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621年秋末,明朝天啟元年,大度山王國543x年,"干仔轄‧阿蘇拉米"王朝。這日,正值秋末,大度山國王社的豐年祭。而居於笨港唐山人的王顏思齊,趁著大度山王的邀請,亦從笨港,率一干唐山人頭領;遠道來到大度山王社,以會見大度山王"干仔轄‧阿蘇拉米"。由於唐山人,大舉渡海來到大員島屯墾,漢番衝突,勢所難免。一則,唐山人原本農耕為生,三四千唐山人,渡海來大員,更需要開墾土地種稻;難免要砍樹燒林,以開闢耕地。二則,大員島原本即居有番人,且番人原本狩獵為生,需要大片山林草原的獵場。但土地就那麼一塊,就像是一塊餅一樣。這方人多吃一口餅,那方人就得少吃一口餅;甚至是這方人想把餅全吃了,那方人就一口餅都沒得吃,得活活餓死。因此為了爭奪這塊餅,唐山人的屯墾寨,與大員島的番人,自是衝突越演越烈。

唐山人為了獲得更大的屯墾地,無不想盡辦法,使盡手段,想把原本居於土地上的番人趕走,以奪取其土地。而大員島的番人,多散居,笨港一地的巴布薩族人,更無"國家"這種東西的組織。況一番人村社,少則十數人,多則數十人,再多頂多也不過百人。但唐山人的屯墾寨,一個營寨,便是三四百人;且三四百人,皆是身強體健的男丁,又有保甲團練組織,有如屯田兵的軍營。相形之下,唐山人有組織的屯墾寨,自是使得笨港的巴布薩族人,處於完全的劣勢;亦只能在唐山人的威脅逼迫下,遷離自己祖先的土地。祖先的土地被奪,被迫遷離笨港土地的巴布薩族人,自亦有心有不甘者,往往便趁機,到唐山人的屯墾寨放火燒屋;甚至就像狩獵一樣,躲於樹林草叢間,趁機放箭,射殺唐山人。正因這些唐山人,之所以會渡海來到台灣屯墾,原本就是笨港"中國海商聯盟"的大統領顏思齊,所招募而來。因此,眼見唐山人渡海來台灣屯墾,漢番衝突越演越烈,使得顏思齊亦不得籌思解決之道。正因此,所以顏思齊這才百忙中抽空,又到大度山國的王社。

大度山王國,雖是大員島上唯一一個,由多個部族組成的國家。包括大度溪以北的巴布拉族人,大甲溪以北的道卡斯族,大度山以東的巴宰族;以及大度溪以南,少部份的洪雅族與巴布薩族的村社。轄下雖有二三十個各部族的大村社,但大度山王國,卻沒有軍隊,也並無向各村社徵稅。算來,其實也是各部族間的聯盟,與推舉巴布拉族大度山王社的"干仔轄‧阿蘇拉米"為共主;並藉著各部族派來的長老評議會,以協調各部族間的衝突。然而大度山王國,既無正式的軍隊,自也談不上,有什麼可以抵禦外族入侵的強大武力。

笨港一帶的巴布薩族人,其村社,原本就不屬於大度山王國所管轄。但笨港,距離大度山王社其實並不遠,一般行走,不需一日便能到。因此笨港巴布薩族人的村社,被龐大的唐山人入侵。而唐山人為了開墾土地,除了砍樹燒林;甚且還把整個村社的巴布薩族,皆驅離之事。這樣駭人聽聞的事,自是很快就傳到了大度山國的王社;使得王社的巴布拉族人,亦同感唇亡齒危的恐懼。秋末時節的大度山王社,雖說祭祀廣場上, 一年一度的豐年祭,依然如往年般的熱鬧。族人們,圍著廣場,連著三天三夜,唱歌喝酒跳舞;或搭起了高聳的竹架,未婚的男男女女盪起鞦韆,互表情意。縱是廣場的豐年祭,一片氣氛熱絡;然而此時,王社的公廨內,卻是一 片氣氛凝重。

茅草屋頂,四周以竹搭的王社公廨,正是大度山國各部族的評議長老與大度山王,評議各部族事務的重地。開闊的公廨內,因唐山人的王,顏思齊的來訪。所以大度山國的王"干仔轄‧阿蘇拉米"正亦召來各部族的長老,聚於公廨內;以示對唐山人的王的重視。一陣一陣狂烈的秋風吹過,竹搭的公廨,不時發出"伊呀~伊呀"聲響,只見唐山人的王顏思齊,與大度山國的王"干仔轄‧阿蘇拉米"同坐於上席。另大度山國各部族的評議長老,與笨港的唐山人頭人,則分列兩行而坐。眾人皆是以鹿皮,席地而坐。正見顏思齊,一臉的歉意,開口對阿蘇拉米,說『義兄啊。真是對不住。因為我們唐山人,渡海來到笨港,為開墾土地,以種稻。因而與當地的巴布薩人,發生了許多的衝突。若是因此驚動了王社,讓王社的族人感到恐懼。那我在這裡,先在這裡,對義兄與各位長老們,說聲抱歉。而且我向各位擔保,我們唐山人的屯墾寨,絕對不會越過笨港溪。所以王社的各位,絕對可以放心!!』。

阿蘇拉米,臉色凝重,聽了顏思齊的話後,則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唉~義弟啊。你們唐山人,一次渡海而來,就是那麼多人。王社這裡都在傳言。說是你們唐山人渡海而來的,簡直比一個螞蟻窩的螞蟻還多。而且還深入內地,又是砍樹林,又是訪火燒掉草原,還把草原的鹿都給捕光。而且還說,巴布薩族人的村社,很多村社的族人,都被你們唐山人給趕走。這你說~~我們王社的族人,怎會不感到恐懼。再別說,你們在笨港的唐山人,恐怕現在都已經比我整個大度山國轄下各村社的族人,都加起來,還多的多。而且你們唐山人,還有那麼厲害的火器。老實說,別說是我的族人,連我都感到恐懼啊。況且幾年前,義弟來到笨港建港築寨的時候,也曾答應過我。說你們唐山人,只會在港口聚居做生意,絕不深入內地。但現在,你們唐山人卻還是深入內地開墾了。這~~這~~你要我怎麼向我的族人說呢!!~~唉~~我真的很為難啊!』。

公廨中的評議長老,聽得阿蘇拉米的話後,自有人亦發出不平之鳴。『是呀。你們唐山人,真是說話都不算話。難道你們以為,用一些琉璃珠,用一些布匹,就能把我們祖靈的土地都騙走嗎?』『是呀~聽說你們唐山人,都叫我們番仔。意思是說─我們都是一些野蠻的人。你們唐山人根本打心底,看不起我們。還認為奪走我們的土地,是理所當然~』『對啊。你們唐山人,最好全部都離開大員島。我們的祖先,幾千來居住在大員島,與世無爭;從來也沒人會來搶奪我們的土地。哼~~只要你們唐山人離開大員島。那我們的子子孫孫,就可以再無世無爭,回到祖先的生活了~~』...。一時,公廨中,評議長老們,眾聲沸騰,盡是對唐山人的指責。但顏思齊,亦不多加反駁。畢竟各位評議長老所言,正亦都是其對唐山人的恐懼與擔心;而且亦不能否認,其所言,多半也都是事實。直到評議長老們,怒氣稍些。這時,顏思齊才又開口,解釋說『義兄,各為長老們。這個世界已經徹底的改變了。就算我們唐山人,不來大員島。或就算是我們唐山人,現在全部離開大員島。就算是如此,但你們,恐怕,卻也再回到過去幾千年來,與世無爭的日子了...』。

評議長老們,聽顏思齊話後,頓又是有人駁然大怒,罵說『為什麼我們回不到過去,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生活。都是你們唐山人來了,奪走我們的土地,才讓我們感到恐懼。只要你們唐山人滾回唐山去,只要你們中國人滾回中國去。那我們自然,又能像千百年來的祖先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大員島的草原,有捕不完的鹿。溪裡撈不完的魚蝦。只要沒有你們唐山人,來捕光我們的鹿,燒掉我們的草原與樹林。那我們的子子孫孫,就能一直在祖靈的土地上,過我們無憂無慮的生活..』。一發聲,頓又是群起發聲。但見公廨中的評議長老,又是一片眾聲沸騰,紛紛開口指責。『各位長老,聽我說啊~』縱是顏思齊,想打斷評議長老的話,可眾聲沸騰,如何能止。及至阿蘇拉米,高舉手中的權杖,公廨中的長老們,這才漸漸平靜下來。繼之,阿蘇拉米,帶著嚴肅的神情,對眾老說『各位長老。暫時息怒,且聽聽我義弟怎麼說。咱們再做評議不遲』。

秋天的陽光,穿透過公廨竹牆的縫隙,讓公廨中處處有陽光的光點。映進公廨的一縷秋陽,正照到顏思齊的,略顯疲倦的臉龐。當阿蘇拉米,要眾長老平靜下來後。這才見得顏思齊,語氣沉重的,繼之又開口說『義兄,各位長老。海外發生的事,整個世界的變化。恐怕你們居住在這島上,都還不知道吧。各位可還記得,約莫十年前,有一群貓眼紅毛人,從王社南邊的大度溪,登岸大員島上。除了殺了不少王社的人外,還擄走不少的王社的男女,到他們船上當奴隸。這些貓眼紅毛人,就是西班牙人。而且現在他們還佔領大員島南方,一個叫呂宋的國家,當他們的殖民地;並且奴役當地的人民。不止於此,這西班牙人,去年開始,還在殖民地整軍備,準備發動他們的艦隊,北上佔領大員島;以做為他們的另一個殖民地,藉以控制北上日本國航路。不止是西班牙人,想發動艦隊來攻佔大員島。幾年前,日本國,也曾派遣龐大的艦隊南下,準備攻佔大員島。所幸,被我笨港的武裝船隊,所擊退。還有更另人擔心的是,另一批貓眼紅毛人,叫做荷蘭人。他們艦隊的武力更為強大。而且年前,荷蘭人還與英國人結盟,組成了號稱─全世界最強大的艦隊。而他們的意圖,正也是想要在中國的沿海,奪取一個殖民地...』。公廨中的評議長老們,聽至此,頓見個個神情凝重,人人面面相覷。繼之顏思齊,續又說的話,更是讓公廨中的長老們,更感驚心。

『義兄,各位長老,聽我這樣說,你們懂嗎?~~就算我們唐山人不來大員島。那西班牙人,日本人,甚是荷蘭人或英國人,他們還是會來奪取大員島。甚至把大員島,當成他們的殖民地。屆時,這些貓眼紅毛人,與日本國人,他們佔領殖民地後。他們對當地的人民的手段,可要比唐山人更凶狠上百倍。貓眼紅毛人,慣常抓捕當地的人民,當他們的奴隸,甚至把他們的女人男人,販賣到海外去,以謀取利益。而日本國人,生性凶殘,一旦佔領大員島為其殖民地,恐怕要殺光島上的所有異族之人。以讓他們日本國人,可以殖民到這塊土地』這翻話,顏思齊說至此,頓似要喚醒了公廨中眾評議長老,與阿蘇拉米的記憶。約莫就是十年前,確實有一批貓眼紅毛人,由海口,划著平底船,溯大度溪而入內陸。且這批貓眼紅毛人,還拿著厲害的武器,一路姦淫擄掠,直殺到大度山王社;甚至,自巴布拉族各村社中,擄走了不少人,帶上船去當他們的奴隸。包括當時的阿蘇拉米,亦被貓眼紅毛人擄上船,直帶到日本國去當奴隸。後來,阿蘇拉米,幸得在本國遇見顏思齊,這才得底留得性命,又回到大員島。但同被擄去的許多巴不拉族人,就沒那麼幸運,幾過半的人,都在貓眼紅毛人的凌虐下,死於海外。甚至有的族人,在船上生了病,或是反抗貓眼紅毛人,就被生生生的丟入海中餵魚;連屍體都沒得找。

十年前,入侵大度山王社,那些殺人不眨眼,還擄走許多人當奴隸的貓眼紅毛人,原來叫西班牙人。而且聽顏思齊說,那些西班牙人,現在還大員島南方佔領了一個國家當他們的殖民地,並且正整軍備戰;準備派艦隊北上,攻佔大員島為其殖民。乍聽及此,公廨中的眾評議長老,無不個個嚇得臉色鐵青。畢竟要是那些叫西班牙人的貓眼紅毛人,若是再登岸到各村社劫掠。屆時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又還有多少人要被擄上船,去當奴隸;以至淪落海外,喪生海外。而且不止是西班牙人,打算攻佔大員島當殖民。而且要這唐山人的王,講的話是真。那包括北方的日本國,還有什麼荷蘭國及英國人的貓眼紅毛人,似乎也都虎視耽耽,想派艦隊攻佔大員島,當他們的殖民。

眾評議長老,聽得顏思齊的話,直是越聽越感心驚肉跳,個個鴉雀無聲。卻聽得顏思齊,續又說『義兄,各位長老們。正因為海外的威脅日大,為了抵禦這些海外的威脅。所以我才不得不從唐山,招募唐山人前來大員島開墾種稻。因為自去年開始,荷蘭人與英國人,組成的聯合艦隊,封鎖海路,四處劫捕我們唐山人的海船。而這幾乎,差點就要讓我們笨港的武裝船隊,因此斷糧。所以為了確保糧草的來源,我不得不從唐山,招募一些唐山人前來大員島上種稻,以供應我們武裝船隊的糧食。畢竟只要我顏思齊在笨港,我曾答應過義兄。我的武裝船隊就會保護你們,不受到那些海外的強敵的侵略。但若是我的武裝船隊,糧食不足,自身都難保。那我又如何能保護你們呢!!~~但若是因為唐山人來大員島,開墾荒地種稻,造成你們的恐懼;並與島上族人間,發生衝突。這~這~其實~~我也真是為難啊~~』。

茅頂竹搭的公廨,被強襲的秋風直吹得"伊呀伊呀"的響,恍若整個屋子,隨時都會因不堪強風吹襲而垮下。公廨中依稀聽得見祭祀廣場上,眾族人歡慶豐年祭的歌舞歡樂之聲。但公廨中,眾評議長老及阿蘇拉米,卻是滿臉的神情凝重,人人聽得顏思齊的話後,個個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畢竟這大員島的番人,千古以來,世世代代居滄海的島上,慶幸島上物產豐富,亦可讓其族人皆豐衣足食。而其年年所關心的大事,亦只有豐年祭的唱歌跳舞。因此縱歷經千古,卻仍無文字,亦不知農耕;僅以狩獵生,更不知海外世界的變化。要不是顏思齊,將海外的威脅,講與公廨中的眾評議長老聽。那些評議長老,乃至所有族人,恐都還在歡樂的歌舞中,醉生夢死;不知其亡國滅種的大難將至。及至聽得顏思齊之言後,縱知形勢嚴郡凶險,可眾評議長老們,除了惶惑恐懼外,卻也不知如何應付。唯見大度山國的王,阿蘇拉米,兩眼帶著茫然無奈,猶似喃喃自語的,對顏思齊說『義弟。我明白了。聽了你的一翻話,我也知道你的難為。唉~~這個世界確實已經變了。不管我們族人願不願意。恐怕我們確實,是再也回不到祖先的時代。可以千百年來,無憂無慮的在這大員島上,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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