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18年,中華民國在台灣。奄奄一息。....」

「中華民國國歌」: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
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b]始終。


一、「大河溝」見証了台灣的民主改革

西元2018年,中華民國在台灣,民國107年。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清水大排」就在鎮平庄的南邊,庄內的人都把它叫做「大河溝」。這條大河溝,因已臨近出海口,從鎮平庄這段開始,顯得越來越寬闊。從鎮平庄到「河溝南」之間,在大河溝上建有一條橋。這橋約有五十公尺長,平常離水面,約有五六公尺高。而往大河溝的下游,約一二百公尺遠處,又有一條橋。因那條橋上面鋪著柏油,所以庄內的人都稱其「黑橋」。「黑橋」長超過一百公尺,也是臨港大道,橫於大河溝上的橋。也就是說,從鎮平庄到臨港大道之間,僅約一二百公尺遠,但大河溝的河面,就由五十公尺寬,擴張了超過百公尺寬。因臨近出海口,每當海水漲潮之時,潮汐總會從海口,往大河溝裡倒灌。於是每天中午,在海水倒灌下,大河溝的河面,總會寬闊的就像條長江大河,水深似深不可測。這讓小時候的顏程泉,面對這條通往海裡的大河溝,總充滿了莫名的恐懼。因為這條大河溝不止很大,而且還很髒。

「大河溝的水總是黑的像墨汁。黑色的河水裡總是飄流著各種垃圾。甚至有死雞、死鴨、死貓、死狗、還有死豬。動物的腐爛的屍體擱淺在河邊的草叢,烈日曝曬有的鼓漲的像皮球,有的長滿蠕動的蛆。從河邊經過就能聞到臭氣沖天,看起來更讓人作嘔...」這是小時候的顏程泉,每當經過那條大河溝時,對那條大河溝留下的印象。但從鎮平庄,要到武鹿里的大秀國小去上學,每日都得沿著大河溝岸邊的路,走上一公里。所以那條又髒又臭的大河溝,縱然看起來讓人很害怕。但小時候的顏程泉,卻也天天都需得面對。事實上那條大河溝的河水,也不一定都是黑色。有時候會變藍色,有時候會變綠色,有時候還會變紅色。有時候整條河的河面上,還會滿佈白色的泡沫。因為大河溝的上游,有很多的工廠,都把各種工業廢水往河裡排放。還有沿著河溝旁的村莊,也都把垃圾往河溝裡倒。包括鎮平庄也是如此。這也就無怪,這整條大河溝猶如一條滿佈垃圾的臭水溝。且庄內的大河溝旁堤岸,更成了一個大垃圾場。三不五時還有人放火燒垃圾,燒得臭氣熏天,濃煙密佈。
儘管大河溝裡還是有魚,但從來卻沒看見有人,敢到大河溝裡抓魚。因為大家都知道,大河溝裡的魚都有一種很重的臭油味,吃都不能吃。且庄裡的小孩從小也都知道,那大河溝的水很髒。所以可說,根本沒人敢碰大河溝的水。整條大河溝直通到臨港大道的黑橋那裡,唯見兩岸遮天蔽日的樹林荒穢。那茂密的樹林,靠著鎮平庄這邊的溝邊,多為枝幹扭曲無用的粿葉樹。唯見每日傍晚後,會停滿了成千上萬,數都數不盡的白鷺鷥。因這些棲息在大河溝旁樹林的白鷺鷥,白天會飛去覓食,晚上才會歸巢。所以白天,大河溝旁的樹林,看來都是綠色的。然到了傍晚,成千上萬的白鷺鷥飛回來後。整片溝邊的樹林因停滿了白鷺鷥,就變成了白色的。而有這麼多的白鷺鷥停在樹林,自然是整片樹林四周,盡是鋪天蓋地的鳥大便。由此,更又有誰敢靠近。...xxx


「大河溝又髒又臭又噁,就像臭水溝!」這已是二三十年前的記憶。而今離開鎮平庄二三十年後,年過五十的顏程泉,卻又回到了鎮平庄的舊厝居住。鎮平路旁,四十幾年的舊厝,已然閒置二十幾年,無人居住。這夜裡,卻見前院新裝設的鐵捲門,慢慢被拉上到一半,有一個人影即從那被拉到一半的鐵捲門下,鑽了出來。農村的道路路燈稀少,鎮平庄的黑夜就像二三十年前一樣的黑暗。因農民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約莫八九點之後,幽暗的鄉間巷閭,便已空無人影。唯見顏程泉從鐵捲門下鑽出後,即朝著鎮平路的西邊,踽踽獨行走去。離開鎮平庄二三十年,事實上顏程泉對庄內的人事物,都早已陌生。就算還有一些親戚住在庄內,或堂兄弟、或叔伯輩,也都已陌生。但就算不陌生,顏程泉也不想跟他們往來。正也是怕在庄內還會遇到熟人。所以顏程泉都儘量避免在白天出門。唯夜深人靜時分,這才會出門走走,透透氣。自然也都是往村庄西邊,住家比較稀疏的大河溝的方向走去。

舊厝到大河溝邊,約百多公尺遠。但照前所言。倘若大河溝是一條臭哄哄的臭水溝?那顏程泉三更半夜,想出門走走透氣。卻走到大河溝那裡去,豈不是自找死路,要去被臭氣熏死!實則不然。恰就如這二三十年來,台灣的整個社會,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般。而鎮平庄西邊,這條通往大海的大河溝,也就是「清水大排」,同樣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不,沿著晦暗的鎮平路,走了五六十公尺後,路旁幾已無住家,僅剩一整排的竹林。黑暗的小路上,唯一可見的光亮,就是前方幾十公尺外,上坡路上一盞昏暈的路燈。路燈映照下,可見那是個十字路口,路口有條約僅二三公尺寬的水泥窄橋。橋頭處嵌著的石板,就以紅漆寫著「鎮平橋」三個字。是的!這裡就是以前那條有若垃圾河的大河溝。且見大河溝兩旁一片空曠清爽,再無荒穢茂密的樹林,更有一條平坦寬闊的柏油路,直通到臨港大道。原本倒滿垃圾的溝岸土堤也不再,而是變成了五六公尺高,平整有如城牆的水泥堤岸。事實上整條大河溝兩旁的堤岸,荒穢的樹林都已被推土機鏟除,從上游到下游,皆建成了高聳的水泥堤岸。水泥堤岸上還架有約一公尺半的不鏽鋼護欄。護欄旁則建有約二公尺寬的水泥步道。步道上每隔幾公尺,還栽種有行道樹。簡言之,這原本臨近窮鄉僻壤的海邊,荒蕪雜穢的大河溝,眼下居然整治得井然有序,草木扶疏,幾乎就跟台中市區的河溝一般。且在鎮平橋旁的步道上,還建有一座供人休憩的涼亭,周圍還鋪了紅地磚,整理得有若一座城市中的公園。

「真想不到這條臭哄哄的大河溝,有一天會變成如此乾淨清爽,地上連片垃圾也無。除了四周一片空曠,看不到高樓大廈與住家外。走在這大河溝旁的步道,還真像是走在台中市區內的步道...」正是三更半夜,從台中市區搬回鎮平庄後的顏程泉,總喜歡到大河溝旁的步道,散步透氣的原因。事實上,這條原本滿佈垃圾的大河溝,何時開始變得如此乾靜清爽,顏程泉也不是很清楚。因為一九九二年,顏程泉當兵退伍。隔年即搬到台中市區居住。而當時,記得這條大河溝依然是河水髒黑如墨,兩旁也尚是荒蕪雜穢的樹林。只不過一九九O年代,正也是台灣解除政治戒嚴後,民主改革,風起雲湧的年代。各種街頭運動與群眾抗爭,簡直烽火漫天,無日無之。且這些社會上的群眾抗爭,更從原本的政治抗爭,日漸漫延向農民的抗爭、勞工的抗爭、男女平權的抗爭。乃至對環境污染的抗爭。於是政府為了平息民怨,開始大力整治台灣的工業污染。各種工業廢水沒經處理,不得再排入河流。正也是民眾,對環境保護意識的抬頭,使得台灣各大小河川,沿岸造成污染的工廠,開始被大力的整治。而做為清水鎮最大河川的「清水大排」,自然也開始被與注意與整治。

適逢二十一世紀的開始,全球暖化的威脅,讓工業污染的問題,更被全世界所重視。兼之台灣的民主改革,已然成形。繼一九九六年,舉行中國人五千年來,第一次的總統直選後。西元二OOO年,台灣更史無前例,有了第一次的政黨輪替,即原本在野的民進黨,在總統大選的全國投票中,擊敗了執政五十年的國民黨,贏得了總統大選。而這也是中國五千年來,第一次靠著人民手中的選票,產生政權的和平轉移。即常言所謂的「不是靠砍人頭、而是靠數人頭,來決定國家由誰來統治」。既然政黨想上台執政,靠的爭取人民手中的選票。於是國家政策之制定與政府的施政,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轉。即無論在野黨或執政黨,政黨為了選舉,都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人民。每到了選舉的時候,各候選人更無不大開選舉支票,以攏絡選民。不外乎,這個縣要蓋飛機場,那個縣要蓋博物館。這個市要整治河川,那個市要蓋捷運。無論是地方性的縣市長與縣市議員選舉,或是中央性的總統大選與立法委員選舉。總之,為了討好選民,選舉支票滿天飛之下。政黨彼此競爭,於是所謂的「人民的幸福指數」,取代了「經濟發展指數」。國家施政,更以所謂的「民之所欲、常在我心」「人民是政府的頭家」,取代了威權時代的「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全民努力建設復興基地台灣」。
「人民的幸福」大於「國家的經濟發展」。這是個「小我」比「大我」還大的年代。或者說,這是個民進黨為了奪權,達其獨立建國目地,而藉「小我」來支解「大我」的過程。「小我」即是人民,而「大我」當然就是「中華民國」與國民黨建立的國家體制。於乎在民進黨執政下的縣市,總是一年到頭,各種大型的演唱會開不完,各種節慶的煙火放不完,各種取悅地方的建設建不完,各種社會福利政策錢發不完。後來國民黨見百姓熱衷此道,為保護自己的政權,自也有樣學樣。總之無論如何,台灣人民在這個過程中,確實也都獲得了眼前暫時的幸福。

「這二三十年來,台灣的改變真的很大。簡直是天翻地覆!就像是滿身污泥的農夫,或是一身油污的工人,都穿了上筆挺的西裝,梳了油頭一般。果真是人民都成了政府的頭家!」踽踽走在大河溝旁的水泥步道,暈黃的路燈拉長了顏程泉的身影,朝著臨港大道的方向。因為大學的時候,唸的是社會學。因此面對台灣這二三十年來,由威權政治步向民主改革的變化,及產生的各種光怪陸離的社會現象,總不時盤繞在顏程泉的腦海。就說臨著鎮平庄的這條大河溝,誰又想得到有一天,它被工業污染得又髒又黑的河水,竟會被整治的又變清澈。連帶的,就連兩岸的樹林也都被推土機一併剷除。於是原本棲息在樹林中築巢,那成千上萬的白鷺鷥,就此也就「家破鳥亡」,無家可歸。從此也不知流離失所,飛到什麼地方去落腳他鄉。但那河岸邊荒穢的樹林,與成千上萬的白鷺鷥,一併都被剷除了。至少這對顏程泉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否則整個河岸邊陰森又荒穢,還有一大堆白鷺鷥的鳥大便。那顏程泉又如何能如此愜意,且悠閒的,踽踽行走在河岸邊散步。畢竟,人就是這麼自私,都是以自身的利益為正義。舉凡阻擋我的正義者,就該被剷除。而這正也是二三十年來,面對台灣的民主改革過程中,給顏程泉最深刻的體驗與領悟。

由鎮平橋,沿著大河溝的步道,走了約百公遠,就是以前被稱為黑橋的臨港大道。但現在的臨港大道,也早不是以前的臨港大道。以前的臨港大道,是只有台中港的砂石車,來往的二線道馬路。且整條柏油路,更被砂石車碾壓的坑坑洞洞,大卡車一經過,便是一片飛沙走石。但那舊路今已被棄置成一條讓人騎腳踏車的腳踏車路。新的臨港大道,則是十幾年前,在舊路旁又征收了農田,闢建成一條十幾線道的大馬路。十幾線道的大馬路,中間有三個分隔島,將大馬路分成各有二線的二個快車道,及兩個慢車道。另馬路旁則同樣又築有水泥步道。馬路中間的三個分隔島,也都同樣種有行道樹,使得整條臨港大道,一片草木扶疏,綠意盎然。總之,從大河溝走到臨港大道之間,顏程泉眼前所見,就是一片現代化與城市化的感覺。這與二三十年前,那海邊窮鄉僻壤的農村,充滿落後與荒穢,直是不可同日而語。恍若是離開了鎮平庄的農村後,立刻就走入了現代化的城市般。而現代化的城市,又是什麼感覺?實話說,對顏程泉而言,印象最深刻的,當然就是空氣中充滿了汽機車的油煙味。臨港大道亦同,無論白天黑夜,出入台中港,運載貨物的連結車,總是絡繹於途。近年來,大河溝出海口的高美濕地,到梧棲漁港間。不知怎的,恍若一夕之間,突然就變成了台灣知名的旅遊勝地。於是臨港大道上,往來的遊覽車與大小汽機車,更是絡繹於途。而那現代化城市的感覺,與汽機車排出的油煙味,自也更加的濃厚。
踱步到了寬闊的臨港大道,頂多也就是吸貨櫃車排的廢氣而已。顏程泉即又踱步折返。不過對於現代化的造路工程,顏程泉還是不禁讚嘆。因為沿著舊的臨港大道旁邊,本來也有一條大河,在黑橋匯流入大河溝。因有荒煙漫草的大河阻攔,所以以前並無法從鎮平橋,直接到臨港大道。但蓋新的臨港大道的時候,那條沿著路邊的大河,居然整條河都被加了蓋,變成了一條被埋在臨港大道底下的地下河。所以現在從鎮平橋,直接走大馬路,就可以到臨港大道。

「荒煙漫草已不再!都變成了大馬路,改變真的很大。感覺還真像是原本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滿頭亂髮鬍鬚油膩的乞丐,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西裝,又梳了光鮮的油頭。近年來,台灣大力發展觀光業。要吸引外國的人來台灣玩,自然也得把門面做好。否則整條河邊堆滿垃圾、河水盡是工業廢水,誰還會想來台灣觀光。這也沒辦法!環保意識抬頭,加上群眾抗爭。使得原本做為世界工廠的台灣,那些污染嚴重的工廠,與勞力密集的產業,再也無法生存。加之因大陸改革開放,廣設經濟特區大力招商。所以那些在台灣,無法生存的工廠,也在一二十年前,都大量外移到大陸去了。而且現在台灣的年輕一代,也都不想再到工廠去做工。寧願到餐廳端盤子,或去超商當店員。甚至去當詐騙集團。所以眼下台灣,大概也只能發展,所謂沒有污染的綠色觀光產業。二三十年的改變,不過就是一個世代。只是經得一個翻天覆地的民主改革。卻讓二代人之間的想法,簡直就像是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一般....」踱步河邊步道,顏程泉的腦海裡,始終盤繞著這二三十年來,台灣的改變。信步又走回了鎮平橋,正獨行踽踽思索。原本空盪無人的大河溝旁,又值三更半夜,但不知怎得顏程泉的耳畔,忽然隱隱聽到,竟似有人啜泣的聲音。

「咦!是有人在哭嗎?還是我聽錯?」大河溝原本地處荒涼,距庄裡也有段距離,三更半夜更不太可能,會有村民跑到這裡來。否則顏程泉也不會喜歡到這裡來散步。原本顏程泉以為是野貓叫聲,或是什麼怪鳥或是怪蟲的鳴叫。豎起耳朵仔細聽。然聽那聲音越來越明顯,確實像是人的哭聲。三更半夜的大河溝邊,怎會有人在哭!一時讓顏程泉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正踱步到距鎮平橋,尚有幾公尺遠之處,步道上鋪著紅色瓷磚,一座木造式樣簡單的涼亭,就橫於步道上。隱約,顏程泉察覺那哭聲似從涼亭處傳來。但因步道上有行道樹擋住視線,又是晦暗的夜晚。所以顏程泉也看不見,到底是否真有人就在那涼亭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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