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八十年代流行歌曲─「明天會更好」: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祿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讓昨日臉上的淚痕,隨記憶風乾了。
抬頭尋找天空的翅膀,候鳥出現它的影跡,帶來遠處的饑荒,無情的戰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玉山白雪飄零,燃燒少年的心,使真情溶化成音符,傾訴遙遠的祝福。

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充滿著青春的驕傲,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誰能不顧自己的家園,拋開記憶中的童年,誰能忍心看它昨日的憂愁,帶走我們的笑容。
青春不解風情,胭脂沾染了灰,讓久違不見的淚水,滋潤了你我的面容。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
日出喚醒清晨,大地光采重生,讓和風譜出的音響,譜出生命的樂章。

唱出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充滿著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西元1986年七月盛夏,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台灣台中海線,鰲峰山邊的清水鎮。大學聯考後的七月盛夏。晨曦的陽光從東邊的鰲峰山,西照向清水火車站,使得貼著茶褐色磁磚的老舊火車站,恍若籠罩在一片耀眼的金黃色。『ㄟ楊文興。天氣這麼熱,我們都穿短褲,只有你還穿長褲,不熱嗎?~我們看了都覺得很熱咧~』清晨六點多,地處偏僻的火車站一片安靜,空蕩的廊下,唯見幾個年輕男女嘻笑。『呵呵~楊文興的腿毛很長,就跟猩猩的差不多,所以不感穿短褲。怕他的毛會暴露出來啦。哈哈~』這幾個年輕男女,滿溢青春的臉上,神情一派輕鬆,身旁還堆放著一個個的大包小包,或登山背包;看似要去遠方旅行。眼見兩個穿著短褲的男生,嘲笑一個穿著長褲的男生。而穿著長褲的男生,立時也不甘示弱的,反諷說『喂~喂。不要亂說。男生腿毛長,這樣才有"男人的魅力"好不好!!~你們沒聽說"男人腿上沒毛,辦事不勞嗎?欸~"我是怕穿短褲,會讓你們感到自卑。所以我才特別穿長褲的。哼~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們這些腿上沒毛的男人,不要嫉妒我,好不好!!』。

清水火車站前,幾個滿溢青春氣息的年輕男女,約就是四男四女;正是剛從清水高中畢業,兼之已渡過大學聯考的學生。其中四個男生,原本在學校就是常常混在一起的死黨,正是原本三年一班的楊文興、蔡益昌、蔡進貴及三年六班的顏程泉。另四個女生,則是原本在學校,就與幾個男生熟識;且還曾經一起去看過電影。即是三年九班及十三班的謝麗珍,還有叫阿雪、小莉及美玲的女生。正是大學聯考已過,高中三年的聯考壓力,束縛頓除。而對於剛渡過大學聯考的高中畢業生而言,不管大學聯考,考得好不好,總是大學聯考已過;就有如壓在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暫時放下。正值有有青春繁花盛開的夏天,卻又怎能不好好的放鬆一下,以舒解高中三年來,面對無盡的考試,與始終緊張的心情。


晨曦中的空氣,微帶盛夏早晨的舒爽與沁涼,一聲蟬聲鳴叫過後;緊接著火車站鄰近樹上的蟬聲,隨之繚繞熱鬧了起來。鎮上的火車站,純樸而老舊,據說是日據時期建的。整個火車站,僅就一層樓高,與一般民房差不多,但沒有屋瓦。外觀上,就是兩個方形的建築拼在一起,上方有根旗桿,掛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國旗旗桿下,則是立著四個白底藍字的板子,寫著─「清」「水」「車」「站」。一般來說,火車站通常都是在一個鎮市的鬧區,往往車站外總是車水馬龍。但清水火車站,卻是地處有點偏僻,至少已經有點遠離鎮上的鬧區。就在清水高中的南邊,約莫五十公尺後,在中山路的第一個紅綠燈,轉向西。這條轉向西,是條沒有出口的死路,大約是兩三百公尺,到了路的盡頭;面對的,便就是火車站。而且火車站附近,也沒什麼住家,倒是有一家規模不小的鐵工廠。因火車站距清水高中不遠,平常時,大清早會出入火車站的,多半都是清水高中,家住比較遠;通勤上下學的學生。但由於學校剛放暑假,暑期輔導也還沒開始。所以這日,火車站也沒通勤上學的學生,更顯得空蕩。僅就,楊文興蔡益昌,及謝麗珍...等,幾個剛高中畢業的年輕男女,帶著大包小包的行囊,出現在火車站;且是個個臉上,洋溢青春的笑容。看這樣子,就像是幾個人,正要搭火車去遠方旅行,所以掩不住滿心的愉悅與歡笑。確實也是如此。因為這日,正是這些個剛剛畢業的高中男女,早在學校之時,便早已計劃已久;且掛在嘴邊,說過了無數次的期待。即是說好─等到大學聯考完後,要到"烏山頭水庫"去露營。

「烏山頭水庫,在什麼地方?」顏程泉只聽過烏山頭水庫,但並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蔡進貴蔡益昌或許也不知道。搞不好,連主其事,最早提議要找女生一起去露營的楊文興,恐也不太清楚。因為這是學期末之時,楊文興找謝麗珍一起去露營;當時謝麗珍向楊文興,提議的地點。原因,似乎就是謝麗珍的外婆,家就住在離烏山頭頭水庫不遠的地方。所以謝麗珍小時候常去烏水頭水庫玩,也知道那裡有個露營區;趁著高中畢業,就想帶大家去那裡露營。而楊文興與幾個死黨,商議過後,自也是欣然答應。畢竟對高中男生而言,能跟女生一起去野外露營,是多麼令人期待與高興的事。那管它去什麼地方,就算是亡仔埔的墓地,應也是無不欣然答應。況且盛夏時節,倒也適合露營。一來,並不需帶什麼厚重衣物,就只需帶幾件隨身換洗衣物;輕裝簡從,便可以到野外去露營。二來,天氣襖熱,就連睡袋也可以免去,大地為床,天地為被,豈不更悠然樂栽。這不,清晨的清水火車站前,就見幾個男生,都是穿著短褲,加T恤或汗衫;甚至蔡益昌還就像是在家裡一樣,只穿著件無袖背心,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毛巾。而幾個女生,也多是穿短褲T恤,讓兩條白淨的大腿,自在的裸露。唯獨,只有楊文興及另一個女生,穿著長褲。當然,老愛抬槓的蔡益昌,見著楊文興穿長褲;自不免要對楊文興,調侃一翻。戲說楊文興,是因腿毛長,羞於見人,所以才穿長褲。但楊文興,可也是尖牙利嘴,那有可能憑白受辱;被蔡益昌調侃,卻默不作聲。這下,兩三人,便在火車站前,又抬起了槓。

老實說,楊文興,確實還真是多毛。不僅腿毛茂密如叢林,可以把誤入想叮咬蚊子,給夾死。而且楊文興臉頰的兩腮及下巴,更是滿佈一片黑黑的鬍根,再怎麼刮也刮不乾淨。可惜高中生是不能留鬍子的,要不楊文興若是幾天沒刮鬍子,恐就會變成滿臉落腮鬍的髯虯客。但也正如楊文興所說─男人多毛才有男人的魅力,所以女生大都喜歡多毛的男生。正是如此,所以楊文興的女人緣,似乎也特別好,認識的女生也特別的多;並非像是蔡益昌顏程泉與蔡進貴,這等毛不多的男生,可望其項背。所以四個死黨,大凡想找女生看電影或連誼之事,多也仰賴楊文興出面。還有,就是楊文興,還特別喜歡追求時髦與流行。就說今天要露營,楊文興穿著長褲,主要原因應也不是腿上毛多毛少的問題。而是穿著長褲,腰上才能繫皮帶,就見楊文興腰間的皮帶上,還掛著他的"愛華牌"隨身聽。不僅掛著隨身聽,楊文興還給他的"愛華"隨身聽,買了兩個小型的擴音喇叭。而且兩個小型的擴音喇叭,同樣也可以掛在腰帶上。所以就見楊文興,手上不必提著收音機,而他腰間掛著隨身聽與兩個擴音喇叭;卻也隨時可以播放流行音樂。當然,這時因穿長褲,被蔡益昌刻意的調侃,楊文興也不可能不討回面子。就見蔡益昌,僅穿背心及短褲,帶的背包又有點輕便乾扁。頓時楊文興,一念興起,便也反唇嘲笑蔡益昌,說『喂~蔡益昌。我們要去露營好幾天耶。你的背包怎麼那麼扁,好像沒帶什麼東西。呵~不會連內褲都沒帶吧!』。

蔡益昌,明知楊文興,是想讓他在女生面出醜。一時,生性原本就有點調皮的蔡益昌,倒是一派漫不經心,順著楊文興的話,隨口便笑答說『對啊。我沒帶內褲耶,怎麼辦?~~呵呵~可是人家男生當兵的時候。不是都是一件內褲,正面穿三天,反面穿三天。然後墊一張衛生紙,再穿三天嗎?這樣,一件內褲,就可以穿九天啊。那為什麼要帶內褲。哈哈哈~對不對,蔡進貴』。頭大大的蔡進貴,笑彎了腰,倒也一派義正嚴詞,接口便答『對啊,對啊。不然沒帶內褲,那就不要穿內褲啊。反正有沒有穿內褲,別人也不知道啊。呵呵呵~搞不好,人家蔡益昌,現在就沒穿內褲。哈哈哈~』。聽著蔡益昌說,一件內褲要穿九天,楊文興早是跑到一旁去,邊彎腰作嘔,邊不住的笑說『哈哈哈~~好噁心。 一件內褲穿九天,真是太噁心了~~』。這時,一旁的四個女生,聽得蔡益昌的狂言,更是個個笑得面紅耳赤,直是滿嘴的說『嘻嘻哈哈~~好髒喔。難怪人家都說男人~~是臭男人~~』。倒是蔡益昌,仍是一派輕鬆,拿著手指撐大兩眼,兩眼睜睜的左顧右盼;直在一旁扮著"睜眼說瞎話"的鬼臉。

日已漸出,火車站周遭已是一片蟬聲喧鬧。當幾個年輕男女談笑間,似乎火車也已快進站。穿著像是警察制服身材乾瘦的老站長,也已開了候車室,通往月台的鐵柵門。柵門既開,幾個年輕男女,自是趕緊背起背包,往月台走去。『阿伯,早安』『阿伯,你辛苦了』『阿伯,你好』...魚貫通過柵門,驗票之際,幾個年輕男女,個個還不忘滿嘴,向火車站的站長問安。倘真是教育成功,百姓謙恭有禮。純樸的小鎮,車站的老站長,見得年輕人有禮貌,亦是笑得合不攏嘴,直是親切的回禮。清水火車站的月台,亦是簡陋,就是鐵軌旁的水泥平台而已。一片空曠的月台上,除了有幾張木製的長條椅外,連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但是一走上空曠的月台,光是看著月台旁,通向南來北往的兩條平行的鐵軌,彷彿通向無窮遠的地方;頓總會讓人心礦神怡,更有滿懷要去遠方旅行的心情。

陽光白花花照耀著視野空曠的水泥月台,楊文興掛在腰間皮帶上的隨身聽及兩個擴音喇叭,正播放時下的流行音樂。「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讓昨日臉上的淚水,隨記憶風乾了。....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陣陣晨風吹拂月台,對顏程泉而言,站在月台上等候火車進站,似乎也總有一種期待與喜悅。儘管顏程泉自己一個人,並不會坐火車;每次搭火車,也只會跟著人上車又下車。事實上,顏程泉的記憶中,至今,應也搭過四次火車。第一次算農曆虛歲,十六歲的時候。似乎是一種傳統習俗,每當男生到了十六歲,算是成年;似乎就得到新竹的一間大廟拜拜還願。那是顏程泉第一次到清水火車站搭火車。第二次是高一的時候,是跟蔡益昌蔡進貴楊文興,再加一個王家爵,一起參加救國團的暑期自強活動;幾個人就一起搭火車南下,到澄清湖去參加大露營。第三次搭火車,則是三天前,就是大學聯考結束後的第一天。因為那一天,家住苑里的王金城王小開,約了五六個班上的同學,一起到他家去玩。而王金城,平常就是坐火車通車上下學,當天他也特地又搭火車來到清水火車站。所以幾個同學,也就約在清水火車站,再一起搭火車到王金城苑里的家。至於第四次搭火車,就是今天。就是跟楊文興蔡益昌蔡進貴四個死黨,還有四個女生;要一起搭火車到南部的烏山頭水庫去露營。換言之,顏程泉平生只搭過四次火車,而二次就是在大學聯考過後的這個夏天。

「...唱出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讓我們的笑容,充滿著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就如同此時迴盪在月台上的歌聲,這個大學聯考過後的夏天,對顏程泉而言,確實是充滿了青春飛揚的期待。一則,雖說大學聯考的成績,需等到七月中旬才會公佈。但聯考剛結束,事實上,各大補習班為了搶學生,早就已各顯神通;早將大學聯考各科目的標準答案,都已印出來發放。而這幾天,顏程泉抽空,對了對各科的答案,再算一算成績;再把各科成績加總起來,對照去年各大學的錄取成績。因此此刻顏程泉的心裡,已有了個底─若是分數的誤差,沒太大的話,那他賭定應該是可以考上大學沒問題。而且大學聯考的成績,應就是再國立大學的末端,與私立大學的前端之間。既已賭定能考上大學,顏程泉的心情,自是更加的輕鬆與喜悅。只不過顏程泉,暫也只能把這份聯考上榜的喜悅心情,藏在心底。至少跟幾個死黨,還有女生,一起去露的時候,不要談論到聯考的事。因為在場的四男四女,八人當中,除了蔡益昌,或許也有可能考上大學外。其餘的人,若是沒出現奇蹟的話,應該都是會名落孫山。

旭日東昇下的火車站月台,四男四女的年輕男女,談笑依舊。空蕩的月台上,等候了十幾分鐘,人人不時引頸企盼的朝著鐵軌的北方張望,火車卻都還沒來。倒是楊文興,時髦的,掛在腰帶上的隨身聽及兩個擴音喇叭,又播放了另一首流行歌曲:

「在每個分手道別的地方,總留許多紛亂的腳步;
誰不曾留戀過,誰不曾徘徊過,將思念藏在未知的重逢裡。
離開你~不容易,想念你~不得已,如果你真在意,不必勉強你自己。
我~不怪你,日記裡太擁擠,只要輕輕把我抹去。

在好多好多翻滾的夜裡,我在夢裡輕輕呼喚你;
想你的笑容,想你的身影,把記憶留在傷痛的過去。
離開你~不容易,想念你~不得已,如果你真在意,不必勉強你自己。
我~不怪你,日記裡太擁擠,只要輕輕把我抹去....」。

「不必勉強」是這首流行歌曲的歌名。因為顏程泉也有這卷錄音帶,而且時常聽。因為這首的歌的歌詞,彷彿就像是寫出了顏程泉的心情一樣。每當聽到這首歌,彷彿楊惠惠的笑容,楊惠惠的眼眸,楊惠惠的無情與冷漠的表情;恍若更總會浮現在顏程泉的腦海。「在好多好多翻滾的夜裡,我在夢裡輕輕呼喚你;想你的笑容,想你的身影,把記憶留在傷痛的過去。離開你~不容易,想念你~不得已,如果你真在意,不必勉強你自己。我~不怪你,日記裡太擁擠,只要輕輕把我抹去....」正如歌詞所言,高三男女合班的這一年來,自從認識了楊惠惠後,顏程泉對楊惠惠,幾至顛狂的單戀。事到如今,不管願不願意,似乎也只能畫下結束的句點。何況前天,顏程泉與陳賜仁,五六個同學,受王金城之邀,前往他苑里的家中做客。當一群同學在火車上之時,當時陳賜仁悄悄對顏程泉講的一段話,幾更讓顏程泉,頓時心碎。而陳賜仁在火車上,悄巧對顏程泉講的這段話,後來始終也就留在這個高三畢業後的夏天的記憶中;以及顏程泉的記事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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