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二、南京解圍首功~梁化鳳晉升江南提督

京峴山的宗澤墓前。「南京敗戰，十年心血毀於一旦！國破家亡！我能怎麼辦！我該何去何從 ？」但想及此，恰如當年清兵攻陷泉州同安，頓讓國姓爺，實感惶恐與茫然。「昔為孺子，今為孤臣！當時孔廟燒儒服，口口聲聲的誓言，言猶在耳。奈何面對清兵的強橫，姦淫我漢家婦女，荼毒我漢民百姓，而我竟是孤臣無力可回天！南京一戰，慘敗至此，更是大仇未報，卻先被抽筋扒皮，剉骨揚灰！敗得屍骨無存啊！」國姓爺當然知道，清兵於觀音山大捷之後，必然不可能就此收手，而會趁勝追擊。正也是國姓爺所擔心。因為鄭家軍，僅剩三四萬殘兵，又深入敵境，沒有後援。若想靠這三四萬殘兵，守住鎮江與瓜州， 勢必不可能。但鄭家軍，若是棄鎮江、瓜州而走。那就是北伐南京，一切都前功盡棄，包括數萬大軍，包括甘煇與萬禮，也都是枉死。況是當下的局勢，已與十多年前，大不相同。現下，滿清幾已將大明江山，全都佔據。就連永曆帝，也被逼到了西南的最邊角，幾無寸土。而國姓爺自己的鄭家軍，也僅存金廈二小島。光靠此二海外小島，面對滿清統治，日益堅固，又如何能有再起之日。

國姓爺的惶然與擔心，確實也不是杞人憂天。因為正當國姓爺，昨日撤兵至鎮江、瓜州，重整軍對士氣之時。而觀音山一戰大捷的清兵，確實亦水陸齊發，正朝鎮江與瓜州而來。尤其崇明總兵梁化鳳。於南京城一戰，梁化鳳這小小的崇明總兵，可謂一戰成名。比之南京城會戰之時，滿清朝廷調動四方大軍來援，總督、提督、八旗章京，多如過江之鯽。而梁化鳳，這一個邊陲海島的總兵，確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職。然當兩江總督郎廷佐，困守南京城，一籌莫展。提督管效忠，兵敗鎮江銀山，更就此嚇破膽，與一群慘敗逃回南京的滿州八旗章京，皆再不敢出城應戰。為拖延海逆攻城，這些個總督、提督與章京們，更僅能派人出城，與海逆期約三十日，將獻城而降。唯獨這崇明總兵梁化鳳，一帶兵進入南京城，即日日登城觀察，開始謀劃破海逆的圍城。就怕總督、提督與章京們，太過恐懼海逆的聲勢，不敢攖其鋒。所以梁化鳳，就算計劃出城奇襲，也緊守口風，連一個字也不透露，不讓南京城中的總督、提督與章京們知道。直到梁化鳳，率五百綠營驃騎，連夜掘開神策門舊城門而出。一舉更連戰皆捷，連破了海逆的四個先鋒營。這時，南京城內的總督、提督與章京們，這才大夢初醒，趕緊率兵出援。就此清兵士氣大振，隔日觀音山之戰，更一舉擊潰圍城的海逆。
無怪，觀音山大捷後。當夜，兩江總督郎廷佐，即六百里加急，上疏奏報朝廷。而疏奏中，郎廷佐對於觀音山大勝，南京城解圍，除了自己不敢居功外，也不提任何提督或八旗章京。唯只向順治帝，提到了崇明總兵梁化鳳。

「江南之捷，破海逆鄭成功者，乃崇明總兵梁化鳳也！」紫禁城的皇宮大內，年方弱冠的順治帝，接到郎廷佐來自南京的疏奏後，可謂喜出望外。正是自六月，海逆鄭成功率二十萬大軍，突入長江，勢如破竹，接連攻下瓜州與鎮江，又兵圍南京。因海逆佔瓜州與鎮江，已然斷了京杭運河的漕運糧道。且更怕海逆大軍，會順運河直上北京。這讓整個北京城，直是人心惶惶，逃離者眾。甚至連順治帝，在朝中眾臣的進諫下，都驚恐的想逃回滿州的盛京。幸而孝莊太后，出面穩住了陣腳，順治帝這才沒棄祖先打下的江山而逃。卻是激得血氣方剛的順治帝，反是在朝中眾神面前，憤而拿劍劈斬龍椅，聲言決定御駕親征。所以這一個多月來，順治帝幾天天都穿上一身鎧甲戰袍，並在紫禁城南邊的南海子獵場，親自操練兵馬。眾多兵馬，日日奔走北京城內，卻是更搞得百姓杯弓蛇影 ，惶惶不可終日 。儘管孝莊太后與眾臣勸諫，卻也阻止不了順治帝，想御駕親征的決心 。雖說表面上，順治帝一派意氣飛揚，大有效彷先祖努爾哈赤與其父親皇太極，馳騁沙場的豪情壯志。然而事實上，順治帝的內心，實是對這叫鄭成功的海逆 ，充滿了恐懼。也是幸好，當順治帝準備御駕親征，率兵南下之時，竟就接到了郎廷佐，江南大捷的奏報 。這倒也是替順治帝，解了騎虎難下之危。所以驟然，接到江南大捷的奏報，順治帝怎能不豁然開朗，喜出望外 。
疏奏中，且見郎廷佐不提高官厚祿的提督與章京，卻獨提到─「崇明總兵梁化鳳，乃是江南大捷的首功。」這可讓順治帝，喜出望外之際，更迫不及怠，想要親眼見見，這個江南大捷，大破海逆梁化鳳，究竟是個怎樣的英雄人物。

『快快傳朕旨意，立刻召崇明總兵梁化鳳，入北京。朕要親自見見他！』圍城南京的海逆兵敗大潰，儘管順治帝又喜又急，恨不得能立刻見到那大破海逆的崇明總兵梁化鳳。 然而，南京城的燃眉之危，雖已解，梁化鳳卻也並未就此鬆懈。觀音山大捷後。當夜，梁化鳳率軍凱旋歸營。郎廷佐親自出營遠迎，一見梁化鳳，卻是對滿臉喜色，即說：『梁將軍，請暫勿卸下您的鎧甲戰袍。南京城圍城之危雖已解，海賊雖然大潰。但其首腦鄭成功，卻順水而逃。此去，那些海賊必然仍會盤據瓜州與鎮江。想要收復瓜州與鎮江，非仰仗梁公的才能不可。所以老夫懇請將軍，乘著海賊潰敗，立刻予以追擊，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其一舉殲滅。』受到兩江總督郎廷佐如此重視，梁化鳳，義不容辭。當下，即也回：『郎大人，屬下正有此意。那些海賊潰敗之後，順江而逃。一旦瓜州鎮江再潰，那些海賊逃離長江，必然途經崇明島。屬下就擔心那些海賊，將會攻打崇明城，據長江海外之島，以圖東山再起。所以屬下亦得率兵，順路趕回崇明城，以免讓那些海賊佔了崇明島，留下後患！』是夜，讓兵將造飯，飽食之後。梁化鳳果是率兵 ，連得郎廷佐又撥給他的數千鐵騎，共二萬餘兵將。大軍馬不停蹄，連夜趕往鎮江，追擊海賊。
紫禁城的皇宮大內，朝廷眾臣，聽聞海賊大潰，無不個個額首稱慶。「崇明總兵梁化鳳，正率軍前往追擊海逆，欲收復瓜州與鎮江。不克受詔前來北京，面見皇上！」當下，順治帝聽聞傳信之人，奏報之後，心下更喜。「有此猛將，豈懼海逆鄭成功不滅」欣喜之餘，順治帝當即，喜的忙命人擬詔。官加三級，立時冊封崇明總兵梁化鳳，為江南提督。除了命欽差大夫，立刻帶其聖旨，前去冊封梁化鳳。且因急切想見到這個大破海逆的大英雄。所以順治帝又命了一個朝廷的畫工，隨同欽差大夫，一道前往。就是要那畫工，暫在兵馬倥傯之際，先畫一張梁化鳳的畫像來。好讓順治帝與朝廷眾臣，皆能一賭這大破海逆的大英雄，梁化鳳的容貌。亦是藉此，讓梁化鳳知道，整個紫禁城朝廷，乃至順治皇帝，對其何等重視。

南京城至鎮江，約莫二百四十里路。若以騎兵一路奔馳，當在一日之內即可到。七月二十三日，梁化鳳乃前夜，即率兵連夜追擊鄭家軍。照理說，最遲應也在隔日，其大軍就會到達鎮江。然今已二十五日，雖已時隔二日，梁化鳳的大軍，卻竟尚在南京與鎮江之間的句容縣。距鎮江，且還有百里路之遠。原來，打從離開南京城，進入句容縣後，梁化鳳所率大軍，即陷入了與敵軍的激戰鬥。使其行軍緩慢，已然二日，大軍卻僅到達長江南岸的寶華山，距鎮江尚有百里路遠。這日，果然是場激烈的戰鬥。寶華山的清軍帥營，但見馬車、牛車絡繹於途，前後看不不到盡頭。且那馬車與牛車上，更是一車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婦孺，盡載滿被綁的海賊。儘管戰事激烈，擄獲戰俘成山。但清兵帥營之中，卻見崇明總兵梁化鳳，一身閃亮的嶄新鎧甲，一塵不染。且是笑容滿面，神態悠閒，端坐一張太師椅上。再見其前方，約一丈遠之處，則有一個畫工，正調染丹青，並以畫筆仔細在白絹上，仔細描畫著梁化鳳的面容。
對了！此時也不能再稱梁化鳳，為崇明總兵。因順治帝派來宣旨，並為梁化鳳加官晉爵的欽差大人，早已到了帥營。因此，此時的梁化鳳，已然官升江南提督。另外，順治帝更派了一個朝廷的畫工，隨同欽差大人前來。目地，就是要為梁化鳳，畫一幅畫像。好讓遠在紫禁城的順治帝與眾臣，能一賭這位大破海逆的大英雄的尊容。

『提督大人，您果然是名不虛傳，滿朝的大臣，都讚您是"金頭銀臂膀"。意思就是說您既有謀略，且又善戰。難怪皇上，急著想見您這位，為我大清立下大功的大英雄！』帥帳中，只見欽差大人站在一旁，邊看著畫工畫像，邊是滿口對梁化鳳稱讚。才讚梁化鳳能征善戰，見欽差大人，一臉巧言令色，續又說：『看啊！雖說現在外面正是兵慌馬亂，戰事激烈。可提督大人，卻是一臉氣定神閒。果真是大有"羽扇綸巾，強虜灰飛凐滅"的大將之風。難怪提督大人，年三十幾，就已高升提督之位。當真是少年出英雄，恐是我大清第一人。有提督大人這樣千古難有的將領，當也真是我大清之幸！皇上之幸啊！』正就欽差大人滿口阿諛奉承之際。這時，見一將領入得帥帳。即向梁化鳳稟報：『稟提督。我軍擄獲海賊，即其同夥，二百三十人！』縱是擄獲敵人如此之眾，粱化鳳聽得將領稟報戰功，臉上卻是沒什麼喜色。僅是隨手一揮，命那將領退下。且光是，梁化鳳在帥帳中畫像，這半個時辰的時間，已然已有十數個將領入帳稟報。個個無不說是擄獲海賊，與其同夥數百。戰功如此卓著，梁化鳳卻是一臉淡定，連一句誇讚將領的話也沒說。無怪，那欽差大人見狀，要對梁化鳳佩服的五體投地。

半個時辰，梁化鳳所率清軍，已擄獲海賊及同夥上千！如此戰功彪炳，難怪受順治帝賞識。然有一怪事！即海賊於觀音山潰敗後，僅存的數萬大軍，是由長江順江而逃。而海賊既是順江而逃，那在句容縣，梁化鳳何以又會遇到這麼多的海賊，並與其激戰一日，還擄獲這麼多的海賊？當然，那皇上派來的欽差，也並未外出仔細察看。否則他更會發現─那被清兵抓捕回來，綁滿一車車的海賊，其實都是一些薙髮留辮，身穿平民衣物的男男女女。也就是那些所謂的海賊，一點都不像是海賊，倒像是一些句容縣的平民百姓。然說他們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似乎也不太對。因寶華山的清兵帥營，數十里內，確實是一片烽火漫天。顯然梁化鳳所率之軍，正與海賊大戰方酣。其戰況相當激烈，似也明擺眼前。這不，距梁化鳳帥營，約僅十幾里路遠之地，似也正發生海賊與清軍交戰。且那顯然是個村莊，而非什麼軍事險地。卻見一隊百人的滿州八旗兵，看似氣勢洶洶，鐵蹄奔騰，直入村莊。

說那寶華山的村莊，也不知是什麼村莊。因這村莊，只是一個約有百來戶人家的小村莊，從來也不太會有人注意。且其百姓多以農耕為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實如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園。因莊民世代務農，鮮與外界往來，誠然天高皇帝遠；往往江山改朝換代，村莊中的百姓也不知。或說，無論江山如何改朝換代，農民無非就是企盼顧著自己那一畝三分田，努力耕種，以餵飽一家老小的肚子。又那管他皇帝換誰當。但遭逢亂世與戰亂，就算這餵飽一家人肚子，與平靜生活的小小心願，往往也都不能如願。就說這日，一隊百人的滿州八旗兵，忽殺氣騰騰，闖入村莊。且是一入村莊，這些高頭大馬，渾身鎧甲戰袍的八旗兵，就各路分頭，直闖民宅。

莊裡的村長阿福，算是農庄子裡最大的一戶人家。一家共有五十幾口人，同住在一座四合院裡。 約莫半個多月前，有從鎮江來的賣雜貨的小販，告訴莊裡的百姓。口沫橫飛，激動的說：『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了！咱"大明招討大將軍"，延平王帶幾十萬大軍，從海上進入長江，攻下瓜州，二天又攻下鎮江。長江南北幾十個州縣，都重新歸順大明了。現在延平王率大軍去打南京。南京一打下，江山又要改朝換代。那些吃咱漢人夠夠的滿州人，就要被趕回滿州去了！』由於莊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務農，也不知百里之外的鎮江與南京，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當下村長阿福，就驚訝的對那小販說：『唉呦！這樣鎮江那邊不就戰爭戰到翻了，你怎還敢出來賣雜貨啊！』沒料到，那小販卻回：『免驚啦！延平王是咱大明國的自己人，對百姓照顧的不得了。大軍進入鎮江城，一根針一條線都不敢跟百姓拿。百姓看到咱大明國的軍隊回來，大家歡喜的夾道歡迎，小孩子敲鑼打鼓，女人家送上茶水給兵士。有的人見到兵士都是咱漢人的穿扮，還感動的，哭到眼淚都流到褲底。有的人，乾脆就拿剪刀，把自己像豬尾巴的辮子給剪了。而且王師進城，市場照開，生意照做，根本都不像是有戰爭！真正是正義之師啊！』
「大明國的王師，回鎮江了！」那村長阿福聽聞，倒也沒什喜怒神色。卻是語氣淡然的回：『啊！管他是明軍，還是清軍。管他是大明朝，還是大清朝。反正咱百姓就是日日種田，吃得飽就好，誰坐天下？誰當皇帝？也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戰爭！他們戰他們的，日子！我們過我們的，只要我們不去惹事生非，誰當皇帝，我們就聽誰的。這樣戰爭也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也不會戰到我們這個鄉下來！你說對不對！』儘管村長阿福認為，戰爭是天高皇帝遠的事，只要誰來了，就順服誰，那當就不會有事。可這次村長阿福，可真的錯了。約莫半個月後，一支百人的滿州騎兵，竟卻莫名奇妙的，來勢洶洶，衝入這個山中的小村莊。且見這些滿州騎兵，掄刀拿槍，一臉凶神惡煞，各路分頭，擅自衝入民宅後。無論看見的是男是女，或是老弱婦孺，不由分說，就開始抓人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