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鄭成功下凡諸羅山尋顏思齊
天上宮闕赤崁樓,大士殿中。國姓公做為一個神明,果然氣度已有所不同,不再似凡人之時,總是剛愎自用,自已為是。而這對其手下的天兵天將而言,倒也是一大福因。畢竟國姓公,多了仁慈與包容,不再以「漢賊不兩立」「正邪不兩立」或是「非我同道,即為寇仇」來咄咄逼人。而其手下的天兵天將,自也就不需再惶惶終日,仰望天顏,揣摩'上意。甚至為了取悅天顏,不惜捏造事實,隨便抓人充作匪諜,羅織罪名以邀功。就在國姓公明令「查清真相,據實稟報,切莫造假,欺瞞本神」的軍令之下。果然,大士殿中的眾天兵天將,實事求是,戮力以赴。透過網路搜尋,須臾片刻。「台灣銅像被潑漆、綁抗議布條」的事件,已然上傳到殿中的電視牆上。且大多都是新聞報導的影片。基於台灣記者與傳播媒體的新聞專業與職業道德。當是具有一定的公信力 ,可信度極高。然而當這些人世間的電視新聞報導的影像,於大士殿中的電視牆上播放出來。頓卻是讓殿中的國姓公與眾天兵天將們,看得目瞪口呆,驚的啞口無言。
且見那電視牆上播放的人世間景象。第一個片段─「...那是學校裡的一座銅像,從頭到腳卻被潑滿了血淋淋的紅漆,而分不清嘴臉。更見銅像渾身,被貼滿了一張的抗議標語與冥紙。幾的看似學生的青年,有的嘻皮笑臉,圍著銅像丟石頭。有的呲牙裂嘴宛如惡鬼,對著銅像破口大罵。有人在銅像的脖子繫了條粗麻繩,眾人拔河般的拉著麻繩,奮力想把銅像拉倒。因無法把銅像拉倒。見一個女學生,突然抽出腰間的皮帶,倒提著皮帶以皮帶釦環,瘋狂的抽打銅像。見其兩眼漲紅,猶似陷入瘋狂,邊鞭打銅像,邊滿嘴狂喊:"二二八事件的殺人糢""白色恐怖的罪魁禍首""推翻黨國體制""中國人滾回中國去""支那賤畜""還給台灣轉型正義"...」第二個片段─「...那是一座幾乎像是房子一樣高,坐姿的銅像。不過銅像已經沒有頭,頭顱就擺在地上,向是被斬首。看起來很駭人。且見銅像身邊有一群人拿著梯子爬上爬下,正手拿著電鋸在支解那座銅像。轉眼,銅像的手已被鋸斷,銅像的腳也被鉅斷,整個銅像就這麼被人支解,切割成一塊一塊,就像是被分屍般。甚為嚇人。一旁有旁白說:"因為蔣中正在台灣的歷史,爭議很大。現在台灣已經民主化,不應該再留著這些威權時代的象徵。為了去除國民黨的威權統治,為了轉型正義。所以不能再把蔣中正當成神崇拜,必須把蔣中正的銅像移除。還原歷史真相"...」第三個片段─「電視新聞報導,從台灣頭到台灣尾,到處都有人在砍蔣公銅像的頭顱。有的銅像被拉倒,有的銅像被斷手斷腳。曾經北伐統一中國的民族英雄,曾經八年抗戰打敗日本的國家救星,曾經抗戰勝利收復台灣的歷史偉人。最後橫屍街頭,屍塊七凌八落,下場慘不忍賭....」

赤崁樓的大士殿內。「反了!造反了!當年我與滿清韃子作戰,就算韃子雉髮留辮,模樣醜惡若鬼,可都沒這麼猖狂。何以台灣的青年人,個個呲牙裂嘴,縱是滿口正義。模樣卻竟比那滿清韃子更駭人!」電視牆上見那青年學生,對著銅像潑紅漆、抽鞭子、砍頭斷腳。這讓國姓公直是看得冷汗直流,心中既驚且懼。恰有如又喚醒了三四百年前,國姓公為了反清復明,領兵與滿清皇朝作戰,朝不夕保的危機感。起初,見那電視牆上青年學生,潑銅像紅漆、鞭打銅像。因那銅像滿頭被潑滿紅漆,又貼滿符咒與標語,看不清嘴臉。霎時之間,國姓公還誤以為那尊正被污辱的銅像,就是自己的銅像。當下,國姓公可真是氣得額頭暴青筋,差點就要暴跳如雷。後來才發現,原來那被砍頭、支解、拉倒的銅像,應是蔣中正的銅像。縱是如此,但三四百年來,發生在台灣的事,國姓公,做為神明,可說無所不曉。亦知那蔣中正,曾經率領國民革命軍,北伐成功,打敗無數盤據的軍閥,統一中國。後來日本帝國侵略中國,蔣中正更是帶領衰弱的中國,對日抗戰八年。更取得最後的抗日戰爭勝利,並將滿清末年割讓給日本的台灣,重新收復,回歸中國。後來中國共產黨興起,襲捲中國,讓蔣中正兵敗如山倒,最後不得不將國民政府,撤守台灣。這情節,更與國姓公當年,兵敗南京,面對強大的滿清皇朝壓迫,不得不率兵撤守台灣。雖說前後相隔二百餘年,卻極其雷同。甚至在台灣,亦常常有人拿蔣中正與國姓公,做比較。迷信者,甚還說蔣中正就是國姓公的投胎轉世。
正是唇亡齒危。畢竟蔣中正,曾統一中國,還曾對日抗戰勝利。這都是當年國姓公,所做不到的事。若論功業,恐蔣中正的功業,還在國姓公之上。因此倘若蔣中正的銅像,在台灣都會被潑紅漆、砍頭斷腳的支解,受盡污辱。那國姓公的神像與銅像,豈又能悻免於難。但想及此,由不得國姓公,膽顫心驚。況且這也已經是事實。台灣的「轉型正義」如野火漫燒。砍蔣中正銅像的頭顱,支解蔣中正銅像,已然不過癮。連得台南火車站圓環的鄭成功銅像,也開始被潑紅漆,拉抗議布條。誰知,再來會不會連得國姓公的神像,也會脖子上被套上麻繩,拉去丟在糞坑或是放火燒掉。由不得國姓公越想越驚。殿中的眾天兵天將,面對電視牆上銅像被砍頭支解的畫面,亦是個個嚇得瞪大了眼,張大了嘴。卻是面對台灣「轉型正義」的野火漫燒,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個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覷,卻也提不出個對策來。可能是舒服的日子過得久了,百官一個個都成了酒囊飯袋。恰如當年滿清入關,大明朝的臣子,面對國家將亡的茫然不知所措。但國姓公,可不是那種有如吳三桂、尚可喜之流,會"西瓜依偎大邊",見風轉向,向滿清韃子屈膝下跪,甘為滿奴之人。面對此,"韃子欲滅我中華"的逆境,反是更激起了國姓公,「血染滄海何畏首,復我華夏猶不棄」的雄心。
「火已燒到了眉毛。茲事體大。現在台灣人,高喊的什麼"轉型正義"。砍完蔣中正的頭後。現在已然輪到要砍我鄭成功的頭。砍完我鄭成功的頭後,必然輪到其他唐山的神明,也要遭殃。唔!若是等到大火獠原,那就神仙也難救了。這可是比當年滿清韃子入侵我中華,對我聖地唐山的危害更大。一個搞不好,恐要連得這海外中華復興基地的台灣,也要背棄我中華與唐山。倘若我後代河洛子孫,皆背棄我祖先而去。那我聖地唐山,豈不要就此斷根,一夕崩潰。萬萬不能啊!這麼大的事,我得去找太師公參詳參詳,謀定而後動才行!」坐於大士殿中,眼見百官,對銅像被潑紅漆與拉抗議布條之事,皆提不出個對策。汗涔涔的國姓公,滿心慌亂的想了許久,想來想去卻終是想不出個萬全之策。從白日想到夜晚,寑食難安。最後終於想到了,向太師公求助。當夜。國姓公即輕車簡從,一身素服儒衣,獨自從聖地唐山,來到了人世間的台灣 。

台南市火車站前的圓環。火車站內大廳高掛的時鐘,其長短針,正合攏在午夜十二點鐘。白日裡人潮絡繹的火車站,午夜時分已人影寥落,顯得冷清清。火車站外的馬路上,但見路燈青青卻也沒幾輛車經過。對面的圓環寬闊的草坪,只見鄭成功的雕像,孤伶伶站在四五公尺高的基坐上。而幽微的路燈燈光,就將鄭成功雕像的影子,映到了雕像前的水泥板廣場上。樹幹高大挺拔的椰子樹,就成排的種在圓環四周充做行道樹。陣陣滿是南國味道的溫暖熏風吹襲,椰子樹宛如巨大蒲扇開叉的葉片,樹影就映在廣場的地上搖曳。靜謐的午夜,隨著熏風吹襲,映在圓環水泥板地上的鄭成功雕像的影子,居然有如搖曳的椰子樹葉動了起來。起先只是左右搖擺,就像是在伸懶腰。詭異的景像,完全不合邏輯,也不合科學。因那雕像乃是硬梆梆的銅鑄,怎可能會像柔軟的椰子樹葉隨風搖擺。而更詭異的是,銅雕的雕像搖擺了一陣後,居然邁開步伐,從基座上走了下來。恰就有如活人一般。雖說銅像的基座有四五公尺高。但因映在地上,所以鄭成功銅像的影子,離開基座,直接邁開步伐就可離開,並不需躍身跳下。且見鄭成功銅像的影子離開基座後,先是倒在地上做了幾個太極拳的起手式,像是在活動筋骨。額爾,那原本扁平映在地上的影子,居然活生生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且那影子也不再扁平,而是有如真人一般,有頭有臉。
見其模樣─「一張國字臉,四平八穩,不怒而威。濃眉大眼炯炯有神,能氣止驚濤,宛若遙望海。唇上留鬚,下巴留著一撮山羊鬍,虎額龍隼,氣宇非凡。體態強健,威武不屈,那怕北風狂嘯,亦能海上乘長鯨,踏浪驅荷。身穿錦衣蟒龍袍,頭戴烏紗帽,腰配一柄可斬貪官污吏的尚方寶劍。卻不正是台南火車站的圓環,所立的鄭成公銅像的模樣...」

國姓公,也就是鄭成功。終於從聖地唐山,下凡來到了人世間的台灣。幾經活動筋骨,又吐納呼吸,穩住了魂魄。見鄭成功緩緩轉身,望向圓環中自己的銅像。卻是忽然兩眼瞪大,嚇得倒退三步。原來,白日裡被潑的血淋淋的紅漆,尚未清洗。綁在銅像基座的抗議布條與血手印,亦未撤去。鄭成功陡見自己的銅像下方,一大片的血紅。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自己的銅像,流了一大灘血,自不免驚嚇。回過神,方想及那是被潑紅漆,一時不免氣得大罵:『混帳!居然斗膽敢潑本神紅漆。幸虧沒潑到本神的身上,要不然本神定當叫兩個小鬼盯上你。讓一輩子衰事連連,霉運纏身。哼!本神鄭成功,可不是蔣中正,可任你們欺凌!』罵了一陣,出了口惡氣。由於人世間有時間的限制,不若聖地唐山,乃無限時空。且鄭成功下凡人世間,乃有要事要辦,也無法在圓環耽擱,糾結小事。止住了罵聲後,見鄭成功,隨即吹了聲哨。
『噓~~』哨聲才起。整個台南火車站四周,忽然有颱風來襲般,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一棵棵的椰子,霎更搖晃的有如秋風中的蘆葦支。圓環幾十公尺長寬的草坪,陡見那草地於狂風之中,更晃動的有如海浪起浮。不!那整個圓環的草地,是真的變成了一片波濤湧動的大海。且見一條黑黝黝的大魚,就浮出了圓環的海面,激起滾滾浪濤的翻滾。那黑黝的大魚,少說有三十公尺長,通體無鱗,就像是一根千年的圓木。且左右又二大翅,拍打翻滾於海面,兩眼還發出了紅光。原來,正是鄭成功的座騎─東海長鯨。於鄭成功的哨音之中,見那長黥拍動兩翅,忽而躍出海面。瞬間卻變成了一匹著鬣鬣鬃毛的駿馬,四蹄奔騰,奔到了鄭成功的面前。正是這東海長黥乃神物,能因時因地,幻化成不同的形象。在海上是長黥,在陸地上,則變成了駿馬。見駿馬來到面前,鄭成功即躍身上馬背,喝令:『東海長鯨。帶我去諸羅山找太師公。走!』一聲令下,見那駿馬,邁開步伐,風馳電掣,即朝著北方奔去。

諸羅山,就位於台南之北與嘉義之南的交界。鄭成功騎上座齊後,朝北策馬奔馳,遇樹林縱馬穿越樹林,遇溪河縱馬越過溪河,遇高樓大廈擋道,則亦縱馬穿牆而過。因鄭成公乃是神靈魂魄,世上有形之物,皆無法擋其路。包括人的肉眼亦看不見。那怕鄭成功策馬,從在大樓公寓床上睡覺的人的頭上踩過。而那人頂多也只是感覺一陣風吹過,或是做了場夢而已。但見鄭成功的座騎,由滿街萬家燈火的城市,奔到了屋舍錯落的鄉間小路。由一畦畦農田遍佈的鄉間,又奔到了人煙稀少的荒草叢生山林。約莫僅半個時辰的時間。鄭成公已然從台南火車站的圓環,策馬來到了諸羅山。重巒疊翠的諸羅山,路越走越偏僻,午夜的叢林不見天日,更南分清東南西北。一路狂奔下,最後鄭成公與其座騎,竟致一片荒蕪雜穢,荊棘藤蔓遍佈,無路可走之地。見那四周皆是枝幹扭屈的相思樹,棱棱峭峭若鬼影幢幢。當下鄭成功不禁打了個寒顫,想是自己已在山中迷了路。即勒馬止步,大聲喝說:『土地公,土地婆何在?快快出來見本神!』轉眼間,荒無人跡的山林中,忽然憑空出現一對老夫婦。這對老夫婦,皆滿頭白髮蒼蒼,滿臉皺紋,手佇柺杖。見其形像,想當然爾,就是諸羅山當地的土地公與土地婆。
土地公與土地婆,兩老,一見鄭成功,一邊趕忙恭敬的打躬作揖。一邊忙說:『小神是諸羅山的土地。不知國姓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國姓公見諒!見諒!』鄭成功將帥本色,直來直往,也講不客套話。開口即問:『土地。我有要事,所以特來諸羅山尋找太師公商量。但這諸羅山荒草漫漫,卻讓我迷了路,找不到太師公的墓地。所以特召你來問!』土地公與土地婆,聽得鄭成功的話後,先是兩人互望一眼,卻是滿臉的疑惑。土地公即回:『國姓公啊!你說的太師公,是何人?我與婆子沒聽過。可否請國姓公,明示其名,才好找人啊!』鄭成功有點錯愕,即說:『嗯!我說的太師公,就是我父親鄭芝龍結拜兄弟的大哥。也就是人稱開台王的顏思齊啊!怎的。你土地執掌諸羅山這麼久,居然不知?』
「開台王顏思齊」驟聽此名。土地公土地婆,總算恍然大悟。趕忙回:『稟國姓公。知道!知道!但顏思齊公在諸羅山此地,相傳有兩座墳。一座在半山腰,一座在尖山腳。因年代久遠,人世間考古查證困難,不知那座墳為真,頗有爭議。卻不知國姓要找的是那座墳?』鄭成功,不假思索,即回:『嗯!當年我自唐山,率兵前來台灣,驅逐荷蘭人。事成之後,曾親到太師公的墳前,捻香祭拜。因怕太師公的墓在諸羅山的荒山野嶺間,不易分辨尋找。當時,我即以寶劍在太師公的墓碑上,砍下了一道劍痕,以作日後辨識。所以只要墓碑上,砍有劍痕者,當就是太師公的墓無疑!』土地公土地婆聽了,四眼相望。土地公似滿臉疑惑。倒是土地婆,恍然回說:『國姓公啊!這我知道啦。你說的那座墳,當就是在水上鄉牛界埔的那座墳。本來那座墳,三四百年來,早荒涼傾頹,就像是山中的無主孤墳。但近幾年來,倒是有唐山的顏氏子孫與台灣的顏氏宗親,一同前來,尋墳祭祖。只不過那墳,因被劃入了台灣當朝的軍事管制區。若無熟稀路草之人帶領,恐怕還真找不到哩!』鄭成功聽得土地婆之言,迫不及怠,即說:『嗯!既然你知道路,甚好。快快領我去!事情緊急,莫要耽擱。』

 「一臘匆匆竟不還,斜陽埋骨古尖山。 朱家久已無殘土,未及荒邱墓姓顏。」 諸羅山的尖山腳,一塊百年斑駁的石碑,就矗立在荒煙漫草叢間。石碑約一人高,下方約三尺高石頭堆砌的基座。依稀可辨,那石碑當是立在一片十幾丈長寬的空地上,周圍滿是被荒涼與長滿藤蔓的樹林包圍。石碑的後方,約一丈處,則隱約有個被荒草所隱蔽的墳墓。約三尺高的墓碑上,有一道看似被劍砍下一角的痕跡。而墓碑上的字跡,則都已被漫長的歲月磨蝕掉,僅隱約能模糊的見到"顏思"二字。正是明末之時,一代海上霸主「開台王顏思齊」的墳塚。(開台王顏思齊的事跡,詳述於鰲峰所著的《大度山王朝》。有興趣者,可前往展讀。以下僅略述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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