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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呀。漢高祖劉邦,起兵滅秦,豈是"亂臣賊子"。又明太祖朱元璋,號召天下義士,驅逐蒙古人所建立的元朝,又豈是興兵作亂的"亂臣賊子"。國家 盛衰興亡,乃天道輪迴,正如一年春夏秋冬,正如人之生老病死。而江山改朝換代,成王敗寇,此乃順天應理。真命天子君臨天下,登基為皇,又何來亂臣賊子之說。大明國,此時已如病入膏肓之人,命在旦夕。北方女真人努爾哈赤,已自立為帝,年初並已誓師南征,欲逐鹿中原。而其女真鐵騎,更是無能能擋,大明官兵更兵敗如山倒,讓女真人勢如破竹,已然攻下許多的城池。貧道,就天下局勢而論,若我中土,沒有真龍天子出。那不出幾年,女真鐵騎,必然破關南下,問鼎中原。屆時我中土,在女真鐵騎的鐵蹄踐踏下,必然血流成河,萬里大地皆成火海,任百姓屍骸堆積成山。因為貧道夜觀天象,發現那女真人努爾哈赤,亦是一真龍天子;且其本命,是一殘酷嗜殺的火龍!』議事堂中越加的晦暗陰霾,沉悶的氣息,更如一場暑熱的暴風雨將臨。談及北方的女真族,將南下牧馬,但見牛神機滿臉涕泗縱橫;講到激動處,頓更是淚如雨下,毫無虛假之情。然而論及女真族努爾哈赤的狼子野心,這卻讓顏思齊,更加的為難。只見顏思齊,一語不發,眉頭卻更加的深鎖,亦不再伸手扶起牛神機。反見顏思齊,背過身去,雙手背負於後,腳步躊躇間,似陷難解的苦思。
『皇上啊。努爾哈赤這火龍真命天子,毫無仁德之心。女真鐵蹄所過之處,不但大地將盡成焦土,萬物在火海中哀嚎;而百姓,更將盡成枯骨啊。然而天生萬物,生生相剋,水能滅火。因此也只有水龍,能滅得了火龍。皇上啊,貧道初到東蕃,乍見你的城寨,建在"游龍出海穴"的龍穴上。當下便知,皇上應就是海龍轉世。海龍屬水,力量更猶勝水龍。因此貧道,大膽斷言,除非是皇上,願意興正義之師,問鼎中原。否則我中華大地,恐無人能敵女真人努爾哈赤的火龍。之所以如此,貧道就算拼死,也要來說服皇上,興正義之師,以救我神州大地的萬萬黎民百姓!』堂中的眾船隊弟兄,雖都遠在海外,然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因此但聽得牛神機,涕淚橫流的哭訴。一時堂中的眾弟兄,亦不免義憤填膺,人人滿腔熱血沸騰了起來。只不過,卻是人人噤聲,不敢出言向顏思齊勸進。畢竟,去年秋,當二十八個船隊弟兄,與顏思齊在日本平戶,義結金蘭之時。當時亦有不少的船隊弟兄,一廂情願的勸進顏思齊,說是─顏思齊倍受日本西國武士敬重,並尊稱其為甲螺。因此顏思齊,當用武力強大的船隊,與日本西國浪人合作, 一舉滅掉德川幕府;並佔領日本國以稱王。就有如"荷蘭東印度公司""英國東印度公司",及西班牙、葡萄牙人,仗其堅船利砲,四處攻佔海外殖民地般。不過眾兄弟的建言,當時卻被顏思齊,嚴詞否決。因而聽得牛神機,論及大明國,或將被女真族所滅;而百姓更盡,將成胡虜奴僕。當此之時,儘管堂中群情激憤;然而眾船隊弟兄,卻是不敢多言。
女真人努爾哈赤,建國大金,稱帝後,欲南下牧馬;就算在大明國,亦已是眾人皆知。而且早在努爾哈赤,稱帝南侵之前,女真人早已常在關外,或劫奪漢人財物,或擄掠漢人男女作為其奴僕婢女,更是早有耳聞。因此談起女真人的殘暴,凡中華之人,可說無不人人咬牙切齒。大明國的前朝,是蒙古人建立的元帝國,亦是北方韃虜,入侵中土,所建的帝國。當時蒙古人,建立元帝國後,還將百姓分成四等人。即第一等人是蒙古人,第二等人是西方的色目人,第三等人是北方早年投靠蒙古人的漢人,第四等人則是長江以南的南宋遺民,稱之為南人。其中第四等的南人,在蒙古人建立的元帝國,更直可說,是被視為賤民。因而這些南宋遺民的南人,平日不但得做牛做馬,以供蒙古人衣食逸樂。且這南人,終其一生,亦僅只能做為投靠蒙古人的漢人的奴僕、或是長工、或是耕田的苦力。「韃虜異族,入侵中土。中華百姓,舉國之人,都將盡成其奴僕,做牛做馬供其逸樂」此前車之鑑猶未遠,只是大明國的前朝而已。況漳泉兩府,地在閩南,於元帝國之時,亦盡是為南宋遺民;即地位最為低賤,僅能充做奴僕及苦力的南人。所以堂中眾船隊弟兄,年幼之時,亦偶能聽見長輩,提起蒙古人入主中國,動輒把河洛人,當成牛馬牲口般鞭打的殘酷之事。任誰想得到,蒙古人才被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驅逐到關外。可此時女真族,卻又想步蒙古人之後,企圖再次入侵中土,以奴役中國百姓。於此堂中的眾船隊弟兄,但見得牛神機,聲淚俱下的泣訴,卻又怎能不感同仇敵愾。
『皇上雖遠在海外,但皇上亦是中華之人。難到皇上你忍心看我中國百姓,受女真人荼毒,卻只想偏安於這海外蕃島嗎?!~難道皇上真的忍心看我中華之人,在女真鐵蹄的蹂躪下,人人皆得稚髮留辮,成為大金國異族的奴僕嗎?~皇上啊~~救救我中華百姓呀~~』氛圍益加凝重沉悶的堂中,任得牛神機哭訴,卻見顏思齊仍是雙手背負於後,久久沉思沉默不語。畢竟這對顏思齊而言,確實是個難解的難題。「興兵反明,豈是易事。我船隊在海上根基未穩,紅夷的威脅,無日不在。當此嚴峻情勢,豈又能將船隊武力,拔營西進....」「大明將亡,人盡皆知。北方女真異族,嗜殺成性,欲南下牧馬,亦人盡皆知。難道我卻將袖手旁觀,任中華神州,盡落如女真韃魯之手。如此任神州萬萬百姓,落入異族之手,任其荼毒。豈非我之不義...」「不~~我已答過漳泉海商,及沉有容。聲言我的武裝船隊,絕不登岸大明;傷及大明一草一木。君子一言既出,我又怎能自毀承諾。今我又怎能興兵反兵...」「令人為難呀。當年招漳泉流民出海,亦是為盼為流民謀生,幫其找一條生路。而今我卻怎能將其帶入戰場赴死,任得一將功成萬骨枯....」雖是對牛神機的哭訴默不作聲,可許多既矛盾又衝突的念頭,卻不斷浮現在顏思齊的腦子。一時讓顏思齊,更加的猶豫,與眉頭深鎖。
李新,這時見得顏思齊久久不作聲,以為顏思齊對牛神機的泣訴,無動於衷。頓見李新,忽而雙膝一跪,亦語帶哽咽,直滿嘴懇切的,對顏思齊直陳說『大統領。半仙說的是呀。大明國早已無藥可救。人家說"國之將亡,必有怪出"。此時的大明國正是如此啊。原本在後宮當奴才的宦官,居然成了掌權的閹黨,使得滿朝廷有如蛇虺魍魎盤據。而且宦官稅監,不止在朝中掌權,現更派任到各地,無所不用其極的盤剝百姓。再別說朝廷的官員,個個貪婪,如吃人豺郎虎豹;這也難怪民怨喧騰,民亂四起。反之,向以清白當官,清流自許的東林黨人,卻是被閹黨麾下的東廠錦衣衛,趕盡殺絕。這是官逼民反呀。正如半仙,先前曾對我說,說這正是國家社稷的"正氣衰,濁氣盛",是道消魔長。正因國家社稷,道消魔長,所以原本藏於山林幽壑,一些狐鬼精怪,魑魅魍魎,這才都會投胎轉世到世間,並在世間興風作浪。而且也唯有真龍天子,興正義之師,才能將這些或盤據朝廷,或為禍地方的狐鬼精怪,給掃除乾淨。如此國家社稷,也才能再進入太平治世啊。正因屬下,覺得半仙說得有理。所以這也才敢帶他到笨港來。還望大統領明鑑...』
朝中「東林黨」與「閹黨」之爭,亦早是大明百姓,眾所周知之事。且對當前大明朝廷,閹黨獨攬大權,並無所不用極的興文字獄;欲將東林黨人,鏟除殆盡。對此,天下百姓亦多對東林黨人,深表同情。然而,早年當自許清流的東林黨昌盛之時,亦滿朝野百官,皆以東林黨為貴。包括阿貓阿狗,無賴小人,亦皆自許東林黨;並藉東林黨之力,在朝中大加排除異己。之所以如此,朝中百官對東林黨,心生恐懼,這才會彼此聯合以自保;因而形成了浙黨、楚黨、齊黨等等的朝官黨派。又因當時,東林黨勢大,浙黨楚黨齊黨聯合起來,亦皆非東林黨的對手。於是朝中小黨,為抗衡東林黨的蠻橫,以免被東林黨所迫害;只好投靠掌握皇宮內廷宦官勢力的大總管─魏忠賢。正因朝廷小黨的投靠,所以閹黨之首魏忠賢,這也才得以從在皇宮內廷當奴才;搖身一變,正式從皇宮內廷中,走到了朝廷上,成為權傾天下的"九千歲"。閹黨掌權後,與東林黨間,自勢同水火,彼此不容。朋黨之爭,誰也不肯相讓,進而更鬥得滿朝野烏煙瘴氣;致使朝廷的法令不行,民生凋敝。但閹黨魏忠賢,終掌握了東廠錦衣衛,並以錦衣衛羅織東林黨人罪名。乃至大興文字獄,構陷東林黨人入罪;導至東林黨,最後兵敗如山倒,幾被在朝中被趕盡殺絕。
正如李新所言,東林黨,既以被除,自此朝中閹黨一黨獨大,誰也再奈何不了閹黨。因而閹黨,自是更仗勢胡作非為,為所欲為。宦官稅吏,從皇宮內廷,走向地方,乃至遍佈天下,盤剝百姓,苛政猛於虎。於是天下亂民四起,天災加上人禍,亂世之局於焉形成。但天下大亂之局已成,又何嘗不是個機會?譬若春秋戰國之時,周朝國力勢微,導致諸侯國群雄並起,天下大亂。於是縱橫家,陰陽家及陰謀家的策士們,摩頂放踵,奔走於諸侯國之間;並向各諸侯國的君王,以富國強兵獻策。且一旦,這些秉三吋不爛之舌的策士,受到諸侯國君王的重用,往往便能布衣變卿相,一夕富貴。且別說布衣卿相,享盡錦衣玉食,乃至家中妻妾奴僕盈室,出門更是重重華蓋遮頂;車馬隨從沿街護駕,讓路人皆不敢仰望。如此一朝貧賤變富貴,任誰人不汲汲營營奔走於途。因而誰知,這牛神機,之所以願意冒死,渡海來到台灣笨港;而其目地,是否也正是為此。總之當牛神機,看見李新與他同聲一氣,同跪倒在地,向顏思齊勸諫─當興正義之師,以揭竿起義反明。這時牛神機,頓是精神一振,接口李新的話後;更加鼓其三吋不爛之舌,竭起所能,續向顏思齊進言。
『皇上啊。貧道不敢妄言。正如李新所言。自古道家有云:混沌初開,天地間形成了正氣與濁氣,兩股氣雜然交抱互博,即是太極圖。正因正氣與濁氣交抱互博,日月星辰,及天下萬物,因此而生成。世間之人,既因正氣與濁氣交抱互博而生;那正氣與濁氣,自亦雜於人心之中。正氣屬道德,濁氣屬邪魔。稟正氣而生之人,有如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輩。因其內心稟純良正氣,所以能教化世人,撥亂反正。所以能帶給世間,太平治世與盛世。反之,稟濁氣而生之人,則如桀紂秦始皇之流。因其內心濁臭不堪,嗜喜血腥殘酷,因而往往帶給世間天下大亂。嗜殺殘酷的濁氣,風氣所至,甚至百姓,易子而食;人性盡泯。大凡國家社稷,正氣盛旺之時,天下百姓及朝廷百官,皆崇尚聖賢之道。所以濁氣無處容身,只能藏於山林幽壑,或是見不得光的陰暗溝渠之中。反之當國家社稷,濁氣壓過正氣之時,則天下一片烏煙瘴氣。因小人當道,聖賢之道被棄之如敝屣。乃至原本藏於山林幽壑,或是陰暗溝渠的狐鬼精怪,魑魅魍魎,盡投胎轉世入世間做亂。所以朝官個個貪婪無度,所以天下百姓民亂四起。而當今之大明國。亦正如李新所言,可謂道消魔長;正氣衰,濁氣盛。所以秉清廉為官,崇聖賢之道,屬正氣一脈的東林黨人,才會在朝中無容身之地;甚至被趕盡殺絕。反觀,屬濁氣一脈的魏忠賢等閹黨,個個貪婪無賴,唯利是圖,卻能在朝中掌權;甚是權傾天下,至使天下大亂。正是妖魔鬼怪滿朝野。除非有真龍天子出,興正義之師,才能將這些妖魔鬼怪,掃除乾淨;再將其趕回山林幽壑,與陰暗溝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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