船上鐵鍊拉動的聲響,越來越多,陡然顏程泉,更見自己的腳邊,竟也有幾條鐵鍊;宛如大黑蛇,盤過桅桿扭動一般,不斷的滑動。不止於此,原本滿船繫於船帆的纜繩,不知何時亦都變成了鐵鍊,且隨著鐵鍊滑動的鏗鏗聲大作;此時,顏程泉更見,船帆的絞鏈亦開始滑動,捆著錨繩的輪盤,亦開始捲動。原本死氣沉沉的一條鬼船,居然生生的活了過來,且隨著滿船的鐵鍊滑動;而顏程泉更驚見,這早已成廢墟的巨船,竟猶似準備揚帆起航的模樣。『呦荷~呦荷~~拉起絞鏈。起錨~~呦荷~呦荷~』船上果然有人,且還努力吆喝著,準備起錨開船;於是顏程泉,睜眼往滿船鐵鍊滑行的方向望去。周遭滾滾黑霧的雲海中,此時顏程泉,果見,乍見,近船首的舵輪處,似有一人影;而且這滿船的大小鐵鍊,竟都是朝向那人影而去。"鏗鏗鏗鏗~鏗鏗鏗鏗~"眼前的怪異景象,一時讓顏程泉的腳步,亦不禁隨著腳邊滑動的鐵鍊向前行;繞過三根大桅桿後,悄然無聲的,便漸已靠近船首的人影。船首的舵輪處,果然有人,但不看還罷,看了那人,一時更讓顏程泉,頓感心驚肉跳。因為滿船大小數不盡的鐵鍊,原來竟都捆在這人的身上,而且但見這人衣衫襤褸,披頭散髮,說他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再說,顏程泉更不知眼前這人,究竟到底犯了何等重罪,怎需用這千百條的鐵鍊將他捆綁。『呦荷~~呦荷~~拉起主帆,固定主桅。呦荷~』這披頭散髮且滿身纏滿鐵鍊之人,似未察覺顏程泉在身後,只是氣喘噓噓的吆喝,似正努力的要揚帆出航。『呦荷~~呦荷~~啊~~~』或因不剩負荷身上捆綁的鐵鍊,陡然一聲慘叫,卻見那人頓時跌跤,倒趴於地。一時顏程泉見了,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心想「唉~~這個人這樣未免太可憐了。一個人就算犯了死罪,頂多也就是手繚腳銬加身而已。究竟是誰這麼殘忍,竟以這千百條的鐵鍊捆綁他,將他折磨的不形呢?」。「這樣未免也太不人道,不如看我能不能幫幫他~」一念之仁,於是顏程泉,便又走近那人,心想或許可以幫他解開,綁在他身上的鐵鍊。不料,當顏程泉走近那人身邊,正要幫他解開身鐵鍊。可此時,當顏程泉拉起一條鐵鍊後,這卻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這些鐵鍊,並非是捆綁在他的身上;而是這千百條的鐵鍊,一條條竟都是直紮進了他的骨肉之內。

「居然將千百條的鐵鍊,直紮進人身體的骨肉之內,甚至承受五臟六腑撕心裂肺之苦。這種酷刑,這種痛苦,未免也太駭人!!」乍見眼前景象,正自驚駭的說不出話,不過顏程泉的腦海,頓時卻又浮現,恍若之前的一場夢魘。「銅鏡地獄!!~」頓時顏程泉想起,似乎先前當他遊地獄的夢魘之時,似也曾被無數銅鏡中,投射出的鐵鍊刺穿入身體。當時,顏程泉尚記得,陪同他遊地獄的曾祖,還對他說─「這些銅鏡中所投射出的鐵鍊,其實都是你累世的孽業所造成,亦即每條鐵鍊都是來自他人心中,對你的仇恨。所以,正也是這些來自他人心中仇恨的鐵鍊,會將你拉入地獄,不得超生....」。「原來紮在這人身上的千百條鐵鍊,應就是來自他人心中,對他充滿的仇恨,所生成!!」看著倒趴於地的披頭散髮之人,一時顏程泉想起來了,於是心中的憐憫之心,便也煙消雲散,不再對眼前這人感到同情。畢竟一個人的身上,竟會有來自那麼多人對他的仇恨,顯見這人,生在世上之時,必定就是個罪大惡極之人;必是個非偷即盜之徒。加之,剛剛又在船艙裡,看見了署名顏思齊的航海日誌。於此,顏程泉自是心想─「難道眼前,這被千百條鐵練刺穿身體,罪大惡極之人,竟就是歷史課本上,所寫的─海盜頭子顏思齊」。....X    X    X

*1613~浯嶼島海戰前夕
「1613年月日顏思齊航海日誌:浯嶼島外海,戰雲密佈,一入夜海上起霧,情勢更形凶險。南北兩股盜夥,似已合而為一,左右合圍船隊,彼方更無不趁海上起霧,輪番派遣小船掠陣。煙霧迷濛之際,盜夥之船常潛於迷霧之中,待靠近後,或以哨船放火,或以龜船衝犁,防不勝防。猶其南邊的盜夥,似頗嫻熟於海戰,大小海船佈陣,陣勢有攻有守,縱然出兵追擊,彼卻潰而不亂;陣散後又合,實非烏合之眾。中左許心素,雖願安排港口,以讓船隊裝卸貨,卻不願派兵相助。浯嶼黃合興,更閉門謝客,不得其門而入。眼下若欲以小船,將貨物接駁上岸,則必突破盜夥重圍,不可謂不險;稍有閃失,則人貨盡落於盜夥之手矣。當此之時,我也只有乞求媽祖天后,讓海上霧散,保船隊平安。否則雙方需以武力相對,則人員死傷在所難免也,亦非是我所願。....」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福建漳洲月泉港外,浯嶼島外海。『轟隆~轟隆~~』滄溟汪洋海上,但見兩軍對陣,隆隆砲聲時起。砲彈落海水花四濺,數十里濤浪間,但見遍佈大小海船,一方是武力強大的海上商隊;而另一方,則是欲劫船掠貨,要錢不要命的盜夥集團。白日及至黑夜,欲劫船貨的盜夥,輪翻的以小船挑釁,零星炮火聲不斷,而如此無日無夜的騷擾;自更讓顏思齊所率領,遠道而來的武裝商隊,因兵疲馬困,以致人心浮動。「春天後母臉」海上氣候不定,已讓船隊疲於應付,更兼之海盜騷擾,緊繃的情勢,怎能不讓人因此心浮氣躁。猶其每到夜晚,海上時起迷霧,波濤迷漾,咫尺之間,難辨敵我之船。致使,偶有盜夥的竹筏舢板,便藏於霧中,待得靠近船隊,便以火箭及火筒攻船;而難免,造成船隊的人員損傷。正因如此,所以船隊中,亦有些船主已耐不性子,開始紛紛請戰。只是,身為武裝船隊統領的顏思齊,一則考慮到,武裝船隊的第一要務,乃是得維護船貨的安全。因此若與盜夥全面開火交戰,則船上的貨物難免受損,如此就算是戰勝盜夥,於已卻亦算是敗事。二則,海象不穩,波濤之上盡是濃霧,倘若以武裝船隊的大船,入濃霧中去追擊盜夥的竹筏小船;如此,更可能更陷入盜夥的陷井。畢竟,於濃霧中,要以火砲打中竹筏或小船,並不容易,但若反被盜夥的小船,以火器圍攻,則大船又更落居下風。況且,將武裝船隊的力量分散,以個個擊破,或正是盜夥打的如意算盤。考慮到這種種,於是顏思齊,自多方忍耐盜夥的挑釁,並嚴令船主,不得擅自離開船隊去追擊盜夥。「東海浮槎」帥船上,此時,只見尾樓艙房外,正擺放著一供奉海神媽祖的神案,神案兩旁掛著燈籠。正是,為了安定浮動的軍心,所以顏思齊,便命各船皆在尾樓艙外,設神案;以將原本供奉在艙中的媽祖天后,請出到甲板上。如此一來,縱是盜夥日夜輪翻騷擾,而船隊,亦能日夜,借媽祖的烜赫神威,守護船員;或至少,當船員在甲板上,面對盜夥的威脅之時,無時不刻,卻也能見到天后媽祖的保佑。正如永樂朝,鄭和七下西洋,每次出海前,也總得往湄洲天后宮參拜,以祈求海上平安。畢竟這行船汪洋,涉滄溟,海洋之狀變態無時,而人力所及渺小如滄海一粟;因此所能仰仗的,似也只有神明的保佑,才能讓人感到心安。

媽祖神案前,正當顏思齊,手持三柱香,焚香默禱之際,此時忽聽得船舷邊,傳來一陣喧鬧騷動之聲。海上濃霧中,似有一小船漸靠近,守衛之人,忙問『來者何人?快報上名來,不然就開火了~』。片刻間,只見槍手、砲手,已都聚往船舷邊一列排開,隨時準備開火。卻聽得小船上,回話說『放下繩梯。林福、何錦兄弟,回來了~』。原來,這日,顏思齊,為了對盜夥知此之彼,所以派了林福及何錦等人,登岸去打探有關盜夥底細。而此時,白日裡,派往岸上去打探盜夥底細的兄弟,似也已平安返回。於是顏思齊,趕緊將三柱香插於香爐上,便也親往船舷邊,去迎林福等人上船。『林福,何錦兄弟,辛苦你們了。這海上霧濃,天氣又冷,快先到船艙裡喝碗熱湯,暖暖身~』待得林福等人,自繩梯爬上帥船後,顏思齊先是噓寒問暖一翻。隨即,便又吩咐旁人說『快~~傳我命令。召集船隊的各船主,到帥船的艙房來。也該咱們得好好的計議,該如何突破這些些盜夥的包圍了~』。海上霧濃,儘管海船間相距不遠,可除了能偶見桅桿外,彼此間卻也無法以旗號呼應。於此召集各船主,到帥船之前,顏思齊便也先召了帥船上,幾個船隊的頭人,先到艙房之中;以聽取林福及何錦等人,對於盜夥打探的結果。

尾樓艙房中,顏思齊坐於上席,左右之席,則分別坐著兩個軍務副統領,石田重吉及陳衷紀;而其餘人,則不分席位分坐於艙中兩側座椅。由於海船已下錨海上,因此艙房中雖仍有點搖晃,不過倒也還算平穩。只不過偶而傳來的隆隆砲聲,卻仍讓平靜的艙房中,帶點煙硝味的緊張。卻見眾人入艙坐定後,便見林福,起身回報說『稟報統領,這次我們登岸,四處向鄉民,打探關於這些盜夥的來歷。只聽說,這些盜夥,主要有兩股,一股是浙閩外海,袁八島的盜夥。另一股,則是來自南邊虎嶼島的虎嶼幫盜夥。其中的袁八島盜夥,其首領叫袁八,不過袁八,據說只是個目不識丁的老粗。因此其盜夥之所以能坐大,據說都是靠二頭目,名叫李新之人,所一手主持籌劃。而且據說這李新,還曾是東林黨的門下,因此被朝廷的錦衣衛追殺。這才逼得他不得不下海為寇。又說這李新足智都謀。因此這次海上的盜夥之所以合流,或許正也是李新,從中斡旋之故。所以咱們千萬不能小看李新這個人~』。林福說罷,這便見何錦,亦已起身,回報說『稟報統領~我往南登岸,去打探盜夥的底細。倒也打聽到了有關虎嶼幫盜夥的一些事。據說這虎嶼幫盜夥的頭目,名叫林翼。而且這林翼的來頭,可不小。據說他曾是大明的水師教頭,後來不知何故,或有冤屈,便下海為寇。正因林翼曾是水師教頭,所以他的虎嶼幫,便也吸收了許多同樣來自水師的官兵,下海為寇。虎嶼幫,結義的五兄弟,據說,便都是來自大明水師的同僚。至於這虎嶼幫五兄弟,便是林翼為首、又有叫黃碧、張煇、王平、黃昭等人。因此這虎嶼幫五兄弟,可說個個嫻熟海戰,據說連大明國的水師,也都怕他們三分呢~』。聽及何錦的回報,此時只見顏思齊,若恍然有悟的,順口便回說『嗯~~這就是了。難怪我看南邊海上的盜夥,大小海船佈陣頗為嚴謹,而且進退亦號令嚴明,竟不似一般烏合之眾的盜夥。原來竟是大明的水師教頭,下海為寇啊~』。低頭沉吟了下,卻見顏思齊,嘆了口氣,又說『唉~~可惜啊。要是這等人材,能為我所用,該有多好!!』。

石田重吉,聽了林福、何錦的回報後,此時已對海上盜夥,略了然於胸。於是即刻,便對顏思齊,提建言說『統領,現下眾大小股盜夥,合成一氣,大小海船不下百只,竹筏舢板更多到無法計數。因此屬下認為,擒賊需擒王,咱們只將帶領盜夥的最大股夥擊潰,如此其餘的烏合之眾,自將散去。否則,若只是攻打其小股盜夥,那也只是捨本逐末,虛耗火力。根本撼動不了這些盜夥,再次集結~』。顏思齊,亦頗讚同石田重吉所言,便回說『石田兄,說的極是。只是眼下兩股主要的盜夥,北方的袁八島盜夥、及南方海上的虎嶼幫盜夥,卻不知咱們應該先攻那股盜夥;方能一箭中鵠,以讓整個盜夥聞風瓦解。正想再聽聽各位兄弟的看法?』。講及此,顏思齊,便轉頭,問坐於旁邊的陳衷紀,說『衷紀兄,不如請你說說看吧~』。陳衷紀,心中早有腹案,當即便也回說『稟報統領~~依這幾日難來,袁八島的盜夥,攻守較為鬆散,不過以小船蠻打爛纏,陣勢凌亂。因此若先取袁八島盜夥,應是較容易之事。如此一來,若袁八島盜夥潰散,其聯合盜夥的主事者李新,焉有不逃之理。這麼一來,眾盜必然群龍無首,自也將散去。因此屬下主張,先攻打袁八島的盜夥。然而還是必須先阻斷,南北盜夥的互相支援呼應。所以仍得派兵力,拖住虎嶼幫的盜夥,而後再以主力,攻打袁八島盜夥。這麼一來咱們,便可將其個個擊破。卻不知統領,意下如何?』。

顏思齊,聽陳衷紀說的有理,正欲讚同。不過此時,卻聽林福,忽然又起身,回報說『對了~統領。屬下尚有一事,未稟明。即是,我登岸打探盜夥底細之時,另又得到一個消息。根據當地的居民說,日前,有一群海盜,在月泉港附近的一家客棧,發生械鬥。除了有人被當場打死,更有人被擄走。因屬下覺得,這事有蹊蹺,所以特此稟明統領~』。乍聽林福的回報,只見顏思齊,忽而神色一驚,趕忙便問說『喔~~真有這事。發生在月泉港的客棧嗎?可有聽說是何盜夥的械鬥?死傷者,又是誰?』。林福,回說『屬下也有這樣問鄉民。可鄉民卻也不知道,是何處來的盜夥。只說盜夥中,似有人提到虎嶼幫。不過卻也不知死傷的,是何方人馬!』。聽了林福這樣講,頓時顏思齊,臉上更見憂色。只見顏思齊,憂心忡忡的說『日前,我派楊天生,鄭一官,登岸求之時。另外,交託鄭一官及幾個兄弟,捎封家書回海澄給我的家人。可至今,已過數日,卻仍未有鄭一官的消息~』。『唉~~這月泉港,正是往海澄必經之路。但願一官兄弟,他們不要發生意外才好!!』聽了顏思齊這麼講,一時眾人亦都不禁臉色凝重;整個艙房內,頓陷愁雲慘霧。正當此時,卻聽得艙房外,又是一陣喧鬧。忽而有人來報,說『啟稟統領~~鄭通譯,遣人捎來一封信。說是要親手交給你~』。鄭一官,遣人來信,這不正代表鄭一官等人,應該平安無事;可既平安無事,為何鄭一官卻又不親自回船隊,反要遣人送信。『快~~快讓送信之人進來~』一時忐忑的心,疑懼參半,顏思齊便趕緊命人,將送信的人帶進。卻見送信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向與鄭一官交好的洪陞。不過同行,尚有一氣宇豪邁的彪形大漢,卻是眾人所不認識。

艙房中的顏思齊等人,正為鄭一官的安危憂心,卻見與鄭一官同行登岸的洪陞,獨自返回;這下可又更讓眾人忐忒,不知其,是報喜或報憂。卻見洪陞,將一封信遞與顏思齊後,便自開口說『啟稟統領。鄭一官兄弟,現下安然無事,請各位放心。不過這次登岸,被盜夥尾隨,確也凶險。所幸是有這位高兄弟,出手相助。這才讓我們都安然渡過此劫~』。講及此,洪陞,便望向身邊,與他同來,氣宇豪邁的彪形大漢,又說『統領~~這位高兄弟。便是黃合興商號的教頭高貫~』。乍聽洪陞引薦,高貫,立時,便也拱手作揖,豪爽的說『顏統領,各位海上英雄,在下高貫,見過各位~』。原來,與洪陞同行上船之人,竟是黃合興商號的教頭。一時顏思齊,又驚又喜,因為先前登岸求助之時,回報之人只說「黃合興閉門謝客」。因此,顏思齊,本以為已得不到黃合興的相助;不料此時,黃合興的人,卻自上船來。於此顏思齊,怎能不驚喜,趕緊起身迎上,便說『高兄~~快請上坐。貴客來到,我真是有失遠迎~』。隨即有人,便在上席之位,又擺了張椅子。雖然高貫再三推拒,不敢坐於上席,然而顏思齊,卻仍親迎高貫入坐。高貫既就坐,而此時顏思齊,倒也喜形於色,便問洪陞說『洪陞兄弟,先前林福登岸打探,正回報說,有盜夥在月泉港附近的客棧打鬥,還有死傷。因此我們大夥,正擔心你和一官的安危呢。還有你說這位高兄弟,出手相助。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怎不說來聽聽?』。因顏思齊既問起,與高貫相遇之事,於是洪陞,便也娓娓道來,又說起數日前,登岸求助;而後又與鄭一官同行,一道往海澄月泉港後,所發之事。只聽得洪陞,說『啟稟統領,這事說來話長。日前,我們登岸求助,一路似便有盜夥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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