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陳勳~陳大刀


平戶港附近,曠野中的娼寮,這夜,正當,顏思齊,仍虛弱的留在徐春華的屋裡,養病;而風災剛過,人禍卻才正要來。因為算算日子,這日,正也是"雙頭蛇"楊六楊七,這兩兄弟,又要來娼寮,向娼寮的私娼們,收取所謂"平安錢"的日子。西邊暗黑的遠山,月色輝映荒蓁莽草間的小路,但見十幾匹快馬,數十馬蹄踩踏著滿路的泥濘,再次向曠野的娼寮,奔馳而來。正是楊六楊七,兩兄弟,又帶著一夥惡狼,要到娼寮收取他的"平安錢"。且由於,上回來收錢時,楊六楊七兄弟,吃了點「鐵骨張弘」的悶虧。因此,楊六楊七兄弟,此次前來,又更勾結了平戶一地,武風最強的「崗田武館」;並帶了十幾名,劍術精湛的日本國武士,一同前來助威。至於娼寮,這邊的酒肆飯店裡,這晚亦同樣,出現一個熟面孔;但見這人,身材魁武異常,正坐飯桌邊,獨自自在的喝酒。而此人,並非別人,正是碼頭工人嘴裡,赫郝有名的「鐵骨張弘」。

話說這「鐵骨張弘」,前次,因在娼寮這裡,吃飯喝酒,正巧見到楊六楊七兄弟,帶人來欺凌娼寮的婦人。因此張弘,一時義憤填膺,便與楊六楊七兄弟,及其一夥人,大打了一場。正當雙方僵持不下,所幸後來,碼頭的書記,楊天生趕來,這才解決了紛爭。不過楊天生,卻也認為是張弘,喝酒鬧事,所以,便將張弘綁於馬後,直拖回碼頭;而這一路讓奔馬,拖回碼頭,更差點沒將張弘,給拖死。儘管如此,可既沒被馬給拖死,張弘,便也不怕死,這日又來到娼寮;否則,碼頭的工人,怎會稱他「鐵骨張弘」。張弘,確實是一身鐵骨,尤其更看不慣楊六楊七兄弟,仗勢欺人,專欺凌娼寮的婦人。所以算準了日子,張弘心知,這日楊六楊七兄弟,應會再到娼寮收錢;而他,便也故意,又來到娼寮這裡喝酒,打算再與楊六楊七兄弟,輸贏一場。再則此次,張弘也不是空手而來,而是自碼頭上,帶了一柄大鐵槳來;此時就擱在店門外,打算讓楊六楊七兄弟,吃吃苦頭,知難而退。正當張弘,尚在飯店裡喝酒,此時,楊六楊七兄弟,帶領著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快馬,也已奔到娼寮。

馬蹄雜遝聲,馬嘶聲,人的喊叫聲,娼寮之外,倏忽一片肅殺之氣。鐵骨張弘,坐在飯店內,只聽來的人,少說有在十人以上,心裡不禁暗叫不好。「楊六楊七,莫非是早知我會來,所以這次才帶這麼多惡棍來?哼~還有那渾小子,說他今晚會來,怎麼還不來?」知楊六楊七,帶來的人多,於是張弘,便暫坐在飯店裡,按兵不動,卻似在等人。而此時,但見楊六,已下馬,走到娼寮外,惡聲叫喊說『死娼婦。你祖公~來收錢啦。還不把錢拿出來,躲著幹啥?要等你祖公,進去操妳們嗎~』。娼寮裡的婦女,聽得楊六在門外叫罵,嚇得人人忙推門而出,卑躬屈膝立於門外,人人噤聲;而後,只見徐春華,拿了一袋的銀兩,走出娼寮,遞給楊六。楊六,將銀兩拿在手裡墊了墊,不滿的說『哼~~怎麼只有這麼一點錢。你們這些死娼婦,把你祖公~要飯的是不是?』。『錢呢?這次又要跟你祖公~賴帳是不是?』楊六,大發雷霆的叫罵,一個巴掌揮過去,頓時把徐春華,打倒在地。徐春華,倒於泥濘中,趕忙起身,哭著,跪在地上,求饒說『楊大爺~這次風災,吹壞了幾幢屋子,大家也要錢修屋子。請你就高抬貴手,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楊六,聽了徐春華的求饒,理也不理,抬起腿來,便又是一踹,叫罵說『"八格魯"~講什麼鬼話。妳們這些死娼婦,要錢修房子。難道我們兄弟,就不要錢修房子嗎?難道我們這些兄弟,就不要錢吃飯嗎?今日不把錢湊齊,看我不把妳們這些死娼婦,都"剝皮裝米糠"~』。徐春華,被楊六,踹得在泥地裡,直滾了一身的泥。而楊六,這才罵完,卻見楊七,立時又衝向前,便朝徐春華,又踹又打。正當娼寮外,一片叫罵與婦女哭聲,而此時顏思齊,在徐春華的屋裡,約略也能聽得一、二;只不過病體虛弱,縱想起身察看,卻也有心無力。儘管如此,聽得徐春華,在屋外挨打的叫喊聲,顏思齊,還是拖著虛弱的身體,半走半爬的,扶門走出屋外。正當顏思齊,扶門走到屋外,卻見楊七,正在對徐春華,又踹又打;直打得徐春華,在泥地裡,滾得像個泥人。乍見救命恩人,被打得直在泥地裡滾,顏思齊,手扶門邊,虛弱的喘氣,直喊『住手~~你們住手~』。

楊六,楊七,乍聽有人膽敢出聲干涉,起初還以為這娼寮裡的女人,又請來什好漢,要與他們對陣;可抬頭一看,這卻才發現,出聲要他們住手的,竟是個,看似要病死的男人。於是,楊六楊七,不禁哈哈大笑,說『"八格魯"~~還以為妳們這些娼婦,請來什麼活神仙,要給妳們撐腰呢?原來是隻病貓啊~』。『哈哈哈~~"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你還想管爺們的閒事,真是不自量力啊。看我不一刀,先把你的心窩,刺個大窟窿。怕你還不知爺爺的厲害~~』才說著,卻見楊七,果真拔出腰間的 長刀,便朝顏思齊,直刺了過去。

『鏗鏘』一聲。正當楊七的長刀,直刺向顏思齊,而顏思齊,身體尚虛弱,眼見無法避過這一刀;不過陡然,卻見飛來一柄大鐵槳,震掉楊七的長刀。楊七手中的長刀,突然被飛來的鐵槳打掉,心頭一驚,望向鐵槳飛來處;此時,卻見高大魁武的張弘,正就直挺挺的,站在飯店外的燈籠下。當然,剛剛打掉楊七長刀的大鐵槳,正是張弘,所丟出。因為張弘,眼見楊七,要傷人性命,這時他可不得不,出手阻止。「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眼見張弘一現身,楊六楊七兄弟,立時警覺,吆喝著;便讓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將張弘,團團圍住。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個個都是平戶一地的武館中,劍術的高手,正也是楊六楊七兄弟,上次吃過張弘的虧後;此次,特請來助威,企圖取張弘的性命,以雪前恥。至於張弘,霎時被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挺著長刀圍住,自知情勢對自己,大是不妙;況且剛剛,為了救人,不及多想,還把手中的鐵槳執出,此時正手無寸鐵。楊七,見此局勢,得意的說『"八格魯"~~好個鐵骨張弘。我還以為這次,你會嚇得躲起來。呵~~沒想到你還是來了。正好,來領死呢?看今晚~~我不把你抽筋剝皮,把你的鐵骨,都拆散了,當柴燒。呵呵~~』。

隨即,楊六楊七的吆喝聲中,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便各挺長刀,圍攻起了張弘。張弘手無寸鐵,只能閃躲,躲過了幾次日本國武士的長刀,情勢正危急。所幸,顏思齊,身體雖虛弱,不過見張弘赤手空拳,勢必難以對付眾多武士;於是顏思齊,還是咬著牙,拼了命,拾回了張弘的鐵槳。『好兄弟~~接住你的槳~』顏思齊,虛弱喊著,使盡渾身最後一絲力氣,將鐵槳,擲回給了張弘。而此時,張弘,接著大鐵槳後,猛力的揮舞了幾圈,瞬間掃掉了幾個日本國武士手中的長刀,危急情勢這才稍解。不過張弘,並未因此而佔上風,因為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個個武術精湛,待拾回長刀後,重整陣勢,又展開一輪的猛攻;此時,卻見張弘,揮舞著鐵槳,又漸左支右絀,落於下風。

娼寮外,泥水飛濺,一片殺聲,正當張弘,孤身奮戰楊六楊七,及一干日本國的武士,漸居下風;而此時,曠野中的泥濘小路上,卻見又一馬飛奔向娼寮。月色掩映荒蓁小路,依稀可見騎馬之人,所騎之馬異常高大,且騎於馬上之人,身體胖壯,亦異於常人。高頭大馬之上,只見那騎於馬上之人,手挺著一柄亮晃晃的大刀。暗夜中,雖不見其臉龐容貌,不過,卻可見那胖大之人的臉上,留著大把的落腮鬍;且一臉的落腮鬍,隨風而張,竟如一頭猛獅奔來,讓人望而生畏。『張弘兄弟~~怎得不等老哥哥來了,再開打。你猴急個什麼,是怕我的大刀,搶了你的采頭嗎?』高頭大馬才奔近娼寮,卻見馬背上,那胖大的人影,經過一顆枯樹旁,才高喊著;忽而,卻見他手中的大刀,順手向枯樹一揮。

『嘩拉』一聲,大刀的寒光閃過處,竟見一棵一人環抱粗的枯樹,霎時斷成了兩截,應聲倒地;而娼寮外,正打殺的眾人,此時見狀,更無不震懾。至於此時,張弘,見自己的援兵已到,一時士氣大振,忍不住哈哈大笑,說『大刀老哥,你終於來啦。再遲些,兄弟我~可也要撐不住啦~』。原來,這騎著高頭大馬,身體胖壯之人,他的名字就叫陳勳,又因善於使大刀;所以,陳勳,又有個綽號,叫陳大刀。陳大刀,由於長得胖壯,猶如一座小山,且武藝高強,所以早些年,他曾是李旦身邊,貼身的保鑣。不過,由於陳大刀,仗著自己的一身武藝,性好闖蕩;因此後來,便隨船出海,長年航行海上,足跡更遍及東西洋。楊六楊七,當然識得陳大刀,不過乍然,見陳大刀出現,兩兄弟仍不禁驚駭。因為陳大刀,自出海後,已有一、二年的時間,都已未在平戶現身;可不知,怎的,此時,他竟突然又在這平戶港出現。只見陳大刀,一柄挺在手中的大刀,寬度約是日本長刀的五、六倍寬,且映月閃著寒光,大刀的鋒芒更是駭人。再別說,當高頭大馬,立馬於娼寮前,馬背上的陳大刀,躍身下馬,頓時其胖壯身軀,更似一座山似的黑影,黑壓壓的,直壓得幾讓人喘不過氣。於是,當陳大刀,挺著他手中的大刀,目中無人般的,直走向張弘;而此時,楊六楊七,及一干日本國的武士,竟不禁都驚得退後數步。

陳大刀,此時縱使已沒騎在馬背上,可胖大的身體,一顆落腮鬍怒張的頭,卻仍幾乎都要頂到茅屋的簷下,加上扛到了肩上的那柄大刀,氣勢直驚得;因此,十幾個日本國的武士,及楊六楊七,一時竟都皆不敢在上前。倒是陳大刀,扯著喉嚨,便嚷『楊六,楊七。你兩個兔腮子,爺爺不在,你兩個龜孫子,坐大啦。見爺來了,還杵在那裡幹嘛。還不把你們的脖子,伸過來,讓爺割了你們的腦袋,當椅子坐。哈哈哈哈~~爺剛回平戶港,正想砍幾顆腦袋,下酒慶祝呢。不怕爺大刀的,儘管把頭伸過來啊~』。楊六楊七,聽了陳大刀的話後,心中有怒,不過卻仍難免膽怯,只回說『陳大刀,這裡沒你的事。我們兄弟,也不想,跟你為敵。我們只是來娼寮,收我們應得的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拿了錢,我們就走~』。卻見陳大刀,呵呵大笑,嚷說『楊六楊七,你兩龜孫子,什麼時候平戶港,歸你們管啦。爺,剛回平戶港,正愁沒地方住,想在這裡,蓋兩茅屋住,難道我也得交"平安錢",給你們不成?~喝~好啊。爺~~有的是錢,現在你就過來拿啊~』。

『錢~~在我大刀的刀口下呢。過來拿啊~~』陳大刀說著,果真自懷中,掏出了一袋銀子,丟於自己的腳跟前。可楊六楊七,及一干日本國的武士,卻有誰真敢冒死,去取那袋銀子。於是,陳大刀,霎時揮舞手中大刀,直指的楊六楊七,突如其來,雷吼般又罵說『楊六楊七~~這銀子,我要給你,你不來取。那你立刻,就給滾。否則今晚,我與張弘,這"兩個門神",就來會會你們這對"雙頭蛇"兄弟~~』。鐵骨張弘,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武,足足比楊六楊七,及一般的日本國武士,都還要高上一個頭。至於這陳勳陳大刀,不但身材又比鐵骨張弘,還要高上半個頭,且身體更是又胖又壯。因此,以往,人們便都習慣,把陳大刀及鐵骨張弘,稱為李旦商號的「兩個門神」。於此,兩人相識後,自是交情匪淺。至於楊六楊七,這對"雙頭蛇"兄弟,縱再凶狠,可這晚,既要面對鐵骨張弘,又要面對陳大刀,確實心中也毫無勝算。正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無勝算,而楊六,也算是個精明人,便說『好~~今晚。看在你陳大刀的面子上,我們就暫不計較。哼~~不過我們兄弟,也不是好惹的。將來,你們要再擋我們的財路,咱們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哼~~弟兄們。咱們走~』既給自己找了下台階,楊六,便也不再戀戰,吆喝著,便帶著一干的日本國武士,騎馬離開娼寮。而楊六楊七兄弟,離開後,此時鐵骨張弘,便也急忙驅前到顏思齊的面前,感謝他剛才危急時刻,擲鐵槳的解圍之恩。

茅草蓋頂的簡陋屋舍外,楊六楊七兄弟,既已知難而退,而鐵骨張弘與陳大刀,自不免趁著興致高昂,轉身便想到飯店裡,去喝它幾杯以慶祝。此時,卻見被楊六楊七,打得遍體鱗傷,一身泥濘的徐春華,當被一干婦女扶起後;而她便也趕緊碎步驅前,邊拭著淚,邊屈膝恭謹的,對陳大刀及張弘,道謝說『兩位英雄~~今晚再次相助我們這些,可憐的女子。大恩無以為報,但準備一桌酒菜,為二位英雄洗洗塵,總是有的。所以,還請二位英雄,不要推辭我們的這點,粗茶淡飯的小小心意~』。張弘,只是個碼頭上的粗工,而陳大刀,則長年航於汪洋海上,此二人,原本都是不拘小節的粗曠男人;而徐春華,既說要準備一桌酒席,宴請他們,二人高興都來不及,怎會推辭。於是徐春華,轉頭便吩附飯店,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以宴請陳大刀及張弘二人。至於徐春華,此時一身的泥濘,狼狽不堪,自得先回自己的屋裡,去梳洗一翻,更衣後,再來款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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