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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中計了!奸詐的中國人不敢與我們荷蘭艦隊,面對面的幹!居然設下陷阱,誘騙我們上當!懦夫!」面對遍海竹筏,有如黑壓壓的螞蟻般,從四面八方掩至,由不得海上英雄克勞森,要感到驚恐。因為內海的漫天戰鼓聲中,不只是出現遍海竹筏。剛剛潰逃的十幾艘中國戰船,忽然也都在海面繞了一圈,調轉過船頭來。隨即也向克勞森的艦隊,直衝過來。甚至原本已經退到內海北端的中國艦隊,隨著戰鼓聲起,忽然也都揚帆,直朝赤崁而來。更糟的是,克勞所率的艦隊,孤軍深入赤崁,與大員市鎮西南方的五艘荷蘭巨艦,距離已經太遠。所以也得不到那五艘主力戰艦的掩護與火力支援。當此之時,既被遍海黑壓壓的竹筏,與四面八方合圍而來的中國戰船包圍,克勞森也只能孤軍奮戰,越戰越慌。

 

熱蘭遮城的瞭望台上,揆一與眾官員,手持望遠鏡觀戰,各個看得可是心驚肉跳。『該死的國姓爺,又不按牌理出牌!有誰會想到用竹筏打海戰!這個奸詐的騙徒,居然那麼多的竹筏來打我們!』原本克勞森的艦隊已經到達赤崁,眼見勝利在望,誰知瞬息之間,局勢逆轉。由不得遠遠觀戰的揆一,忍不住咬牙切齒,滿嘴叫罵。望遠鏡中,望見那黑壓壓一片,從赤崁傾巢而出的竹筏。當下揆一嘴裡雖是大聲叫罵,腳底卻是發麻,一股恐懼的麻涼更是從背脊直竄腦門。因為看見這黑壓壓的竹筏,圍攻荷蘭艦隊的局面。當下揆一的腦海,竟不禁浮現起小時候,曾看見的一幕情景。那是在家門前的院子裡,有一隻蚱蜢,不小心跳到了螞蟻窩上。結果一窩螞蟻傾巢而出,數都數不清的螞蟻,就這麼爬到了蚱蜢的身上。最後把那隻蚱蜢給活活咬死。不知為何,就算揆一不願這麼想,但眼前克勞森率領的荷蘭艦隊,被那黑壓壓的竹筏包圍,看起來就真的很像是那隻跳到了螞蟻窩的蚱蜢。就算荷蘭艦隊再怎麼猛烈的開砲與開槍,但那些像是螞蟻般的竹筏,就是不斷的包圍過來。竹筏上的中國士兵,就像是既不怕火槍,也不怕火砲,更像是一隻隻的螞蟻;冒著槍林彈雨,不斷的攀爬上荷蘭人的戰艦。

 

情勢越來越危急。"轟隆隆"從望遠鏡中,但見火光一閃,倏忽揆一耳邊,聽到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傳來。細看,原來是剛剛克勞森船長,奪來的那艘中國船,居然發生了爆炸。劇烈的爆炸火光中,船上的荷蘭士兵沒被炸死的,慌忙跳船逃生。『克勞森船長呢?我們的英雄克勞森船長呢?他奪來的中國船爆炸了!他現在人不見了!大家快幫忙找找啊!』難得揆一會關心其他人,就在揆一慌張的吶喊聲中。頓見瞭望台的眾官員,慌得人人也拿起望遠鏡,往中國船爆炸的海面搜尋。遍海瀰漫的煙硝中,不久,一個官員報說:『首長!我好像看見克勞森船長了!他沒死!他在海面游泅泳!就在那艘爆炸翻覆的中國船旁邊!』揆一聽聞,趕緊又將望遠鏡,轉向那艘爆炸後,傾覆半沉的中國船瞭望。果見克勞森船長,有如落水狗般一身狼狽,正賣力的攀爬上那艘半翻覆的中國船。而且還有很多落海的荷蘭士兵,也都又爬上了那艘傾覆的中國船。雖是戰鬆了一口氣,慶幸克勞森船長沒死。然而將望遠鏡一轉,卻見成群的中國士兵,划著竹筏,已然又將那艘半傾覆的中國船與克勞森,團團包圍。

眼見海上英雄克勞森船長,處境如此危急,揆一再也耐不住,將望遠鏡像南移後,即大聲的喝說:『旗手!快打旗號,傳我的命令!立刻命令格珍赫奮號戰艦,前往赤崁馳援!絕不能讓我們的東印度公司的海上英雄克勞森船長,落入敵人的手裡!快!快!快打旗號!』

 

格珍赫奮號戰艦,正是五艘奉命進入內海的巨艦之一。因是最後一艘進入水道,所以進入內海後,就佈陣於大員水道的東碼頭附近海域。原本揆一,命法國中尉拉鐵斯,率二百名火槍兵,登岸北線尾作戰時。他也允諾,將會命格珍赫奮號戰艦,前往掩護二百名火槍兵登岸北線尾洲。然而此時,赤崁海域的戰況顯然更為凶險。且五艘進入內海的主力戰艦,原本排成一橫排,有如一條內海的巨龍般,從東南包圍大員市鎮。然因內海風像不定,且還有海流帶動,使得五艘吃水太淺的主力戰艦,難以有效操控。於是橫於內海的巨龍,漸漸的,竟變成了有一條綣曲成團的蚯蚓般,擠成一團。中間的三艘戰艦,幾乎更由橫排,變成了直排,顯然連要掉轉船頭都困難。最前面的柯克肯號旗艦,更是一直往靠近熱蘭遮城的南海灣方向飄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甚麼。更是讓瞭望台的揆一,越看越生氣。總之,眼下也唯有格珍赫奮號戰艦,最靠近赤崁。於是揆一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命格珍赫奮號戰艦,前往馳援赤崁戰場,與救援克勞森。

 

格珍赫奮號戰艦,接獲揆一的命令後,掉轉船頭,才緩緩朝赤崁的方向航去。陡然之間,一陣有如雷鳴般的砲聲,宛如從熱蘭遮城底下竄出般,震得瞭望台上的揆一與眾官員,一顆心臟幾都要從胸口跳出來。"轟隆""轟隆""轟隆"...砲聲相當的近,自然不是從隔海的赤崁那邊傳來。眾人驚惶之際,從瞭望台低頭往下望。這才發現,原來是中國軍隊從大員市鎮南碼頭,靠近墓園的砲陣地,正朝著熱蘭遮城的南邊海灣,猛烈的發砲。南海灣與熱蘭遮城東南角的坎貝爾費堡,距離甚近。所以揆一與眾官員,就算不用望遠鏡,也能從瞭望台上清楚看見。而眾人驚惶的,朝著中國軍隊砲擊的方向望去,霎時更是有如胸口受到鐵鎚重擊般的,大吃一驚。因為眾人發現,原來中國軍隊竟是在對南海灣的柯克肯號旗艦,展開砲擊。『柯肯號旗艦,為什麼會在南海灣!那船長是豬嗎!還是智障!跑到距離中國砲陣地那麼近的地方,這不是自己跑去送死嗎?』望見柯克肯號旗艦,就在眼皮下,遭受中國軍隊猛烈的砲擊,置身瞭望台上的揆一,整個人簡直快氣炸。且更讓揆一跳腳的是,明明已經受到中國軍隊的猛烈砲擊,但那柯克肯號旗艦,卻是一動也不動,竟連一點掉頭逃走的意圖也無。

 

『旗手!旗手!快打旗號,命令柯克肯號上的豬,快點離開南海灣!這些死豬到底在想甚麼?被砲擊也不知道要離開!』就算揆一聲嘶力竭的叫喊,就算瞭望台上的旗手也已經猛打旗號。但怪的是,那柯克肯號旗艦,卻仍是一動也不動。任由中國砲陣地的火砲,一砲又一砲的打上船身。一砲比一砲還猛的火砲,直是打得讓柯克肯號旗艦,船桅折斷,船身碎裂,粉碎的木塊四射。且在熱蘭遮城的坎貝爾費堡上,也能清楚地聽到船上的荷蘭士兵,此起彼落的哀嚎慘叫聲,有如鬼哭神號般的不斷的傳來。這時瞭望台上的眾官員,終也有人察覺不對勁。忙指著柯克肯號旗艦,驚惶的喊說:『不好了!柯克肯號旗艦擱淺了!根本動彈不得啊!』揆一與眾官員,慌用望遠鏡細看。果然發現柯克肯號旗艦的船身,有不正常的傾斜。所以舷側砲的砲口,幾乎都朝上。因此就算船上的荷蘭士兵發砲,時而發砲反擊,卻也只能往天空打鳥,根本打不到敵人的砲陣地。反觀中國軍隊,靠近南碼頭墓園的砲陣地,雖只有八九門的火砲,卻是彈無虛發,每一砲都扎扎實實的打中柯克號旗艦。

原來,大員市鎮的南碼頭海域,有一道強勁的海流,會不斷流向南海灣。以致進入內海,佈陣南碼頭海域的柯克肯號旗艦,因吃水太淺,內海風向又紊亂,船隻難以操控下。最後竟被那道強勁的海流,給不斷的沖上南海灣,更擱淺在南海灣的淺灘。糟糕的是,柯克肯號旗艦擱淺的地方,正就在鄭家軍的火砲陣地射程之內。恰如天上掉下的活靶,荷蘭紅毛的巨艦,自投羅網。而在南碼頭督軍的提督馬信,豈會錯過這個練靶的好機會;自然命陣地的砲兵,火力全開,全面開砲射擊。"轟隆""轟隆""轟隆"...八九門火砲,不斷的連續射擊,既快速又精準。就算柯克肯號旗艦是一艘六十公尺長的巨艦,巨大如一座城堡;且船身還有加強防護的雙層夾板。但帆船總是木造之船,並非土石所造的城,經得上百枚的砲彈射擊之後,柯克肯號旗艦,已然千瘡百孔,整艘船籠罩在碎木四散的瀰漫煙硝中,起火燃燒。

 

時近黃昏。落日餘暉又將台窩灣內海,映照成了一片殷紅的血海。柯克肯號旗艦,就近在熱蘭遮城的難海灣,儼然有如一座海上的大山在海中燃燒,鬼哭神號的淒厲哀號與慘叫聲,傳遍南海灣、沙洲平原與熱蘭遮城。於是置身熱蘭遮城瞭望台上的揆一,一臉茫然間,恍若又看見聖經啟示錄中,末日的景象。柯克肯號旗艦已然有如一座在海中燃燒的大山。但除了讓人感到恐懼與震懾外。揆一與眾荷蘭官員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柯克肯號旗艦,被中國軍隊以火砲轟得粉碎,卻無能為力。第一次與國姓爺的海戰,赫士亞旗艦整艘船爆炸起火,在海上燒成了有如百公尺高沖天火光的火公雞,已足夠讓揆一震懾。但那還是在一二十公里外的鹿耳門水道外海。而今,柯克肯號旗艦,卻是在熱蘭遮城南海灣,就在揆一的眼皮下,被轟到粉碎起火燃燒。這讓揆一怎能不渾身戰慄,幾乎魂飛魄散,張大了嘴,一臉茫然。但慘烈的,也不只是南海灣的柯克肯號旗艦。當一臉木然失神的揆一,轉頭向內海的東北方望去。但見奉命前往援救赤崁的格珍赫奮號戰艦,向北啟航不久,即也遭受到了十數艘中國船艦,前來圍堵與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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