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那叢竹枝繁葉雜,千頭外緒搖曳恰似我心煩亂;
我企盼著青春亮麗,春夏秋冬卻只有考試的記憶。
青春小鳥築巢竹枝間,餐風飲露今年去了明年又飛來;
但人總得關在籠子裡,鸚鵡學舌般的"師說"又"子曰"。
日出又落~春夏秋冬自然循環,
鱖魚本能尋源,又何需你的"考試"指引。
所以我怨~~我嘆~~。
砍竹為掃帚物盡其用,
"子曰"又"師說"~生命的價值"要做個有用的人"。
但竹原本聳立天地迎風颯爽,
為何卻把我折成奇形怪狀的桌椅,說這才叫有用。
所以我怨~~我嘆~~。~~~高中的心情記事」

一、1985~少年初嘗愁滋味~欲語還羞
1985年十一月深秋,台灣台中海線,鰲峰山下的清水高中。『喂~~阿嬤,阿泉啊。我昨晚在收音機裡,聽到一首歌很不錯哦。對啊~我就把它的歌詞抄下來,然後我就自己抓和弦。現在我唱給你們聽,你們聽聽看好不好聽?』日正當中,身秋的暖陽,正照耀三年六班的教室走廊外,有三個男生,身穿卡其制服藍外套,似坐在走廊邊曬太陽;而坐在中間的男生,懷裡還抱著把木吉他。抱著吉他的男生,下巴唇上滿是刮不乾淨的鬍渣,皮膚粗糙黝黑,長得有點其貌不揚,正是林永誼。另外,林永誼的左手邊,與走廊的廊柱間,坐的是陳裕律,而林永誼的右邊,坐的,則是外套拉練整個敞開的顏程泉。正午時分,時序已進入深秋時節,北風中天氣略微涼,曬曬中午的太陽正舒服;而這三個男生,應是剛吃完了午餐的便當,閒著沒事,便坐在走廊邊曬太陽。班上的林永誼,很會彈吉他,也很愛唱歌,而這日中午,或心血來潮,只見他便又自教室後方的掃除用具木櫃裡,拿出了他的吉他。於此,三人坐在走廊邊曬太陽,便見林永誼,時而撥弄吉他和弦,嘴裡便哼哼唱唱,一些時下的民歌。

「子曰: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正是如此,於是當林永誼,興緻盎然的,唱著一首又一首的民歌之時;而此時,顏程泉與陳裕律,自便成了他的聽眾。正午,深秋的暖陽,一片暈黃的,正照進一樓走廊,只見廊外的大王椰子樹,樹梢隨風輕搖;而此時,林永誼,撥著吉他和弦,既說要唱昨晚他在收音機裡,聽到的民歌。於是一旁,懶洋洋倚著廊柱的陳裕律,自也勉強捧場,舉起手來拍了兩下,以示鼓勵,卻又半開玩笑的尖嗓說『呵呵~~林永誼。好~~我知道你一定是要唱失戀的歌,對不對?因為這個,最符合你現在的心情了。~呵呵呵~』。林永誼聽了,神色有點不在在,似要反駁,可一時卻張口結舌,又無法辯解。於是,但見林永誼,頓時雙手合十,閉目凝神,嘴裡喃喃自語的唸起,他的武學秘訣─『他狠任他狠~他惡任他惡,只要心中一口真氣足...』。待澄心靜氣的唸完武學秘輯後,果見林永誼,頓時臉露詳和,慈眉善目,再不與陳裕律爭辯,只是接口,說『呵~對啦~~這首歌,叫做"錯過最美的白雲一朵"。你們聽聽看好不好聽~』。這話說完,果見林永誼,撥著吉他和弦,便唱:

『~也許現在只有陽光了解我的心情,因為你說要和我分離;我沒有忘了妳,只是告訴自己,這不是我要的結局。
也許永遠妳都不會知道我的心情,因為一切都已經太遲;我裝著不在乎,遠遠看著妳離去,我的心慢慢的顫抖。
我望的天空,慢慢回想妳的眼瞳。我望著天空,細細回想妳的笑容。
我望著天空,靜靜的回想妳的溫柔。我突然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最美的白雲一朵~』。

教室走廊外的草坪上,此時有一隻小白粉蝶振翅想飛,卻頻頻被北風吹落到草地上,眼看已垂垂待斃;而這,似恰似少年初嘗愁滋味的心情。尤其,當顏程泉,聽著林永誼,唱的歌,頓時更覺,好像字字句句都唱在他的心坎上。因為,自期中考完的那個星期六,當看見楊惠惠,與林忠、蔡振佑還有白標仔,一起去看電影;此後,顏程泉,便始終覺得心裡,很不痛快,可那心情的鬱悶,卻又不知如何說出口。顏程泉,只是裝著不在乎,甚至有時暗下決定,決定不再追楊惠惠。可每每下課時間,看見楊惠惠倚在教室後門外的牆邊,顏程泉卻又總覺內心顫抖,難以割捨。『~~我望著天空,靜靜回想妳的溫柔,我突然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最美的白雲一朵~~』只聽得林永誼,重覆的唱著這句歌詞,頓時顏程泉,只覺心有所感,只想也學唱這首歌;或許是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唱給楊惠惠聽。於是,當林永誼,手按吉他音箱的六弦,唱完歌,顏程泉,直截了當便說『ㄟ林永誼~~這首歌很好聽耶。教我唱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教你唱。我先進去拿筆抄歌詞給你好了~』有人賞識,林永誼,自也高興,當下興沖沖,自個兒便起身奔進教室,說是要抄歌詞給顏程泉。片刻,果見林永誼,跑出教室,而此時他的手裡,已拿了支筆及一張空白的計算紙。教室走廊邊,深秋陽光照映,正當,林永誼把白紙平放腿上,一句一句的寫下,剛剛那首歌的歌詞;而此時,教室的後門,只見又走出一個身體厚實的男生。正是陳賜仁。陳賜仁,剛吃飽飯,滿嘴油,嘴角邊上還沾著一顆飯粒;而才走出後門,便直朝著林永誼,說『ㄟ~阿誼啊。唱歌哦,不錯耶~』。這才說到唱歌,忽見陳賜仁的語氣,頓轉激憤的說『喂~~你們唱歌,也不約我一下,都無視於我這個歌王的存在。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哦~~』。林永誼,正專心抄寫歌詞,一時無暇回話。倒是一旁的陳裕律,出人意表,語出驚人的說『喂~陳賜仁。人家~我們這個是"失戀陣線聯盟"咧。呵~~你又沒有失戀。等你失戀再來加入我們啦~』。

「失戀陣線聯盟」。陳裕律,滿腦子光怪陸離的腦袋,不知從何編造出這樣一個名詞。不過,他講話的口無遮欄,卻也常一語中第。譬如顏程泉,因楊惠惠,而心情鬱悶,這就不用說了,而林永誼,何嘗不是。期中考完的那個星期六,林永誼,青梅竹馬、兼夢中情中的陳麗,還不是跟白標仔,一起去看電影。加之,上個星期的全校模範生選舉,林永誼代表三年六班出征,結果卻落選;而如此雙重打擊下,這也難怪林永誼,要在走廊,唱起失戀的情歌。至於陳裕律,正當陳裕律,才對陳賜仁說『~等你失戀再加入我們~』之時。此時教室的後門,正巧又走出一個人,且是個女生。這女生不是別人,正是陳裕律,隔壁座位的蔡湘鳳。蔡湘鳳,剛走出教室後門,陳裕律正轉頭,對陳賜仁講話,因此一眼便四眼相對。男女眼眸四眼相對,相視而笑,頓時,只見陳裕律,原本懶洋洋的痿靡身體,腰桿忽然挺直了起來,正襟危坐。自不用說,只因這蔡湘鳳,正是陳裕律,近日來,無時不刻不掛在嘴邊,所形容的溫柔婉約女同學。乃至,這才說到失戀,卻乍見心儀的蔡相鳳,忽從教室後門走出來,一時讓陳裕律,怎能不頓感心驚肉跳。只見蔡湘鳳,豐滿的身體,或因中午天氣好,所以脫下了女生冬天制服的黑色西裝外套,僅穿卡其上衣及黑長褲;一時凹凸有緻的身材,似更難掩其曲線婀娜。

手握一方小手帕,且見蔡湘鳳,圓潤的臉龐,一雙水柔的眼眸目不斜視。只不過方走出教室後門,便見幾個男生,坐在走廊邊彈吉他唱歌,而望見陳裕律之時,蔡湘鳳仍不免,彎起握著手帕纖纖玉手,半遮唇的抿嘴一笑。至於蔡湘鳳,這抿唇的含蓄一笑,看在陳裕律的眼裡,更直如天女散花從天而降;頓時,陳裕律只是怔住,腦海一片空白。及至蔡湘鳳,挺直著腰背,走路一條直線的,經過走廊,往東邊的洗手間去;而此時,陳裕律,恍若乍然才回過神來。這才回過神,卻見陳裕律,立時滿臉懊腦,低聲的滿嘴直嚷說『啊~~糟了。糟了啦。我剛剛說失戀,一定被蔡湘鳳聽到了啦。怎麼辦?怎麼辦?』。陳裕律,猴似的嚷著,還搭著林永誼的肩直搖,搖得讓林永誼,歌詞的字,都寫得歪七扭八。而陳賜仁,一旁看了,眼見自己的死黨,被"狐狸精"迷得暈頭轉向,一時心中有氣,不禁指著陳裕律,罵說『ㄟ阿裕啊。你跟人家失戀什麼?我看剛剛走過去的"那個",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歡她。如果要說失戀,那你至少也要大膽,拿出咱"男人的氣魄",去追啊~』。

陳賜仁,這才數落了陳裕律,轉而又對林永誼及顏程泉,半帶笑的說『ㄟ阿泉,阿誼啊。對不對~~我們男人對女人的愛,就是要有如水銀洩地般~~"無孔不入"~』。『呵呵~但是像阿裕這樣,每次我跟他說,要有男人的氣魄,女人才會喜歡。可是阿裕,他真的很沒種,每次他都說他配不上ㄟ~"剛剛走過去的那個"。老師的女兒又怎樣?很有氣質又怎樣?~~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女人還不是都一樣,然後咱們男人,就是要有氣魄。"愛"~就是要有如水銀洩地般~"無孔不入"。呵呵呵~~對不對~~女孩子都假裝很含蓄,可是其實她們~最喜歡這樣了~~~』陳賜仁,暢談他的大男人主義,自個邊說邊笑,時而低聲似竊竊私語,時而又自洋洋得意。此時陳裕律,光是聽到「愛~就是無孔不入」,早誇張的笑得東倒西歪。而林永誼,一張臉早已笑得紅到耳根,且不時慌張,頻頻回頭望向教室後門,似深怕會有女生突然走出來。

眼見陳賜仁,如此自吹自擂,說的跟真的一樣;而對陳賜仁知之頗深的陳裕律,自不禁出口,反諷說『ㄟ~~陳賜仁啊。你沒聽人家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哦。啊~你這樣在這裡一直叫,一直叫。這樣不是在告訴大家,說你是"不會咬人的狗"。呵~我看你自己連追女生都不敢,還敢說別人哦~』。陳賜仁,被陳裕律吐槽,一時語塞,遲疑了片刻,正又想反駁。不過,此時林永誼,已抄寫好了歌詞,便打圓場說『ㄟ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啦。快點~你們不是要學唱歌嗎?歌詞寫好了啦。來啦~來啦~~我們來唱歌啦~』。顏程泉,將林永誼抄寫好的歌詞,拿過來看。只見林永誼,在原本的那首「錯過最美的白雲一朵」下,又寫了一首簡短的歌,叫「三分之一的時間」。此時林永誼,則在一旁解釋,說『對啦~這首"三分之一的時間",很好聽哦。這首歌~就是那個"大學城"校園民歌比賽,不知道是第幾名的歌』。『對啊~這首歌很容易學,而且很好聽,不然我先唱一次,給你們聽聽看好了~』這才說著,只見林永誼,便撥著吉他弦,自唱起了那首;他說的很好聽的「三分之一的時間」。吉他的和弦,錚錚鏦鏦錯雜彈,但聽得林永誼唱:

『我用三分之一的時間,投入對妳強烈的思念;即使環境如此繁雜,時刻也不會改變。
我用三分之一的時間,投入對妳強烈的思念;即使妳不在乎我,我也不會改變。
即使距離~如此遙遠,那怕我從未贏過。即使距離~如此遙遠,那怕我從未贏過。
自從我遇見妳一後。~~~我用三分之一的時間,投入對妳強烈的思念......』。

教室走廊外的青翠草地有點枯黃,深秋暖陽的北風吹拂,讓停在草尖的那白粉蝶,翅膀都軟弱的下垂;而這,似更恰似少年暗戀的心情,使得青春飛揚的心,瞬間竟隨歌聲漸步入深秋的黯然神傷。『~我用三分之一的時間,投入對妳纏綿的思念....』不知為何,光聽到這首歌的第一句,頓時就讓顏程泉,想起了他對楊惠惠的思念。因為顏程泉,覺得自己對楊惠惠的思念,幾乎也就像是歌詞所說的;一天當中,似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想念楊惠惠。甚至,這男女的纏綿思念,似也如歌中所說的,即使楊惠惠,不知道或不在乎;但顏程泉,卻也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思念楊惠惠。至於這男女的情愫,只要心中一旦有了愛慕的對象,一種纏綿的相思,往往便總是會讓人生死相許。包括林永誼對陳麗,乃至陳裕律,對蔡箱鳳,何嘗不也是如此;正是「少年初嘗愁滋味,欲語還羞」。正當林永誼,自彈唱完「三分之一的時間」,而一旁的顏程泉與陳裕律,覺得好聽,正也鼓譟著要林永誼教唱。不過,此時,一向以武俠小說中,俠義自居的陳賜仁,卻忍不住又出口打岔,自說他也要唱一首山歌,給大家聽。『ㄟ阿嬤,阿誼,阿泉啊。我要唱的這首歌,也是情歌哦。不過我們俠義中人,比較粗俗~大而化之啦,不像你們唱的情歌那麼含蓄就是了。呵~~你們聽了就知道,我要唱了囉~~』陳賜仁,自說著,便"啪~啪~啪"的彈著拇指與中指,自打著拍著;而後,只聽陳賜仁,果真便以其低沉渾厚的嗓音,低聲的唱起了一首山歌:

『嘿ㄟ~~兩山之間一條溪ㄟ,溪的兩旁長雜草ㄟ,不見牛羊來吃草ㄟ,只見和尚來洗頭ㄟ~』。

鄭賜仁,向以大俠自居,果也不愧「英雄本"色"」。林永誼、陳裕律、顏程泉,聽了陳賜仁唱的山歌,一時三人,皆被歌中曖昧的歌詞,逗的笑得東倒西歪。『哈哈哈~~哈哈哈~~陳賜仁,你唱的這首情歌,真的太粗了~』『哈哈哈~~喂~~這個人,是誰的同學啊。我不認識他。陳浴律,這個人~他是你的朋友哦?喔~趕快帶回去吃藥啦~』『哈哈哈~~陳賜仁啊。你說這首哥是情歌。那你有種,就去唱給"你們寶珠啊"聽,看她會怎樣?包準你會被她搥死。~~哈哈哈~~』。冬陽下,幾個人在走廊嘻鬧了一陣,此時陳賜仁,突然又想起什麼的,說『ㄟ阿誼啊,阿泉啊,阿嬤。這個星期五晚上,我們北勢頭,要拜拜請客。說好了哦,你們幾個一定要來喔。因為我已經跟我老爸說,要他多辦一桌,然後我們班,比較好的同學就湊一桌坐。所以你們到時候不能不去哦~』。「北勢頭」大拜拜,辦桌請客,可以去大吃大喝一頓,這自是讓人興奮的事。不過,說起沙鹿鎮的「北勢頭」,這卻是台中海線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罪惡之地」。

「北勢頭的人,都很兇狠~」這是台中海線一帶,流傳廣佈,眾所周知之事。因此,要去傳說中「萬惡淵藪」的北勢頭,去吃辦桌,卻仍不禁會讓人,有點顧忌。於是,只聽林永誼,開玩笑的說『喂~~阿仁啊。那我們要不要穿防彈衣,戴鋼盔去。不然萬一子 彈亂飛,被打到怎麼辦?』。陳賜仁,聽了,大笑回說『哈哈哈~~阿誼啊。不會啦,那個都是人家亂講的啦。而且~我偷偷告訴你,搞不好星期五的往上,廟前面的戲棚,會有跳脫衣舞的哦~~』。陳裕律,乍聽可能有脫衣舞可看,頓時眉飛色舞,大聲說『喔~那我一定要去。我們要去躲在戲棚下,看脫衣舞~~』。

『對啦~~到時候,你們一定都得來啦。然後還有鄭敏龍啊,我就約十個比較好的同學。然後到時候,下課大家就一起搭公車,去我家吃辦桌。然後,大概八點多,等請完客,你們再一起搭公車回來。這樣,就像留在學校晚自習一樣啊~』星期五晚上,沙鹿鎮有熱鬧的拜拜與辦桌,且陳賜仁,既熱情相邀,幾個好同學,又豈有不去的道理。而且可能還有脫衣舞可看,對正值青春期的高中來說,那更是就算北勢頭,真是龍潭虎穴,也非得去闖一闖了。星期五晚上,有請客,亦讓顏程泉頗為期待。事實上,每天到學校,能跟好朋友在一起嘻鬧,這讓顏程泉,也都頗喜歡到學校;包括星期六下午,甚至星期日,往往也都會到學校找同學玩。只是在學校裡,下課之時,縱使充滿了歡笑,可是每天總得上八堂的課;而每天上課坐在教室裡,顏程泉卻總覺,似越來越讓人感到煩悶。....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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