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峰的文學殿堂

西元1620年五月，明朝萬曆四十八年，爪哇島東北方，荷蘭巴達維雅殖民地。滄海浪濤亙古無垠的湧動，浪潮後浪推前浪，白浪一波波湧向巴達維雅港的港灣。荷蘭國在爪哇島的殖民地巴達維雅港，亦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總部所在，今日但見港口的碼頭，大小海船掛滿旗幟；而岸上的廣場，更是人群聚集，有如舉行慶典的熱鬧。位於赤道附近，終年暑熱的巴達維雅殖民地，但見豔陽下，廣場搭起的高台上；而高台下的廣場上，則見行伍整齊的，站著至少上千個，一隊隊身著畢挺軍服的士兵。士兵們，個個手持著火繩槍，頭戴著鐵盔。而站在行伍排頭的軍官們，則頭戴著寬邊帽，腰佩長劍。且見行伍之中，旌旗飄揚，有的旗幟是紅白藍色的條紋旗，且見中間白色的地方，還寫著一個大「V」；而「V」字的兩邊則串著「O」與「C」。「VOC」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簡稱，無疑這些士兵，應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轄下的艦隊雇庸兵。但廣場飄揚的旗幟，卻並止有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旗幟。尚見有白底，左上角畫著一個紅色「十」字形的旗幟。原來，這畫著紅十字的旗幟，正是另一海上強權─英國皇家艦隊的旗幟。

荷蘭巴達維雅殖民地，港邊的廣場上，何以會有英國人的大批軍隊出現？不僅於此，港口的碼頭所泊的海船中，亦見有多艘武裝火力強大的三桅大船，皆掛著象徵英國皇家艦隊的紅十字旗。將視線再轉回廣場上，只見廣場的高台上，正坐了一列衣著光鮮的貴族。而高台的中央，但見有一人，正言語慷慨激昂的，似正在對著台下的士兵，發表演說。豔陽下，但見台上演說之人，身材高大，身穿著畢挺的單排扣軍服，約莫三十許的年紀。且見其─「一頭金黃色得頭髮往後梳攏的一絲不茍，唇上留著頗具威權的八字鬍，冷峻的臉龐帶著不茍言笑的威嚴。高挺的鼻樑有若蒼鷹攫取獵物的鷹勾嘴喙般，一雙碧藍的眼睛更似帶著冷酷的殺氣，讓人望之便覺不寒而慄的恐懼....」。原來這演說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中，向被稱為"天啟四騎士"中，居首的白馬騎士─外號"傳教士"的顧恩。見得"傳教士"顧恩，一手捧著本聖經在胸口，一手按著腰間佩劍，正語氣激昂的說─『各位尊貴的英國朋友們。去年，自我顧恩，接任巴達維雅殖民地總督開始，為了讓荷蘭與英國，能在東方海上，獲得更大的利益，便開始推動"荷英防守同盟"。現在成果終於顯現，就在今天，象徵荷蘭與英國，友好合作，將一起開拓海上事業的"荷英聯合防衛艦隊"~~終於成立了....』。

「荷英聯合防衛艦隊!」正是傳教士顧恩，一手所催生。起因，則是去年。去年西元1619年，原本顧恩，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務總監。因在任其間，向主張「實力主義」的顧恩，可謂表現傑出；並以其強硬的手段，為荷蘭東印度公司賺取了龐大的利潤。正因能為公司謀取龐大利益，所以顧恩，於去年，僅三十餘歲之齡，便被荷蘭東印度公司，升任為巴達維雅殖民地的總督。荷蘭東印度公司總部，之所以升任顧恩為總督，正是看上顧恩，在巴達維雅，主張以武力與穆斯林交戰，拓展殖民地的野心；以及藉著武力強大的艦隊，掠奪海上的強硬手段。而最主要的，則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至今已近二十年；可在遠東，卻仍無法與中國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國家，直接通商。因此東印度公司總部，授命顧恩，不管用任何手段，就算以武力征服亦在所不惜；總之，其重責大任之之一，就是務必要在中國取得通商口岸。

葡萄牙人與西班牙人，這些比荷蘭英國，約早了百年，來到東方的西方海上強權；其在中國，皆有直接的通商口岸。葡萄牙人，在中國被稱為佛朗機人，約百年前，繞過非洲好望角，來到東方後，便佔據了中國廣東沿海的香山澳；並要求與中國通商。其間，大明帝國，亦曾與葡萄牙人發生衝突，並想將其驅離；可葡萄牙人卻賴著不走。驅離不成，最後大明國，亦只好睜一支眼閉一支眼，任其佔據香山澳，做為與中國的通商口岸；並稱之為澳門。至於西班牙人，則是被大明國允許，擁有可以往大明國唯一開放的通商口岸；即其海船擁有可出入福建月泉港，通商的許可。然而，西方海權國家，後起之秀的荷蘭與英國，縱使其新興的海上勢力，早已壓過葡萄牙與西班牙。但荷蘭與英國，一二十年來，一心想與厲行海禁的中國通商，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有實力者，才能制定規則!」向以此格言，做為臬規的顧恩，既升任為巴達維雅殖民地的總督；且又被授命，務必在中國取得通商口岸。「實力主義」之下，"弱肉強食"自成海上生存的唯一法則。且再說這顧恩，自幼生長環境原本充滿不安全感，為求出頭，卻先後落如戀童癖者之手，慘遭毒手，使其生性霸道，對人又充滿敵意。這時，一旦被公司重用，且授命取得中國通商口岸。於是顧恩，自然想到的方法，就是有如一個小孩子般，直接從別的小孩手中，去搶糖吃；或是有如野蠻人般，直接以暴力及武力，去搶奪別人的收成。「只要將葡萄牙人及西班牙人的勢力，以武力剷除，那葡萄牙人及西班牙人在中國的通商口岸，及其海上所獲的利益，自就落入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手中...」正是打此如意算盤，但顧恩，卻又有點擔心，以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實力，對付葡萄牙人及西班牙人。雖說葡萄牙及西班牙人的海上實力，如今在東方早已如日薄西山，遠不如荷蘭東印度公司。但以一敵二，卻也並非易事。況且又有英國人，在背後虎視耽耽。且萬一，英國人趁人之危，甚是趁火打劫；那荷蘭東印度公司，豈不要腹背受敵。

顧恩，畢竟也算是個有謀略之人，既怕腹背受敵，自然想到不如就先拉攏次要敵人，來打擊主要敵人。於是接任巴達維雅殖民地總督後，顧恩的心中，便有這樣的計劃─「英國人，雖然在爭奪香料群島上，與我多所衝突。甚至在海外也彼此爭奪利益。但對英國人而言，無法取得中國的通商口岸，與企圖奪取葡萄牙及西班牙在東方的殖民地。這卻也與我荷蘭東印度公司，有一致的利益。既然葡萄牙人與西班牙人，也是英國人主要的對手。那我荷蘭東印度公司，不如就先聯合英國人，來對付葡萄牙及西班牙。二對二，這樣我方海上實力，不但能佔絕對的上風。而且待把葡萄牙及西班牙的勢力，剷除後。就只剩下英國東印度公司，能與我荷蘭東印度公司抗衡。屆時我荷蘭東印度公司，再將英國東印度公司給剷除。如此一來，不止是中國，是整個世界的利益，亦都將落入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手中。甚是整個世界，都將成為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殖民地....」。

顧恩的計劃，付諸實行後，果然成功的打動了總部設在印度殖民地的"英國東印度公司"。畢竟"英國東印度公司"的長官們，也都是一些聰明人，其想法亦多與顧恩雷同─即是先與荷蘭人，聯手剷除葡萄牙及西班牙後，再來剷除荷蘭人；如此一來"英國東印度公司"，便能獨佔中國，甚是整個世界的利益，並稱霸世界。雙方各懷鬼胎，荷英聯盟的計劃，倒也一拍即合。繼去年，雙方談妥書面上的「荷英防守聯盟」後。於今年，雙方更進一步，在巴達維雅殖民地，各派出艦隊，一起合組實質合作上的「荷英聯合防衛艦隊」。其中「英國東印度公司」，派出了包括英國皇家艦隊的旗艦─伊莉莎白號，及月光號等...五艘主力艦。而「荷蘭東印度公司」，則亦派出了公司最大的旗艦─巴達維雅號、及破曉號等...五艘主力戰艦。共十艘主力戰艦，組成的「荷英聯合防衛聯盟」正就是今日，此刻在巴達維雅港，正盛大舉行的艦隊啟航典禮。


巴達維雅港的豔陽下，見得顧恩，站在高台上，語氣慷慨又說『各位尊貴的英國朋友們。還有我荷蘭東印公司的同仁們。我顧恩，有幸擔任巴達維雅殖民地總督的重任，定當不負公司所託。今日"荷英聯合防衛艦隊"已經成立。典禮完後，聯合艦隊也就立刻，要分批出海，以執行艦隊的任務。聯合艦隊的成立有什麼重要性，又有什麼主要任務？其一，聯合艦隊成立後，荷蘭東印度公司與英國東印度公司，便能完全控制貫通印度到中國，再到日本，這亞細亞南北海洋的交通航路。而且在這航路上，我們更擁有絕對優勢，可以肆行襲擊航行中的葡萄牙與西班牙的船隻。其二，聯合艦隊今日開航典禮後，將分批出海向北航，以封鎖西班牙殖民的菲律賓沿海，並抓捕往來菲律賓，與西班牙通商的中國船隻。荷英兩國，更可將劫奪自中國船只，及西班牙船只的戰利品，轉賣到日本，以獲取額外的利潤。另外有一件事，不得不說，因為這亦是我們荷英兩國，組聯合艦隊的重大原因之一...』。

『關於這件事，就是~近年來，我荷蘭與英國的商船，在菲律賓到日本之間的航路上，屢屢被劫，而在海上失蹤，導致公司損失不貲。雖然有人傳言，說那是被藏身在福爾摩莎的中國海盜所劫。但你們相信嗎？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海船，與英國東印度公司的海船，武力何其強大。區區藏身在荒涼海島的中國海盜，有辦法劫我們的海船嗎？~~當然不可能。而且我也不相信。這公司失蹤的海船，定是居於菲律賓航路上的西班牙艦隊所為。所以我們的聯合艦隊，更得向西班牙人討回公道與損失。我們不但要封鎖菲律賓沿海，而且只要是往菲律賓、或從菲律賓出海的海船，更一艘都不能放過。不管是西班牙人的船，還是中國的貨船，我們都要劫奪他們的船隻及貨物，來抵債....』旌旗飄揚的廣場，見得站高台上的顧恩，越說越是言語激動，情緒澎湃。講著講著，講到了最激昂處，見得顧恩，這時忽拿起手中的聖經，翻開聖經。並且但見顧恩，就像一個傳教士般的，高聲朗讀起了聖經中，關於啟示錄的一個段落：

『弟兄們...看見天開了，並且看哪，有一匹白馬。
騎在馬上的，稱為忠信真實，祂審判、爭戰都憑著公義。
祂的眼睛如火焰，頭上戴著許多冠冕，又有寫著的名字，除了祂自己沒有人曉得。
祂穿著蘸過血的衣服，祂的名稱為神的話。
在天上的眾軍，騎著白馬，穿著細麻衣，又白又潔，跟隨著祂。
有利劍從祂口中出來，可以用以擊殺列國；
祂必用鐵杖轄管他們，並要踹全能神烈怒的酒醡。
在祂衣服和大腿上，有名字寫著：萬王之王，萬主之主...』

巴達維雅港的豔陽下，不知為何，當傳教士顧恩，開始朗讀起聖經白馬騎士的段落之時。這時，原本萬里無雲的大晴天，忽見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開始堆積。且隨著顧恩，朗讀的言語越來越高亢，天上的烏雲亦越聚越多；甚且，偶還聽見黑色的雲層間發出霹靂雷聲。『耶和華來了~~祂要做萬王之王，要做世界的王。祂要統治這個世界，要稱王一萬年...』朗讀至此，漫天已是層疊烏雲遮蔽天空，讓白晝驟然陰霾有如夜晚，且見黑色雲層間雷電閃爍。而站在剛台上的顧恩，朗讀之聲，更煞如放聲嘶吼，駭人的模樣更竟似已成顛狂之狀。有"荷蘭東印度公司"天啟四騎之首，白馬騎士之稱的顧恩，要說他的外號是傳教士。此時與其說顧恩，是上帝的傳教士；那或許說他是魔鬼的傳教士，會更為適切。

雷電閃爍有如蛇信，漫天層疊的烏雲，竟漸似成一黑色的漩窩；恰似有一場具大的海上風暴，正在巴達維雅形成。甚且這南方海上形成的巨大風暴，或將會是一場血腥的風暴；襲捲向黑水溝兩岸之間中國沿海與福爾摩莎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