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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英"從征實錄":在潮陽...藩督師攻和平寨,此寨三面環水,惟西面受敵恃險抗拒,攻之數日不克。一日藩督師攻打,與藩參軍偶立,纔轉身一動,鎗彈打中潘參軍右指,乃藩所立之處。若未轉,則誤中矣。亦以險也!」

「楊英"從征實錄":本藩巡口方面,同諸鎮在城邊高山松石下飲酒,虜偵知駐節次所...大砲忽響一聲,其管家阿三傍藩身邊提壺,被砲打碎身死,藩主與各鎮無礙,即移避之。虜偵知,驚服,謂王者不死。隨往漳請救,攫城固守。」

 

 

23-1、火燒廣濟橋~郝尚久僅身免

 

明朝永曆四年,六月,廣東潮州。「梅邊樓閣海邊山,銀竹初收霽日寒。看著南州奇觀了,人間山水不須看。」又有民謠道:「潮州湘橋好風流,十八梭船廿四洲,廿四樓台廿四樣,二隻鉎牛一隻溜。」始建於宋朝的廣濟橋,邊山面海,景色美不勝收,自古以來,引得多少文人雅士吟詠,更有多少騷人墨客流連忘返。然原本亭台樓閣悠靜,滿是鳥語花香的廣濟橋,今日但見那潮州城門一開;頓是戰鼓雷鳴,一片兵馬倥傯。因滿清潮州總兵郝尚久在城牆上,用千里鏡看得清楚,趁著國姓成功在對岸高地的松樹下喝酒;而他已然一砲已將國姓成功轟得粉身碎骨。鄭軍主帥已死,群龍無首之下,郝尚久怎能不把握此大好時機,率兵傾巢而出,好將鄭軍給趕盡殺絕。潮州城門大開後,就見郝尚久跨騎馬背,揮舞戰旗,親率數千大軍,直奔上廣濟橋。那雷霆萬鈞之勢,千軍萬馬奔上橋,更直是讓整座廣濟橋都震動了起來。尤其到了橋中段的江心,約有四五十丈長的浮橋,橋下是以十八艘梭船做為橋墩。所以大軍行經過橋中段的浮橋,更覺整座橋上下擺盪直讓人腳下顛簸,站都站不太穩。但郝尚久一心只想殺敵,那管後面的大軍跟得上跟不上。只見其一馬當先,當大軍還在浮橋上顛來顛去,而郝尚久卻已率領少數的騎兵,奔到了彼岸的橋頭。

 

鄭軍原本也早就在廣濟橋的彼岸,列陣以待。眼見清兵有如傾巢而出的蟻群,一片黑壓壓衝上廣濟橋。當下列陣以待的鄭軍,亦開砲轟向廣濟橋。"轟隆""轟隆"但聽砲響聲陣陣,但見廣濟橋上的樓閣處處被火砲擊中,瓦片磚石應聲塌落,卻仍止不住清兵直衝彼岸。且廣濟橋的橋身原本狹窄,使得多數火砲要不落入水,發揮不了太大作用。眨眼間,清兵前鋒軍的騎兵已然奔到橋頭,鄭軍即也揮兵,派出騎兵與步兵直衝橋頭。兩軍短兵相接,衝殺於橋上,彼方清兵總兵郝尚久,手持大刀,策馬橫掃劈砍,威風八面。就算一馬當先被鄭軍包圍,見其臉上毫無懼色,越戰越勇,不愧是一生征戰沙場的戰場老將。正是自投效闖王李自成手下,攻破紫禁城,後又投誠滿清,率兵直下江南,屠戮閩粵;郝尚久可謂一路過關斬將,鮮嚐敗績。而今廣濟橋一戰,於郝尚久心中,也是自信滿滿,自認必當又是自己的卓越功勳更添一筆。畢竟鄭軍的主帥,國姓成功已被他用大砲轟死,剩下這些如無頭蒼蠅的殘兵,又何足懼。然就在郝尚久威風於馬背上,手提大刀殺得正起勁。忽見迎面,鄭軍中殺出一年輕將領,以橫掃千軍之勢,策馬直衝而來。霎時,一把亮晃晃一丈長的斬馬刀,已然直劈到了郝尚久的頭上。

 

"鏘"一聲,驟見斬馬刀劈來,郝尚久舉大刀格擋。張眼一看那鄭軍的年輕小將,頓是卻讓郝尚久,嚇出一身冷汗。因為那騎著駿馬,手持斬馬刀之人,驟見之下頗為眼熟。驚訝之下,郝尚久霎時想起─「嚇!這個人!不是我在城上用千里鏡看到的,那個姓鄭的逆賊嗎?」「不!那姓鄭的逆賊,不是被我一砲轟死了嗎?這是我在千里鏡中,親眼所見!可怎的!居然他又活了過來?難不成是冤魂不成!」一個個恐懼的念頭掠過腦子,郝尚久邊接招,臉上霎是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面容。又接了一刀後,忍不住大聲喝問:『你個小子!你是何人?我郝尚久不殺無名之人。給我報上名來!』那鄭軍的年輕小將,聽得郝尚久自報名號後,即也大喝:『好個滿清奴才,居然不認得本將。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大明招討大將軍,國姓成功是也!』聽得鄭軍小將自報是「大明招討大將軍國姓成功」。這下可讓郝尚久更懵了。因為那個國姓成功早被他轟死了,怎又會再冒出一個國姓成功!

 

「我若是秉天命,要抗清復明,興復漢室江山。區區一顆槍子或砲彈豈打得死我!」誠如國姓成功所言。雖說郝尚久那火砲確實是打得準,且當時國姓成功也確實與幾個將領,坐在松樹下喝酒。然就像是在和平寨之時,國姓成功偶一轉身,碰巧就閃過一顆奪命的槍子。恍若真有神明庇佑般,此次在松樹下喝酒,就在郝尚久的火砲發出之時。一個提著茶壺的僕人,就這麼碰巧走過了國姓成功的身前。眨眼之間,原本那該打中國姓成功身上的砲彈,居然就打中了那提著茶壺的僕人。由於是眨眼之間的事,郝尚久也僅在千里鏡中眨了一下眼。忽見一人被砲彈打得飛起半天高,霎時飛沙走石,煙塵彌漫。所以郝尚久也不知,就在那眨眼之間,砲彈打中的並非是國姓成功,而是提著茶壺碰巧走過的僕人。至於國姓成功,則是毫髮無傷。反是被這麼一轟,國姓成功知郝尚久必然隨即傾巢來攻。所以急命將士備戰,並下令備妥炸橋,反得了先機。

 

「不可能!那姓鄭的,明明被我炸死了。怎麼竟又出現!」眼見國姓成功威風凜凜,出現眼前,滿心狐疑的郝尚久,直不敢相信。正欲開口再問。倏忽間,卻聽得身後江心處,傳來一陣有如晴天霹靂的轟然雷鳴。"轟!轟!轟!"聲聲雷鳴聲中,整座橋頓是天搖地動。郝尚久回頭望去,這可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因為郝尚久看見廣濟橋江心的那段浮橋,隨著陣陣雷鳴霹靂,居然爆出了沖天火光與煙硝瀰漫。令郝尚久驚心的是,因江心的浮橋顛簸難行,所以他手下大部份的兵馬,可都還在浮橋上。顯然,是鄭軍早已在廣濟橋中段的浮橋下安裝了火藥,就是要等清兵過橋,再一舉炸橋。

確實如此。廣濟橋雖說兩端都是石橋,但江心段卻是以十八艘梭船做橋墩,木造的浮橋。國姓成功也看準了這點,所以早派遣大巴掌陳斌,率領了一隊善水性的兵士,趁夜到廣濟橋的江心段,於浮橋下的梭船中埋設火藥,與堆放柴薪及油脂;並且派兵埋伏於橋下。只因郝尚久以為國姓成功已被他用大砲轟死,急於出兵過橋。所以也沒查覺浮橋的橋下有何異狀。待得清兵大舉過橋,整個軍隊在橋上拉得像一條蛇那麼長,前後難以兼顧。於是國姓成功便命人放哨為號,讓埋伏浮橋下的兵士,放火炸橋。瞬息之間,廣濟橋的江心段,整個浮橋上烈燄沖天,爆炸四起。而整個置身在橋上的清兵大軍,煞更如一條長蛇般被從蛇腹給炸斷。況那浮橋顛簸難行,正聚集最多的清兵在江心段。一個轟然爆炸,上千清兵頓陷浮橋的火海中,唉嚎慘叫聲響徹雲霄。這讓郝尚久回頭望見,怎能不嚇得魂飛魄散。

 

「完了!完了!這逆賊居然在浮橋下放火炸橋!這豈不讓我想撤兵,也無路可退!」眼見浮橋被炸,上千兵士身陷火海哀嚎,頓讓郝尚久驚恐不知所措。尤其一馬當先衝過浮橋的清兵前鋒,不及千人。若要繼續向前衝殺,敵眾我寡,如何敵得過前方鄭軍的千軍萬馬。但若不往前衝殺,困於橋上不及千人的清兵前鋒,就算想退,江心浮橋已被炸斷也退無可退。面對此進退失據,縱是郝尚久久經戰場,竟也惶然方寸大亂。主帥郝尚久,既方寸大亂,清兵豈能不自亂陣腳。一陣兵慌馬亂之下,又經得鄭軍猛攻,只見那清兵前鋒個個早已無心戀戰。為了活命,有的跳河,有的索性棄械投降。郝尚久見大勢已去,國姓成功手中的斬馬刀卻仍毫不留情,一刀一刀迎面劈來,一刀力道又一刀還猛。驚恐之餘,郝尚久勉強擋了幾刀後,索性調轉馬頭,夾著尾巴向回逃。逃到江心浮橋處,只見前方一片烈燄沖天,置身火海的兵士哀嚎,宛如煉獄。此時就算郝尚久再想往前逃,但他胯下的馬匹,卻是怎麼都不肯跨上那烈火焚燒的浮橋。眨眼,國姓成功又已策馬追來。前有烈火,後有國姓成功的斬馬刀。當此危急時刻,對郝尚久而言,忒真是進是死,退也是死,不進不退,同樣也是死。且見自己所率之兵,幾已全軍覆滅,一個情急,也不及多想。就見那郝尚久站到了馬背上,縱身一躍即往橋下跳。

 

"噗嗵"好大一聲的落水聲。但情急跳江,郝尚久卻又忘了脫去身上鎧甲。背負那一身幾十斤的笨重鎧甲跳入江中,豈還能浮得出水面。當是跳入江中,任憑郝尚久手腳亂揮,一個笨重的身體,卻直往江底沉。幸好江中早有不少落水的清兵,眼見主帥跳入江中,即有善泅泳者趕忙潛入水中,硬將郝尚久給拉出水面。這時郝尚久也不知已喝了多少口江水,人已半暈。就算暫被拉出水面,但那一身鎧甲若不卸去,恐怕還是要再沉下江去。且見那滿江落水的清兵,善泅泳者能不被淹死的,無不個個脫得赤條條。不止丟兵卸甲,甚至連一身衣褲也都脫光,免得衣褲吃水後拖泥帶水,讓人纏手絆腳無法泅泳。為了活命,救起郝尚久的幾個兵士,自然也趕緊將郝尚久的鎧甲扒掉,又將其一身衣褲全脫光。於是半暈之下的郝尚久,就這麼在全軍覆滅,兵敗如山倒之下,又光著屁股在江中浮沉,被善泅泳的清兵拉著逃命。俗話說「輸到脫褲子跑不及」,當此情景,此話用來形容廣濟橋敗戰的郝尚久,再適切不過。

 

 

明朝永曆四年,七月,廣東潮州。廣濟橋一戰,雖說國姓成功大敗滿清潮州總兵郝尚久。然勝戰的喜悅之情卻是短暫的,繼之而來的挫折,卻是讓國姓成功充滿了無力與沮喪。因潮州城乃是一座大城。縱是郝尚久於廣濟橋幾至全軍覆沒,光著屁股逃回潮州城。然逃回城後,郝尚久隨即堅城而守。這可讓國姓成功又拿他莫可奈何。畢竟國姓成功麾下,能夠用來攻城的不過幾千兵力。幾千兵力,若是用來攻打潮州的土樓村寨,自是綽綽有餘。然潮州城可不是土樓村寨,城中隨便一徵調也能徵得幾千民兵,用以守城。所以廣濟橋之戰後,就算與郝尚久逃回城中的清兵寥寥無幾。然國姓成功以手下之兵,若想攻城,卻也只能望城興嘆。更糟的是,郝尚久逃回城中後,知自己已無力再戰,即也立刻派人,快馬前去向漳州求援。適值滿清漳州總兵王邦俊,也收到了閩浙總督之命,要他率兵恢復詔安與潮州沿海的失地。於是漳州總兵王邦俊,在收到了郝尚久的求援信後,即刻也率領大軍從鄭軍後方包抄。

 

『稟大將軍,偽朝潮州總兵王邦俊,率大隊騎兵步兵,圍攻羅山嶺。我羅山嶺駐軍黃廷、洪政,因敵眾我寡不敵,已棄城逃走...』『稟大將軍。清兵總兵王邦俊,兵分兩路圍攻陀盤領。柯宸樞分頭迎戰,寧死不退,戰至炮矢盡,已全軍皆沒...』『稟大將軍。偽朝總兵王邦俊,率領大隊騎步兵,已進師潮州黃岡...』正值國姓成功兵圍潮州城,日夜猛攻,卻始終無功而返之時。偏偏後方的詔安,卻又不斷的傳來,一則又一則的緊急軍情與噩耗。然國姓成功麾下的兵將原本不多,每攻下一地,又分地駐守。此時以有限之兵,兵圍潮州城,更是首尾難以兼顧。眼睜睜,看著兵家必爭重地的羅山嶺淪陷、陀盤嶺淪陷;繼之漳浦與詔安,皆又淪清兵之手。且就有如二年前的泉州同安城一般,忠心耿耿的將士寧死不屈的守城,最後竟皆全軍覆滅。但想及此,更讓國姓成功感到痛心疾首。

 

廣濟橋旁的鄭軍大營。「城池失去,可再收復。忠貞將士殉城而死,卻要到何處再尋啊!」獲報王邦俊率大隊騎步兵,已然進入潮州黃崗,當下國姓成功直感心浮氣躁起來。繼又想起早先駐守陀盤嶺的柯宸樞,全軍覆滅,殉城而死,更使國姓成功倍感沮喪與痛苦。滿懷愁苦無處宣洩,見國姓成功獨自走出了帥帳,直走到幾十丈外的一棵的老松樹旁,驟然卻是掄起拳頭,就往那老松樹搥。一連搥了十幾拳,搥得那幾人才能環抱的老松樹,整棵樹不斷簌蔌抖動;滿樹的樹葉更如漫天大雨灑下。『難道我又要前功盡棄了嗎?』樹下漫天樹葉雨灑,也難怪國姓成功要沮喪。時值七月氣候像火爐,然國姓成功的內心卻恍若感覺到秋天的蕭瑟與淒冷。畢竟隆武二年之時,自國姓成功滿懷憤恨,興兵抗清以來,至今眨眼已過四年。然這四年之間,國姓成功的抗清復明壯志,卻是毫無進展。先是在泉州安平,廣招天下志士抗清。爾後練兵一年多後,終攻下了一座同安城。怎知,滿清朝廷卻立刻命李率泰等三大人,率大軍攻打同安。攻破同安城,那滿清三大人還大舉屠城。致使葉翼雲、邱縉、林壯猷、金作裕等,留守同安城的忠貞將士,皆殉城命喪同安。就此國姓成功,一年多的心血與努力奮戰,也全都化為烏有。然當時,國姓成功僅為殉城的將士悲傷,卻並不沮喪。永曆三年,即又從銅山島率兵入詔安,兵進潮州。

 

鄭家軍在潮州又征戰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總算又攻下了一二個縣城做為立足之地。未料,卻又重蹈覆轍。只因麾下兵力短少,無法首尾兼顧,至被漳州總兵王邦俊,又將鄭軍的片土立足之地,全都收回。且清兵大軍壓境,已臨黃崗。倘若國姓成功不從潮州撤兵,退回海上。則恐連得國姓成功也要全軍覆滅。然而一旦從潮州撤兵,退回海上,那就是鄭軍在潮州一年多的血汗奮戰,全都又要化為烏有。「我該如何是好啊!四年的奮戰,縱是滿腔沸血,頂多卻也只是動到了滿虜的皮毛。且最後片土的立足之地,都還是再被滿虜給要回!照此情勢,兵不及萬人,就算我再拼戰下去,又能如何?豈有恢復大明之日啊!」駐足老松樹下,國姓成功,忒真是興兵四年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徬徨無奈與舉棋不定。正就國姓成功望樹興嘆之時,見一個帥帳的衛兵,匆忙尋了過來。見了國姓成功後,即稟說:『稟藩主,施郎將軍求見!他人正在帥帳。』國姓成功聽得施郎求見,即也立刻收拾了情緒,邁開大步,一路往帥帳走回。距離帥帳,尚有幾丈遠,卻早已聽見一片爭吵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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