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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顏思齊平戶山中黑屋初見李旦


平戶島一個小漁村的海灣,黑夜的海灣外海,停泊著三艘倭船;而三艘大海船旁,則出現了許多的小漁船。藉著黑夜的月光,可見從大船之上,不斷以吊籠,搬貨下漁船;而一艘艘的小漁船,又藉黑夜隱藏,隨著一波波潮水,划向漁村的港灣。原來,這平戶島的小漁村,正是石田重吉,這夥倭寇的大本營。乃至,漁村的漁船及漁民,若非倭寇所喬裝,亦多半與石田重吉的這夥倭寇,有所勾結。由於小漁村的港灣,並停不了大海船,且為隱藏自己偷運軍火的行蹤。因此大海船,通常都只在港灣的外海卸貨,再以小船將軍火,偷偷運上岸;而後連夜,再將軍火,運往島上的山林中藏匿。三艘大海船,暫泊於外海,倭寇首領石田重吉,亦隨搬運軍火的小船上岸;而顏思齊,亦隨之登上小船,首次踏上日本國的陸地。小漁村的港灣邊,但見只有幾排的低矮的茅草屋,或簡陋的木造屋;而石田重吉一上岸,岸邊也早已為其,備了幾匹馬。倭寇們,自一艘艘的漁船上,搬下軍火,隨之又將軍火、硫磺等,搬上漁港岸邊的托板車上,行動倉促。乃至,自大明國劫掠來的財物,及數十個婦女,亦先將之帶往漁村中茅屋中藏匿。至於石田重吉,則帶著數名的倭寇,上了馬,並要顏思齊亦隨行;似有連夜,要完成之事。於是一干人皆上馬後,便策馬往漁村外,盡是樹林與荒莽的路上,狂奔而去。

黑夜的山林內,幾匹快馬,繞行林間的小路,跑了幾個時辰。『喝~』的一聲,只見石田重吉,忽然拉韁立馬,於山腰間一片竹林旁的空地。眾人,隨之拉韁立馬於空地,此時月正當空,月光迷濛的照耀竹林前的空地,而當顏思齊,立馬之時;這才發現,原來隱於竹林之間,竟似有一間黑色的木屋。石田重吉,躍身下馬,便朝黑色的木屋走去,眾人隨之前往。『喀喀喀~~』石田重吉,敲了幾下木屋的門,而荒山野嶺間,像是無人居住的木屋內;此時只聽得屋內木屐踏地聲,似也有人來應門。"伊呀~"一聲,木屋的黑木板門打開,裡頭只見一老者,手提一白紙燈籠,來應門;而老者,似識得石田重吉。因此一見石田重吉,帶人而來,老者,便趕緊請石田重吉,進到屋內;且關門之時,探頭探腦的,又往門外望了望,行止似頗為謹慎。竹林間的黑屋,初進屋內,雖視線不明,不過藉著燈籠的微光,卻仍能看見屋內農具,凌亂的堆放;且牆上掛著風乾的蒜頭、絲瓜等..,恰只是一般居於山間的農家。不過一干人,跟隨老者,行經農具凌亂擺放的狹隘走道後,到走道陰暗的盡頭,卻見老者又開了另一扇密門;而走進了密門內,此時眼前所見,卻竟又是另一翻光景。兩盞大白色燈籠下,只見走道左側,是一間寬闊的大廳,大廳盡高架離地一尺,且鋪著木板,而大廳的牆上,則彩繪著松竹之類的巨幅繪畫;至於順著走道,再往前直走,卻不知又要通往何處。

眾人,只是在大廳前,脫了鞋,便走進大廳,而大廳內,只有幾張的矮桌,並無椅子;正如在海船上一樣,眾倭人,都是習慣席地盤腿而坐。老者,似只是這荒山黑屋的管家,見眾人在大廳坐定後,只聽他便說『石田大人,我先叫人,給你們準備一桌酒菜。請你們在這裡,稍等一下。然後現在,我即刻,便也叫人,去請李頭領過來~~』。原來,老者,口中所說的李頭領,便是李旦。而這隱藏於荒山間的黑屋,其實,正也是李旦,私底下,用來接見平戶一帶的倭寇、及浪人的處所。

李旦,由於是平戶一帶富賈巨商,其海上事業,更是"唐人町"數千漢人的衣食父母;因此日本國人,多尊稱其李頭領。而這荒山中的黑屋,其實正就在平戶港的後山之中,距離李旦的中國大宅,也並不遠。石田重吉,正與倭寇們,盤腿而坐在黑屋的大廳之中,或吃酒,或倚牆打盹;而黑屋的那老者,也早已喚人快馬,去通知李旦。正值午夜時分,眾人等了約莫一個時辰,隱約聽見屋外,有馬嘶騷動聲,而後便聽開門聲。隨之,便見剛剛那老者,開門進大廳,說了聲『李頭領~來了』。眾倭人,聽到李頭領來了,紛紛起身相迎,而眾人這才起身,便見數個身穿寬袖大袍的男人,走進了黑屋大廳。其中,為首的一個,髮鬚花白,年約六、七十之間,兩眼卻炯炯有神,且模樣頗為富態的,正是被倭人,稱為李頭領的李旦。李旦一入大廳,滿臉的笑容可掬,見了眾倭寇相迎,便趕緊揮手示意,說『呵~~大家。趕快坐。趕快坐。大家在海上,辛苦了這麼久,粗茶淡飯,沒什麼好招待的。坐坐~坐坐~』。只見李旦,進了大廳,坐到了主坐後,隨即便又說『阿福啊,再去多準備一些酒菜,來款待客人。這些客人,可都是海上的英雄啊。而英雄,喝酒總是海量,吃飯也要一斗。所以你光準備這一點點酒菜,這怎夠讓我們的海上英雄、塞牙縫呢?呵呵~~大家說,是也不是啊?』。

眾倭寇,聽了李旦的玩笑話,且又稱其為英雄,自是個個笑開懷。此時,石田重吉,順著李旦的話,便也笑說『李頭領,真是愛開玩笑。說我們是海上英雄,可不敢當。而且就算我們市海上英雄,可也得靠李頭領,賞我們一口飯吃呢?不然我們這些海上英雄,可也都要餓死在海上啦。哈哈哈~』。原來,日本國的武士,縱使失去了領土或雇主,而成了浪人,可武士仍有武士的尊嚴;亦即,既身為武士,縱使成浪人,但他們也決不經商,變成地位卑賤的販夫走卒。所以,這些浪人,寧願到海上變成倭寇,而後把往大明國的沿海劫掠,變成他們的戰場。可倭寇們,往大明國沿海劫掠財貨後,返回日本國,總得也要把財貨,販賣出去;而這也才能換取到金錢,以圖溫飽。正是倭寇們,縱使有財貨,可一來既不願經商做買賣,二來卻也沒有經商的管道。所以,起初,倭寇們,劫掠而來的財貨,通常便以整船,賣給懂得經商的商人。後來李旦,到了日本國以後,由於李旦,原本就掌握了整個東方海上,經商的管道;於是,藉著與倭寇接觸的機會,李旦,便以龐大的利益,誘惑倭寇們,為他在海上載運貨物。

日本國的倭寇們,以其海船,為李旦載運貨物回日本國。其實這原本就是倭寇們,往大明國的沿海劫掠後,返回日本國之時,順道可做的事;於是,自有些日本國的倭寇,開始順道便幫李旦,載運貨物。之後,日本國的倭寇卻更發現,幫李旦,載運貨物回日本國,其所獲得的利益;原來竟是他們往大明國沿海劫掠,所獲的,數倍之多。由此,日本國的倭寇,自漸欣喜於,幫李旦在海上帶貨。因為如此一來,倭寇們便也不致,若往大明國沿海劫掠不成,便一無所有空手而回;而致生計無著。至於李旦,利用日本國的倭寇,為他在海上運貨,自也有其深謀遠慮的考量。一來海上凶險,既有海盜橫行,更有紅毛人,仗其船堅砲利,四處劫掠;而日本國的倭寇,海船武力強大,自不怕遇到劫掠。二來,平戶港一帶,聚集著數萬的浪人,且這些浪人,多是豐臣幕府的舊屬,而痛恨德川幕府。可李旦,卻是藉由親近德川幕府,獲得"朱印狀",才得以在海上獨佔經商之權。

正是平戶港一帶,擁護豐臣幕府的浪人,勢力如此龐大,而李旦,若獨親近德川幕府;則可說是,猶如身處虎穴。因此,若能藉由,與倭寇的海上合作,而互蒙其利,如此一來,則李旦,自也能在平戶港一帶,獲得浪人們的信賴。況且,至今日本國,反德川幕府的勢力仍龐大,而誰又知,明日的德川幕府與豐臣幕府,是否又會再次主僕異位。所以,身為精明的海商,李旦,自也不能把自己的雞蛋,全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黑屋的和式大廳裡,李旦與幾個倭寇,一陣寒喧後,石田重吉,這才突然想起的,指著顏思齊,對李旦說『對了~李頭領。這位顏兄弟,是王頭領在月泉港,特別託付我,帶他來日本國找你的。此次海上凶險,不過總算不付所託,現在我可就把這顏兄弟,交給你了~』。

石田重吉,所稱的王頭領,指的自是隱居於大明國漳州月泉港的王直。李旦是王直的義子,而李旦,先前,也早已收到王直託人帶來的信,並知顏思齊之事。不過,此時見到顏思齊,隨著石田重吉,來到日本國。可李旦,卻只是冷淡的,望了顏思齊一眼;隨之,便對候在大廳外的剛剛那老者、叫喚說『阿福啊~~你帶這位顏兄弟下去。先幫他在這裡,安排個廂房住下。然後待會,有事我會喚你;就這樣,你們先去吧~』。叫阿福的老者,一聽李旦吩附,不敢怠慢,趕緊便對顏思齊說『這位顏公子。請你這就先跟我來吧。我幫你安排個住處~』。顏思齊,初到日本國,寄人籬下,客隨主便,即刻便也拱手為禮,謙恭的退出了大廳;便隨叫阿福的老者,順著大廳外的走道,又往前行去。而大廳裡,則隱約可聽見李旦,及倭寇們,似正笑談著,此次海上所遇的凶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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