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荷蘭紅夷佔據澎湖，百姓前來哭訴，盼官府派兵驅離紅夷...」也不能說是商周祚，不知民間疾苦，不管百姓死活。只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調動軍對作戰，最基本的道理。畢竟人都得要吃喝，龐大的軍隊作戰，更需要火器武力的捕給。倘是沒錢沒糧，又沒火器武力的補給，那豈不要讓軍隊，去戰場白白送死。但大明國吏治腐敗，連軍餉亦都被貪官層層盤剝苛扣。就說福建水師軍，連得官兵的軍餉，都已報拖欠了好幾年；而若是要出海作戰，那又是要好大一筆的軍費。北方與女真族的戰事正吃緊，大明國的軍費，能用的也都用到北方了。而若想出海與紅夷作戰，商周祚，又到那裡去籌措這筆龐大的軍費；自是希望能免則免。

府衙公堂側廳內，澎湖船主郭鴻泰，聽得巡撫大人話中之意，竟是派兵出海作戰─需得「從長計議」，又是什麼「以和為貴」，還有「派水師軍出海作戰，是不得已才為之的最後一途」。但郭鴻泰自己的妻小家人，及澎湖百姓，被荷蘭紅夷抓走，隨時命在旦夕；這又豈能「從長計議」。一時郭鴻泰可急了，頓又是磕頭如搗蒜的，哭著直說『大人啊。這事慢不得啊。澎湖百姓還有我的家人，命都捏在荷蘭紅夷的手裡。要是時間拖長了，就算出動水師軍去澎湖，到時恐怕也救不了人了啊。求大人~~請即刻出兵啊~~』。

郭鴻泰，說的也是實情。卻是讓商周祚，更感左右為難。只見商周祚，皺了皺眉頭，索性轉頭，問一旁的師爺：『師爺~~你見多識廣，這荷蘭紅夷抓了澎湖百姓，你說這可怎麼辦?!~派兵出海作戰，需得慎重，也並非三五天能成事。這~~你可有什麼良策啊!』。師爺是福建省在地人，又是歷任數任福建巡撫的師爺，倒也有些見地。巡撫大人沒問，師爺也不敢多言；但巡撫大人既問話，師爺卻也直陳己見。見得師爺，恭敬的屈身拱手，後不急不徐，對巡撫商周祚說『大人。荷蘭紅夷佔據澎湖，這已非是第一次。老朽記得，萬曆三十二年的時候，澎湖人亦曾佔據澎湖，並且要求要與我大明國通商。倘大人，若要問當時，荷蘭紅夷為什麼會撤走。那大人，應該問問在座的合興商號的黃掌櫃才是。要是老朽記得沒錯，當時荷蘭紅夷從澎湖撤走，黃掌櫃的，可是出了一份力，建了大功啊』。

萬曆三十二年，荷蘭人韋麻郎佔據澎湖，要求與大明國通商。當時的商周祚，可還是一個浙江紹興，剛進士及第，俯入京當差的小官而已；卻又怎會知道荷蘭人韋麻郎佔據澎湖之事。這時乍聽得師爺之言，商周祚才知原來曾有這事，頗為驚訝。既有前例，而且聽師爺說，當初"合興商號"的大掌櫃，黃明佐還在勸退荷蘭人中，立了大功。此時"合興商號"大掌櫃黃明佐，正陪同郭鴻泰前來府衙，人亦在廳中。於是商周祚，趕緊轉而對黃明佐請益，口氣頗為謙恭的說『黃大掌櫃。本官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原來黃大掌櫃，還是個有如春秋時代，鄭國商人弦高那樣，仗義退敵的愛國商人啊。本官，真是失敬失敬。聽師爺說，原來黃大掌櫃，二十年前，還曾勸退佔據澎湖的紅夷。那~~那~~本官，此次處理這事，倒要多多倚重黃大掌櫃了。還請黃大掌櫃，高抬貴手，多幫幫本官的忙...』。

年過五旬的黃明佐，更顯一派儒商風範，陡聽得巡撫大人請託。見得黃明佐，不亢不卑，拱手為禮，倒也是言語滿是誠懇的，回說：『大人。師爺太抬舉我了。我黃明佐，就只是個做買賣的商人而已。那裡真有什麼本事，能夠勸退紅夷。萬曆三十二年，之所以能夠勸退佔據澎湖的荷蘭紅夷。事實上，全是沉有容將軍的功勞啊。當時，要不是沉有容將軍，在廈門集結了五十艘水師戰船，準備到澎湖去圍紅夷。而且沉將軍，還親自登岸澎湖，當面去斥責那些佔據澎湖的紅夷。這才使得那些荷蘭紅夷，心生恐懼，並斥退了那些紅夷。而我黃明佐，當時只不過就是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只因父親黃康，在呂宋島的亂事中，被西班牙紅夷所殺。所以我才年紀輕輕，就接任"合興商號"的掌櫃。碰巧又碰到荷蘭人佔據澎湖。只因當時那些荷蘭人，之所以會來佔據澎湖，聽說是李錦記商號的掌櫃，李錦所帶他們來的。說是荷蘭人，想要來和我們大明國通商。因緣際會，後來李錦，因通番奸民之罪，被官府所捕。當年荷蘭紅夷，既是李錦所帶來。後來官府，便要李錦將功贖罪，回澎湖去勸退紅夷。只因李錦，原是我父親黃康舊友。而荷蘭紅夷佔據澎湖，主要目地，亦只是想要我大明國，交易瓷器與絲綢等一些貨物。所以李錦，便帶著我跟他一道往澎湖。並且希望我合興商號，能答應荷蘭人，會充足的供貨給他們；並把貨物運到大泥國與他們交易。嗯~~當時發生的事，僅此爾爾。事實上，我也只是跟李錦到澎湖，並答應會充足供貨給荷蘭人而已。實情就是這樣。要說我仗義退敵，這~這~我實在不敢當啊...』。

商周祚聽得黃明佐一翻解說後，對於荷蘭紅夷，因何會佔據澎湖，心中倒也已有些明瞭。便說『黃大掌櫃。照你這麼說，既然這些紅夷佔據澎湖，目地只是想取得我大明國的貨物，與我大明國通商。既只是如此，那這事，應也用不到要兵戎相向，才能解決。不如，本官就委請黃大掌櫃，再到澎湖一 趟。就說澎湖，乃是我大明國的疆土，不許他們紅夷佔據。若是他們想要與我大明國交易貨物，那就請他們到別的地方。只要不是我大明國的領土。那但本官，就睜眼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為難他們。而黃大掌櫃，你也儘可供貨給他們，與他們生意往來。黃大掌櫃，你就跟那些紅夷說─我大明國，原本厲行海禁，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通融了。希望他們要知所進退，否則我大明國，必將發兵將他們勦滅』。

巡撫大人，既要黃明佐再次擔當重任，出海到澎湖去勸退佔據澎湖的荷蘭紅夷。而合興商號的大掌櫃黃明佐，既身為月泉港海商頭人中的第一號人物，代表官府去與荷蘭紅夷交涉，亦是責無旁貸。畢竟月泉港的海商當中，除了黃明佐，還有誰，能有這樣一呼百應的身份與地位。但反過來說，正亦是官府的看重，這才讓黃明佐在月泉港的海商間，更具份量。既是巡撫大人委親口委託黃明佐，去澎湖與荷蘭人交涉，黃明佐自亦當仁不讓。於是黃明佐，也沒推托，只是不免擔心，便言語謹慎著答應，回說『大人。只要能為國家出力，草民願意戮力以赴，做官府與荷蘭紅夷間的橋樑。希望能勸荷蘭紅夷撤離澎湖。但草民~擔心的是。事隔二十年，荷蘭人去而復反，再次佔領澎湖。此次恐怕是有備而來，或是另有所圖，並非單憑草民，去答應充份供貨，就能勸退荷蘭人。草民，願盡一己之力，一則，先去澎湖探探那些荷蘭紅夷的虛實與口風，二則，亦幫大人帶話給那些紅夷。但內地這邊，大人還是應該有所準備，切莫輕忽了荷蘭紅夷的武力。更需得慎防這些荷蘭紅夷，仗其船堅砲利，侵犯我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