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二、虎嶼幫神出鬼沒的龜船出擊

「龜船」這船形如龜、而船頭卻雕有凶惡龍頭的古怪海船，原本都是大明國的海疆水師，專造來戰鬥，用以衝撞敵船。此外，龜船，其船頭的龍頭，不但能噴霧，以掩護船隻的行動，且其船帆的桅桿亦能放倒，而以兩舷的各十柄大划槳，搖櫓划水前行；於此，其行蹤可說神出鬼沒，相當隱密，尤其更利於夜間的突襲所用。因為龜船龜殼般的船艙，除了不畏箭矢及火銃的供擊外，其艙內少說也可躲藏上百名的兵員。只待龜船衝撞，並以船頭鐵錨勾住敵船，而艙中的兵員，便能蜂湧而出，架梯或以勾繩搭上敵船，以進行攻舷戰。

黑霧中的海上，但見虎嶼幫的兩艘龜船，飄浮在海上行蹤忽隱忽現，乍如二頭數十呎長的凶惡海怪，張帆展翅潛行於黑霧中；而其兩舷伸出的各十柄大划槳，更如海怪的腳鰭不斷的划水前行，直往海上商隊的方向而去。

兩軍已交鋒的前線，箭頭帶火的箭矢，正自盜夥的小船，漫天的射向濃霧中的大船；甚且，有些盜夥的小船，已划近大船之旁，眾盜正沿著拋上勾繩，爬上大船的甲板。且見陣中有一艘二桅哨船，其船帆寫著一個大大的"虎"字，而其正是虎嶼幫的結義五兄弟中，排行第四的王平，慣常所乘之船。原來，這老四王平，向是勇猛不畏死，且又嗜戰如酣飲狂歡，因此此次盜夥，突襲商船隊；而這王平，自是自動向林翼請戰，自願擔任此次突襲，盜夥的前鋒軍的主帥。

『弟兄們~~衝啊。殺啊。給我用火砲，轟他們。掩護咱們的弟兄前進~』火光照亮濃霧，但見王平，漲紅的臉又如大醉方酣，手持大刀，站在船頭聲嘶力竭的狂喊。因為王平，此時亦已瞥見，其虎嶼幫二哥及三哥，所率的兩艘龜船；於此時，亦已悄然來到交戰的前線。因此王平，為掩護兩艘龜船衝入敵陣，自是更是狂喊急命盜夥，以哨船的船頭火砲， 狂轟猛炸向商隊的大船，以誘敵耳目。

時已五更天，距三更天，海上起霧，前鋒軍王平，率領盜眾夜襲，已過了近二更的時間。事實上，當初王平，見海上霧濃，率前鋒盜夥夜襲商船隊，原本是打算藉濃霧掩護，以小船竹筏靠近大船；而後再悄然摸哨登船，以殺他個措手不及，如此便能順利奪船。只不過，王平打的如意算盤，就在盜夥的小船竹筏，潛行霧中，尚距大船約一、二里處；卻突被商船隊，所派遣於外圍巡鑼的哨船發現。一時，商船隊的哨船，立即鳴砲，吹號角示警。於是王平，摸哨失敗，這也只好吹號，改變戰術，先命第一線盜夥的小船竹筏暫停住；而讓第二線的鳥船及火船，率先衝出陣。

火船及鳥船，主要任務，便是並立即以火箭、火砲，火筒火攻敵船，以讓敵船陷於混亂。畢竟海船，整船皆以木造，而木柴最怕火燒，更別說以布匹做的船帆，往往只一碰到火，便勢成獠原，且又在桅桿之上，難以灌救。於此船帆一燒掉，整艘海船，便也隨之失去行動力，正也是帆船最大的弱點。因此，出身大明國水師軍，嫻熟海戰的虎嶼幫五兄弟，自是亦善於各種火攻戰術。雙方近距離接戰，隔著濃霧，盜夥以火箭、火砲射向商船隊；而商船隊，亦以火銃槍、荷蘭大砲反擊。商船隊的荷蘭大砲，火力凶猛，一砲打出，十里內的海船若被打中，輕則桅斷船破；而重則舉船粉碎，木屑四飛，船沉人亡。

王平自知，己方盜夥的砲火威力，遠不及商船隊。但見得商船隊，威力強大的火砲四射，雖是隔著濃霧，有如亂槍打鳥，未必能直中標地；然而，重砲落海，濺起數丈高的水花，卻仍已掀翻不少小船及竹筏。濤浪裡激戰，火光染紅海面，此時王平，見己方盜夥，雖有死傷；然而，被鳥船、火船，圍攻的商船隊大船，卻也有幾艘船，船身已然著火。當此之時，又見己方的龜船，已到前線，欲潛入敵陣之中。於是王平，當下便也立即，命號手吹號，下令盜眾拋勾繩，勾住大船，以進行接舷戰攻船。

武裝商船隊，列陣於第一線的海船，皆是一百五十呎的大船，且又是仿製荷蘭夾板船，船身高大如城樓，豈容易讓盜夥，以勾繩攻船。而且就算盜夥攻上船，這麼大的一艘海船，若沒六、七十人以上，豈能拉帆航行；而光幾個盜夥殺上船，又怎所能劫走海船。只不過，深諳戰術的王平，下令攻船，事實上，這卻也只是個聲東擊西的障眼法而已；而他主要的目地，無非是要製造混亂，以掩護龜船，潛入敵陣之中，奪取較小的民船。

龜船上，宛如龜殼的船艙內，百多個盜夥，正手持刀劍藏身其中；窄狹的龜殼艙內，坐於船首之人，正是虎嶼幫的二當家黃碧。這黃碧，乃是老五黃昭的親兄弟。早先，這黃碧，乍聽自己的親弟黃昭被擒，且生死不明，一時便已怒火攻心；更恨不得立刻衝入敵陣中，斬殺一翻，以消心頭之恨。畢竟這黃碧、黃昭兩兄弟，年幼便喪父喪母，唯兩兄弟互相依靠，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更難以言喻。兩兄弟，為了謀生便少年從軍，而軍旅一路，黃碧為了袒護黃昭，更無不常與人拳腳相向；於此，卻也鍊就了他一身的好功夫。無奈這黃昭年少，好逞血氣之勇，後來更又與同袍鬥毆，傷了人命；因此被拘捕入獄，以待秋後問斬。然而黃碧，畢竟是與黃昭相依為命的兄長，怎可能眼睜睜，看著黃昭被斬首。於是黃碧，便也不惜犯下砍頭的重罪，入獄劫囚，將黃昭給救出軍牢。

黃碧黃昭兩兄弟，既都已犯下死罪，於大明國內地，再無容身之處。又聽說，福建外海虎嶼島的虎嶼幫，其大頭目林翼，向來善待水師軍出逃的官兵。因此黃碧黃昭兩兄弟，索性，便也下海為寇，加入了虎嶼幫。正因黃碧黃昭兄弟，亦都出身水師軍，加入盜夥後，屢建奇功，劫殺擄掠無不奮勇一馬當前；因此頗受林翼賞識，遂更與其結義為兄弟，提拔其為頭目。

「要是黃昭有個三長二短。那我黃碧，那怕豁出性命，也非得報此仇不可。黃昭~~大哥為你報仇來了。你睜眼看吧~」時龜船已近兩軍交鋒的前線，一時，黃碧想及手足相依往事，更咬牙切齒，兩眼血紅，額頭青筋暴露。由龜船舷窗，望見已到前線，再往前行，便是商船隊的陣營，頓時只聽得黃碧，便喝令說『弟兄們~~收帆，放倒桅桿，搖櫓前行。龍頭噴煙，以避免曝露我們的行動~』。


濃霧中的黑色海面，時而有火光照紅，龜船的龜殼艙頂，原本就漆為海水的湛藍色，無聲無息的收了帆，放倒桅桿後；於黑夜中潛行，幾難讓人發現它的存在。加之龍頭噴煙，與四周的濃霧混成一氣，更讓船身有如霧中隱形。況且雙方交戰前線，商船隊的戰船，多艘起火，正與盜夥接舷激戰，於此又怎能發現有如隱形於濃霧中的兩艘龜船，已悄然無聲的穿越商船隊的第一道防線。海上下錨泊船，不比在江河中泊船，船隻可以比鄰相靠。由於海上風浪大，所以海上下錨泊船，每艘海船間皆得相距數十丈遠，以免船隻互相碰撞，及桅杆纜繩相互勾纏。正是如此，所以兩艘龜船，可以悄然於濃霧中穿越防線，而不被發現。商船隊陣中，縱是每艘船都已全面備戰，可戰船防線內的民船，武力卻遠遜於戰船。因為，這些跟隨武裝船隊出航的民船，其每艘船上的武力裝備，大概也就是只配備一、二門砲，再加上些許的火銃槍；且其船員，也就是一般的船工，並未受過海戰的軍事訓練。若是遇上強悍的盜夥，民船的船工們難免心生恐慌，未戰先怯。

『海盜~真的打來了。正在前線跟我們的戰船，打得激烈啊!!』『真糟呀~我們的戰船，應該擋得住那些海盜吧』『唉~~希望那些海盜，不會打到我們這裡來呀。不然他們個個不怕死，我們怎麼跟他們拼啊~』...。商船隊陣中的民船，正人人自危，擠在甲板觀戰，人云亦云，臉上滿是惶恐。忽然聽得，站在桅桿上的瞭望員，大聲喊說『喂~~快報船主，我好像左舷前方，海上有什麼東西的樣子!!』。眾人聽了，全擠往左舷，朝濃霧中的海面張望，且見海船的火銃手，亦都趕緊奔往舷邊，準備開槍；然而濃霧中的海面上，雖是隱約聽見划水聲，卻只見霧茫茫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見。縱是如此，可眾人卻也隱約感覺得到，海中似有什麼龐然大物，正朝海船而來；而一種惶然不安的情緒，卻更便在海船上漫延。濃霧中但見一團白煙之物，不斷向海船靠近，於是便有人，朝著瞭望手，顫聲大喊說『海面上只有一團霧啊。什麼都沒有啊~~瞭望的。你是不是眼花啊。再看清楚一點啊~』。

桅桿上的瞭望兵，稱之為亞班，通常得身手腳健，善於攀爬，能順著船帆纜繩，攀到船桅桿上；且眼力要好，以手持望遠鏡，登高望遠，並判知風向。見得武裝商隊的亞班，攀在高聳的桅桿上，仔細，再往那海面的白霧瞧去。誰知不瞧還好，瞭望員仔細一瞧，居然從望遠鏡中，看見拿團海面的白霧中，似有顆猙獰的龍頭出現。一時船上的亞班，還以為霧濃讓自己眼花，於是揉揉再瞧。這一瞧可不得了，因為望遠鏡中，他居然看見了，海面的白霧中，竟有隻數十呎長的巨大海怪，正朝海船快速衝來。

桅桿上，聽得瞭望員，忽然驚恐的，失聲大喊說『啊~~怪物啊。怪物啊~~那是~~那是~~一條龍，向我們的船衝過來啦~』。原來這瞭望員，從未見過龜船，因此濃霧乍見這有著一顆龍頭的怪船，還以為是看見了海怪。『海怪~~龍~~』乍聽瞭望員，這麼驚恐的失聲狂喊，一時卻讓民船上的眾人，更陷驚惶之中。說時遲，那時快，當眾人驚恐的望向海面，果然，竟見，有一顆噴著煙的龍頭，猙獰的自濃霧中衝出。『啊~~龍啊~~龍啊~~』甲板上，乍見海怪，眾人驚慌亂成一團，一槍一彈未發；忽而轟然一聲，龐然海怪居然撞上了船，力道之大，幾沒把整艘海船給掀翻。"轟隆~嘩~"正當海怪撞船，甲板上的眾人東倒西歪，兼之腿軟站不起身之際；忽而卻又聽得殺聲震天。

『殺~~殺殺~~』轉眼竟有百多人，從那海怪撞船處，爬上的船舷；且跳上船的人，個個有如青面獠牙，且手持長刀，見人即砍，見人即殺。濃霧中的海面，原來，這突如其來撞上民船的，並非是海怪，卻正是虎嶼幫二當家黃碧，所帶領的龜船。

『兄弟們~~給我殺。給我殺啊，一個都別讓他逃了~~』龜船衝撞上民船，龍頭下的鐵勾錨，直插入船身勾住民船，頓時黃碧，自龜殼船艙內奔出，一馬當先，跳上民船，隨即拿刀狂砍。民船上縱有六、七十名的船工，然而卻非並非兵員，更非個個善戰。且船工們，先是，被誤以海怪的龜船驚嚇，後又被這百多名，突然跳上船的凶狠惡煞砍殺，一時舉船竟亂成一片，對盜夥毫無抵抗之力。加之海上霧濃，前線戰事激烈，且海船間又隔得遠；於是其他的海船，隔著濃霧，竟也都沒察覺，有民船已遭海盜突襲。百多名的盜夥，盡皆是虎嶼幫的精銳，在民船上衝殺一陣，從甲板殺到船艙；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民船的船工已非死即傷，不然就是被綁。於是，但見這黃碧，昂首站在甲板，高喊『弟兄們~~奪船。咱們揚帆，乘風南走~』。...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