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986年四月x日高中記事:歲月留下的故事,在你心中,在我心中,在他心中。除了回憶外,當歲月過往,一切曾經擁有過的也都將成空。四月中的校慶,這最後一場熱鬧與歡笑後,預告了六月的畢業典禮即將到來。到七月初的大學聯考後,三年聚首的高中同學,也都將各奔西東。春風日暖的白花花陽光,恍若天公也作美,讓今天清水高中四十週年校慶,有如一場繽紛熱鬧的嘉年華會。上午,是全校一千多男女學生,練習了一整個學期的閱兵典禮。今天算是教育部官員、國防部長官,及被邀蒞校的眾貴賓前,做了最後的成果總驗收。中午到下午,則是在學校內操場,舉行的學生園遊會。各個班級,無不使盡解數,或擺攤賣小吃,或擺玩遊戲攤位;整個內操場一片笑鬧,恰有如夜市一樣的熱鬧...」
「三稜鏡,可以將白花花的陽光,透析成紅橙黃綠藍靛紫的七色彩紅。恰如今天陽光下的校慶,上午閱兵典禮的嚴肅,及下午的園遊會的繽紛熱鬧。倘若三稜鏡亦能透析出我心情的顏色,那我的心情,從透過三稜鏡的玻璃透析,投射而出的又會什麼樣的顏色。或許光譜上大部份,都是一片憂鬱的藍色吧。雖然外在看似充滿歡笑,雖然氣氛充滿繽紛熱烈。但我的內在始終像是蒙著一層深藍,與灰濛濛的沉悶晦暗;而別人卻看不見。置身喧鬧歡樂的校慶中,有的時候,感覺卻像有層透明的薄膜,將我的內在與外在,隔離成兩個世界。外在的世界,白花花的陽光下滿是歡笑的氣氛,而內在的我,卻像是置身在一個陰冷沉悶的屋內;隔著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卻不知道,究是外面世界的青春歡樂,是真實;亦或是我內在,沉悶晦暗的世界才是真實....」。


西元1986年四月x日,中國民國七十五年,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暗夜。薄霧籠罩的暈黃路燈下,略帶春寒的深夜,狗吠聲一聲乍起,頓時,巷閭間群狗鳴吠;此起彼落的狗叫聲,響徹靜謐的村莊。庄中沿路的房舍燈已盡滅,黑夜的籠罩總讓這偏僻的村庄,有如一座無人居住的死城般;但路邊一幢二樓連棟三樓加蓋鐵皮屋的房子,靠暗巷內的二樓房間,毛玻璃窗卻仍有燈光透出。「紅樓夢裡常說:"緣生緣滅,緣生則聚,緣盡還無"。難道人生的過程,真的就是這樣嗎?~今天過了學校的校慶後,再一個多月,就要畢業典禮了。然後高中的朋友,高中的同學,這三年的相聚時光,到了盡頭,大家也就要緣盡還無了嗎?唉~~為什麼人生總是要這樣不斷的聚散離分,好不容易有這麼多的好朋友,畢業典禮後,大學聯考過後,一下子就要各奔東西了。真的讓人覺得心情很悶...」房間內,靠著窗邊一張書桌上的檯燈下,但見顏程泉,正俯首於檯燈暈黃燈泡照亮處,不過卻不是在看書;而是,正在看著檯燈下的幾張相片。時而,只見顏程泉臉上,像是從相片中發現什麼好笑的事,而露出莞爾笑容;可笑過已後,時而卻又表情沉默,頓似若有所失。原來,此時檯燈下的幾張相片,正是今日清水高中四十週年的擴大校慶中,所拍下的相片。相片裡面,或有上午,全校男女學生的閱兵典禮、及跳大會舞大會操的表演;亦或是下午在學校內操場,舉行的園遊會,一片喧嘩熱鬧的留影。

「哈哈~~好好笑。三年一班真的太混了,摸魚摸得太凶了。園遊會的攤位,居然只擺砸水球的遊戲。還全班都要排班,輪流當靶,給人家砸。哈哈~」檯燈下的書桌上,看見一張相片,顏程泉的臉上,不禁又露出笑容。因為相片中,正是下午校慶園遊會,見得顏程泉的手中,正拿著一個灌滿了水球;一臉凶神惡煞般,砸向草地另邊,站在一塊人形看板後的蔡益昌。而相片中的蔡益昌,則是手扶著人形看板,頭露出看板上的人頭孔洞中,笑得一張嘴巴大張;可卻又做出一臉驚恐之狀,似深恐被水球砸中。原來,這些校慶的相片,並非是顏程泉拍的;而是三年一班的死黨,平日最是嗜喜拍照的楊文興拍的。檯燈下看著好笑的相片,一時顏程泉的腦海,頓似亦又浮現下午的園遊會,內操場校園中一片學生喧囂熱鬧的情景:

「校慶園遊會的場地,在前後兩棟樓,西邊圖書館,東邊新建視廳大樓,四棟樓合圍的內操場草坪舉行。內操場的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噴水池,噴水池的東西南北各有一條水泥路,將整個內操場的草坪,劃分成四塊。四條水泥路的兩旁,早以用塑膠布及竹竿,搭起成排的棚架;以充做一到三年級,四五十個班級擺攤的攤位。既是擴大四十週年校慶,上午,又有學生練習了一個學期的,男生班梯正步,女生般走小快;模仿國慶閱兵典禮般,走過司令台。後又有大會舞,及大合唱的各種學生表演。所以學校,自也邀請了外賓來觀禮,有政府高官,有傑出校友,更有學生家長。上午的閱兵典禮完,及各種表演完後,許多的校外外賓,自也繼續參加學生園遊會。學校原本就有千多名的學生,再加上外賓。只見各個班級的攤位中,有賣小吃的,有賣麵的,有賣肉圓的,也有擺攤玩遊戲的;讓整個內操場的草坪,頓就像是個市集夜市般的熱鬧。但是三年級的班級,由於大學聯考已將至,必需專心於準備聯考。所以僅參加上午的閱兵典禮,並無參與大會舞、大合唱及大會操等節目的表演。而中午的園遊會,三年級的班級,多也只是擺個簡單攤位,並沒做太多的準備。像是三年一班,就只是在他們班外面的草坪上,擺了三個人形看板,人形看板的頭部挖空;然後隔著五公尺外,則拉了一條紅線。就是擺了個丟水球的遊戲,讓人用五塊錢買一個灌飽水的水球,站在紅線後,去丟人形看板上,露出的人頭。而後丟中了,就有獎品....」。....xxx


午后的內操場草坪,正值春風日暖,園遊會正一片喧囂熱鬧。但見內操場後排樓,三年一班校室前的草坪,正是一片叫嚷之聲不絕。『快~~砸死他,輪到老娼,去站看板給人家砸。ㄟ"大家有仇報仇,沒仇練水球!!"~~不要放過這個好機會!!~砸~』原來,三年一班砸水球的攤位,得班上的男生輪翻上陣,站在人形牌後,露出頭臉當靶,給人家丟水球;而此時,正好是輪到了蔡益昌,得上場當靶。正是蔡益昌生性活潑,人緣好,所以好朋友亦多。乃至當此之時,輪到蔡益昌上場當靶給人砸水球,而好同學及好朋友們,見著蔡益昌上場當靶;一時人人,自也不吝以實際行動來友情贊助,紛紛掏錢買水球水,準備來把蔡益昌砸個狗血淋頭。而那麼多人買水球,要來砸,一時蔡益昌見了,也嚇壞了;站在人形站牌後,不住的又笑,又討饒說『喂~~喂~~你們。你們算什麼朋友啊。朋友這樣當的嗎?~喂~~朋友應該是要~~為朋友兩肋插刀耶。那有朋友~~像你們這樣,要相害的!!』。『喔~~阿伯,阿嬸~~拜託一下啦。不要砸我啦~~拜託啦~拜託啦。哈哈~啊~~哇~~不要丟我啦~~啊~』顯然蔡益昌的討饒,是沒用的。眾好朋友好同學,早已磨刀豁豁在等他。畢竟剛剛蔡益昌也用水球,砸了不少好同學。「此仇不報,更待何時?」一時一顆顆的水球,彈如雨下,砸向蔡益昌。更不時聽見,有人高喊『蔡益昌~~我要報仇~~』。原來,高喊我要報仇的,不是別人,正是死黨蔡進貴。因為現在蔡進貴,一頭濕漉漉的,像條落水狗的模樣;就是剛剛拜蔡益昌友情襄助,砸的水球所賜。

『哇~~饒命啊。饒命啊。啊~~顏程泉。啊~~你居然也要砸我~~』一顆水球砸過去,蔡益昌便一陣雞貓子亂叫,但見到多年好友兼死黨的顏程泉,居然也拿了水球要砸。這下蔡益昌,可不能不再發狠話,直嚷說『ㄟ顏程泉,你砸我的話。哈~~小心我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等一下~我一定要報仇~~』。儘管蔡益昌發狠話,但顏程泉水球都買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況且這時,身上揹著相機,原本負責照相的楊文興,亦在一旁,直忘情叫嚷著敲邊鼓。『砸啦~砸啦。顏程泉,砸死老娼。趕快把姿勢擺好,我幫你拍下來!!』說著,果見楊文興,拿起相機對著顏程泉。鏡頭前可不容顏程泉,打退堂鼓。擺了個"后羿射日"的雄姿,顏程泉便把手中的水球,砸向人形看板那邊的蔡益昌。只不過這水球,灌滿了水後,在手裡滑不溜丟的,直滾來滾去,可真不好丟;連方向都不好掌握。一個擲出,水球居然連人形看板,都沒擲到,就掉到了草地上,水花四濺的破掉。蔡益昌不知情,倒以為顏程泉是手下留情,一付感激涕零,直叫嚷著說『哈~~顏程泉。不愧是好朋友。太感謝了,太感謝你手下留情了。哈~~』。一旁照相的楊文興,這可看不過去,頓走了過來,邊將手中的照相機,遞給顏程泉,邊一付捨我其誰的,說『太遜了,太遜了。你們都太遜了。換我~~換我~我來砸。我早就看蔡益昌很不順眼,想砸蔡益昌,只是都沒機會。呵~~今天總算有機會了,我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納命來吧~~蔡益昌~』一臉凶神惡煞像是欲置人死,但見楊文興手拿一顆水球,呲牙裂嘴大喊著,便朝蔡益昌擲過去。"啵~嘩~"水球並沒直接擲中蔡益昌,不過卻擲到了人形看板的上方;頓時水花四濺,讓蔡益昌閃躲不及,濺得一臉濕。嚇逃倒退數步,只見蔡益昌,邊手抹著一臉的水漬,邊不住的笑罵說『啊~~哇~"砰興"。你給我記住~~啊~哈哈哈~可惡的"砰興"。等一下換我也要砸你!』。蔡益昌果也是有仇必報,才說也要砸楊文興,不過報仇有先後;倒是先想到剛剛顏程泉,也砸了他一水球。甩著一臉的水,便見蔡益昌直走過來,指的顏程泉說『顏程泉換你去,站在看板後當靶。你剛剛砸我,換我也要砸你!』。但顏程泉是三年六班的,今天園遊會擺的攤位,是賣湯圓。又不是三年一班,擺丟水球的攤位,還要每個男生輪翻,去給人家砸。於是顏程泉,便閃躲著,笑說『ㄟ我又不是你們班的。幹嘛要去站在那裡,給你砸水球!』。蔡益昌,則滿口強詞奪理,說『ㄟ朋友~~要有難同當啊。而且蔡進貴,跟我都有給人家砸。等一下楊文興也要去給人家砸。那就只有你,沒有給人家砸,這樣還算不算是朋友啊!!』。蔡益昌都說到這份上, 恍若顏程泉不去站在看板後,給人砸一球,似乎就不夠朋友。而顏程泉本也不是個膽小的,既要砸,那就砸。反正水球就算砸中人也不會痛,頂多就是滿臉濕而已。況且顏程泉一顆感到躁動的心,也就是想瘋狂一點,又或是想吸引班上的女生;更想吸引楊惠惠注意。於是果真,顏程泉便也去站在那,準備被砸水球的人形看板後。

三年六班,今天園遊會,賣湯圓的攤位,也就在三年六班教室外,距離走廊不遠的草坪棚架下。因而當顏程泉,站在三年一班教室前的草坪,那丟水球攤位的人形看板後,當頭探出了人形看板頭部開的那個圓洞。當此之時,而顏程泉的眼睛,不禁就是會往三年六班賣湯圓的攤位看。因為班上的女生,包括楊惠惠,陳麗及蔡湘鳳她們,就在那攤位上煮湯圓,賣湯圓。就是賣那種,裡面有包餡料,或芝麻或是土豆,比一般湯圓大顆一點的元宵。『哈哈哈~~顏程泉,納命來。換我砸你了~』拿著顆水球,一付裝模作樣的蔡益昌,擺盡各種姿勢,或是棒球投手預備投球的樣子,或是投籃球的姿勢;或是健美閃現渾身肌肉的姿勢。而顏程泉站在看板後頭探出圓洞,則像是個頭戴枷鎖,等待的斬頭的囚犯般;卻是一臉的嘻皮笑臉。

中午的陽光白花花的,照在內操場青翠的草坪上。縱使此時的顏程泉,外表看來一臉年少狂的裝瘋賣傻模樣。可不知為何,就是只要看見楊惠惠的身影,顏程泉的一顆心,恍若就像是在暗澹中,感覺不斷的下沉。縱使只是遠遠的看見楊惠惠,隱約的身影在三年六班的攤位,而顏程泉就感覺;恍若自己一半的靈魂,似乎就被楊惠惠吸引而去。「外表充滿輕狂的歡笑」「內心卻滿是惆悵沉悶」兩者同時混雜在一起,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恍若顏程泉被分成了二半;而兩個被分離的顏程泉,中間則像是隔著一層透明的薄膜,或是玻璃窗。窗外面的顏程泉,是在白花花的燦爛陽光下,滿盈青春與歡笑;但窗內的另一個顏程泉,恍若卻是置身晦暗,內心充滿悲傷惆悵。這種始終只能在晦暗中,遠遠的看著楊惠惠的惆悵。恰如萬籟俱寂的夜晚,當顏程泉獨自坐在檯燈下;感嘆歲月流逝,看著相片的感覺。感覺,那白花花的燦爛陽光照耀著青翠草坪,恍若就只是一場留在相片中的夢幻;包括三年的高中生活,包括所有的朋友與同學,亦都只是在這場幻夢中而已。...xxx


萬籟俱寂的深夜,暈暈黃黃的檯燈,照著書桌上的相片。「"緣生緣滅,緣盡還無"。唉~~是呀,大家都要緣盡還無了。而且楊惠惠,好像也跟蔡鳥很情投意合的樣子。至少兩個人之間,感覺好像關係很曖昧。而我大概和楊惠惠,算是今生無緣了~~」檯燈下暗澹的房間內,但想及楊惠惠,一種落寞與心碎的感覺,頓襲上顏程泉的心頭;恍若寒冬再次來臨,一種凜冽冰冷的感覺,直又籠罩顏程泉。而且檯燈下,那靜止在充滿歡笑的相片,更似恍若是在另一個世界;而且那個陽光燦爛的世界,是虛幻的,除了回憶外,一切都會隨歲月的過往盡成空。初戀的苦澀的滋味,思念與求之卻不可得的狂喜與狂悲,似乎高三的男女合班,與楊惠惠的出現;恰都只是帶給顏程泉,從年少不識愁滋味,到嚐盡了愁滋味。且似更在顏程泉的內心深處,產生了一個別人看不見的,黑暗與孤獨的世界。翻過一張相片,又見底下一張相片,正是校慶這天,上午閱兵典禮的相片。這是一張三年六班的女生,踩著整齊的小快步,正經過司令台前的相片;而且楊惠惠的身影,亦在隊伍之中。只見楊惠惠,上身穿著卡其軍訓制服,下身穿著卡其軍訓窄裙;襯托著她的纖細身材,更是讓人眼亮。且見女生隊伍中,所有的女生,皆手戴著白色手套,頭上別著船形帽,肩上揹著護士般的白色小皮包;而軍訓制服上,則打著一條黑色領帶。個個看起來,果是一付巾幗不讓鬚眉的模樣。

顏程泉只是兩眼,直盯盯的看著檯燈下,校慶閱兵典禮的相片。一時耳畔,煞似又聽見了學生軍樂隊,吹奏起了軍樂的進行曲。原本以為只是留在相片中的虛幻影像,居然在顏程泉的腦海中,似又成活生生的真實。「學校操場上,旗隊高舉著國旗、校旗隨風飄揚;司令台前的標兵,頭戴的鋼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個個男生班級,正踏著整其齊的步伐,踏著正步經過司令台前。"正步走~~向右看~~"一列列學生隊伍的皮鞋踩踏柏油路面,發出整齊的"啪噠啪噠"聲,好不一付英姿煥發與軍容壯盛之狀。還有女生班級,揹著白色小皮包,整齊的踩著小快步,經過司令台前。而且楊惠惠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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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仔轄‧鰲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