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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頡啊!吃飽未!今日,汝造出幾個字啊?」軒轅之丘上,驟聽有人叫喚倉頡,顏程泉陡然一驚。因為那叫喚聲,聽來如此熟悉,竟然是台語。而且顏程泉居住的鎮平庄裡,有個奇怪的人,大家都叫他「憨吉」。因憨吉智能不足,沒上學也不會寫字。但他總常坐在家門口,手裡拿個磚頭在牆上畫東畫西,有時畫隻狗,有時畫隻鳥,有時畫條魚。因為筆畫簡單,看起來就像是象形字。於是里長伯,經過他家門口時,總會笑著對他喊說:『憨吉啊!吃飽未!今日,汝造出幾字字啊?』

 

「憨吉啊!吃飽未!」「倉頡啊!吃飽未!」一在台灣的鎮平庄,一在五千三百年前的軒轅之丘,聽起來卻如此相似。怎能讓顏程泉驟然聞之,而不感吃驚!當即朝著那叫嚷聲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幢低矮的茅草屋外,看似坐著一個老叟在忙活。叢草的草尖被微風吹拂而擺動,而顏程泉就在微風裡,有如御風而行。眨眼瞬間,顏程泉已來到那幢低矮的茅草屋外。卻見蹲坐在屋外的老叟,頂上光禿髮絲稀疏,屈膝蹲坐在一塊石塊上,身披像是用鴨毛與雞毛編成的衣物。左手拿著個龜殼,右手拿著塊磨尖的石頭。嘴巴半張半流涎,看似正專注在龜殼上刻劃。驟見那老叟的模樣,卻是讓顏程泉又是大吃一驚。

 

「啊!啊!這不是庄內那個憨吉嗎?原來他就是造字的倉頡!」驟見倉頡的面目,霎時顏程泉驚愕難以回神。卻見剛剛叫喚倉頡之人,此時也已走到了低矮的茅屋外。見那人,生得頭大臉四方,雙眉如劍,面色紅潤,體態強健。而且身上的穿著與一般人,大不相同。這上古年代之人,應該是還不會裁縫做衣服,所以一般人的身上也都還只披著獸皮或樹皮。像倉頡的身上,就披著看似雞鴨毛編成的衣物。但那人身上穿的,卻是黃澄澄映著陽光,有如金縷般閃亮的絲綢。不!也不能說是絲綢。因為他身上穿的,應只是把蠶繭煮過後,將繭的蠶絲拉撐成幾尺寬。然後再將幾塊幾尺寬的蠶絲,用骨針縫成一片如布疋。因尚不會裁縫做衣,所以就把那塊有如布疋般的蠶絲裹在身上。有點像是在身上裹棉被之狀。且因將繭的蠶絲拉撐後,薄薄的蠶絲會成半透明。於是裹在人身上,映著陽光雖是有如金縷閃閃發亮,卻是半透明,跟沒穿衣服沒甚麼兩樣。當下,見得那頭大臉四方,身裹蠶絲之人走來。只見得倉頡,立時仰起頭來,露出缺了好幾顆牙的嘴,裂嘴而笑,說了聲:『黃帝喲!罕行!罕行!看到汝,我真歡喜!』

 

 

「黃帝!原來這個裹著薄薄的蠶絲,衣不蔽體之人,就是中華之祖軒轅黃帝!」因跟印象中差距實在太大,驟見軒轅黃帝,顏程泉驚愕有如雷殛。畢竟課本上的軒轅黃帝,總是身穿絲綢長袍,衣冠楚楚;且頭上還戴著垂掛珠簾的那種帝王的冠帽,充滿了威嚴。怎知眼前的軒轅黃帝,見其穿著打扮,卻竟像是個曝露狂的變態怪叔叔。既見黃帝來到,問候過後。見倉頡一臉喜孜孜,即將手中的龜殼遞前,有如獻寶般的指著龜殼上的一個刻紋。黃帝趨前細看,只見龜殼上刻了一張張開的嘴。當下見倉頡,即指著龜殼上嘴形的刻紋,繼之又指著自己的嘴,說了聲:『口(kháu)!』霎時!黃帝恍然,撫鬚而笑,說:『𠢕(gâu)!原來"口",是嘴的意思哦!倉頡啊!汝有夠𠢕!』得了黃帝的讚美,倉頡樂不可支,立刻拿起了另一龜殼版,指著上面的刻紋給黃帝看。見那龜殼上以簡單的線條畫了一隻動物,嘴巴尖尖、有兩支耳朵、長長的身體後還有翹起一條尾巴。身體下方還刻有兩隻腳,腳下各三趾。皇帝其實早一眼看出,龜殼板上刻的是甚麼動物。卻是故意裝模作樣的猜想,露出滿臉疑問的猜說:『嗯!說這是老鼠嘛!身體太長、腿也太長。說這是馬嗎!腿又太短、馬的尾巴也不翹起!說是貓嘛!貓的嘴又不尖,尾巴也應該更長!哎呀!這字到底是啥麼啊?』

 

因軒轅黃帝故意在那裏猜半天,猜不著。倉頡終再也忍不住,指著茅草屋遠處的一條狗,氣急敗壞的說:『這字是犬(khián)啦!犬啦!』陡見軒轅黃帝露出一臉恍然,哈哈大笑,伸手拍著倉頡的背,又是直讚:『勥(khiàng)!倉頡啦!有夠勥!把犬都造出字囉!』黃帝讚聲未歇,倉頡已然又拿起另一龜版,指著上面的刻紋給黃帝看。見龜殼版上倉頡把剛剛的「口」,還有「犬」兩個字,接到了一塊。這下!黃帝可就真的不知道,那到底是甚麼意思。見黃帝一臉苦悶的搔頭,倉頡卻是露出一臉得意。隨手撿了顆石頭,丟向茅屋遠處的那條狗。因受驚嚇,見那狗立刻朝了倉頡狂叫。於是倉頡指著那狂叫的狗,得意洋洋,對著黃帝說:『這字是吠(puī)啦!犬張開口,當然就是在吠啊!』軒轅黃帝恍然大悟,滿口直讚嘆:『倉頡啊!汝真是有夠勥!有夠𠢕!只要咱湊陣打拼,將來咱河洛子孫,一定會遍天下!子子孫孫,還都讀汝造出的字!到時汝就是被人崇拜的聖賢囉!就像我厝內那個三八咧嫘祖!伊多勥跤咧!』

 

 

「三八咧」乃河洛人對妻子的稱呼,約為賤內之意。既提到妻子嫘祖,軒轅黃帝不禁拉了拉身上裹的蠶絲,對著倉頡獻寶一番,說:『倉頡啊!汝看!嫘祖多勥跤咧!這是嫘祖飼蠶,再把蠶結的繭煮過後,拉撐開的蠶絲布。因為是阮三八咧用蠶絲做的衫,所以我就叫他"娘子絲"衫。這"娘仔絲"衫,穿在身上,輕的若沒穿,還冬暖夏涼,多通風咧!別的部落都還沒有,只有咱的部落有。這就是進步啦!就像是汝造的字一樣!將來咱湊陣打拼,就是要用這種進步,去統治天下!』聽得黃帝之言,倉頡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黃帝身上穿的娘仔絲絲布。卻是帶著詭異的笑,一臉變態裂嘴笑說:『黃帝啊!啊嫘祖姐啊,敢有穿這個?透明的咧!內底都看現現!毋!汝也叫伊來給我看看!』聽得倉頡曖昧之言,還露出一臉垂涎色相。見黃帝大手往他後腦一搧,差點沒把倉頡給搧得翻筋斗。卻是笑罵:『你這隻死老猴!歪嘴雞還想吃好米!阮三八咧有沒有穿娘仔絲衫,關你甚麼事!』繼之,軒轅黃帝兩眼望向遠方,充滿了希望的手指軒轅之丘,朗朗而言,又對倉頡說:『有啦!倉頡啦!免驚啦!將來咱將蠶飼多一點,那就每個咱河洛的女人,都有娘仔絲衫可以穿!到時準!汝愛看,就予汝的目睭看到脫窗!只要咱湊陣打拼,未來就一片光明啦!』...

 

 

四維時空的神的國度。「歷史老師不是說:"黃帝是中國人的祖先,不是台灣人的祖先嗎?"那為什麼黃帝跟倉頡都講台語!」置身在五千三百年前的軒轅之丘,眼前所見,太多的震撼,實是讓張口結舌的顏程泉,內心充滿了矛盾衝突。一則,軒轅黃帝與倉頡,完全不是顏程泉所想的聖賢的模樣。二則,顏程泉竟然發現,他聽得懂黃帝與倉頡之間講的話。因為他們居然是用台語在講話。所以當軒轅黃帝與倉頡,兩人嘻皮笑臉,有如兩個變態的怪叔叔與怪老頭,在談論關於「嫘祖有沒有穿半透明的娘仔絲衫」之時。但見得那兩個死變態,一副擠眉弄眼,色眼橫生的模樣。當下顏程泉聽了,只覺得噁心的讓人想吐。而更讓人難堪的是─黃帝是不是中國人的祖先,或許見仁見智。但黃帝既然講台語,那毫無疑問,黃帝必然就是台灣人的祖先。而這個事實,才更叫人難堪。因內心的衝擊實在太大,茫茫然不知所從的顏程泉,不禁內心吶喊:「天啊!那個滿口黃腔,叫黃帝的死變態,居然是台灣人的祖先!難怪台灣人會有這麼多的變態。不!不!這一定是國姓公在欺騙我!所以才刻意讓黃帝與倉頡講台語,來愚弄我。黃帝既然是中國人的祖先,那他應該講國語才對!況且台灣只是海上一小島,自古不屬於中國。怎麼可能黃帝會講台語,這個完全不合理!國姓公是騙子!」

 

正就顏程泉在心裡暗罵了聲國姓公是騙子。倏忽天空傳來一陣悶雷,卻是國姓公的聲音,如雷貫耳。轟然之聲陣陣,直對顏程泉大罵:『糊塗!軒轅黃帝,怎麼可能會講你所說的國語!汝所言的國語,乃是蒙古人入侵我中華,建立元朝後,將我中華的千年都城,從河洛遷往北京後。再以北京方言,發展而成的中國的近代官話。北京在甚麼地方?北京古稱燕京,是春秋戰國時,燕國的首都。燕國又在甚麼地方?燕國就在與夷狄接壤的中國邊疆。所以燕人學習胡服騎射,以強其國。也就是說,汝今日所講的國語,其實是古代中國的邊疆語言。況河北、山東、乃是遠古時代蚩尤九黎部落的屬地。所以講國語的,可能都是蚩尤的子孫。而軒轅黃帝乃是河洛中原之人,講得當然是河洛話。河洛話有八音,稱河洛漢語,乃唐宋以前,以河洛話制定的中國官話。北京話僅有四音,今之中國官話,乃元朝以北京漢語,制定的中國官話。而咱河洛人,乃來自中原氏族,黃帝嫡裔子孫,講的自然是八音的河洛話。枉費你這個不肖子孫,也讀了好幾年的書。難道學校的老師都沒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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