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大度山國巴布拉族的神話傳說：

天界由天神主宰，人間，由人所主宰，餓鬼界，由餓鬼所主宰；正由如魔域界，是由梟神所主宰。但梟神，生於無盡痛苦的魔域，卻常對自己所處境遇，感到仇恨不滿。天界的珍饈美食，瓊樓玉宇，常讓魔域界的梟神，感到嫉妒。加之，眼見輪迴中的不公不義，更讓梟神怒火中燒。因此擁有強大力量的梟神，往往打開地獄之門，號召餓鬼界，畜牲界，及眾生活於痛苦的亡靈，組成龐大的軍隊，以攻打天界諸神。梟神欲取代天神，以制定輪迴規則。
梟神並允諾眾地獄、餓鬼、畜牲之亡靈，說是只要攻佔天界，則所有生於痛苦的亡靈，都將上極樂天堂。然而當梟神率領眾亡靈大軍，攻佔天界後，卻見天界，由此充滿地獄、餓鬼及畜牲的亡靈，彼此仇殺吞噬；於是天界，亦成痛苦地獄。
因果循環，罪孽又更深重，因而梟神，又更加的悲傷痛苦；以致永落無盡痛苦折磨的魔域之中。...人間亂世，正是掌管光明的中晝神，力量式微，因而屬於暗暝神黑暗力量的仇恨、悲傷、痛苦；漸由地獄魔域界，瀰漫向人間天界。此正是魔域界的梟神，正集結地獄、餓鬼亡靈大軍；而黑暗力量亦正掘起，仇恨瀰漫於人心。...」


一、1613~浯嶼島海戰
西元1986年一月隆冬，深夜的睡夢中，顏程泉，正置身夢魘中的魔域。暗夜的房間窗外北風在呼號，嗚咽之聲吹入夢境有如鬼哭。夢魘中的漫天黑霧形成滾滾雲海，巨大的古代帆船，正航於半空中的雲海之上，而顏程泉的耳畔，似聽到有人悲傷吟詠之聲。『我從日本國回到大明國的家鄉，我在滄茫海上卻只見無限感傷的煙霧瀰漫。脫了武士服的戎裝，我換穿上了家常的一襲青衫啊，只盼踏上家鄉的土地，不再顛沛流離於海上。砲聲隆隆的戰雲密佈，海上上盜遍佈，陸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而這卻是我朝思暮想的家鄉~』黑霧包圍的巨船之上，但見被無數鐵鍊纏身的黑影，正一身襤褸散髮，手扶海船的舵輪，頹然的緩緩站起身；且悲傷吟詠之聲，伴隨著鏗鏗響的鐵鍊拉動之聲，竟就是就那鬼魅般黑影的哀嘆。由於先前，顏程泉曾在尾樓的船艙中，看見一本署名顏思齊的航海日誌。於是，此時，只見顏程泉，便大膽的，緩步走向前，開口問說『這位先生，請問你就是顏思齊嗎？~那能不能請問你，這艘船究竟要航向何處？』。

破落如鬼魅的人影，似並未聽到顏程泉的話，只是猶似喃喃自語，仍獨自又哀嘆吟詠。漫天滾滾黑霧形成的雲海，漸如浪潮翻湧，濃黑如墨的雲層中，時而更見紅光閃爍，隨之雷聲隆隆；卻見那黑影，又哀嘆吟詠說『我欲和平安寧啊~但大海卻波濤不止。我欲濟弱扶傾啊~但仇恨之心卻讓我滿眼血紅。我欲航向世外桃花源啊~但滔滔的黑水溝上卻成殺戮戰場。我欲安身立命於殺伐亂世，但因悲痛滿懷~卻讓我更想大開殺戒~』。鏗鏗的鐵鍊拉動聲響，越來越急促，竟似滿船的鐵鍊頓時都動了起來，此時顏程泉，更見黑影的哀嘆吟詠；到後來，頓竟變成了憤怒咆哮。

黑色的雲海翻湧，倏忽恰成千百條的巨蟒，有的穿過破洞的船帆，有的自船尾奔向船頭，有的則自船舷下竄上甲板；而後千百條巨蟒般的黑霧，便成漩渦狀，滾滾將那襤縷的身影包圍，甚而沖入其體內。於是顏程泉，乍見那襤縷的身影，身體不斷的變大。瞬見只那襤縷人影，竟已變二個人高，後又變四個人高；只在轉眼之間，顏程泉站在甲板，仰頭望向那襤縷的人影，卻見他竟變成有一棟高樓大廈那麼高。乍見此景，顏程泉驚的張口結舌，卻見那巨人般的人影，忽而仰天長嘯，聲音洪亮如雷聲般的，高喊『兄弟們~~傳我命令，全面開戰。主帆拉滿帆，固定纜繩，左滿舵，迎風急駛，直衝敵船。海盜對我們毫不留情，我等以無須手軟。兩舷夾艙大砲火力全開~~』。

黑霧漫天的雲海已不見，巨船向左傾斜間，此時顏程泉，乍見滔滔海水之上，不知何時整個海面，竟滿佈古代帆船。霧氣漸散的海面，曙光乍現，巨船上恐佈的巨大的人影已不見，不過此時，顏程泉，卻更驚見，自己所在的巨船上，人影匆匆穿梭；且他們的身上都穿著古代的衣服，不少人的模樣，看起來竟像是日本的武士。『海盜傾巢而出，全面攻來了。劫走了我們兩條民船，正往南逃...』乍見得甲板上的人影，匆忙奔走通報，此時顏程泉，望向海面，果見滔滔海上，盡是海盜的小船，正藉迷霧掩護攻向大船。頓時，顏程泉驚見，箭頭帶火的箭矢，漫天亂飛，或填充火藥的鐵罐，被點火拋上船。"轟隆~~轟隆~~轟隆~~"聲聲的轟然一聲巨響，原來是遍佈海上的許多大船，亦開砲對海盜還擊。

砲聲震海中，殺聲震天，只見小船遍佈海上的海盜，紛紛拋出勾繩，勾上大船的船舷；繼之，宛如螻蟻般群集的海盜，順著繩索，由小船爬上大船。於是，宛如攻城的肉博戰，亦在槍聲與刀光劍影中，展開廝殺。海面的浪濤被鮮血染成一片血海，缺手斷腿的屍骸堆滿甲板，顏程泉的耳邊，充滿了死亡的淒厲哀嚎與慘叫。但拿刀互砍，滿船殺紅眼的人，似乎卻沒人看見顏程泉。猶如顏程泉是個穿越時空的透明人，卻回到了一場古代的海戰當中。而且顏程泉若是猜得沒錯，這應是歷史課本上寫的─海盜顏思齊的船隊。....X   X   X


西元1613年初春，萬曆四十一年，福建漳州月泉港，浯嶼島外海。暗夜更兼濃霧，讓滄海上看來一片黑漆漆，正當顏思齊，召集武裝船隊的船主，準備共商如何突破海盜的圍困；不料，濃霧中的海上，突然殺聲震天。原來是圍困船隊的南邊盜夥，這夜裡竟趁濃霧掩護，如蟻穴的螻蟻傾巢而出，攻向武裝船隊，欲奪取船貨。早先，顏思齊，已派林福及何錦登岸，去探查盜夥的底細；而據林福及何錦回報，南邊的盜夥，係以虎嶼幫為主，組成的盜夥。至於其盜夥的頭目，則是一個名叫林翼之人，且這林翼及其結拜的虎嶼幫五兄弟，據說其更都是大明國的前海疆水師軍；因此個個驍勇，且嫻熟海戰。海上戰事乍起，顏思齊獲報，當即帶領眾人，自尾樓艙房匆促奔到甲板觀戰；然而海上黑霧茫茫，除了殺聲震天與漫天帶火的箭矢，卻什麼都看不見。此時，只聽得陳衷紀，對顏思齊說『統領~~現在盜夥，已攻向我們海上的第一道防線。看這情況，第一道防線的戰況慘烈。是否我們要將民船及主力後撤，以免遭到戰火波及？』。

顏思齊，凝視濃霧中的遠方戰火，斬釘截鐵的，回說『不。前方的弟兄，正與盜夥拼死廝殺。倘或現在我們把主力後撤，恐怕會讓前線的弟兄，以為我們棄他們於不顧，而亂了陣腳。所以傳我命令下去，我們得嚴守陣線，並讓所有海船全面備戰~』。

軍副統領石田重吉，此時已一身日本武士甲冑，慨然挺身而出，說『稟報統領，讓我帶幾艘戰船出戰。讓我衝入敵陣，把這些海盜的小船轟沉、撞沉。如此便能阻斷這些海盜，攻破我們的防線!』。濃霧遍海，難分敵我，而顏思齊，聽了石田重吉的請戰，則口氣鎮定的回說『石田兄，切莫著急。此時海上霧濃更兼黑夜，且我們對這海域的熟悉，遠不如盜夥。因此，倘若此時衝入敵陣之中，就算我們戰船火力強大，恐也猛虎難敵猴群。倘或落入盜夥陷井，被其群起圍攻，對我恐又更不利。所以尚請各位弟兄，現下咱們一定要沉住氣，以堅守陣地為要!』。

黑霧瀰漫海上，霧中觀戰，除讓眾人心焦外，既也看不清戰況，於此顏思齊，當下即命哨船，分赴各船去傳達其嚴守陣線，及全面備戰的軍令；隨後，卻又命各船主，與他進入艙房中，以共謀退敵之計。『各位弟兄~~盜夥趁霧夜襲，無非是想趁亂奪我船貨。因此倘我自亂陣腳，正合了盜夥的意。所以除令各船全面備戰外。現在咱們，就來仔細的沙盤推演一翻。以待霧散，便將傾力奇襲盜夥，以一舉擊潰盜夥~』尾樓艙房中，眾人圍著滿佈海船模型的沙盤大桌而立，各出退敵之方，以做攻守的沙盤推演；而此時，船艙外的濃霧海面，火紅的戰火，正似由遠而近。

虎嶼幫的盜夥，集結了其他的小股盜夥，此時盜眾約近二千人。二桅以上的樓船，有十多艘，二桅的哨船、及單桅的鳥船、快船，亦有十多艘；至於搖櫓船，舢板、火船，竹筏，則不計其數。正因虎嶼的大頭目林翼，原是大明國海疆水師軍的教頭，因此，由其大小海船皆備的戰鬥編制而言，竟是有如一個大明國的海疆水師營。而其船隊中，尤其特殊的，是兩艘形狀如龜的龜船。只見這龜船，整個海船的甲板之上，盡皆覆蓋有如龜殼的木板，因此不怕火銃及箭矢的攻擊。且龜船的船頭更裝設有鐵鉤錨，以用來衝撞，勾住敵船，好讓龜船中的盜夥；可以藉兩船相勾之時，順利攀上敵船，進行接舷戰。

一般來說，大明國的海疆水師軍，慣用的海戰戰術，通常在港口內，都是以哨船、快船、火船，鳥船，圍攻敵船；而在汪洋大海之上，則是以樓船衝撞，將敵船撞毀，為主要戰術。不過武裝船隊中，一般的戰船，便是一百五十呎，而帥船更二百呎以上的巨船；相較之下，這盜夥的海船，最大的三桅樓船，亦不過百呎而已。因此，這虎嶼幫的頭目，早已嫻熟海戰的林翼，當然亦知，若要以自己的樓船，撞毀武裝船隊的百呎以上大船，這無疑是自尋死路。且就火力而言，盜夥的十多艘樓船，也不過就只裝備二、三十門，射程約僅一、二里的火砲；而武裝船隊，光一艘戰船，便已具有二十尊，射程超過十里以上的荷蘭火砲。於此，雙方火力相較之下，林翼亦知，自己所率幫眾的船隊，無論各方面都落居下風。縱是如此，趁這夜海上起濃霧，林翼，卻還是決定豁出性命，拼死一博。一來，林翼雖是為奪船貨，以給結盟的盜夥，一個交代。二來，則是為了報仇，以洩心頭之恨。因為幾日前，林翼，受了北面"袁八島盜夥"李新的建議，派了十多個弟兄登岸，去抓捕武裝船隊的人質；然而這些派上岸，去擄人的弟兄，卻再無一人返回。後來，還是袁八盜夥的李新，派人來通報，說是─林翼派上岸的十多個虎嶼幫弟兄，皆已被擒，或被殺，且據說還有黃合興商號的人，參與其中。

「這麼可能。我五弟黃昭，功夫如此高強，十幾個人也打不過他一個。怎麼可能連他也遇害!!~還有，難道黃合興，居然也在背後給這支船隊撐腰。哼~那怕這支武裝商船隊，就算他們有天下的本事。但我林翼，對天立誓。我非為我死去的虎嶼幫弟兄，及五弟報仇不可!!」正是如此的滿懷憤恨，且又聽說浯嶼島的大海商黃合興，似亦與這海上商船隊，站到了同一邊。於此，林翼，更怕夜長夢多，便與袁八盜夥的李新議定，決定當夜擊鼓、放砲、及吹號角為號；並同時對海上的商船隊，發動全面的夜襲。

『海上起這麼濃的霧，真是天助我林翼也~』黑霧瀰漫的海上，但見林翼，正坐鎮其三桅樓船，立於甲板觀戰，並號令盜夥夜襲。只見這林翼，身材中等，然肩寬胸厚，體魄雄健，一雙虎目炯炯，精神更有如猛虎出柙般的氣勢。尤其那一張黧黑的麻子臉，有如風乾橘皮般的滿佈坑疤；其凶狠之狀，更是讓人望之生畏，不怒而威。前方陣線已砲聲隆隆，火光四起，霧氣裡更滿佈砲火煙硝，夾雜海水轟然起浪的鹹濕味，卻見林翼身邊，仍有多人同在樓船甲板觀戰。當然此時坐鎮三桅樓船的，自都是盜夥的頭目。此時戰事既起，而林翼，為了不讓其他的盜夥頭目，看輕了自己的虎嶼幫，當下便也發令，說『二弟，三弟。為讓眾盜夥，服我虎嶼幫的率領，咱們必須衝鋒打頭陣，以免讓他人笑我膽小。現下正是你們為我虎嶼幫，揚威的時候了。去，你們兩給我各帶一艘龜船，去衝撞敵船。殺它個血流成海，以為咱五弟報仇~』。

虎嶼幫結義的五鯊兄弟，以林翼為首，其二弟名叫黃碧，三弟名叫張輝，四弟名為王平，五弟為黃昭。由於五弟黃昭，日前已在月泉港的客棧，被合興商號的高貫所擒。因此，一講及為其五弟報仇，這林翼的語氣，自是更慷慨激昂。不過，正當黃碧，張輝，領命，欲率船出戰，卻見這林翼，忽又將其叫住，說『二弟、三弟。切記。你倆出戰，雖是為五弟報仇，但咱們的第一要務，還是得奪取船貨，這才能給其他結盟的幫夥交代。所以切記，你倆，不要硬碰硬，去衝撞他們的戰船。而是得趁亂，藉濃霧藏身避開他們的戰船，以直入他們的船隊之中，去劫他們的貨船。知道吧？咱們今晚，只要能劫他幾艘貨船，這也就算是為五弟報仇了~』。

『是~大哥。我兄弟倆，知道事情輕重，當以劫船為要，不會戀戰做無謂的廝殺。請大哥放心~』黃碧，張輝，聽了林翼的一翻耳提面命後，當下便也領命而去；拉著纜繩，身手矯健的縱身而下，分別跳上了，早在樓船旁待命的兩艘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