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二、懵瞽孽龍現身台灣

「懵瞽孽龍何以會來到台灣？」「傳聞說那懵瞽孽龍，眼盲心瞎，暴躁易怒，嗜喜血腥殺戮，並以仇恨為食。所以總是出現在兵慌馬亂的亂世之中。且一旦這懵瞽惡龍出現，也正是即將國破家亡，凶兆的象徵。因這懵瞽孽龍，牠還會惡毒的釋放毒液。毒役所染，讓整塊的土地的人，不但暴躁易怒，更皆也都變得眼盲心瞎，充滿仇恨且嗜喜血腥殺戮。老天爺啊！難道台灣這塊土地，鄭家軍的後代子孫，如今也都變得眼盲心瞎，人人充滿了仇恨。以致引來懵瞽孽龍，並以血腥與仇恨，將其餵養得如此巨大...」

「這就是台灣這塊土地，現在的現況嗎？」眼見那懵瞽孽龍有如漫天烏雲般，盤據整個天空，楊英怎能不越想越驚。畢竟懵瞽的出現，乃是國破家亡的大凶之兆。但除了驚得張口結舌外，楊英卻仍不知懵瞽，何以會來到台灣這島上！正值滿心困惑如驚弓之鳥，忽見漫天如有片片白雪灑下。但就楊英所知，台灣並不會下雪。仰頭望天，睜眼細看，楊英這才發現。原來那漫天灑下之物，倒像是懵瞽孽龍攫取吞食之後，從其嘴邊掉下吃剩的殘渣碎屑。見那殘渣碎屑漫天飄落，直飄到了楊英的面前。楊英更發現，那殘渣碎屑居然多是一幅又一幅的白布，且見每一幅的白布上都還寫著字。因那白布上寫的字，多是漢字，所以楊英也識得。「民國六十八年高雄美麗島事件」「民國六十九年林宅滅門血案」「民國七十年陳文成台大跳樓」「民國七十三年劉江南命案」...。「國民黨戒嚴統治」「白色恐怖」「反一黨專政獨裁」「警總迫害人權」「爭取言論自由」「開放黨禁報禁」「推動台灣民主改革」...。

「1987年開放黨禁。黨外勢立成立台灣民主進步黨」「蔣經國逝世，副總統李登輝繼任中華民國總統」「民進黨發動520農民運動」「1989年鄭南榕自焚」「抗議軍人干政。郝柏村下台」「萬年國會改選」「野百合學運」「1996年台灣第一次總統直選。李登輝當選第一任民選總統」「推動台灣教育改革」「抗議國民官商勾結貪污腐敗」「台灣中國，一邊一國」「2000年第二次總統直選。民進黨候選人陳水扁當選總統。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見那漫夜空飄下的白布條，雖說楊英看得懂那布條上寫的漢字，卻是不明其意。然每當楊英看見那白布條上的寫的字，霎時腦海即鬨然一片喧鬧，有若浮現處處人民揭竿起義的景象。隱約之間，楊英的心裡更不時浮現一種不祥的感覺。心想─「倘若這是顏程泉記憶的呈現！難道台灣這塊土地上，現下竟也有如大明國末年一樣。因滿朝貪官污吏，有如蛇虺盤據，搞得民怨沸騰，民亂四起。」

「中國國民黨是外來政權」「民進黨是代表台灣的本土政權」「台灣主權未定論」「中國國民黨非法佔領台灣，殖民台灣」「中華民國已經滅亡」「台灣獨立建國」「中國人滾回中國去」「二二八事件真相調查」「蔣中正是殺人魔」「軍公教是台灣的米蟲」「2004年第三次總統大選。二顆子彈事件。陳水扁台南掃街拜票，傳說被國民黨暗殺。成功當選第三任民選總統」...。「2014年反黑箱服貿」「太陽花學運。學生攻佔立法院。闖入行政院」「台灣人不是中國人」「中國人是支那賤畜」「高中生反課綱學運」「台灣慰安婦是自願的」「日治時期台灣人材輩出」「日本統治台灣，讓台灣步向現代化」「釣魚台是日本的，不是台灣的」「台灣魚民不可去日本的沖之鳥海域捕魚」。

「2016年總統直選。民進黨一黨獨大，完全執政」「通過促進轉型正義條例」「台籍日本兵是台灣的英雄、台灣的烈士」「成立清算國民黨黨產會」「把國民黨割喉割到斷」「滅香滅爐。台灣人不可信仰中國的神明。祭拜中國的祖先」「二次世界大戰，建立大東亞共榮圈，侵華戰爭。台灣人是為日本祖國而戰」「還給台灣人民榮耀」「儒家思想是中國奴化台灣人。台中要拆孔廟，重建日本神社」「台灣去中國化。中國歷史列東亞史」「建立台灣主體意識」「台灣人是南島民族，不是中華民族」...。
「鄭成功不是民族英雄，是屠殺台灣平埔族的殺人魔。取消國家祭祀」「台北故宮的文物是中國文物，跟台灣民眾沒有關連」...。眼見白布條仍不斷的漫天飄下，直是讓楊英越看越驚。腦海中鬨然一片浮現的影象，更恰有如大明國末年的民亂。這讓惶然不知所措的楊英，更是越來越感惴惴不安。內心亡國滅種的的恐懼，油然而生─「糟啦！大明末年，民亂四起，亂民攻破了北京城。接著那不就是吳三桂，開山海關，引清兵入關。接著滿清的八旗鐵蹄踏遍神州，逼迫我漢人百姓，薙髮留辮，盡成了滿奴胡虜。難不成我鄭家軍的子孫後代，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竟也要變成了外族胡虜了嗎？...」

「國之將亡啊！要亡其國，先亡其史啊！為何我鄭家軍的子孫後代，自己竟想亡自己的歷史！亡自己的中華啊！」驟想及此，楊英驚惶不已，恰有如又回到了三百多年前，抗清復明的情境之中。因楊英本就是國姓爺身邊的帳房，亦是個慣於記帳之人。甚至他還把國姓爺，日日所言所行之事，都有如記流水帳般的記下來。錄成了一本─「先王實錄」。當下眼見夜空出現懵瞽，漫天又飄下白布條的異象，有如又是國之將亡。瞬時，楊英不免倉惶想到─「我的帳本呢？我的紙筆呢？天地異象啊！我得趕快把這異象記下來呀！」「帳本呢！怎麼找不到紙筆啊！」見楊英手忙腳亂，在身上掏摸了半日，卻摸不到紙筆。一時匆促轉身，欲回廟中找紙筆。然就在楊英低頭之際，忽見地面上不知從那裡，鑽出了一條小壁虎來。

斑駁的舊廟出現壁虎，原本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之事。怪就怪在，一般的壁虎多是茶褐色，但這隻壁虎卻是墨綠色的。更怪的是，一般壁虎所食，無非捕食蚊蠅或飛蛾之類。但這隻又瘦又小，不及一根中指長的壁虎，卻是一爬到地面後，即抱著遍地的白布條猛啃。其模樣恰就有如蠶寶寶，抱著桑葉啃食一般，看起來倒也可愛。一邊努力的啃食白布條，一邊見那小壁虎還不斷的搖著尾巴。偶見那小壁虎，狀似吃白布條吃得津津有味，楊英見狀，不禁納悶；即伸手將那白布條稍微拉高，將那壁虎提到了眼前細看。這不看還好，一細看倒讓楊英，嚇得兩眼瞪大，就像撞了鬼一般。因楊英發現，那瘦小的壁虎，頭上居然長了兩根角；且嘴邊還有兩條畜鬚，不斷的扭動。「這~~~這~~~這不是懵瞽，那孽龍嗎？」霎似一陣電流直竄腦門，倏忽之間，楊英都明白了。原來，那懵瞽孽龍，初到台灣之時，又瘦又小，看起來竟然就跟一隻營養不良的壁虎一樣。但在台灣因為有這些白布條，不斷的將牠餵食，與讓牠貪婪的啃食。因為這些白布條，原來正是台灣這塊土地上仇恨的累積。使懵瞽孽龍越吃越大，最後竟至巨大到鋪天蓋地，有如烏雲般籠罩台灣的整個天空。

墨綠色的懵瞽，雖尚瘦小如壁虎，此孽龍卻是不可小覷。見其邊貪婪的啃食白布條，墨綠的身軀，竟隨之有一股綠色的霧氣汨汨而出。當下，楊英不知其厲害，原本只是把頭臉湊近些，想要再更仔細看清那懵瞽。誰知一個不慎，居然將那懵瞽身上汨汨而出了綠色霧氣，給吸入了口鼻之內。霎時，不知從何而來，一股勃然怒氣，直衝楊英的胸膺。那勃然怒氣，有如整桶的火砲火藥被引爆般，讓人擋都無法黨，由胸口又直衝腦門。直衝得楊英兩眼漲紅，一股怒氣無法抑遏。驟見楊英一個跳起身，掄起拳頭，忽就朝著國姓公廟的廟門，猛搥猛打。突如其來，一個抬起腳來，就朝著廟門又是猛踹又是猛踢。不止對著國姓公廟，又踢又踹又搥又打。見楊英一臉張狂之狀，嘴裡還不斷以"三字經"，大聲叫罵：『幹x娘！幹x娘！幹x娘！汝爸不爽啦！』

『幹！汝爸就是不爽啦！』有如喪心病狂般，大聲叫罵著，驟見楊英，忽而奔進廟內。奔到了國姓公的供桌旁，一雙瘋狗目，盯到了供桌上的香爐。二話不說，楊英兩手捧起那香爐，即將其憤怒的摜到地上，灑了一地的香灰與香腳。這還不夠，但見楊英雙手一掀，即將那國姓公供桌，整個給掀翻。見供桌上的供品香燭掉了一地，陡見楊英竟露出一臉咬牙切齒狀，對著那供品香燭，又蹦又跳又踩。霎如欲發洩其心頭之恨之般。實話說，像楊英這般一生做帳房，與數字為伍之人，其行事最是嚴謹，自持更嚴。所以楊英一生，跟隨國姓爺身邊十數年，那怕面臨兵慌馬亂，缺糧缺餉。甚至鄭家軍兵敗如山倒，壓力再怎麼大。但楊英也都能挺住，始終維持著一個儒士，該有的不亢不卑的君子風度。然誰知，此時楊英，也不過就是不小心，吸到了一口那如壁虎大的懵瞽，散發出來的綠色霧氣。霎時間，一生拘謹，從不口出惡言的楊英，居然變得呲牙裂嘴，暴怒暴罵。其喪心病狂之狀，竟有如妖魔。

『汝爸不爽啦！幹！幹！』摔香爐，掀供桌還不夠，一個抬頭，見到神壇上的國姓公神像。陡見楊英，居然欺身向前，雙手捧起國姓公的神像，高舉過頭。露出一臉咬牙切齒與憤恨之狀，就要將國姓公的神像，往廟門外扔出去。就在此時，宛如有一聲沉悶的雷聲，不知從何而來，忽而轟然大喝：『大膽狂徒！居然敢對本神不敬！還不住手！』雷鳴般的喝斥聲，轟得楊英耳內嗡嗡作響，總算有點清醒過來。惶然四下張望，廟內卻看不見有人。當下，楊英原本的噴張憤怒，頓轉成了驚恐。原本高舉過頭，想扔出廟的神像也不敢在扔。一轉身，見楊英趕緊將國姓公的神像，又給擺回了神壇。隨即拔起腿來，即往廟門外逃去。然而，當楊英才跑出廟門外，陡見漆黑的夜空降下一道雷擊。且那有如巨蛇吐信般的雷電，不偏不倚，竟朝著楊英的腦門，直劈下去。

『哇！』但覺渾身三萬六千毛孔毫毛直豎，一聲哀嚎慘叫未絕。驟見楊英整個身體僵硬，霎如被一根鋼叉從腳底叉到頭頂。白茫茫一道光影閃過，轟然巨響像一頭猛撞上牆。瞬間眼前一黑，腦海中驟現滿天星斗大爆炸。悠蕩蕩，有如靈肉分離，神遊物外。暈頭轉向間，鼻息間更猶如聞到了中秋節烤肉的燒焦味。雷殛之下，從天而降的雷電閃光方過，卻見楊英一頭頭髮盡燒捲，一張臉有如塗了碳般的烏漆抹黑。整個人更如剛被從蒸籠抬出來般，渾身還冒著蒸氣。驀然一個轉身，竟是渾身癱軟，直挺挺跪倒廟門前。那渾身的麻癢痛，恰如有億萬螞蟻在啃囁，縱然楊英想動，渾身卻也動彈不得。兩眼視茫茫，平視前方，眼前所見恰如夢境。意識迷離間，恍若見得神壇上的國姓爺神像，透出一片燦爛的五彩光輝，金光閃閃，瑞氣千條，讓人無法直視。繼之，那金光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陡然竟從那瑞氣千條的金光中，走出一個人來。因那金光，實在太刺眼，刺得楊英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但楊英被雷殛得渾身動彈不得，連眼皮也閉上。硬生生，驚得張口結舌，隱約見得那從金光中走出的人影，身穿一身的鎧甲戰袍，神威凜凜。

「國~~國姓~~公~~顯靈啦！」楊英自然認得國姓公。因為國姓公就是國姓爺。而國姓爺就是起兵抗清的「大明招討大將軍國姓成功」。也就是世人所說的鄭成功。至於楊英，其一輩子都跟在國姓爺身邊，替其管糧餉的帳。那怕眼下楊英，兩眼視茫茫，看不清楚，自然也能一眼就認出國姓爺。然知道是國姓公顯靈，卻是讓楊英更驚恐。因國姓爺治軍嚴厲，是眾所皆知。國姓爺頒佈的「從軍嚴禁條例十項」，至今過了三百年，可是還深深烙印在楊英的腦海。別說是官兵，劫掠百姓，姦淫婦女，一律斬首示眾。就算官兵只是偷殺了百姓的一條牛，或是私闖民宅，擅自毀壞民物，同樣也都是一律斬首示眾。而剛剛，楊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己居然喪心病狂般，忽然在廟裡打砸了起。萬一，國姓爺要論起罪來，怕是楊英連項上人頭，恐也要不保。由此，楊英怎能不驚恐。果見那一身鎧甲，金光閃閃的國姓公，方走到楊英面前，即開口怒斥：『大膽狂徒！為何在我的廟裡打砸？不但摔了我的香爐，還掀了我供桌！本神問你~~~你這狂徒，是不是叫顏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