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岸里社頭目魯狗六的逼婚


「魯狗六」已年近六旬,而此人,是巴宰族"岸里社"的頭目,亦正是此時大度山國,"長老評議會"的長老頭。巴宰族,緊臨在大度山的東北方(約今潭子、豐原、后里、東勢),轄下共有五社,分別為─岸里社、阿里史社、樸仔離社、掃拺社、烏牛難社;而其中又以岸里社,勢力最強大。大度山國轄下各族,雖說風俗各異,飲食住居,乃至衣飾裝扮,亦不盡相同;不過彼此倒也異中存同,相差不大。唯獨這巴宰族,住居於大度山與中央山脈的內山之間,終年都不與他族往來;且其衣飾裝扮更為古怪,住居亦與他族大不相同。由於巴宰族,所居之地近內山,所以多山地與丘陵。因此巴宰族,並不建造房屋,而是有如鼠兔一樣的挖山洞,居於洞內;僅於山洞的洞口,搭一茅草棚以掩蔽。又因近內山,而住於內山之人的"傀儡番",兇猛似虎,渾身刺青若鬼怪,且有出草砍人頭的習俗;並以所砍人頭多寡,彰顯其驃勇。於此,巴宰族的領域,既近內山,自難免得與剽悍若猛獸的傀儡番交戰,以保家園;正因如此,倒也讓巴宰族,成了大度山國的轄下各族中,最為剽悍與善戰的一族。

古書有云:「番矬健嗜殺,雖內附,罕與諸番接。種山射生以食..茹毛飲血。登山如飛,深林邃谷,能蛇鑽以入」。而此,正是對巴宰族的形容。正因巴宰族,如此勇悍,所以於長老評議會中,自各族都懾於其淫威;而這巴宰族的頭目魯狗六,自也被奉為"長老頭"。至於這魯狗六,除了身材矮肥外,其外貌長相如何?~~關於此,倒是難以形容。因為巴宰族的男人,除了身穿鹿皮縫製的短衣外,而其頭上更始終罩著一頂鹿皮帽;且這鹿皮帽,是蒙頭蓋臉的將臉罩住,除露出一雙眼睛外,根本就無法看見他的臉。至於下身,則僅圍著條遮陰布,微將下體遮住。由此可見,這巴宰族,相較於大度山國的轄下各族,顯然又更屬野蠻一族。於此,古書又有云:「周身頑癬斑駁,腥臊特甚...」。

月當中天,卻見這魯狗六,頭罩鹿皮帽僅露兩眼,一步一步的柱著籐杖,已走到了王后阿得柳絲的小屋外;而後,卻見其在小屋的木梯前,暫停下腳步。隨之,但見魯狗六,雖在門外,卻也不講話,只是自其懷中,掏出一物;這物約一尺長,原來是竹片繫上絲線,所製的口笛。『唧~~唧~~唧~~』卻見這魯狗六,將口笛置於嘴邊,吹出之聲,恰似拉長聲的虫鳴、於靜夜的求偶之聲。原來,自古以來,大員島各族的男女婚配習俗,通常都是單身男子,得於半夜,偷偷往未婚女子的居所外,吹口笛以示愛。而倘或屋內未婚女子,亦喜歡吹口笛的男子,則可開門,將其迎入屋中,以行男女歡合之禮;而後,待到隔日,男女歡合後,再將此事告知雙方父母。於此,雙方便可以鹿肉麻布為聘,正式舉行婚禮,並周知親友;以慶祝這對男女,已成牽手。

『唧~~唧~~唧唧~~』口笛聲,在阿得柳絲的屋外,不絕於耳,尤其萬籟俱寂的半夜裡,竄入耳內;有如與耳膜共鳴,聽來更清晰。然而阿得柳絲,聽得這屋外的口笛求愛聲,卻更嚇得在屋內得角落裡,縮成一團,眼神更有如一隻惶然躲於洞中的小兔子般,充滿了驚懼。因為即使未開門,但阿得柳絲,卻仍清楚的知道,此時在屋外吹口笛求愛的人是誰。因為這魯狗六,其實也並非是第一次,來阿得柳絲的屋外,吹口笛以求歡。至於阿得柳絲,為何又對魯狗六,感到如此恐懼?~因為阿得柳絲,身為大度山國的王后,今日何以卻是獨居在這小茅屋;而事實上,這也正是魯狗六,藉其長老評議會的長老頭地位,步步向她逼婚的安排。因為,阿得柳絲,此時所居的小茅屋,名為「籠子」或「籠屋」。而這「籠子」儘以竹所搭蓋,上覆茅草,離地三尺,門口則搭以木梯;而根據習俗,這「籠子」,正是家中有女待婚之時,父母族人便得為其搭蓋,並讓待婚之女獨居於「籠子」。

通常,這大度山國轄下各族的婚配的習俗,便是只要女子,是獨居於「籠子」。而單身男子"麻達"便可趁夜,偷偷往她的籠子外,吹口笛求歡。正是因為,這獨居於「籠子」中的女子,可任單身男子來求歡。所以,這魯狗六,為了遂行其逼婚的意圖,這才讓威迫長老評議會,讓其逼得阿得柳絲,得搬出她原本所居的囤屋;而獨居於「籠子」的小茅屋之中。畢竟如此一來,獨居於「籠子」的阿得柳絲,不管她願不願意,縱是王后;但根據習俗,她自都得接受稱為其他單身男子的求歡。而這些單身未婚的男子,則稱為麻達。

 阿得柳絲,既被長老評議會,無情的逼迫住於「籠子」,自是已被視為待嫁的未婚女子。當然,有資格來向王后求愛的,自只有長老評議會長老,或各族的頭目;且還需是單身的麻達。至於魯狗六,雖年近六旬,又是個頭目,不過因他剽悍凶猛;所以他的幾任牽手,都因不堪被其折磨凌虐,而早死。於此魯狗六,這個年近六旬的頭目,至今仍是個鰥夫,自也算是個有資格,向王后求歡的「老麻達」。『唧~~唧~~唧唧~~』竹片顫聲的口笛聲,有若求偶的虫鳴響徹黑夜,可籠子屋內的阿得柳絲,別說是開蓬門迎君入屋;甚且恐懼的,連起身推窗,去虧視一下都不敢。而魯狗六,吹完一曲口笛後,見阿得柳絲仍無動靜,卻也仍不死心,便又吹了一曲。但見魯狗六,罩面鹿皮下、一張皺巴巴的嘴,滿嘴黃黑殘缺的牙,時而伸舌舔笛,時而張嘴舔唇的;為了向阿得柳絲求歡,手腳唇舌皆忙得不得了。

魯狗六,滿懷鳳求凰,幻想這夜能得以與阿得柳絲,享受吹蕭弄玉之樂的,直吹了兩曲口笛;吹得魯狗六的嘴都酸了,可卻見籠子屋裡的阿得柳絲,竟似依然無動於衷。一時慾火轉成了怒火,這下魯狗六的心裡,可真的有些火了。索性魯狗六,便也不再吹笛,卻仍強壓心中怒火,硬以長老關懷的聲調,向著籠子屋內的阿得柳絲,動之以情的說『阿得柳絲~~我的王后啊。春天的蟋蟀總要在草叢裡鳴叫求偶,吸引母蟋蟀鑽出土洞口,這樣才能繁衍興旺子孫;而難道我吹的口笛,不能打動妳的心嗎?阿得柳絲~~我的王后啊。春天的籠子裡妳一個人獨自睡覺,不會感到寒冷嗎?單薄的鹿皮蓋在妳身上,怎比得上男人溫暖的胸膛。而且阿蘇拉米,已經死了,他並不能讓妳如野兔一樣生下許多子孫。而我魯狗六,雖然年紀大一點,但我生了十個兒子,七個女兒。阿得柳絲~~我的王后啊。妳的身體有如豐腴肥沃的大地,假如妳願開門讓我進入妳的籠子,那我一定可以讓妳,有如山洞的野兔般,生下許許多多的子孫。阿得柳絲啊~~所以今晚請你開門,讓我進入妳的籠子與妳共眠,讓我成為妳的牽手吧。別在這萬物繁衍的春天,卻將自己關在冰冷的籠子裡獨自睡覺....』。

竹造茅屋頂的籠子屋外,唯月光淒清暗澹,以及臉蒙鹿皮的評議長老魯狗六,滿懷的慾火及怒火加加。照一般習俗來說,住於籠子的待婚女子,總會在籠子的四周,種滿各種鮮豔的花朵,以吸引單身的麻達,來屋外吹口笛示愛;而阿得柳絲的籠子外,卻見一花一草都沒有,唯乾涸的黃土映著月光。正也是阿得柳絲,以此來表明自己,並不願再另擇牽手。只不過這魯狗六,因覬覦阿得柳絲的美色,及想圖謀中晝王之位,因此始終不死心。眼下魯狗六,以長老的溫和口氣,苦口婆心的勸阿得柳絲開門,迎他入屋同宿;可講得嘴都乾了,卻見阿得柳絲仍不開門。於是,這下魯狗六,可更腦羞成怒,索性將手中的口笛,往阿柳柳絲的竹門,猛得摔去。"啪"的一聲,口笛摔在門上,應聲斷裂落地。而苦口婆心得勸,用軟的不行,只見魯狗六,轉眼變了張臉,索性便來硬的,便指著阿得柳絲的門,開口破口大罵說『哼~~阿得柳絲,難不成妳是嫌我老了,想要年輕的麻達,來當牽手不成。老實告訴妳吧,只要有我魯狗六在這裡,我看誰想來跟我爭。哼~~我們巴宰族,天生便是勇士,我們的一生便是在戰鬥。哼~~有誰鬥得過我魯狗六。我魯狗六,只要想得到什麼,那就沒什麼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包括妳阿得柳絲,也一樣~~』。

『阿得柳絲~~遲早妳都是要開門,讓我進去的。醜話講在前頭,現在妳不開門,等妳以後想來長老評議求我幫妳的忙,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公廨的長老評議會,那個長老敢跟我們巴宰族做對,要是妳是個聰明的女人的話,現在就開門讓我進去。哼~~要不,明日,我就從我巴宰族的社裡,調幾十個勇士過來,佔了公廨。到時候,那中晝王之位,還怕不落到我手裡。而妳還不是要變成我的女人。快開門...』滿嘴邊罵著,只見魯狗六,索性走上木梯,去拍打阿得柳絲籠子屋的竹門。可憐~身為王后的阿得柳絲,全身蜷曲的縮在屋內的角落裡,只因自己的牽手阿蘇喇米,生死未明。於是,只能任評議長老魯狗六,全作威作福,喝了酒,便來欺凌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事實上,這魯狗六著仗勢欺人,還不止於此。正因其巴宰族,剽悍野蠻,所以自中晝王之位懸缺後;而這魯狗六,便在長老評議會裡,糾集其巴宰族,排除異己。因此北方的凱達格蘭,山後的葛瑪蘭族,及南方的馬卡族,西拉雅族,其常駐的評議長老,都已先後,離開大度山;且,亦不再派其他長老,到大度山,以參與每年一度的長老評議大會。換句話說,在這魯狗六的張狂跋扈之下,大度山國的轄下各族,早已有大半都叛離。而北方雷朗族,南方巴布薩族,亦因對魯狗六不滿,而開始鬆動,似隨時也將退出大度山國的長老評議會。於今,尚忠誠於大度山國的,似也只剩大甲溪北岸的道卡斯族,因與巴布拉族世代交好,而尚未叛離。然而巴宰族,亦有緊臨大度山東南邊,筏子溪岸的貓霧拺社;因為彼此生活習性相近,且交好,而對其擁護。總之,此時大度山國,王都所在的聖山,大度山的東邊,幾全由巴宰族的勢力所掌握。由此可知,這巴宰族頭目魯狗六,因何敢在這大度山國的王都,如此的張狂跋扈。

籠子屋外的暗澹月光處,魯狗六,指天罵地的罵了一陣,卻見阿得柳絲,猶不開門;而這下魯狗六,可更是滿懷慾火及怒火,無處發洩。慾火怒火中燒,正如大度山,滿山乾草的獠原野火,一發不可收拾。只是,未得屋中女子同意,就闖入籠子屋內,強行交媾,這算是犯下強姦之罪;而魯狗六,縱是跋扈,卻也不敢犯下這姦淫王后的重罪。然而好勇好鬥的魯狗六,正如一頭發情的公狗般,卻也不願就此離去。由此,魯狗六,索性伸手,掀開自己跨下的遮陰布,握著自己有如發情公狗的勃起之物,並站在阿得柳絲的竹門外,猛烈展開有如在荒野與野獸的戰鬥。戰鬥到了高潮,魯狗六雙眼一閉,恍若看見自己拿著長茅,刺入了野鹿的身體,頓時野鹿鮮血狂噴。腦海湧起鮮血狂噴的氣味,頓時魯狗六身體一陣抽搐,一股熱呼呼的白色黏稠液體,便自其跨下有如公狗的勃起之物噴出,直噴到了王后阿得柳絲的茅屋竹門上。

"啊~~呼~~呼~~啊"隨著跨下之物,噴出的黏稠物,噴上了竹門,此時一生熱衷於戰鬥的魯狗六,猛烈的喘息;尤如再荒野與野獸大戰了一場,總算讓慾火稍洩。只不過慾火已洩,心中怒火卻未止,因此熱衷戰鬥的魯狗六,自得再戰鬥一場,以為自己扳回顏面。蠻荒凶猛野獸,無論黑熊或野狗,彰顯自己地盤的方式,無不是已屙屎拉尿,來劃定其地盤。而巴宰族,茹毛飲血,習性原本就在人類與獸類之間。因此,但見魯狗六,或為將阿得柳絲視為自己的禁臠,或獸類的天性使然,霎時半蹲下身子,雙腳一開,居然就屙了一坨屎尿,在阿得柳絲的茅屋竹門外。正是「人之所異於禽獸者,幾稀」,只見這魯狗六,屙屎拉尿後,便又翹其屁股,在阿得柳絲的竹牆或竹欄上四處摩擦,將其股間餘屎擦乾抹淨。至此慾火既已洩,而心中欲佔有而不得的怒火,亦藉屎尿,有如獸類般的劃下了自己的地盤,此時,這卻才見魯狗六,一臉悻悻然的,走下阿得柳絲茅屋的木梯。

臨離開前,卻見魯狗六,回頭又吐了口口水,在阿得柳絲的門上;而後這才柱著象征長老權勢的籐杖,有如一場戰鬥戰勝般的,緩步離去。至於,此時的阿得柳絲,縮在茅屋門內,雖未見得魯狗六,究在門外所幹何事;然而,從門外的惡臭撲鼻,她多少卻也猜得到魯狗六,剛在門外所幹的髒事。可憐的阿得柳絲,縱是受了魯狗六,如此獸行般的欺凌,可她卻也只能恐懼的噤聲。因為誰都知道,此時魯狗六的權勢有多大,任誰與他硬碰硬,到頭來,恐怕都有如與一頭凶猛的野獸博鬥般,只是弄得自己渾身傷痕累累。於此,可憐的阿得柳絲,亦只好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因為在她的心中,始終仍相信;有朝一日阿蘇拉米,一定會平安歸來。屆時中晝王,亦將重回大度山。當然,此時的阿得柳絲並不知道,其實阿蘇拉米,自被西班牙人擄到海外後;而這幾年來,他亦無時不想逃離西班牙人的魔掌,快點回到大度山。

事實上,阿蘇拉米,被西班牙人,擄到呂宋當建城的奴工後,之後又被帶上海船,當搖槳拉帆的奴隸,而到了日本國。正是幾月前,阿蘇拉米,終於在日本國的海港,逃離了被西班牙人所擄的奴隸生活。爾後,阿蘇拉米,又在日本國,巧遇到了一個大明國的舊友;且這舊友還答應,會帶阿蘇拉米回到大員島。因此阿蘇拉米,此時,亦正上了這個大明國舊友的海船,欲回到大員島;然而卻一波三折,耽擱了許多時日。因為,此阿蘇拉米的大明國舊友,正是顏思齊。而阿蘇拉米,所搭的船隊,此時正在大明國外海,遇到海盜圍攻劫掠,且歷經了一場凶險的海戰。...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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