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絲綢換軍火獲利更豐


織造廠的木屋染房裡,乍聽李旦的話,似有責怪之意,顏思齊,趕忙回說『李頭領,不是這樣的。當初我能來到平戶落腳,這都全靠李頭領的幫忙,我對李頭領感激不盡。只不過,偶然結識這裡的婦女,知道她們多是當初被倭寇,自大明國擄到日本國,且淪為娼妓,身世堪憐。因我病中之時,曾受恩於她們,希望能為她們做點事,所以這才草創這織造廠。當初也只是想讓這裡的婦女,可以不必再為娼,並非圖個人的飛黃騰達~~』。李旦,聽了顏思齊的話後,放軟了聲調,又說『哦~這麼說來,你倒還有份濟世救人的善心,不愧是讀書人啊。對了~~你叫顏思齊,是吧。我並不是來責怪你什麼,你不用多心。嗯~~我只是聽說,你這裡的絲綢織得不錯。所以這才想過來看看而已~』。李旦,向染房的四周環顧了一下,便又對顏思齊說『那麼現在,你織得絲綢在那?就拿一二匹,來讓我看看吧~』。

顏思齊,知李旦並非是來責怪他,鬆了口氣,又聽李旦說,想看絲綢。於是顏思齊,趕忙迴身,就近取了兩匹剛收好的絲綢,拿到李旦的面前,恭敬的說『李頭領,這是剛染好晾乾的絲綢,請你看看~』。李旦,取了絲綢,仔細的在油燈下,瞧了半晌,這才又說『嗯~~這絲綢,是織得勉強還可以。顏思齊,那你這裡,一個月能織出多少絲綢?織好的絲綢,又拿到那裡賣?』。顏思齊,聽了李旦的問話,忙回說『一部織布機,一個月約能織十匹布,十來部織布機,一個月則能織出一百多匹布。織染好的絲綢,原本想賣到平戶這裡的絲綢店或布庄。可後來這裡的絲綢店不買,我就將絲綢,賣給了紅毛商人~』。李旦,微點了點頭,似表示讚許,後又說『嗯~~將絲綢,賣給紅毛商人啊。你倒是有點頭腦。好了,話說到這裡,我們就言歸正傳吧~』。

「言歸正傳!?」忽見李旦,轉眼又扳起嚴肅的臉孔如此說,顏思齊陡然心驚,不知何事。染房的燭影晃動,卻見李旦,沉吟了下,接口,便又對顏思齊說『不瞞你說,現下我正遇到一個大困難。夏秋之際,原本該有兩船的絲綢,該來到平戶港。可今,船期都已過了二個多月,南風也轉成北風。所以眼下可知那兩條船的絲綢,恐不是被劫,就是在海上遇上暴風沉沒。上萬匹的絲綢,百萬兩的損失,這倒還事小。可今年,正值"後陽成天皇",立太子。且年關已近,皇宮之中,更需要大量的絲綢,以賞賜諸侯公卿。還有幕府將軍那裡,所需的絲綢,也是少不得的。而且現下晚秋,海上風向已轉成北風,因此就算是要再從大明國那邊送貨過來,最快,恐也得等到明年春末。這也就是說,今年過年,皇宮及幕府所需的大量絲綢,恐怕是要交不出貨了。這事的嚴重性,你知道吧。~~要知,我之所以能在日本國做生意,這全是仰仗幕府將軍,所賜的"朱印狀"。因此皇宮還有幕府,所需的絲綢,要是我無法如期交貨的話;這必定會損及幕府將軍,對我的信任。再說,假如幕府將軍,收回我的"朱印狀",那平戶這裡,上萬口,靠我吃穿的大明國人,未來可能全都會衣食無著。顏思齊,你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裡,你也該猜到,今晚我來這找你的目地吧~』。

李旦的兩船絲綢,恐在海上遭劫,未能如期送達平戶港,因此今年年節,皇宮及幕府所需的絲綢,恐無法交貨;而顏思齊,自知這事的嚴重性。只不過,顏思齊草創的織造廠,一個月所能織出的絲綢,不過就是百匹布,而這對李旦所缺的絲綢,更有如杯水車薪。因此,約略猜著了李旦的來意後,這卻讓顏思齊,更感惶恐的說『李頭領,我這織造廠,所能織出的布,一個月不過百匹。而年關又將近,這如何能彌補你,上萬匹絲綢的缺口。如果李頭領,需要我這織造廠的每月百多匹布,我自當效力。不過,李頭領,對於那上萬匹絲綢的缺口,恐還得另想他法才是~』。

李旦海外經商,一生飽經風浪,心下怎會沒有打算,而這晚,他自也是有備而來,便又對顏思齊說『不慌,先聽我說。剛剛聽你說,你這裡一部織布機,一個月能織十匹布。那麼假如有一百部織布機的話,也就是一個月,便能織出一千匹布吧。現下,距年關交貨的日期,尚餘三個多月,扣除掉港口倉庫的絲綢,我算了下,約還缺五千匹的絲綢。那麼,假如半個月內,我能給你準備好一百部的織布機,這樣你能不能在兩個月的時間內,給我五千匹的絲綢?當然,我會叫楊天生,給你準備所有的生絲,還有所需的銀兩。還有,你可以用我李旦的商號,來招募織布工;這樣或許也會更容易些~』。聽了李旦的話後,顏思齊,低頭沉思,心想「此時織造廠,正陷困境。而假如能有李旦的財力投入的話,如此織造廠的困難,似也將能迎刃而解。而且織造廠,要能掛上李旦的商號,如此所織出的布,往後必也能順利在日本國販賣。二個月內,要織出五千匹布,這確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也不是不可能。況且李頭領,要不是真的遇到了困難,他也不致於這三更半夜,屈駕於這荒野的草寮,要我幫忙~」。

顏思齊,既而又想到,當自己初到日本國平戶之時,也曾獲得李旦的幫助;而今,李旦若真有困難,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觀。於是,顏思齊,躊躇了片刻後,便說『李頭領,我想了想。假如在這裡加蓋廠房及染房,再招募二百個織布工,以分成日夜兩班,加緊趕工的話。如此二個月內,或許是可能織出五千匹布的。只不過織造場裡,此時並無多餘的資金可運用,這一切倒只能仰仗李頭領~』。李旦,知顏思齊已應允,直接了當的,便又說『嗯~你願接下這個擔子就好。我信得過你。明日我會叫楊天生過來找你,叫他全力配合你,需要怎麼做,你儘管跟他說。楊天生,是我信得過的人,但假如還有什麼困難,你也可以隨時到我的府上找我。好吧~~那這件事,我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至於這織造廠建好後,往後也都將交由你管理分派。這樣可以吧~』。...


隔日一早,楊天生,這李旦商號裡,負責總管港口倉庫的書記,果然便帶了幾個工匠,來到顏思齊的織造廠。兩人議定所需增建的廠房,及織布機後,隨後工匠們,便展開丈量。而楊天生,則是又回到了港口,召集了更多的工匠,及搬運木材物料到織造廠,以開始動土。半個月的時間內,顏思齊打算,緊鄰在原的織造廠旁,增建兩排數十間木屋,以做為織造廠的廠房;當然,這是個浩大的工程,且時間緊迫,非有李旦龐大的財力物力支持,大概也難以辦到。至於楊天生,這個李旦商號裡,最讓李旦看重的幹材,向來只要是李旦交託之事,而他也從未讓李旦失望過。平戶港附近,曠野的娼寮,自此再不能稱為娼寮,而今更變成了一個大興土木的大工地。上百工匠,鋸木架屋,扛樑鋪板,日夜趕工,而另一方面,顏思齊,則也以李旦商號之名,開始在平戶港附近,大量的招募織工。李旦乃日本國的第一富商,這是眾所周知之事,而李旦商號招募織工,平戶一地清貧人家的婦女,自無不招朋引伴,蜂擁而至;乃至二百織工,竟不到一日,便已招足。織工既已招足,可織造廠的廠房,尚為建好,織布機也尚不夠用。於是顏思齊,便讓徐春華等,原本在娼寮早已學會織布的婦女,各帶領約二十新招募織工,教導她們學習織布。自此,娼寮不再是娼寮,而徐春華等,原本娼寮的婦女,更再不是被視為「穢多」「非人」的賤民;而是被織工稱為領班,不但被尊敬,乃更重拾了人性的尊嚴。更讓顏思齊,欣喜的是,陳勳,這日也在碼頭,找到買主,並將前不久,以絲綢向紅毛人交易的火銃槍賣出,且獲利頗豐。

平戶港往織造廠的小路,但見陳勳 胖大的身影,騎著高頭大馬,行經曠野與樹林,且滿臉的喜形於色。因為這日,陳勳,正將顏思齊,託他轉賣的火銃槍,全都 順利的賣給了,平戶碼頭的一些船主;且收了銀票,正興高采烈而回。至於,先前以百匹絲綢,向英國紅毛商人換到的五箱軍火,陳勳賣了多少錢。這當陳勳回到了織造廠後,將銀票交給顏思齊,而顏思齊,看到這一大疊的銀票,亦感到驚訝。原來北風吹起,平戶港的船主們,正也都大量的購買貨物,準備啟航往南;而每艘海船上,少說也都有數十萬兩的貨物,乃至出海南航後,更怕海上遇劫。因此,此時陳勳,想賣英國人的火銃槍,這簡直是把槍帶到了碼頭,便讓船主們,擠破頭的爭相搶著購買。由於五箱的軍火,供不應求,即使一把原本只要幾十兩的火銃槍,賣到了一把一 百兩,卻也還是人人想要;因此,僅僅一百把的火銃槍,而陳勳,竟賣得了一萬多兩銀子。

「一萬多兩的銀子」這對身為船主的陳勳來說,或許並不是什麼大數目。可這一萬多兩的銀子,對身無文來到平戶的顏思齊,及娼寮裡為娼一輩子的婦女來說;這筆巨款,卻可說是讓他們連做夢,都想不到的數目。況且這一萬多兩的銀子,還是用原本賣不出去的絲綢,所換得來的。因此當陳勳,將一萬多兩的銀票,交給了顏思齊;而顏思齊,自更頓有絕處逢生之感。當然,這原本賣不出去的絲綢,換成軍火,最後居然能賣得一萬多兩銀子,其中陳勳亦居功不少。因此,收了銀票後,顏思齊,當下便拿了二千兩的銀票,要感謝陳勳的傾力幫忙;然而陳勳,身為一個船主,又怎會如此小氣,貪圖這幾千兩的銀子。

『顏兄,不要跟我客氣。我幫你的忙,不是貪圖你的銀子。我只收你一千兩,向我購買生絲的錢。其他的,你還是分 給春華姊她們吧。況且,現在這織造廠,剛擴建,又大量招募織工;所以你也正須用錢。反正咱們往後合作的機會,多的是,而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所以你別跟我客氣就是了~』陳勳既如此說,顏思齊便也不見外。於是當晚,顏思齊,便將一萬兩的銀票中,拿了五千兩,給徐春華,並讓她將錢,分給其他娼寮的十幾個婦女;而均分下來,每個織布的婦女,則可得四百多兩。四百多兩銀子,雖說不是筆多大的錢財,不過這卻也足以,讓原本娼寮的婦女;儘管不再為娼,而下半輩子亦再無後顧之憂。正所謂「天助、自助、人助」而這世道,縱是個滿是牛鬼蛇神橫行的人間煉獄,但倘或有仁善之人,願意互相幫忙,似也可在地獄之中,圍成一片小小的淨土;且讓人有尊嚴的,活在這片土地之上。半個月後,平戶織造廠,再不是荒野中的幾間茅草屋,而是已成房舍比鄰,頗具規模的織造廠;且織造廠張燈結采,鑼鼓喧天,正準備開工。「平戶織造廠」的木匾上及屋樑下,結著充滿喜氣的大紅緞帶,牲禮花果擺滿了門口的長桌,以祭天地鬼神;而熱鬧的爆竹聲響中,更不能免俗的鑼鼓喧天。正當「平戶織造廠」,正歡慶了一天,看似否極泰來。只不過另一邊,這夜裡,平戶港的碼頭邊上,卻見楊六楊七兄弟,又賊頭賊腦的出現,並竄往一條暗巷裡。正不知,這對貪得無厭,喜恃強凌弱的雙頭蛇兄弟,此時又在打什麼樣的壞主意。....X 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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