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623年一月,明朝天啟三年,福建省閩江口的黃石港,小埕寨水師大營。月泉港的北方,位於閩江口黃石港的小埕寨,戍守著閩江上游的福州省城;亦是福建水師駐有重兵的大本營。但這日,黃石港小埕寨,這福建水師的大本營,卻出現了一艘巨大的三桅紅夷夾板船。這艘三桅紅夷夾板船,約二百呎長,兩側的弦邊與船甲板上,安裝有雙層的砲口,顯然是一艘武裝力量強大的戰艦。戰艦的船首上方,飄揚著一面紅白籃三色的大旗,大旗中間的白色部份,寫著「VOC」三字。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艦。而且是一艘艦隊指揮官,座駕的旗艦。巨大的荷蘭旗艦,兩旁及其前後,各有一艘二桅的中國掛簾帆船,像是護衛般的緊緊跟隨。且見這幾艘中國掛簾帆船,兩舷皆漆成黑色,舷下船身則漆白色,船首處還畫有兩個像是魚眼珠;正是中國水師軍的戰船。為首的,是一艘約八十呎的哨船,像是在為荷蘭旗艦領航;而兩旁及後方的戰船,甲板上皆安裝多門火砲,應是三艘加強火力的鳥船。四艘中國水師的戰船,合圍著荷蘭旗艦,看似荷蘭旗艦是被中國水師戰船,挾持著進入黃石港。然而就算中國水師戰船中,最大的那艘哨船,卻也不及荷蘭戰艦的三分之一大。再別說其他三艘鳥船,雖說是特別加強火力的鳥船,可鳥船甲板上,頂多也就僅有五六門的火砲。而這艘二百呎長的荷蘭旗艦,上下雙層甲板的火砲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四十門的火砲。而且中國水師軍所使用的火砲,也僅是火力較弱的鐵製火砲;其與荷蘭戰艦,威力凶猛的銅製火砲,武力更不能相提並論。

四艘中國水師戰船,與荷蘭旗艦相較之下,總之,直是有如一頭雄赳赳氣昂昂,巨大凶猛的雄鷹;與四隻羽毛都快掉光的瘦弱老母雞一樣。因此要說這中國水師軍的四隻老母雞,能挾持荷蘭戰艦這一隻兇猛的雄鷹;這是萬萬不可能之事。既是如此,那這艘荷蘭旗艦,何以會在四艘中國水師戰船的監視下,恍若被挾持進入黃石港。原來,這艘荷蘭旗艦,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人稱天啟四騎士之一,像徵征戰與殺戮的紅馬騎士;亦是原任"荷英聯合艦隊"的司令官─海狼雷爾生的座駕。

海狼雷爾生,於去年,率有世界最強艦隊之稱的"荷英聯合艦隊",原本欲奪取葡萄牙人的澳門殖民地;不料因輕敵而戰敗。英國艦隊,責怪雷爾生作戰不力,憤而率艦隊離去。而雷爾生,亦因敗戰致使荷蘭艦隊損失慘重,因而不敢返回巴達唯雅殖民地;後便在副將高文律的建議下,攻佔了隸屬中國疆土的漁夫群島。亦即中國人所稱的澎湖群島。去年七月,順利佔領澎湖群島後,為了長久佔據群島,做為與中國通商的殖民地。於是雷爾生,派艦隊往澎湖各島嶼抓捕中國奴隸,前後約抓捕了四千餘名的中國人,前來平湖嶼當奴工;以築紅木埕要塞,及其他幾個要塞。十月,紅木埕要塞築成後,中國政府終於得知荷蘭艦隊,佔領澎湖群島。於是便派了一個商人及一個海軍將領,即合興商號的大掌櫃黃明佐,與水師軍的王守備;前來澎湖,欲勸退雷爾生。十一月,雷爾生非但沒從澎湖撤退,反卻派遣了兩艘戰艦,前往福建月泉港外海。一則,到處搜捕西班牙與中國貨船,藉以打擊西班牙人與中國的通商。二則,荷蘭艦隊,甚至登岸燒殺劫掠,放火燒了黃明佐在廈門與鼓浪嶼的貨倉。企圖藉此騷擾中國沿海,以刺探中國海軍的虛實,及壓迫中國官府與其做通商的談判。

現任的福建巡撫商周祚,乃是個循規蹈矩,溫恭清廉的官,亦不喜戰亂之事。況現下的大明國,一來,除了北方,與女真族的戰事吃緊。二來,國內亦是民亂四起,兼之南澇北旱,災民蜂擁。正可謂內憂外患,又兼之天災人禍,國家千瘡百孔,大有亂世將臨之勢。除此外,若要興戰事,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而這籌措軍餉軍費,更是一大難事。畢竟眼下的大明國,縱是貪官盤剝百姓,個個富可敵國;可朝廷的國庫,卻是空虛見底。就說現下,朝廷一年所收的稅銀,光是用在與女真族的戰事都已不夠;又如何能再擠出點零碎,來支應與海上紅夷的戰事。另外,年輕的天啟皇帝,剛登基繼位,正該讓國家休養生息;又豈好輕啟戰事,犯這血光凶兆。正因如此種種考量,福建巡撫商周祚,決定以和為貴,不想大動干戈。況且荷蘭國,聽說還只是一個彈丸小國,儘管佔據了一海外島嶼,亦是無關痛癢。因此商周祚,亦不想只因這海外蕞爾小國的紅夷,侵犯偏遠海疆的島嶼;便去驚動堂堂天朝上國的紫禁城。

去年十月,福建巡撫商周祚,因此委派了合興商號大掌櫃黃明佐做為密使,並由一個水師守備陪同;乘著戰船前往澎湖,去勸退荷蘭人。怎料,這些佔據澎湖的荷蘭人,非但不肯自澎湖撤退,反還出動其艦隊,徘徊於福建沿海;甚至登岸燒殺劫掠。「有紅毛番,侵犯福建海疆,還登岸廈門及鼓浪嶼,燒殺劫掠。見了男人就綁上船當奴隸,見了婦孺就姦淫至死。而且這些紅毛番,不像日本倭寇那麼矮小。這些紅毛番,個個都長得像馬那麼高大,像牛那麼壯,還全身都長毛。最可怕的是,這些紅毛番的眼睛,還跟貓的眼睛一樣;讓人一看就不寒而慄,兩腿癱軟的,想跑都跑不了...」令人恐懼的傳言,有如野火般的迅速漫延,福建海疆的百姓,煞又有如驚弓之鳥;紛紛扶老攜幼,逃往福州省城避難。數百年來,福建海疆始終受到日本倭寇的侵擾;每有倭寇登岸劫掠的傳言,沿海百姓亦只能驚恐的逃往省城避難。但近十年來,已鮮少聽說有倭寇侵擾沿海,甚至連原本猖獗的海盜,亦似都消聲匿跡。正當沿海百姓,都為海疆的平靖,深感慶幸。但誰知道,海盜倭寇才消聲匿跡,可福建海疆,居然又出現比倭寇海盜,還更恐怖的紅毛番;乘著大船來登岸燒殺劫掠。這是個充滿了苦難的年代,充滿了人貪婪的獸行。一時福建省城,自又是難民哀鴻遍野,將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荷蘭艦隊佔據澎湖後,正是司令官雷爾生,派兵侵擾福建沿海,造成沿海難民,蜂擁逃難向福州省城。省城亂成一片,難民為了生存,彼此搶食,甚或變成打家劫舍的亂民;使得福建巡府商周祚,自也不能再坐視。但做為一個讀聖賢書之人,商周祚仍秉持其一貫,以和為貴的原則。「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正是秉持聖賢教誨,於是商周祚,遣了一名叫洪先春的水師都司,前往澎湖,去會見荷蘭艦隊司令雷爾生。正是這水師都司洪先春,奉巡撫商周祚之命,前往澎湖去召荷蘭艦隊司令雷爾生,前來福建進行談判。所以這日,荷蘭艦隊的旗艦,亦是海狼雷爾生的座駕,這才會出現在閩江口的黃石港。亦可說是荷蘭艦隊司令雷爾生,侵擾中國沿海的策略成功,使得中國政府,為平息亂事,不得不召其前來談判。....


黃石港,福建水師大營小埕寨。「這就是中國?~馬可波羅遊記中,遍地黃金的中國就是這樣?~~真是令人失望啊。我眼前看到的~~只有殘破與落後。就像是矗立在凜冽寒冬中,一顆腐朽枯槁的千年老樹;除了等待死亡的召喚,毫無生氣....」掛著荷蘭東印度公司"VOC"旗幟的三桅夾板船上,艦隊司令雷爾生,站在尾樓艙外,手拿望遠鏡,瞭望向黃石港的碼頭與岸上;臉上帶著一種鄙夷與傲慢的神情。也怪不得雷爾生,要有輕鄙之心。因為在幾艘中國戰船的護衛下,進入黃石港後,從單筒望遠鏡中,所看到的景象。正如後來,雷爾生在他的航海日誌中所描述─

「...這個港口的碼頭,泊滿了許多的帆船,就像擠沙丁魚般的擁擠。帆船雖多,卻不見有絡繹的工人與商人搬運貨物,顯然是個中國海軍的軍港。這些中國帆船,多是單桅或二桅,船帆像是垂掛著簾子般的海船,應就是中國海軍的戰船。說是中國海軍的戰船。這些戰船看起來,卻是相當老舊與落伍。其中最大者,約也只有六七十呎,還不及我戰艦的三分之一。中國戰船上配備的火力,亦相當薄弱。多僅前後兩尊火砲。而且中國的火砲,僅是鐵製火砲,與我銅製火砲的火力,更無法相提並論。中國海軍的船艦與火器,落後老舊也就罷。從望遠鏡中,我更發現,這些中國戰船上的士兵。盡把其衣褲晾曬在船上的纜繩,或船舷邊。使得整艘帆船的纜繩與船舷邊,盡掛滿了士兵的衣褲;甚至連火砲的砲管上,也掛著衣褲晾曬。士兵還用船上的漁網捕魚,捕到的魚,也掛滿戰船的纜繩晾曬魚乾。總之,與其說這是中國海軍的戰船,還不如說是個晾衣場與曬魚場。顯見其海軍士兵訓練之鬆散,與紀律蕩然無存。由此觀之,中國海軍根本不堪戰。就算其戰船再多,也只是一些腐朽的破船。而我一艘戰艦的武力,對付其數十艘戰船,亦綽綽有餘。兩者,有如羊群與狼一樣。而面對中國海軍這些羊群,我等豺狼猛獸,實無退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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