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鹿耳門國姓爺祝禱海神助潮水

 

熱蘭遮城外海,眼見遍海盡是中國戰船,不但沒嚇壞揆一,反是激起了揆一的鬥志。『大家不用怕,中國戰船雖然多,卻都不堪戰。四十年前,雷爾生將軍也只帶了三艘戰艦,不但佔據中國的澎湖,還把中國海軍的上百艘戰船,打得落花流水。況且!范德蘭把艦隊帶走的時候,在我的堅持下,還留下了幾艘火力強大的戰艦在台灣。所以就算中國的戰船,能在我們砲台火炮猛轟下,有幾艘僥倖逃過,成漏網之魚。但只要我把赫士亞號戰艦,鄂禮維蘭洛戰艦、烈威茵克運輸船、還有瑪莉亞號快船,都佈置在水道進內海口處。哼!那你們認為有那艘中國戰船,能抵擋得住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艦的攻擊。不要說中國戰船,全世界也沒一艘戰艦,能抵擋得住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艦。所以中國的戰船就算有上百艘,上千艘,一艘也都不可能會進入台窩灣內海。再多船,全部都會被我們殲滅,一條漏網之魚也不會有!所以我說,你們到底是在怕甚麼!』眼見眼神充滿惶恐,揆一這樣的精神喊話,確實也不只是在自吹自擂,說大話。畢竟范德蘭雖把他的艦隊帶走,但也還留下了三四艘戰艦。赫士亞號戰艦、鄂禮維蘭洛號戰艦、烈威茵克運輸船,與瑪莉亞號快船,此時這三四艘船,就正泊在熱蘭遮城前的港口。

其中赫士亞號戰艦,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最大的旗艦之一,其上下雙層甲板的舷側皆開有砲窗,一艘船就配備有三十六門火力強大的銅製火炮,儼然有如一座海上銅牆鐵壁的城堡。鄂禮維蘭洛號戰艦的噸位與排水量,比赫士亞號小一點,但上下雙層甲板也配備有近三十門的火砲。烈威茵號雖是一艘運輸船,但船上也配有一二十門火砲。瑪莉亞號是一艘航行速度極快的快船,甚至還能逆風航行,出其不意給敵人致命打擊,且船上也配有十幾門火砲。總之,范德蘭留下的這四艘戰艦,船上配備的火砲,加總起來,幾達百門火砲。倘若揆一將這具有近百門火砲的四艘戰艦,佈置在大員水道入台窩灣內海的海口處。確實,別說中國戰船想進入台窩灣內海,將是難如登天,百門火砲齊發下,恐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過去。再別說,中國的戰船只要從外海一進入大員水道後,即會受到熱蘭遮城上的眾多砲台,開始萬砲齊轟。

 

『婊子的!還等甚麼!還不快傳我的命令!命令港口的四艘戰艦,立刻拔錨揚帆,堵住水道東邊的內海入口!還有命令外城與內城的各碉堡,把火藥與砲彈立刻填入每挺砲管內。只要中國的戰傳一入大員水道,立刻全面開戰!將中國的每艘戰船都給我打沉!婊子的!不知死活的中國人,要死就來吧!』心急之下,揆一也管不得自己是尊貴的貴族身分,開口閉口滿口髒話狂罵。傳令兵得了令,開始在城內的紅磚道上策馬狂奔。出了內城北門後,有的由內城舊圓堡東側的階梯,奔往外城,去通知臨著大員水道的各圓堡與稜堡的士兵全面備戰。有的,則直接奔出外城,直往大員水道的港口,去通知四艘戰艦,立刻啟航備戰。由弗利欣廉堡的瞭望台上,居高臨下俯瞰,從外海而來的中國艦隊已然越來越近。把望遠鏡的視線往東移,泊於大員水道港口的四艘荷蘭戰艦,也已忙碌的揚帆起錨,準備向東移佈陣到內海的入口。再把望遠鏡的視線向東移,則可見大員市鎮的街道,亦早是一片雞飛狗跳。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有兒童被聲聲催促的警鐘,嚇得大聲啼哭,有婦女滿街奔逃尖叫。也有男人手裡提著大包小包、肩上還扛著一大箱家私,奔出家門口,攜家帶眷直往熱蘭遮城的方向逃。而熱蘭遮城與市鎮間的沙洲平原,也早有一大群的荷蘭居民,拼命奔逃而來。揆一見狀,忙令:『婊子的!快開城門!快讓我們荷蘭國的人民,躲入城裡來!』但居住在大員市鎮的,可不是只有荷蘭人,更多的是中國商人,還有他們的家眷。由望遠鏡中,同樣可以看見這些中國商人,攜家帶眷,驚慌的想逃離市鎮。有的中國商人扶老攜幼,擠在南岸的碼頭邊,拼命的想要擠上幾艘貨船,以逃離大員市鎮。而擠不上船的中國商人,則蜿蜒有如一條長蛇般,由南岸墓地旁的小路,沿著海岸線往南奔逃;應是企圖繞道熱蘭遮城後方的鳳梨園,逃往陸地。因熱蘭遮城與大員市鎮,都建在鯤鯓沙洲的平原上,三面環海,唯獨南方有七個沙洲連成一串變成一條細長的通道,可通往陸地。也就是中國人稱的二鯤鯓,到七鯤鯓的沙洲。由於七個沙洲形成的狹長陸地,沿著水邊長滿了林投樹,而林投樹的果實,又長得像鳳梨。所以荷蘭人就稱那狹長的沙洲地為鳳梨園。

總之,當揆一從望遠鏡中,看見市鎮的中國人大量逃走,且企圖有城南的鳳梨園逃往陸地。當下,見揆一露出了咬牙切齒之狀,不由得大罵:『婊子養的中國人!這些低賤生物,竟然想逃走!平時這些中國人靠我們荷蘭人,吃香喝辣,現在竟然想逃走。去!湯瑪士上校!快派兵去把這些想逃走的中國人,給我抓回來!把他們都給我關進地牢裡去!一個都不准讓他們給逃了!』讓中國百姓聞之色變的拔鬼仔湯瑪士,得了揆一的命令後,即立刻也離開了瞭望台,親自帶兵去抓捕想逃走的中國人。既處理完大員市鎮的事,當湯瑪士離開後,揆一把手中的望遠鏡,再轉西邊的外海。此時卻驚訝的發現,漸漸靠近海岸的中國艦隊,似乎並沒有朝向大員水道這邊而來。反而是大量的中國艦隊,都朝向了北線尾沙洲北方的鹿耳門水道,並在水道口漸漸集中。這下!見了這景象,可讓瞭望台上的眾荷蘭官員與揆一,頓時都感到茫然。

 

「糟了!幾年前的一場颶風,狂濤巨浪把北線尾沙洲的砲台給沖毀,整個海邊的地形都改變,也無法再重建!要是中國艦隊從鹿耳門水道進入,我豈不是連個砲台可以防禦也無!」眼見中國艦隊向鹿耳門水道聚集,驟想即此,揆一忍不住心中大吃一驚。然此時,站在揆一身邊的阿爾多爾上校,卻是忽然輕蔑的笑說:『呵呵!你們看!那些懦弱的中國人,不敢從大員水道經過,居然妄想要從那鹿耳門水道進入。難道它們不知道,那鹿耳門水道的水很淺,根本就無法讓他們的海船經過麼?而且幾年前,我們還鑿沉了好幾艘的舊船,沉在水道裡當暗礁。假如他們硬要進入鹿耳門水道,就算船隻沒擱淺,也會因為撞到我們的沉船而毀壞。這些專搞雞姦的中國人,喜歡有洞就鑽。這次他們可是鑽到死路了!』聽得阿爾多普上校的話,揆一這才猛然清醒過來。隨即嘴角揚起,也輕蔑笑回:『哈哈!阿爾多普上校,你說的對!那些婊子養的中國人,竟妄想要從鹿耳門水道進入內海!卻不知只要他們一進入水道,那就會向是魚群游進了漁網一樣,全部都會被網子網住動彈不得。這個就叫做自投羅網!沒想到中國人這麼愚蠢。自己跑到鹿耳門水道去送死!』

一旁的荷蘭官員哈梭威爾,原本見到龐大中國艦隊,一臉驚恐,褲底也還嚇到滲尿一片濕。此時聽得揆一與阿爾多普的對話後,終鬆了一口氣。忍不住興奮,即也附合著說:『太好了!只要中國的船艦,全部都在鹿耳門水道擱淺,那我們只要派幾艘戰艦去前後包抄,應該就可以把他們全部都轟沉在鹿耳門水道。這樣戰爭就結束了!太好了!』一臉自信的阿爾多普上校,立即滿臉贊同的回:『沒錯!我只擔心把那幾百艘中國船艦轟沉後,那鹿耳門水道可能會完全被阻塞,變成了幾萬個中國人的墳場!』揆一則神秘的笑說:『對!先別驚動他們,假裝佯裝不知道。要等魚群入網後,咱門才容易收拾!』瞭望台終的眾荷蘭官員與將領,聽後,無不各個頓是都輕鬆了下來,放聲笑聲一片。而另一邊,鹿耳門外的中國艦隊,確實也遇到了困境!不得不在水道外海,暫下錨暫泊。

 

 

 

四月一日(陰曆)。「冰堅可渡,天意有在。天意若付我平定台灣,今日開駕後,自然風恬浪靜矣!不然官兵豈堪受困斷島受飢也!」三月十日,為了趕上鹿耳門的大潮,及恐大軍的糧食短缺,國姓爺鄭成功不惜冒著海上的大風大浪,斷然命艦隊從澎湖出海。果然媽祖保佑,艦隊從澎湖出海後,不久海上的狂濤巨浪即艦平息。但艦隊進入黑水溝後,波濤洶湧的海上卻又起了大霧。且瀰漫海面的大霧,竟恰似又讓艦隊航向黃泉路上的鬼門關般。曾到過台灣,擅長航海的人都知,從澎湖到台灣,應不需一日便可到。可在瀰漫瀰漫的黑水溝,鄭家軍的艦隊,竟卻在有如鬼門關的迷霧中,不知不覺航了二十日。直到四月一日,這日才終於來到台灣的外海。俗話說:「勸君莫要過台灣,台灣有如鬼門關!」但幸虧媽祖保佑,國姓爺的艦隊終於還是渡過凶險的黑水溝,來到台灣。

 

鹿耳門外海,日上三竿的海面,籠罩海上的迷霧已盡散,眼前唯見一片耀眼日光,映照得海面波光閃爍。正中軍帥船的甲板上,但見一身鎧甲的國姓爺,手拿千里鏡,向著遠方蓊鬱陸地的台灣瞭望。而在那片蓊鬱陸地上,就算不用千里鏡也能看到,最顯眼的,無非就是促矗立在臨著大員水道旁,那座巍峨高聳的紅毛城。耀眼的陽光映照下,從海上望向那座紅毛城,只見其城城牆高約三丈,橫於大員水道旁的三丈高的城上後方,卻更疊有一座三丈高的城。也就是說後方那座城至少有六丈高,罕見的是,那六丈高的城上又疊有一座三丈高的城。換句話說,當國姓爺從海面望向那座紅毛城,只見那座紅毛城至少有九丈高。城上有城,城上又有城,這麼高大的城,就算國姓爺一生征戰過無數的城,卻也從未見過這麼一座有如山一般巍峨高聳的城。且見整座紅毛城,盡呈灰白色,映照著耀眼的陽光有如散發出銅牆鐵壁般的色澤,更是讓人望之感到震懾。不僅於此,國姓爺從千里鏡中也發現,這座紅毛城建得很奇怪。其城並非像中國的城池般,城墻方正。而是城的四個角落,皆建有突出城牆外的菱形堡壘,就算四面城的中央也同樣建有突出城牆外的半圓形堡壘。且每座菱形堡壘與半圓形的堡壘中,都架有一尊尊閃著耀眼金屬光澤的荷蘭銅製火炮。

 

「唔!難怪曾到過台灣的吳豪等老將,要力阻我東征台灣。倘要從紅毛城前方的水道經過,恐怕我艦隊還真毫無勝算。原來吳豪他們的擔心,還真非虛妄!」面對著把矗立於大員水道旁,有若銅牆鐵壁般的紅毛城,國姓爺還真有點震懾。且讓國姓爺震懾的,還不只是那紅毛城上遍佈的荷蘭銅製火炮。因國姓爺從千里鏡中,還看到在大員水道泊有幾艘荷蘭人巨大如城的戰艦。也就是說,鄭家軍若想從大員水經過,或攻打紅毛城,應是難有勝算。又或者在荷蘭人的火炮下轟擊下,就算艦隊能僥倖進入內海,應也已損失慘重。倘在受到荷蘭人的追擊,更恐有全軍覆滅的可能。幸運的是,國姓爺本也就不打算從紅毛城前方的大員水道經過,而是準備走鹿耳門水道直接進入內海。但要走鹿耳門水道,那就得看艦隊是否有趕上大潮。倘若沒趕上大潮,那鹿耳門水道水淺,根本無法讓大船經過。到頭來,東征台灣,恐怕也是一切都是枉然。因此艦隊暫泊鹿耳門外海的海口後,國姓爺即命船兵,立刻測量水深。

 

海上迷霧漸散。卯時剛過,時已辰時。船兵以竹竿相接,測量海口水深。即回報說:『稟藩主,海口水深不及三丈,僅有二丈八!』據何斌所言,鹿耳門水海口的水深,至少需得有三丈,海船才有辦法順利通過水道。否則入海口後,鹿耳門水道會越來越淺,艦隊恐將會擱淺於水道內。而今船兵回報,海口水深僅有二丈八。這讓原本已戰戰兢兢的國姓爺,聽在耳裡,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更沉重的,有如沉入了萬丈深淵的海底。「糟!我艦隊已然錯了三月十日的大潮!該如何是好!」畢竟艦隊若無法從鹿耳門進入內海,那國姓爺東征台灣,恐將是必敗無疑。無怪!聽得船兵的稟報後,國姓爺要神情凝重。東望陸地,沉思良久,國姓爺終於發話說:『傳我令!令陳澤率宣毅前鎮四千兵士,分乘小船,先登上北汕尾沙洲建營,並且需得死守北汕尾沙洲。另外,命禮官備三牲五禮,乘小船,至沙洲的海口搭祭壇。既然已錯過三月中的大潮。那我也只有親自到鹿耳門的海口,向媽祖祝禱,祈求大潮!盼媽祖住我潮水!』

 

北汕尾沙洲,長約二十里,位居台窩灣內海之西,北扼鹿耳門水道,南控大員水道,與鯤鯓沙洲的熱蘭遮城遙遙相望。因北汕尾沙洲形如一隻龜,而鯤鯓則有七個沙洲連成一串,形如一條頭朝東的蛇。所以到過台灣的人皆說,台窩灣內海外有一龜一蛇,把守海口。有此亦可見,北汕尾沙洲實乃控制台窩灣內海的兵家必爭之地。所以艦隊雖尚未進入台窩灣,國姓爺即先派遣陳澤率宣毅前鎮四千士兵登岸,率先佔據北汕尾沙洲。至於鹿耳門水到的海口,水深尚不及三丈,確實也是讓國姓爺最擔心之事。然居於沿海之人也都知道,每日午時,通常海潮都會大漲。於是,這日午時的海潮是否大漲,也就成了國姓爺最後的希望。「現今鹿耳門海口的水深,僅二丈八尺。只要午時的海潮能再漲個二三尺。那艦隊應該就能順利通過鹿耳門水道!」儘管心中有這樣的期盼,但每日午時的海潮會漲多少,事實上卻是誰也無法預料,只能看天意。既然非人力所能為,只能看天意,於今之計,國姓爺也只能祈求媽祖的幫忙,助鄭家軍潮水。是以,巳時到來,距午時僅剩一個時辰,國姓爺即在鹿耳門水道的海口,擺起了祭壇。恭迎湄洲祖廟請來的大媽、二媽、三媽三尊媽祖,至北汕尾沙洲神壇。隨後國姓爺即率文武官員,亦登岸北汕尾沙洲,虔誠捻香祝禱海神相助。

鹿耳門海口的鹹濕海風拂面,鄭家軍的存亡,乃至大明國最後的一絲命脈存續,全都在此孤注一擲。面對海口的潮水,當下國姓爺也只能手持香燭,懇切的祈求媽祖:

『皇天在上!成功受先帝重恩與託付,是以我立誓要恢復漢室江山,無時不刻不想中興大明。無奈出師北伐,功虧一簣,最後更連一寸山河也都沒得到。大軍撤回金廈二島後,更是糧餉難籌,坐困二島,孤島難以久守。為延續我中華命脈,所以我不惜冒海上波濤之險,決定東征台灣。希望能開闢台灣這個蠻荒之島,讓我大軍能暫居於此,韜光養晦,休養生息。成功並非想苟且偷安於海外,只待有日能重整兵甲,臥薪嘗膽,中興大明。今日艦隊已然到達台灣,倘若將來中興大明還有一線希望,那就請皇天垂憐,列祖列宗保佑,更請媽祖娘娘能助我潮水。好讓我軍能夠直入鹿耳門水道,船艦所到之處都能順利航行沒有阻礙。好讓我三軍都能避開紅毛番的火炮,從容的登岸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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