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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藏經樓的窗邊,顧恩正望著窗外,陷入往事的回憶與沉思;卻渾然不覺,此時藏經樓中,似又走進一人影,且正走到了顧恩的身後。這身影,走起路來腰枝款擺,身著蕾絲蓬裙,應是個女子的身影。『嘻嘻嘻~~顧恩先生。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藏經樓的書堆裡啊。難不成你這商務總監,又想去當傳教士了不成?嘻嘻嘻~』銀鈴般的笑聲與問候,如投石入湖蕩起水波,劃破了原本藏經樓的寧靜。女子人未到,笑先聞,顧恩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卻見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巴達維雅殖民地,無人不知的貴婦─瑪麗亞。「瑪麗亞」原是一個中國富商的妻子,這是巴達維雅的荷蘭人,所眾所周知的;當然顧恩也知道。顧恩當然知道,瑪麗亞是中國富商李錦的妻子。而且那個年逾七十,叫李錦的中國富商,此時,正被"荷蘭東印度公司",給軟禁在安汶島。因為將年老的中國富商李錦,給軟禁在安汶島,以助瑪麗亞取得李錦的龐大產業;而這計劃,顧恩可說也有盡了一份力。只見這瑪麗亞,兩耳掛著鑲金的玉綴,手持一柄來自中國白玉製的織錦摺扇,身著一件紫色裙擺綴有蕾絲的蓬裙,直是滿身的貴氣。再見其,一頭捲曲的金髮下簪著一朵紅玫瑰,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更閃閃動人,而上身一件低胸束腰的緊身馬甲;更是將其半露的雪白酥胸,擠得有如兩佗白饅頭般的誘人。眾所周知,瑪麗亞,是在中國富商李錦,隨荷蘭人的船,到荷蘭國遊覽之時,與李錦結識。當時李錦,五十餘歲,正值喪妻。而瑪麗亞,當時十七八歲,由於家貧,所以淪為風月場所的賣笑女子。當時荷蘭商館,安排瑪麗亞,為李錦導覽荷蘭國的風光。而當瑪麗亞,得知李錦是中國富商,便也藉幫李錦導覽荷蘭風光之時,百般殷勤,投懷送抱。正是風月女郎,特別善於使手段,掌握男人的心;何況當時的李錦,又是個初喪妻的孤獨老人。因而,臨倒入花叢的李錦,真也被瑪麗亞給迷得神魂顛倒,不惜鋪張奢華,便在荷蘭國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並將瑪麗亞,名媒正娶的,給娶了進門當妻子。

『嘻嘻嘻~顧恩先生。我沒打擾到你的清靜吧。哎呦~你怎獨自躲在藏經樓裡,害人家找你找的很辛苦呢!!~~看~我走了這一身汗。這巴達維雅,可真是是熱死了囉~』嬌聲嬌氣的說著,只見瑪麗亞,隨手便掏出了一逃汗巾,直往自己低胸半露的酥胸擦拭;而其兩眼,卻是直勾勾的望向顧恩,琥珀色的眼眸滿是挑逗。雖說瑪麗亞,是個富可敵國的貴婦,然而十七八歲嫁給李錦,自此養尊處優;而現今的瑪麗亞,也不過才三十上下,更是出落得更明豔嫵媚。且瑪麗亞的年紀,正與顧恩相差無幾。由此,但見得一個風情萬種的尤物,滿是挑逗的在眼前,那個男人能不動心。不過這顧恩,終究是個虔誠的基督徒,見得瑪麗亞故作風情,卻也不為所動,仍是冷峻著一張臉。顧恩,只是態度謙恭的橫手作揖,半彎腰的行了個禮,便隨口的問說『瑪麗亞夫人,不知妳找我何事?』。瑪麗亞,見著顧恩客氣,又是銀鈴般的笑,便說『嘻嘻嘻~~顧恩先生。你真是個紳士啊。不像那些公司裡的那些臭男人,一看見我,就饞得像是要流口水似的。呵呵呵~~不過我就是喜歡像顧恩先生,這樣的紳士呢!!』。這時,瑪麗亞言外有音的,邊說著話,便也腰枝款擺的,邊走向顧恩的身前。琥珀色的眼眸,這才含情脈脈望著顧恩,冷不防,瑪麗亞摺扇下的一隻白嫩玉手,竟伸手往顧恩的褲襠一撈。當然,要是一般的男人,被瑪麗亞的玉手,這麼挑逗的一撈,無不立時慾火焚身。那怕就是個神父,就算是在神壇前,恐也要立時就扒光瑪麗亞的衣服,並將其抱上神壇,行男女歡愛之事。誰知道,這顧恩,卻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胯下被瑪麗亞這麼一撈,頓時反似受了驚嚇般;立時大手一揮,便將瑪麗亞給推開。害得瑪麗亞,猛然倒退數步,差點跌個人仰馬翻。

顧恩,猛然推開了瑪麗亞,慘綠的眼眸頓顯更冷峻,嚴詞厲色的說『瑪麗亞夫人,你這是幹嘛。請你放尊重一點!!~這藏經樓,可是屬於神的聖土!!』。至於瑪麗亞,被顧恩這麼無情的一推,倒也嚇得花容失色,頓斂了笑容;換了張臉便只冷冷的,回說『顧恩先生,我原是誠心想與你交好。既然你不領情,那咱們也就不必套交情了。今日~我找你來,只想問你一件事。就是關於那個中國人,你到底想怎麼處理他?如今,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還請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瑪麗亞口中所說的"那個中國人",自是指被軟禁在安汶島的李錦,亦正就是她的丈夫。此時顧恩,約已猜到瑪麗亞的來意,低眉略思索,便回說『那個中國人,已經很老的,只要繼續把他軟禁安汶島,諒他也生不了什麼事。而且有葛蘭德韋斯,在島上看守他,嚴防他離開安汶島,何況再多~我看他也撐不了幾年。所以又何必在為這件事費心!!』。瑪麗亞,眉頭微蹙,似並不滿意顧恩的說詞,語氣帶著不滿,便又回說『顧恩先生,你說得倒是輕鬆。只要那個中國人,人還活著,總是夜長夢多。而且只要你下一道命令,給葛蘭德韋斯,便能了結這件事。但為什麼,都已經過了一年,你卻還是要讓我為這件事情,日日擔心,夜夜難眠。成日的擔心,害怕那個中國人,會再來把他的產業給奪回去!!』。聽得瑪麗亞,口氣嚴厲的指責,一時顧恩聽了,倒也不禁臉露怒容,便反責罵說『瑪麗亞夫人,那個中國人是你的丈夫,而且都已經是個年過七十、風燭殘年的的老人。早晚他都會死,但你卻如此急迫的,想置他於死。在上帝的面前,難道妳就不怕下地獄的責罰嗎?』。

『哈哈哈~~顧恩先生。什麼時候你這個"荷蘭東印度公司",人稱天啟四騎士中的"白馬騎士",也變得這麼心慈手軟了~~』乍聽得顧恩不殺李錦,一時瑪麗亞,放蕩的張嘴大笑。繼之瑪麗亞,抹著大紅口紅的唇,便又尖嘴刻薄的,反諷顧恩說『顧恩先生呀。這就不對啦,你對殖民地的土著,可向來不是這樣的呀。不管婦人火小孩,一天你屠殺哥幾百土著,向來可都是眼眨都不眨的呀。怎麼,你就對一個老得快死的中國人,有了這婦人之仁了~』。為讓顧恩,及早殺了李錦,瑪麗亞,頓便使了個激將法,又激顧恩說『哈哈哈~~顧恩先生呀,人們只要提到你們~什麼"東印度公司"的天啟四騎士,可是人人都怕得要死啊。說什麼~"傳教士顧恩",你是四騎士之首的白馬騎士啦。是最對殖民地的那些異教徒,最冷酷無情的,就算殺死殖民地三分之一的人,眼也眨都不眨。還說~~說什麼~"海狼雷爾生",是四騎士中的紅馬騎士,是最能征善戰的。對啦~~還說"宋克",是黑馬騎士。因為只要宋克,到過的地方,都是洗劫一空,當地的土著都要饑荒餓死。還有"葛蘭德韋斯",說什麼他是騎灰馬上的死神,只要是他治理的殖民地,人們都要活在恐懼當中。哼~~現在就我看來,你們"東印度公司"的天啟四騎士,也不過就是浪得虛名罷了。居然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老得快死的中國人,你們都不敢殺。虧人家還稱你們什麼~~"鬼四騎士"呢!!~~哼~~要說你們是"天啟四騎士",那我瑪麗亞,就是"聖母瑪麗亞"了。呵~~我看~~不如改稱你們~~"懦弱四騎士"好了!!』。

「天啟四騎士」這可是個會讓人,聞之喪膽的恐怖名稱。亦正是,背地裡,人們給顧恩、雷爾生、宋克及葛蘭德韋斯的封號。因為所謂的「天啟四騎士」,於聖經的啟示錄中,正是末日降臨前,將出現的四個,將帶來毀滅世界的災難的騎士。「瘟疫」「戰爭」「饑荒」與「屍骸遍野」,正是這天啟四騎士,鐵蹄踐踏之下,將出現的末日景象。因此,這正也象徵了,人們對顧恩、雷爾生、宋克及葛蘭德韋斯的恐懼。不過基督教聖經中,這天啟四騎士的出現,所降下的末日災難,卻也可說是為了建立基督的世界之國的先驅;且是為了讓上帝耶和華,成為萬王之王而鋪路。因此當瑪麗亞,嘲諷顧恩,說他是懦若四騎士,不配稱為天啟四騎士。當此瑪麗亞,不但是嘲諷了顧恩,直是把偉大的基督也都貶抑汙衊。於此,瑪麗亞對上帝的不敬,讓顧恩,如何能再忍耐。顧恩是真的生氣了,只見他一手按腰間佩劍,一手指著瑪麗亞;一雙冷若冰雙碧綠的眼,瞪著瑪麗亞,便再不客氣的罵說『瑪麗亞~~妳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對妳不客氣。我顧恩,在殖民地殺的土著,都是異教徒,是秉上帝耶和華的意志,剷除那些如蝗蟲般的敵基督。我為的,就是要為上帝耶和華,建立基督的世界之國;讓耶和華,成萬王之王。但妳的丈夫李錦,他雖是個中國人,但就我所知,他也是個"喀爾文教派"的基督徒。而我顧恩,只殺異教徒,不殺基督徒。再說中國人膽小懦弱,再怎麼欺凌,也決不敢反抗,是很好的奴隸。所以我顧恩,喜歡中國人。至於你~瑪麗亞,就算妳與總督交好,就算妳是個富可敵國的貴婦。但假如妳不管好妳那張嘴,膽敢再講出汙衊上帝與耶酥基督的話。那就別怪我顧恩,到時翻臉不認人...』。

顧恩,就是要讓殖民地的土著恐懼他,甚至是讓包括"東印度公司"的所有人都恐懼他;正就有如顧恩,對上帝的威權,感到恐懼一般。換句話說,顧恩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對他不感到恐懼。美麗明豔的瑪麗亞,背地裡,人們都稱她是"黑寡婦蜘蛛"。不言可喻,意指瑪麗亞,是個很能誘惑男人,並讓男人為其著迷的女人。且一旦男人,落入她佈下的陷井後,這瑪麗亞,可是會將男人吸精吮髓,甚而將男人連皮帶肉啃個乾淨;正有如張著大網,等待獵物的黑寡婦蜘蛛一般。但這"白馬騎士"傳教士顧恩,不但不落入瑪麗亞的網中,反還按著配劍,殺氣騰騰的指著瑪麗亞罵。頓時,一陣殺氣夾著冰霜般的寒氣襲來,還可真讓瑪麗亞,霎嚇白了臉。眼見顧恩翻臉,瑪麗亞,回過神,趕緊又換了張笑臉,直滿嘴歉意的說『顧恩大人啊~~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計小人過。何況我是的女人,女人總是比較無知。那裡能像顧恩大人,治理公司,治理殖民地,那樣的眼光卓越,英明威武。顧恩大人~你啊~真是讓所有人都對你敬畏若神明。我瑪麗亞無知,今日算是長了眼,徹底對顧恩大人折服了~』。講至此,卻見瑪麗亞,忽拿了手巾拭淚,手巾拂過臉龐,臉上便換了個耽憂神色,兼之以哭腔,繼之又說『顧恩大人啊~~其實我是擔心啊。我一個弱女子,為了生活不得已,下嫁一個中國年老的商人;隻身從荷蘭國,來到這個野蠻沒有文明的地方。難道你不替我想想,我一個弱女子,能不害怕恐懼嗎?尤其昨日,我看見見港口,有幾艘大船進港,來了好些中國人。而且這些中國人,跟以往來到巴達維雅的中國人,似乎大不相同。昨日來的這些中國人,他們的船艦,就跟咱們的船一樣的大;而且船上的火砲,配備的武力,也都跟我們的艦隊一樣。顧恩大人呀,我是擔心昨日來的這些中國人,萬一跟我那老頭勾搭上。萬一他們聯合起來,要來向我索回那些我老頭的產業,這可怎麼辦啊。這我一個弱女子,如何應付。而且難道顧恩大人,你就不擔心嗎?~~畢竟將我那老頭軟禁在安汶島,讓我繼承他龐大的產業,這可是"東印度公司"合謀,也佔有一份啊。所以假如這些中國人,要來向我索回產業,這顧恩大人,咱們可要怎麼應付啊!!』。

瑪麗亞,口中所言,昨日來到巴達維雅的中國人的船隊,其實就是顏思齊所率的「中國海商聯盟武裝船隊」。不過,其實這支中國船隊,大多的海船,多再往西航,去泊於萬丹國的港口。因為中國海商,自二百年前鄭和下西洋以來,便也與萬丹國,建立有商業往來的關係。因而僅有約十餘艘船,來泊於巴達維雅港。至於,這些來泊於巴達維雅港的中國船,則多是屬日本平戶"李旦商號"的海船。因為"李旦商號",與"荷蘭東印度公司"之間,原本即有龐大的商業往來。"荷蘭東印度公司"所需的中國貨物,多半由設日本國的平戶商館,透過"李旦商號"取得;而"李旦商號",則亦從"荷蘭東印度公司",購買龐大的軍火。不同的是,以往這些雙方的交易,通常都是在日本國的平戶島進行;然而這次,卻是"李旦商號"的海船,直接南航到巴達維雅,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交易。至顧恩,身為東印度公司的"商務總監",地位僅次於總督,自是對昨日入港的中國船,瞭若指掌。因此顧恩,一付胸有成竹的,便對瑪麗亞,自信滿滿的,回說『瑪麗亞,你不必擔心昨日來的那些中國人。雖然他的船艦武力強大,不過他們只是來巴達維雅,與"東印度公司"做生意的而已;不會對我們有害的。而且剛剛我已經對妳說過,我喜歡中國人~~就是因為中國人生性膽小懦弱。所以就算他們武力強大,但他們也是絕對不敢,跟我們"東印度公司"過不去的!!』。正說著,只見得顧恩,忽轉頭望向窗外,指著窗外,八字鬍下的嘴角掛著冷笑,便又說『瑪麗亞夫人。你看~~這築城的幾千個奴隸跟奴工。那些從萬丹國及瑪達蘭國,抓來的穆斯林奴隸,個個難以馴服,就算是每天就抓幾個做亂的,爆了他們的頭。可是那些野蠻的穆斯林,卻仍天天作亂反抗,不肯屈服。但是中國奴隸跟奴工,就不是這樣。呵~~你看那些中國奴隸跟奴工,做的工作,比那些穆斯林還多,而且所受的待遇,比那些穆斯林的異教徒更差。但這些中國人,就是很認命,就算被鞭打,被欺凌,他們也都不敢對我們反抗。呵呵~~中國人就像是天生的奴隸、奴才,這就是我喜歡中國人的原因。所以我們,不但不必害怕中國人,而且還應該多跟中國人合作。這樣也才能讓"東印度公司",獲得更大的利益!!』。

『治理殖民地就是要這樣,要讓他們對我們統治者,感到恐懼。要讓他們知道,反抗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就是會家破人亡,就是會災禍臨身。呵~~這樣,他們也就不敢反抗我們了!』教堂鐘樓的窗口,只見得顧恩,望著如螻蟻般築城的奴隸,冷漠的碧綠眼眸,難得顯得如沐春風般的得意。正是如此,讓人人無時不刻,感到末日將臨的恐懼,這便是顧恩統治殖民地的方法。因為顧恩,就是想讓所有被他統治的人,都有如恐懼上帝般的恐懼他。正如人類世界,自古以來,掌握權勢的統治者,用以奴役驅使百姓,所謂的「帝王之術」。...X    X   X


四、1986~台灣戒嚴時代,讓人民恐懼的威權統治
「西元1986年三月x日高中記事:寒假剛結束,高三下學期,學校剛開學。距離四月初,清水高中擴大舉行的四十周年校慶,剩不到一個月。為了校慶當天的閱兵典禮,現在天天早上的升旗典禮,都改成全校練習梯正步,預習閱兵典禮經過司令台。中午的午休時間,也取消,改成各班練習梯正步。但正就學校,全校師生,上下緊鑼密鼓的為校慶準備。可今天學校裡,卻發生了一件大事。因為今天學校裡,抓到一個"匪諜"。就在學校內操場後排樓西邊盡頭,學校後門內,靠近圍牆邊的那棟獨立的廁所。中午的時候,突然來了一群警察,聚在廁所外,學校的幾個教官也都那裡。感覺氣氛很緊張,學生都不敢靠近,但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下午第七節課下課後,學校後門圍牆內的那間廁所外,更來一群穿著深色中山裝,像是軍方的人;而還有兩輛軍車,就停在後門外。連軍方都來了,似乎是學校裡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同學間戰戰兢兢的傳說,說那些人好像是"警備總部"來的,是專門來抓"匪諜"的...」。
「記得唸國小的時候,學校也常舉行"保密防諜的演習"。就是老師會在學校的廁所,課桌椅,或什麼隱蔽的地方,偷偷貼上紅紙條或是什麼顏色的紙條。那些紙條有的代表炸彈,有的代表下毒,有的代表槍械....林林總總,總之就是共產黨,派來潛藏在台灣的匪諜;暗中陰謀想搞破壞,顛覆台灣復興基地。舉行"保密防諜演習"的時候,學生就是要去把這些,代表匪諜搞破壞的紙條給找出來,交給老師。當時老師,總還會很鄭重嚴肅的對學生說─要是在家裡附近,或是在路上,發現有像是匪碟可疑的人,到學校後也都要報告老師。因為要是不報告老師的話,那潛藏台灣的這些匪諜,就會把共產黨帶來台灣;而且還會"血洗台灣"殺光台灣人。小學生聽老師這麼講,心裡當然都很害怕。而且小學教室四邊的牆上,掛得的也都是保密防諜的標語─像是"窩藏匪諜,與匪諜同罪,判唯一死刑"、或是"知匪不報,禍國央民,家國不保"...等等;感覺匪諜,好像就像鬼一樣的恐怖,而且還無所不在。....原本,唸小學時候的"保密防諜演習",只是讓人感到恐懼,就像怕鬼那樣的恐懼,可卻也從沒真的發現過匪諜。不料,到了高中,今天在學校裡,居然活生生的,真的出現了匪諜!!」。
「...一整天風聲鶴唳,及至留在學校晚自習的時候,才聽三年一班的楊文興說。他說這是三年五班那邊,傳來的─說是後門那間廁所;其中有一間門上,被人寫了"血洗台灣"四個大字。而且寫"血洗台灣"四個大字的人,已經抓到了,是一個高一的學生。主任教官說,學生可能被匪諜利用,想破壞學校校慶的閱兵典禮;所以那個高一的學生,已經被警備總部的人,帶回去審問了....」


西元1986年三月春,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台灣台中海線,鰲峰山腳下的清水高中。寒假過後,高三的下學年度,剛學校開學不久。春寒的夜晚,這晚入夜後的校園,帶著一股詭譎,讓人感到不安的氣氛。內操場後排樓的一樓教室,尚有幾間教室亮著燈光,這幾間教室,正清水高中試辦男女合班的高三升學班教室。因為距離七月初的大學聯考,已剩下約僅一百天,所以留下來晚自習的學生;似比上學期的時候,又多了一點。晚上約七點多,幽微的亮著一盞日光燈的走廊上,燈光映著教室的白牆,顯得有點慘白暗澹。三年一班走廊外,燈光照不到的大王椰子樹旁,似聚著幾個學生的人影;且聽得這幾個學生,臉上似帶著神秘與驚訝,彼此竊竊私語。『對啦。三年五班的人說的啦。因為就是他們班那個,長得很高的那個,常常躲在後門那間廁所抽煙那個,發現的啦。就是他又去躲在廁所偷抽煙,所以發現,廁所的門上面,被人寫毛筆"血洗台灣"啦。啊~他發現了,就趕緊去報告教官。啊主任教官去看,嚇了一跳,就說應該是匪諜寫的,所以就趕快報警。叫警察來處理啦~』教室外椰子樹旁的暗處,正說話的,正是三年一班的楊文興。只見楊文興一臉的神祕,語氣帶著有如在看恐怖電影的驚悚,眉飛色舞的,對著身邊的幾個男生,講說著他去探聽到的事。原來,這日,中午的午休之時,正當學校的各班級,都集合到操場,為四月初將臨的校慶,預演閱兵典禮,練習踢正步。當時,原本在司令台上,操練學生踢正步的主任教官,忽然似有急事般的離開,原本大家也不知發生何事。後來,當練習完踢正步,各班級解散,回教室之時。後排樓班級的學生,卻就發現學校後門,圍牆邊的那間廁所外,聚集了一群警察。荷槍實彈的警察,怎會進到學校?當然除非是學校裡,發生了大事。

「學校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看見成群的警察到學校,學生的心中自都感不安,也充滿了疑問;但卻誰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到了下午,第七節課下課,學校後門圍牆邊的那間廁所外,不但有警察;甚且還出現了一些滿臉肅殺神情,身穿深色中山裝的人。而且還有兩輛墨綠色的軍車,就停在學校的後門外。整間廁所,都被封鎖了起來,也沒有學生敢走近。而後就有人說,那些穿著深色中山裝的人,是警備總部的;而這就讓人,更感吃驚。因為誰都知道「警備總部」,這是台灣戒嚴時期,政府專設來抓匪諜,或是抓叛亂份子的單位。而且聽說,只要匪諜或是判亂份子,只要被"警備總部"抓到,就是會嚴加拷打審問,什麼用針刺指頭,用火烤生殖器,或是浸糞坑,或是坐冰塊;總之使用的酷刑,手段極其殘忍與不人道。因此,只要一提起「警備總部」,總是會讓人直覺的聯想起,就像是明朝時代,專門迫害忠良的東廠錦衣衛;或是像清朝皇宮裡,那些拿著血滴子,專門幫皇帝剷除異己的大內高手一樣。再別說,單純的高中校園裡,居然來了「警備總部」的人;而這讓學生,怎能不提心吊膽,怎有心再唸書。正是如此,到了晚上,盡管校園裡已恢復平靜,可這冷冽的平靜中卻更帶著一股讓人不安的詭譎。乃至像是顏程泉,這種好事的學生,縱說是留在學校晚自習,卻再更無心唸書。縱是黑板的聯考倒數日期,僅剩一百天出頭,可顏程泉就是在教室裡坐不住。正巧三年一班顏程泉的死黨,楊文興蔡進貴及蔡益昌;此時,正亦滿臉神祕兮兮的,躲在三年六班的教室後門邊,鬼鬼祟祟的,向顏程泉招手。原來,是消息靈通的楊文興,打聽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也想來透露給顏程泉知道。因此顏程泉,自是放下書本,走出教室外,與楊文興一夥人,還有一些好事之徒,都會齊到了三年一班教室外的暗處;彼此竊竊私語的,談論起今日在學校發生的大事。

教室廊外暗處,虫聲唧唧,只見楊文興,一臉的神祕兮兮的,才說及廁所門上被寫了"血洗台灣"後,繼之又說『啊~主任教官,看見廁所的門,被寫"血洗台灣",就趕快報警。啊~警察就來了。啊~主任教官,也叫三年五班,那個"豎仔"~來問。後來好像主任教官,跟警察說,可能是"匪諜"寫的。因為下個月就是學校四十周年校慶,要閱兵典禮,而且主任教官,還邀請了教育部的高官,和國防部的大官,要來觀禮。所以主任教官就認為說,應該是匪碟,知道學校要擴大辦校慶,所以要故意來搞破壞。呵呵呵~~啊~那些警察,聽說是匪諜要來槁破壞,好像也嚇到了,不敢處理。就把廁所封起來,然後就再上報,通知警備總部的來的處理。媽的咧~~"警備總部"的ㄋ。大內高手ㄋ,嚇死囉。知道滿清十大酷刑吧。被他們抓到的,不管是不是匪諜,都是死路一逃ㄋ。連三年五班那個,第一個發現廁所,被寫"血洗台灣"的那個"豎仔"。平常他那麼囂張,好像自己是台中市的大流氓一樣,可是在警備總部的那些人面前,那個"豎仔"聽說還嚇得兩腿發抖,差點褲底滲尿咧...』。每提到三年五班那個,發現廁所寫"血洗台灣"的學生,楊文興,開口閉口,總是"那個豎仔~豎仔"的。因為台語的"豎仔",就是癟三或無賴的意思。而三年五班的那個學生,原本就是個素行不良的學生,常常三五成群在校園裡游盪,耍流氓;而且那群人,更常躲在學校後門,圍牆邊的廁所偷抽煙。所以楊文興開口閉口,才都都叫他是"豎仔"。不過,或也正因那個"豎仔",常躲在廁所偷抽煙,今天這才會讓他立了大功,發現了廁所門上被寫"血洗台灣"。而且,那個"豎仔",平日,原本是教官眼中的問題學生,可今日發現了廁所門上的"血洗台灣",自是讓他喜出望外;因為只要將此事,去報告教官,無疑是大功一件。乃至那豎仔,或許還想,自此後,主任教官,必定會對他另眼看待;甚至把他當成心腹,或是在學校的眼線。

『啊~警備總部的來了。看見廁所門上的字,是用毛筆寫的。就問主任教官說,是不是學校裡,今天上午有那個班級上書法課。啊主任教官,就去查。結果就發現,正好就是,靠近那個廁所不遠的一年六班,今天上午,有上書法課。所以主任教官,就跟警備總部的人,到那個教室去,把門窗都關起來,再裡面查。啊~結果真的就查到了。就是那個常常腳綁著繃帶,走路一跛一跛的,聽說常常跟人家打架的,那個一年級學生寫的。聽說他是書法課,寫完書法,去廁所洗毛筆。然後順手,就用毛筆在門上面,寫"血洗台灣"四個字。呵呵呵~~真的是很活該耶,那個一年級的,平常就很惡劣。結果闖出大禍了。那個一年級的,說他是隨手寫的,可是主任教官不相信。而且你看連警察,連"警備總部"的,都來了,怎麼可能說沒事,就沒事。啊~好像那個警備總部的,就說學生可能因為無知,被匪諜利用,自己還不知道。所以警備總部的,就要把他帶回去審問。媽的咧~~這下真的褲底剉屎囉。那個一年級的,被警備總部的抓回去審問,那就算是不是匪諜,也會變成匪諜。呵呵~~沒人敢再說話喔。因為誰敢替那個一年級的說話,那恐怕自己也會變成匪諜。所以那個一年級的,就真的被警備總部的人,用軍車帶走了。啊~那個三年五班的"豎仔",聽說他發現匪諜,立刻通報主任教官。所以主任教官,要記他二支大功咧....』教室廊外的暗處,大王椰子樹巨大的葉片搖曳如鬼影幢幢,幾個男學生圍在一起,聽著楊文興口沫橫飛的,講著今日學校發現匪諜的事;此時人人面面相覷,無不感到不寒而慄。因為那個一年級的學生,縱是平常在學校裡行徑有些惡劣。可常情判斷,他去廁所洗毛筆,就在廁所門上,寫"血洗台灣"四個字,應該也只是臨時起意的惡作劇而已。可任誰也不敢想,就這麼一個高中一年級的學生,一個臨時起意的惡作劇,居然就真的,被當成匪諜;還被專門用滿清十大酷刑逼供的"警備總部"的人帶走。

正值台灣戒嚴時期,一個人要被冠上了匪諜的罪名,被警備總部的人帶走;而為了殺雞儆猴,通常匪諜的那下場,都是會很淒慘的。而此時眾人,聽了楊文興打聽到的消息後,又怎能不感恐懼與心驚肉跳。但見得蔡益昌,滿臉感嘆,搖頭嘆息的說『啊~我看那個一年級的,完蛋了。因為警備總部的人,為了作業績,為了向上面交差,一定非得抓幾個匪諜不可。所以就算不是匪諜,一定也會被他們當成匪諜辦。而且我聽說我爸說,"警備總部"就跟閻王殿一樣,只要被抓進去的,都有去無回。然後人就會從人間蒸發,無緣無故失蹤了。真的~好恐怖哦~~』。『對啊~~不要再講了啦。還是自求多福好。不然搞不好,我們也會被當成匪諜的同路人抓去~~』樹影如鬼影幢幢的校園,蔡進貴打了個寒顫,左顧右盼;正是一言足招禍,面對絕對權力的威權之下,誰能不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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