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40-5、鹿死誰手未可知

「伊索寓言：毒蠍子螫死了想要幫他過河的青蛙！」而這毒蠍忍不住就想螫人，這就是揆一的本性。沒辦法，揆一就是唯我獨尊，想要鬥倒所有人。包括他的老長官前台灣首長費爾柏格，也包括去年率艦隊來到台灣的范德蘭。以及為了救援熱蘭遮城，十萬火急，剛率艦隊來到台灣的賈霸卡烏。當然更包括率領中國軍隊，渡海來台灣的國姓爺。說到國姓爺！荷蘭艦隊前往澎湖避風，一去不回的這半個月時間，而國姓爺的軍隊，早都已從屯墾地返回赤崁備戰。日復一日，揆一在瞭望台上，每每用望遠鏡瞭望向赤崁，可說就越看越是心浮氣躁。台窩灣內海，早已密密麻麻又遍佈中國的大小船隻，且國姓爺還派出艦隊不斷的巡弋內海。赤崁市鎮後方的鷲嶺與尖山，有如雨後春筍冒出的白色帳篷，更是已數都數不盡。國姓爺的大軍就在普羅民遮城後方被剷平的植物園，舉著飄揚的火焰邊旗幟，日日操練與備戰。甚至不只士兵，新港社到麻豆社的農民，也都在到處砍竹子，並把那些竹子搬運到了普羅民遮城前方的空地。且還有人忙著在把那堆積成山的竹子，編綁成一艘艘的竹筏。

「肏！原本還想派艦隊進入內海突襲國姓爺！現在可甚麼機會都沒了！而今國姓爺的軍隊，都已集結完畢。那現在就只能硬碰硬了！肏！但我們的艦隊到底在哪裡？去澎湖避個風，都過了半個月，怎麼還不回來！我肏！肏！肏！」眼見彼方，國姓爺的大軍，已然陣容壯盛，完成備戰。而此方，荷蘭艦隊卻是滄海茫茫，連個返回的蹤影也無。這可讓揆一既焦躁又憤怒。所以在跟國姓爺的大軍決戰之前，揆一就把荷蘭艦隊的指揮官賈霸卡烏，給先幹掉。然而這半個月內，除了艦隊遲遲沒返回外，其實也不是沒有讓揆一感到振奮的事情發生。那就是有個現象很明顯。即是從國姓爺的陣營叛離，冒險跑來向熱蘭遮城投誠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這種事情，在艦隊來到熱蘭遮城以前，從未發生過。然自從巴達維雅的艦隊，出現在熱蘭遮城的外海以來，這樣的事就開始頻頻發生。第一個投奔熱蘭遮城投誠的人，不用多說，當然就是艦隊來到台灣的當日，就從赤崁的俘虜船上，冒險游泳橫渡內海，來投奔熱蘭遮城的赤崁火槍兵鼓手羅伯特森。而且羅伯特森還帶來了赤崁那邊的許多重要情報，包括土地測量師梅菲力普，與行政官萬倫坦，準備要與被俘虜的荷蘭士兵在赤崁舉事。並與艦隊裡應外合，一舉攻下赤崁的計畫。無奈，一場突然其來的颶風，卻讓這有如上帝計畫好的突襲之舉，一夕泡湯。不過就在颶風過後，卻又有人，冒險來到熱蘭遮城投誠。而且還一次就來了三個人。

二個黑奴與一個中國人，就在颶風過後，隔兩日，來到熱蘭遮城投誠。這三個人，是趁著颶風過後，大員市鎮滿目瘡痍，一片混亂。於是他們就趁著入夜，海水退潮之時，搭著一艘竹筏，從大員市鎮的北碼頭，一路漂到了熱蘭遮城的碼頭。因為這是第一次有平民，主動來向熱蘭遮城投誠。揆一獲報後也頗為重視，立刻就在上城軍營，接見了三人。而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要向他們盤問一些國姓爺那邊的情報。二個黑奴，說的很直接。一個黑奴考量的就是肚子問題，說：『因為在國姓爺那邊，我們天天都吃不飽，包括士兵也都在挨餓。所以甚至我們更懷念，以前替荷蘭人當奴隸的日子。因為那至少天天都吃得飽。所以我們決定還是要回到熱蘭遮城這邊！』另一個黑奴，則現實的說：『因為看見荷蘭東印度公司派艦隊來了，我們認為國姓爺應該會被打敗。所以我們希望回到熱蘭遮城，以免在戰爭中受害！』兩個黑奴講的話，雖然都很直接，也都很現實。但揆一聽在耳裡，卻是喜在心裡。因為這些黑人，從非洲被公司抓來當奴隸。其實他們也不會特別忠於誰，而是哪邊對他們有利，他們就往哪邊去。

「嘿嘿！而今兩個當初投誠國姓爺的黑奴，又從中國陣營那邊，跑回了熱蘭遮城。這豈不表示，現在的情勢，顯然是荷蘭東印度公司佔上風。至少在黑奴的眼中是這樣。所以他們才又跑回來投誠！」但想及此，揆一自然高興。至於那個前來投誠的中國人，也提供了很重要的情報。而且這也是頭一遭，有中國人背叛了國姓爺，前來投誠。那中國人對揆一說：『我原本是住在市鎮的商人，國姓爺來了以後，我的家，我的生意都被他毀了。現在生活過得很苦。所以我希望荷蘭人可以快點把國姓爺打敗，把中國軍隊趕回廈門去。好讓居住在台灣的中國商人，可以再回到以前被荷蘭人統治的美好日子！』中國人又提供了一則更重要的情報，說：『颶風來襲那天，駐軍在北縣尾沙洲的中國軍隊，從海上救起了兩個落海的荷蘭士兵。還有一艘荷蘭人的戰艦向北漂到了布袋港附近擱淺。士兵上岸後，幾乎全被當地的土著殺害。只剩幾個活的，也被土著送到赤崁給國姓爺當禮物！所以國姓爺應該已經從這些士兵的口裡，盤問到許多關於荷蘭艦隊的情報！』

中國人所說的那艘在颶風中擱淺的戰艦，當就是烏爾克號甲板艦。得知烏爾克號戰艦上的士兵，幾都不幸遇難，揆一自然悲憤。但來自市鎮的中國人，又聲稱懷念被荷蘭人統治的美好日子。這話聽在揆一的耳裡，可說卻又有如一個來自上帝的意外驚喜。畢竟去年，揆一因擔心國姓爺會攻打台灣，所以才以通敵罪名，在台灣大舉抓捕了五百多個中國農民與商人。揆一不但將他們的財產抄沒，還將他們關在地牢裡拷打逼供。及國姓爺率兵來到台灣，荷蘭艦隊潰敗後。揆一更一怒之下，將關押在熱蘭遮城的五百多中國農民與商人，統統拉到城上槍殺洩憤。儘管如此，沒想到中國人依然懷念被荷蘭人統治。這對揆一來說，怎能不感到意外與驚喜。原本揆一聽其言後，尚以為，這個投誠的中國人，乃是居住在大員市鎮的中國商人。或許因此對荷蘭人，比較友好之故。然而接下來幾天，卻又接連有中國人前來投誠。甚至，連赤崁那邊的中國農民，居然也都有人不惜冒險，跑到熱蘭遮城來投誠。尤其一個自稱名叫「塞依」的中國農民，更是從赤崁那邊帶來了相當重要的情報。

叫「塞依」的中國農民，其實他的中國名字叫「蔡牛屎」，大家都叫他「牛屎仔」。「牛屎仔」河洛話發音，聽起來就像「古塞依」。所以荷蘭人就稱他「塞依」。且說牛屎仔，原本是居住在台窩灣彼岸，赤崁那邊的新港社農民。從新港社到熱蘭遮城，可有段距離，中間還隔著遼闊的台窩灣內海。不說台窩灣內海有國姓爺的船艦巡邏。就說陸路，從赤崁要到鯤鯓沙洲的熱蘭遮城，那也得沿著台窩灣往南，一直走到鯤鯓沙洲與陸地交接的窄狹海峽。然後趁著退潮的時候，走過淺水的海峽，再由鯤鯓沙洲尾的七鯤鯓，一直朝北走到熱蘭遮城所在的一鯤鯓。問題是，所經之地都是軍事重地，且國姓爺將軍隊召回後，也都派有駐軍備戰。而一個農民卻甘冒這麼大的風險，獨自從赤崁一路走到熱蘭遮城，來向荷蘭人投誠。且說這個蔡牛屎，他的目的，卻又是為了甚麼？

「趨吉避凶」乃是人的天性。一些精明的中國商人，前來熱蘭遮城向荷蘭人投誠。不外乎，是這些善於算計的中國商人，眼見荷蘭艦隊傾巢而來，國姓爺恐將戰敗。所以他們選擇了，提前向荷蘭人投誠，以免荷蘭人重新掌控台灣後，恐對他們秋後算帳。況且提前對荷蘭人輸誠，搞好與荷蘭人的關係，搞不好在荷蘭人戰勝後，他們還能夠分享到更多利益。但對蔡牛屎而言，他只是一個新港社的農民，在荷蘭人的眼中地位低賤。以往，除了常有荷蘭士兵，會來村社恐嚇勒索農民外。一般來說像蔡牛屎，這種地位低賤的農民，實也不太有機會，能夠見到那些既高貴又高高在上的荷蘭殖民主。既然荷蘭殖民主的眼裡，根本就看不到蔡牛屎。那蔡牛屎不惜從赤崁，冒著性命危險，前來熱蘭遮城投誠的目的，自然也就不是像精明的中國商人，是為了趨吉避凶；或是害怕被荷蘭人秋後算帳。事實上，確實也不是！因為蔡牛屎，之所以甘冒背叛國姓爺的危險，前來向荷蘭人投誠；那是因為他對國姓爺，充滿了怨恨。

「以前被荷蘭人管的時候，雖然荷蘭人對我們農民，要打就打，要罵就罵，要勒索就勒索！但至少荷蘭人還不會讓我們挨餓。但國姓爺來了以後，他的士兵沒糧食，就向百姓徵糧，百姓拿不出糧，還得挨棍子！最後把我們的糧都徵走了，讓我們跟著挨餓！與其如此，那還不如繼續讓荷蘭人管。雖然他們高高在上，但只要我們對他們卑躬屈膝，乖乖當他們的奴僕。至少也不致全家挨餓！」是的！蔡牛屎就是不甘心被國姓爺徵糧，也不願拿出糧來，因此曾經挨了好幾個棍子。從此對國姓爺心懷怨恨。而且龐大的荷蘭艦隊，突然出現後，國姓爺又命令農民，需得砍竹子繳交。且就像徵糧一樣，不繳的，還會被懲處。這更讓蔡牛屎的怨恨，又更加有如火燒心頭。於是蔡牛屎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就是他要報復國姓爺。最好讓國姓爺被荷蘭人打到兵敗如山倒，軍隊都被殲滅，然後不得不離開台灣。是日！既已決心背叛國姓爺，蔡牛屎藉著拉著一板車的竹子，到赤崁城繳交後，就不再返回新港社。而是趁著赤崁一地，大軍被召回備戰，兵馬倥傯之際，也沒人注意到他的行動。於是蔡牛屎就在赤崁市鎮，一邊到處閒晃，一邊窺探時機。假裝晃著晃著，晃出了赤崁市鎮仍沒注意到他。於是蔡牛屎就沿著台窩灣的海濱樹林，一路往南走。走了半日，到了台窩灣內海與鯤鯓沙洲，交接的海峽，已是傍晚時分。

國姓爺在海峽南邊的喜樹一地，有駐軍。蔡牛屎不敢貿然渡過有如河道般的海峽。直躲藏在岸邊的樹林中，等了入夜後，海水退潮，這才涉水渡過海峽。繼之便從七鯤鯓沙洲，一路往北走到熱蘭遮城所在的一鯤鯓沙洲，並在城門外叫喊，示意要投誠。且因蔡牛屎表示，自己是從赤崁而來。當下，揆一正迫切想知道赤崁的軍情，自然忙命人將蔡牛屎帶到了內城的軍營。並且由他親自盤問蔡牛屎，關於赤崁的情報。

『朋友！你說你叫"塞依"，是吧！』蔡牛屎說自己叫「牛屎仔」。「屎仔」河洛音「塞仔」。所以揆一，就稱其「塞依」。戰場上有敵人前來投誠，總能鼓舞士氣軍心。尤其艦隊來到台灣以後，戰局逆轉。每當有中國人前來向熱蘭遮城投誠，自然也讓城裡的荷蘭兵民，更加的對勝戰，充滿信心。所以揆一對這些背叛國姓爺，前來投誠的中國人，態度當然也格外的和藹親切。這不，縱然是面對蔡牛屎這樣的低賤中國農民，揆一依然親自接見，還擺出一副就像老太婆的親切嘴臉，殷勤地詢問：『塞依！你說你從赤崁那邊過來！而且有很重要的情報，要告訴我！只要你提供的情報，是真實而且有用的！那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快說說，赤崁那邊的情況到底怎樣？』至於蔡牛屎，本就是為了報復國姓爺而來。自然也迫不及待，對揆一知無不言，熱切的說：『揆一王啊！放心啦！國姓爺走投無路了啦！你們荷蘭人的艦隊突然來到台灣，赤崁那邊的百姓也都知道了。國姓爺跟他的那些走狗，更都嚇得要死！因為自從國姓爺來了以後，大家都被他害得悽慘落魄，大家都很怨恨他。所以赤崁那邊的百姓，也都很歡迎你們的艦隊來！大家都很高興！希望你們趕快把國姓爺趕走！』

揆一聽聞赤崁那邊的百姓都怨恨國姓爺，忍不住心中一陣竊喜。卻是刻意眉頭深鎖，帶著擔心又狐疑的語氣，又問：『塞依！可是聽說國姓爺，把他派去屯墾的軍隊都召集回來了。赤崁後方的鷲嶺，遍佈軍營，看起來有好幾萬人！這麼強大的軍隊，要打敗他，恐怕不太容易啊！』蔡牛屎露出一臉不屑，立刻回說：『甚麼強大的軍隊！膨風水蛙殺無肉啦！國姓爺派去屯墾的軍隊，被召集回來的士兵都病懨懨，每個都餓得半死不活。有的一支軍隊八九百人去屯墾，被召回來後，只剩二百個人回來！其他的不是病死，就是餓到無法走路。這種軍隊怎麼還能打仗。頂多就是"人多好看頭"而已，國姓爺的軍隊早就已經外強中乾，撐不了幾日啦！』話說至此，見蔡牛屎臉露諂媚，即以奴隸向主人討口的語氣。進一步向揆一獻了一計，說：

『揆一王啊！你們荷蘭艦隊很強，面對面跟國姓爺打，一定可以把他打敗。但跟國姓爺面對面打，就算打贏，你們的艦隊也一定會有損傷。所以今天來，我就是特地來告訴你們，其實你們不必跟國姓爺面對面打！因為國姓爺的軍隊，已經都沒糧可吃。士兵突然被召回，屯墾地的糧食也都無法收成。幾萬士兵都在赤崁，現在缺糧又缺得更嚴重。所以我聽說，國姓爺已經緊急派人回去廈門，要求運糧過來台灣。聽到這個消息後，我才跑來見揆一王。就是想建議揆一王，趕快派艦隊去封鎖廈門到台灣的航路。因為只要把航路封鎖，讓廈門的糧食運不到台灣。那不用幾日，國姓爺的大軍在沒有糧食吃的情況下，就算沒有打仗，他們自己也會瓦解！所以荷蘭艦隊根本不需要跟國姓爺，硬碰硬的打。只要封鎖航路，那就可以把國姓爺的軍隊，全都餓死了！』

「封鎖海上的運糧航路，就能將國姓爺，逼上絕路！」其實蔡牛屎對赤崁情況的描述，就跟日前，從赤崁游泳到熱蘭遮城的羅伯特森，講得差不多。只不過，這個蔡牛屎建議揆一，封鎖海上航路，讓國姓爺無法從廈門運糧到台灣。這個建議，倒是揆一先前沒想過的。而且以荷蘭艦隊的實力，要封鎖台灣海上航路，簡直是輕而易舉。由此，揆一對蔡牛屎提供的情報，讚譽有加。立時命人，取了一大筆荷蘭幣來，要送給蔡牛屎。且對蔡牛屎，殷切的說：『塞依！你對我們提供的情報，相當的有用！但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情報。這些錢你先收下！如果你願再回赤崁，去替我們打探更多的情報。那為了表示對朋友的感謝，我還會再送你更多錢！』一個地位低賤的中國農民，居然受到揆一如此的讚賞。這對蔡牛屎而言，直有如受到了皇上的恩寵與賞賜般，喜得差點沒下跪，高喊「謝主隆恩」。而揆一對蔡牛屎如此信任，還給了他新的任務，蔡牛屎又焉能不受。卻是取了揆一送給他的錢後，只拿了三成，其餘又退回。還滿嘴誠懇的說：『揆一王啊！我先拿三成的錢就好！因為我身上帶著太多錢回去，可能會被懷疑！其餘的錢，就等我從赤崁回來，你再給我就好！因為我一定會再回來的！』見蔡牛屎，如此謙恭誠懇，揆一自然對其更加的讚賞。即又命人將其送出城去。

「國姓爺的軍隊，飢餓與疾病嚴重，必敗無疑！」「只要封鎖海上，糧食無法運到台灣，國姓爺的軍隊就將會瓦解！」...近半月來，接連有中國人選擇背叛國姓爺，投奔熱蘭遮城投誠。從其口中所獲得的情報，大多類似如此。這讓揆一心中更加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縱使荷蘭艦隊，錯過了在颶風前，進入內海，突襲國姓爺軍隊的機會。但由所獲得的情報來看，就算國姓爺已將自己的軍隊都召回。然而其戰力，恐怕已經不及當初國姓爺，率兵來到台灣時的一半。倘若雙方正面交戰，荷蘭艦隊，應當有十之八九的勝算。總之，揆一認為這場戰爭，一旦開打，荷蘭人當是以勝卷在手。唯一，讓揆一感到氣急敗壞的是，這場戰爭明明已經可以穩操勝算。但自己的艦隊，八月十五日去澎湖避風後，竟然過了半個月都還沒返回。平白，卻讓熱蘭遮城的兵民，都還在被圍城的困境中苦熬。

九月八日。足足已經過了三個星期，揆一與熱蘭遮城的兵民，苦苦等待的荷蘭艦隊。十艘大小戰艦，終於在晴朗的天空下，乘風破浪，從澎湖返回了熱蘭遮城。且船上還滿載了牛羊雞鴨，與糧食。原來，這十艘前往澎湖避風的艦隊，當日在颶風中被吹散；整支艦隊在狂濤巨浪中，分崩離析，各分東西。有的戰船，甚至被颶風吹到了中國的沿海。因艦隊剛到熱蘭遮城時，已知城內的百姓與士兵，嚴重缺乏新鮮的肉類與蔬果。兼之，荷蘭艦隊的傳統，向利以為上，原本就不會錯過任何可以劫掠的機會。所以這些分散的艦隊，既被颶風吹散，索性就各自在中國東南沿海與澎湖劫掠。及至牲口糧食，裝滿了船，這才在澎湖會合，齊返熱蘭遮城。雖說等艦隊返回，揆一引頸企盼，足足等了三星期，等到都快發瘋。但眼見艦隊歸來，船上滿載牛羊雞鴨與新鮮蔬果，就算揆一原本滿懷怒火，此時想罵，卻也再罵不出口。唯只派出接駁船，命令士兵，將船上的糧食與貨物，速速接駁上岸。因為也只有將戰艦上的重物都卸下，減輕船隻的吃水後，戰艦方能順利進入大員水道與內海。

二日後。十艘大小戰艦上的糧食與貨物，盡已接駁上岸，搬進了熱蘭遮城。包括艦上的將官與士兵，也都登岸入城。因糧食、新鮮蔬果肉類與火藥，既都再不虞匱乏。那再來最重要的是，當然就是要擬定艦隊的作戰策略，擊潰國姓爺。於上城軍營會議室，召開的作戰會議中。因日前，有個叫塞依的中國農民，曾對揆一提說─只要派荷蘭艦隊封鎖海上，阻斷廈門運糧到台灣，就能讓國姓爺的軍隊，因為嚴重缺糧而瓦解。如此一來，荷蘭人就可不戰而勝，也不用造成太多損失。因此作戰會議席間，確實也有人提出，要派艦隊封鎖海上的策略。但派艦隊封鎖海上，要等國姓爺的軍隊缺糧而瓦解，不免曠日廢時。且就揆一所得到情報，所有的情報，包括好幾個近日來，向荷蘭人投誠的中國人的說法，無不都明顯地指出─國姓爺的軍隊，根本就已經失去戰力。只要荷蘭艦隊進入內海，與其正面作戰，必能輕易獲勝。因為揆一已經被圍困在熱蘭遮城內太久，迫切的渴望，快點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於是作戰會議中，揆一裁示，按照原計畫進行。即讓艦隊進入內海，與國姓爺的軍隊，正面交戰。日期就訂四天後，於九月十四日，發動全面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