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崗,能繼承"李錦記商號"的船隊及事業,可說全賴顏思齊之助。因此受顏思齊之邀,特前來日本平戶向李旦祝壽。這時李旦,得知蘇鳴崗是李錦的義子,又繼承了"李錦記商號"的事業。而原本在大泥國經商的李錦,亦是當年李旦在南洋,經商時的舊識。李旦想起李錦,一時興起,便對蘇鳴崗,笑問說『賢姪啊,李錦他現在大泥國,還好吧?想想他現在,應該也七十好幾了!!』。不料,卻見蘇鳴崗,一臉暗澹神色,回說『伯父。我義父他已經過逝過年了。義父他原本在大泥國,受到葡萄牙人鼓動當地人排華。不得已,只好遷居摩鹿加的安汶島。怎料在安汶島,卻受到荷蘭人軟禁。事業被奪,又年老不堪折磨下。義父被軟禁在安汶島的隔年,便過逝了。幸得大統領之助,我義父的產業,才沒全部被他荷蘭人侵吞。所以小姪,受大統領之邀。這才特來日本平戶,向伯父祝壽並致謝!!』。乍聽到李錦已死,且他在南洋的龐大產業,還差點被荷蘭人所奪。見得李旦,不禁斂了笑容,頓是一陣搖頭唏噓,恍若感概萬千的,低聲說『唉~~當年"南洋河洛海商三巨頭",老友皆不幸遭禍罹難,於今只剩我李旦一人矣!』。且聽得蘇鳴崗之言,李錦竟似受到"荷蘭東印度公司"迫害而死。然此時廳中,正亦有"荷蘭東印度公司"平戶商館的長官在場。因此李旦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以河洛話跟蘇鳴崗交談,低聲又向李錦致哀了一翻。

眾人及一陣寒喧過後,身為主人的李旦,也不好怠慢了其他的貴客。將顏思齊及三十六寨主與船隊頭人,安排坐於廳中右側,一列長桌的宴席後。這時,但見李旦又是滿面春風,便舉杯,對在座的眾賓客說『城主及各為貴客。今日我李旦七十大壽,承蒙各位看得起我,遠道而來向我祝壽。各為的這份情,我李旦自當牢記於心。寒舍也沒什麼好招待各位貴客,只是粗茶淡飯,配幾杯濁酒,還請各位海涵。現在老夫,就先乾為敬,以這杯酒敬大家』。說罷,李旦一個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之,眾人亦同舉杯,盡乾杯,以敬李旦。酒既下肚,藉酒氣沖腦,一時廳中眾人,彼此笑談,興頭又更高。正又演罷一齣日本演歌劇。幾杯黃湯下肚的李旦,興緻越加高昂,帶著一嘴的酒氣,便說『各位貴客。今日專程,來給我李旦祝壽。若是光讓各位貴客,看戲班演戲,未免讓大家說我李旦,待客不周。沒把私藏家中最好的,拿出來給各位貴客共賞。所以接下來,我李旦就不藏私。難得各位貴客,齊聚我李旦宅裡。現在我就讓我的愛妾,親自各位貴客,表演一齣扇舞。這我愛妾的扇舞,可說是平戶一絕啊。只是自從我納她為妾後,除了我李旦就再沒人,能看她表演扇舞了。今日我李旦就不藏私,就讓我的愛妾,再為各為貴客表演扇舞。好讓大家不虛此行啊。哈哈哈~~』。廳中眾人聽了李旦之言,頓皆拍手叫好。李旦便讓侍女傳話下去。而眾人亦滿心期待,無不引頸而望。人人無不心想著─到底李旦的愛妾,會是個何等風姿不俗的人物,居然能得李旦如此寵愛與誇讚其舞技。

"咚咚咚~咚"幾聲輕脆的日本鼓敲響,伴隨著一陣絲竹之聲。和式大廳的側室門邊,但見一婀娜身影,身裹一身花布和服,腳踩碎步,踮著腳尖,以小快步的走入廳中央。入得廳後,卻見這婀娜身影,微低著頭,手中拿著一柄摺扇半掩面,隨著鼓聲,展開如蝴蝶般的和服雙袖;頓便婆娑而舞。「雲鬢花顏金步搖」正可用來形容廳中女子,但見其將一頭黑髮盤於頭上挽成髻,髻上插著一根有鳥鳳飾物的金簪;隨其風姿綽約的身影舞動,髮上金簪的飾物便隨之擺動。扣扇、翻立扇,山形扇、三步跳抬,更見一柄日本摺扇在婀娜女子手中,或開或收;或翻或拋,直是讓人目不暇給。碎步花路扇、擺扇、桃平拉扇、河水流扇、迎風擺扇,一個一個扇舞的套路,女子舞來有若行雲流水。時而如梧桐落葉,時而如蝴蝶翩飛,時而又如滿樹櫻花隨風飄灑;而女子隨著扇舞的一舉一動,眉目生情,更恰有如天宮仙女般的婉約動人。原來廳中,此時為賓客們獻藝,跳扇舞仙女般的人物,不是別人。正是李旦晚年新娶,今年方雙十年華的愛妾─千尋夫人。

「賞花扇」「蓋頭擋扇」「擋臉撫扇」「拉下扇亮相」一曲扇舞舞罷。只見千尋夫人,委跪於地,雙手置膝,恭敬的朝著席中賓客,左右上,各行了個磕頭跪拜的大禮。但見其端裝面容,竟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倘真個「芙蓉如面柳如眉」。這時廳內賓客,早是喝采聲四起─『好呀~夫人跳的扇舞,真是好啊。簡直就像舞在花叢中的仙女一樣啊。讓人望而陶醉啊!』『呵~甲必丹。您真好福氣。娶了個這麼扇舞的夫人,真是日日都有眼福啊。真是羨煞煞我們啊!』。『安可~安可。再跳一曲,跳得好啊!!』眾聲喝采中,座中之人無不興高采,而李旦聽得眾人稱頌,亦是喜得眉開眼笑。廳中眾賓客,怎能不羨煞,李旦都已經是七十歲的老叟,而他娶的側室,居然不過二十歲上下。老夫少妻,相差了半百之齡,直可說都像是祖孫了。因而眾人的口中,雖說盡是稱羨之詞,然於心中,實則未免有"白白糟蹋一朵鮮花"之憾。尤其,此時亦在座中的鄭一官,眼見眾人對千尋夫人及李旦恭維不止。頓時對鄭一官而言,更是有若一顆心浸泡在醋罈子般,酸甜苦辣齊湧心頭,有苦難言。

畢竟鄭一官長年奔波海外,將返平戶之時,便無時不想著─待返平戶島後,首要,即是要藉機找千尋夫人,互吐相思情衷;並與其纏綿溫存一翻,好慰藉遠隔海外相思之苦。怎料,當鄭一官返回平戶島後,這才得知千尋夫人,月前為李旦產下一女,正深居櫻林別苑中足不出戶。甚且照顧她的侍女,亦寸步不離,而李旦亦終日往櫻林別苑裡,去探視千尋與其愛女。因而自返平戶島後,鄭一官始終未能找到適合機會,去與千尋夫人茍且偷歡;甚至連見上一面,說句貼心話都不能。直到今日,在李旦的七十大壽的壽宴上,鄭一官才見到千尋夫人;然而眼見千尋夫人跳扇舞,以娛賓客,而鄭一官,卻只可遠觀不能褻玩。唯千尋夫人恍若心有靈犀,見得鄭一官在座,跳扇舞之際,以摺扇半掩面之時。但見千尋夫人,一雙烏黑的眼眸,亦頻送秋波,以眉目傳情,似向鄭一官暗通款曲。倘是在櫻林別苑中,三更半夜,兩人獨處之時,若是千尋夫人如此向鄭一官,大獻嫵媚之姿。恐這時鄭一官,早已入餓虎撲羊般的,向千尋夫人撲過去,一把將其摟抱在懷中,並解開其有如花瓣般層層包裹的和服;迫不及怠的品嚐千尋夫人膚白如雪,和服下溫暖的肉體。卻恨,此時是在大庭廣眾的宴客廳中,更讓鄭一官眼巴巴的望向千尋夫人,一身和服的嫵媚舞姿,心中難免有咫尺天涯之憾。

『千尋,難得客人們,這麼讚美的扇舞跳得好。妳還不快為客人們斟酒,敬客人們一杯。莫要讓客人們,認為妳禮數不周呀。哈哈哈~』獻寶般的,讓千尋夫人出來跳扇舞娛賓後,李旦即又笑著,要千尋夫人為客人斟酒及敬酒。千尋夫人不敢違拗,而一旁的侍女聽得李旦吩咐,早端著放有一壺清酒及酒杯的漆木盤子過來。隨之千尋夫人,就如藝妓店裡的藝妓服侍客人般,逐一的為廳中的貴客,斟酒與敬酒。只是逐一的斟酒與敬酒,這也還好,畢竟千尋夫人的身份,可還是李旦的側室愛妾。因而廳中的客人,倒也都以禮相待,不敢有逾矩的行為。然而,當千尋夫人逐一敬酒,到了"荷蘭東印度公司"這桌宴席之時。正當千尋夫人,自和服寬大的袖口,伸出纖纖玉手,執著酒壺,為"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長官們,斟酒之時;當一杯杯的清酒,斟到宋克的酒杯。這時也不知宋克,是借酒裝瘋,還是真有三分醉意,亦或是長年劫掠海上、征戰殖民地之人;其生性難免粗魯草莽,禮教不拘。陡然間,只見這黑馬騎士宋克,一隻有如猩猩般滿佈紅毛的粗糙大手,忽然抓向千尋夫人的雪白嫩手。千尋夫人一驚,尚不及回神。卻見這宋克,早把千尋夫人的纖纖嫩手,拉到了他鬚毛密佈滿是油膩的嘴邊。"嘖~"的一聲,迅雷不及掩耳,宋克就把自己滿是油膩與酒水的嘴,貼到了千尋夫人的白嫩手背上,口水唾沫齊流的親了一下。

千尋夫人冷不防,被宋克滿是油膩的鬍鬚扎到了手背,驚得花容失色。『啊~』驚呼一聲,猛得抽手,但抽手太急;頓見千尋夫人,不慎跌跤於地。宋克見千尋夫人跌跤,頓便起身,伸手似想去扶千尋夫人。但這紅夷人的身量,原本相較日本國人,可謂既高又壯。千尋夫人跌於地,眼見宋克站起身來,有若一座山一樣巨大,又彎腰伸手過來。『不要、不要過來~』頓時但見千尋夫人,直是嚇得雙手護胸,蜷縮於地,驚得猛喊。此時整個廳中的賓客,聽得千尋夫人的驚叫聲,頓亦驚得鴉雀無聲。再別說鄭一官,原本一雙眼睛,就不曾離開千尋夫人的身上。但見千尋夫人受辱,被荷蘭紅毛宋克所欺。一時間,鄭一官也顧得其他,頓勃然大怒,一個起身,便指著宋克破口大罵『混帳東西。你這紅毛,怎這麼無禮!!』。宋克原本就是凶狠,劫掠殖民地殺人不眨眼,無法無天之人,頓被鄭一官斥責,如何怎能忍這口氣。便見宋克也不去扶千尋夫人,倒是轉過身,雙手叉腰,對鄭一官怒目而視,吼說『哼~渾小子。你在罵我嗎?你不知道本大爺,是什麼人嗎?!~你是想找死嗎?!』。眾人見得鄭一官與宋克,彼此殺氣騰騰,相互叫罵;頓時廳中,原本為李旦祝壽的歡樂氣氛,一時亦僵住。

李旦原本圓融世故,善於交際折衝。這時眼見鄭一官,竟與來祝壽的賓客起衝突,李旦趕緊便起身,打圓場。只見李旦,先是厲聲斥責鄭一官,罵說『一官。怎生如此沒禮。來者是客,怎能對客人如此不敬。還不坐下!』。罵完鄭一官。隨即見李但,便又向在場眾人及宋克,滿嘴賠不是的,笑說『沒事,沒事。不要大驚小怪。這吻手之禮,原是西方人的禮節。是賤妾,沒見過世面,一時大驚小怪。倒是對這位長官不好意思了。待會我自會好好訓斥賤妾,還請長官不要見怪才好。來~大家繼續喝酒吃菜!』。或為了緩和廳中的肅殺之氣,但見李旦滿臉陪笑,岔開了話題,倒是又說『各位貴賓。賤妾,沒見過世面,不知禮節,掃了大家喝酒的雅興。但各位貴客,也不要太苛責賤妾。因為賤妾,月前,才為我生下一個胖女娃。算來她現在也才剛做完月子,身體尚虛。所以看在賤妾,抱著剛生產的虛弱身子,為大家跳扇舞的份子。各位貴客,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要跟她太計較了。因為連我都不太忍苛責她呢!!哈哈哈哈~~』。

松浦隆信及一干日本官吏,乍聽得李旦剛生女,一時不禁人人又是驚呼,讚嘆聲連連。『噢~~甲必丹。原來你的愛妾,剛為你生女啊。喔~你都已經是七十歲了,竟還能得女啊。真是老當益壯啊』『是呀是呀~~如此老而彌堅,直可比得上德川家康啊!』。『ㄛ~甲必丹,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不但能征戰商 場,征戰女人也有一套啊。不愧是甲必丹啊。哈哈哈~』『是啊~甲必丹。難得你七十得愛女。當此七十大壽之日,應該把你的愛女,抱出來給大家看看啊。讓大家也沾沾你的福氣啊』。『是呀~~沾了甲必丹的福氣。今晚回去馴妻後,搞不好明年這時,大家也就都得子得女囉。哈哈哈~』眾賓客既簇擁,說是要看李旦,剛滿月的愛女。而李旦其實亦早有準備,正亦是想藉此七十得女,好彰顯自己的老當益壯。頓時李旦紅光滿面,一臉笑呵呵的,便命侍女,將俯誕生滿月的愛女,抱出來給賓客看。一個襁褓中的女嬰,裹著狐裘包著錦衣,被侍女抱進了廳中。千尋夫人見了,趕緊迎了過了,滿眼流露慈愛的光茫,頓時將嬰兒抱入自己懷中。見得嬰而在襁褓中,正睡得香甜,千尋夫人不敢驚醒嬰兒,只是躡手躡腳;悄聲又將手中的嬰兒,抱向李旦。李旦,小心翼翼接過千尋夫人懷中的嬰兒,霎時一臉笑顏逐開。且見李旦,滿是疼惜的眼神,邊望著懷中嬰兒,邊放低了聲音,便對眾人說『大家看。我李旦雖然七十了。可我還不老哇。這是我剛出生的孩子吶,我還要看著她長大。將來還要看著她成家吶。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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