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開漳聖王陳元光序幕

「夢的記錄:...安妥變成了一匹馬,駝著我奔出了一片黑暗的樹林。樹林外是一片青翠蓊鬱的平原,遠山環繞,溪流縱橫,卻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一條大河的這一邊,廣漠的稻田一望無盡,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大河的另一邊,卻是荒莽蒼蒼,看似一個蠻荒的世界。甚至有一座形狀像鵝的大山,居然騰空漂浮在半空中。我騎在安妥的背上,有如騰雲駕霧,穿越過青翠的稻田。一個村莊出現在我的眼前。不,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古時候的山寨。土塊推砌的圍牆,大概有二三公尺高,山寨城門口,有一座牌樓,戒備森嚴。許多的士兵,頭戴鐵盔,身穿鎧甲,手持長槍或帶刀。居然像是古代士兵的裝扮。原來這個山寨,居然是個軍營,這讓我感到很惶恐。我很害怕,不知道那些古代士兵看見我,會對我怎麼樣?但安妥卻有如脫韁的野馬,仍是一路直奔像那軍營的門口...。我好像回到了一個很古老的年代...」


西元六七七年。大唐帝國,高宗儀鳳二年。「地極七閩,境連百粵」的閩南,蠻獠邊疆。土塊築牆的軍營,木造牌樓與瞭望台上,插著許多飄揚的旌旗。但見旌旗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唐」字。軍營的門口,更見許多頭戴鐵盔,手持長槍的兵士,戒備森嚴。當下,顏程泉騎著安妥來到軍營門口,原本一顆心忐忑不安,深恐會被這些古代兵士,或盤查,甚至被抓捕。但另顏程泉意外的是。當這些古代兵士看見顏程泉來到軍營門口,居然個個兵士,立刻往門口的兩邊站。且聽得有兵士,及高聲大喊:『李將軍回來了。開城門』。

「李將軍是誰?」顏程泉並不知道。左顧右盼了一下,只見幾個兵士,奔過來,快手快腳的,搬開了軍營門口的木柵門。爾後兵士們即畢恭畢敬,肅立於門口兩側,完全不像是要對顏程泉盤查。縱是丈八金剛摸不著頭,但顏程泉卻也順理成章,騎著安妥便進入了軍營內。

軍營內,一幢幢的茅草屋,縱橫錯落,就有如一個村莊。安妥更有如一匹識途老馬,逕自駝著顏程泉,穿過幾處茅屋間的巷道。爾後看見一處,像是可容成千上萬人的大操場。樹木環繞的操場的另一邊,則見一幢屋外旌旗飄揚的大茅屋。而安妥就駝著顏程泉,穿過操場,逕往那大茅屋奔去。大茅屋外,依然有身穿古代鎧甲,頭戴鐵盔,手持長槍的兵士,戒備森嚴的把守。但看見顏程泉騎馬到來。這些站崗把守的衛兵,竟似都認得顏程泉。即在們口肅立,高喊:『李將軍到』。

『又是李將軍?李將軍到底是誰?』對此,顏程泉仍然一頭霧水。卻聽得安妥,"嗎"的馬叫長鳴了一聲,即對顏程泉說:『眼鏡仔,還不快下馬。到大將軍府了,快進去見陳元光將軍吧!』。

「陳元光將軍?」顏程泉只覺滿腦子渾噩,但聽得安妥催促,即趕緊爬下馬。正就顏程泉剛爬下馬,尚不知道自已面對的是什麼情況。卻見大茅屋的門口,快步的走出了一個人。且見此人,身材高大英挺,身穿一襲像是古代讀書人穿的儒服長袍,卻是劍眉鳳眼,長相頗為威嚴。雖看似年紀輕輕,卻是虎背熊腰,龍行虎步,一派氣度非凡。但威嚴的臉上,雖是相貌堂堂,卻也略顯幾許的憂容。

門口的衛兵,陡看見這儒士模樣的人,走出屋外,頓是全體肅立,畢恭畢敬,齊聲高喊:『陳大將軍好!』。原來,這儒士模樣的年輕人,即是陳元光將軍。因此時的陳元光,年僅弱冠,才剛滿二十一歲,約與顏程泉的年紀相仿,所以看起來甚為年輕。且見其身上穿的儒服袍掛,是一身的白色麻衣,猶如正在守孝縞素。正是其父,嶺南行軍總管─歸德將軍陳政,才剛在今年年初病世,殉職於經略閩南的任上。


「經略閩南」戰死於沙場,死於高山叢林,死於征途,死於任上的,可不止是主帥陳政而已。事實上,這一場征伐閩南,既艱困,且又漫長的戰役,至今已然打了八年之久。不但連主帥陳政都因積勞成疾,於任上鞠躬盡瘁。包括陳政的兄長─懷遠將軍陳敏,及陳政之弟─懷化將軍陳敷,亦皆病死於征戰之途。可謂一門忠烈,都在經略閩南的戰事中,幾乎舉家,都要死光死絕。然而這場經略閩南的戰役,經得八年的艱困之後,何日可高唱凱歌,班師回朝,卻仍是遙遙無期。因而,這場如陷泥沼的戰事,不但使得領軍的將領們,個個眉頭深鎖,苦無對策。而對於遠離家鄉,長年在外作戰的兵士而言,面對生死難測,返鄉無期,更是苦不堪言。至於這場征伐閩南的艱困戰役,究竟由何而起?這話,又得從八年前說起。

八年前,也就是大唐總章二年(西元六六九年)。雖說大唐帝國,經得太祖東征西討後,天下大致已平定。又經得太宗的貞觀之治,更使大唐帝國,日趨物阜民豐,與國家強盛。然而到了高宗之時,大唐帝國的東南邊疆,也就是古稱「地極七閩」的閩南之地,卻是出現了大規模的蠻獠,興兵作亂。因屬遙遠邊疆的七閩,距河洛中原遙遠,自古以來,皆為蠻獠所居。且閩地的蠻獠,部族極多,彼此又不相統屬,因此只能統稱其為百越族。

大唐江山邊陲的「七閩之地」,聚居的蠻獠百越,據民間傳說,乃是上古時代,一個名叫盤瓠者,因幫助高辛皇帝平息外患。因而娶高辛皇帝的第三個女兒為妻。婚後盤瓠,遷居深山,生下三男一女。長子姓盤,次子姓藍,三子姓雷,女婿姓鐘。史書記載,這些蠻獠百越─「崖棲谷汲」「椎髻卉裳」「凶頑雜處」「狩獵為生」「刀耕火耨」「 ​​隨山而插」「去瘠就腴」...。總之這些七閩的蠻獠,可說有如茹毛飲血的蠻人,與自許詡禮儀之邦的大唐帝國,直是迴然相異。秦朝統一天下,雖將七閩納入版圖,卻從未派一官一卒,到七閩之地。漢潮之時,閩北之地,由漢人建立了一個閩越國。然「七國之亂」,漢武帝滅了閩越國。自此七閩之地,仍是僅有百越蠻獠所盤據。

五胡亂華,及至魏晉南北朝,天下大亂,中原氏族為避禍,紛紛南遷。史有記載─中州板蕩,衣冠始入閩者八族:林、黃、陳、鄭、詹、丘、何、胡。這些因避中原之亂,南遷的中原氏族,多半就遷入閩西。因大量的中原氏族遷入閩,難免與當地的蠻獠發生衝突。為免受蠻獠攻擊,因而這些南遷的中原氏族,通常都是以一村,或以家族為單位,建築像是城堡一樣的圓樓或土樓,聚居在一起。且因這些中原氏族,因皆為外地遷來,並非本地人,後來的朝代,即以「客籍」標識其戶口。而這「客籍」之人,後來亦皆自稱為─「客家人」。

魏晉南北朝後,天下復歸一統,來到了隋唐年代。雖說大唐帝國,亦將七閩納入板圖,並在閩地設了汀州、建州、福州、泉州。可事實上,於閩南的泉州與潮州之間,卻仍是一片蠻荒,僅百越蠻獠聚居。而大唐朝廷,亦無法有效的統治。大唐高宗之時,正是閩南百越中,其中的山越族,勢力大盛。因不滿大量的漢人,遷入百越族領地。山越族的首領雷萬興,仗其勢力,聯合了閩南的十八洞,三十六寨蠻獠,起兵作亂。欲將閩西與閩北的漢人,趨逐出七閩。因而發兵,侵犯閩南泉州與潮州。

百越蠻獠之亂,如野火漫燒。正因蠻獠勢力龐大,泉州與潮州,無法相抗,只好向長安的朝廷告急。高宗李治,為免邊疆蠻獠勢力坐大,夜長夢多,危及大唐帝國。便即指派了懷德將軍陳政,從其家鄉河南光州固始縣,徵調府兵,迅速前往閩地邊疆,平定蠻獠之亂。

歸德將軍陳政,家世烜赫。其父陳克耕,乃是追隨太祖與太宗,東征西討,開創大唐帝國,重要的開國功臣。兄陳敏,弟陳敷,分居中郎將,右郎將,亦皆為朝廷重臣;可謂功在朝廷,一家皆為將門。邊疆閩地,蠻獠作亂,陳政受高宗之命,前往平亂;即從故鄉光州固始縣,徵調府兵。當時河南光州固始縣,約莫六千戶人家,百姓近三萬。陳政以一戶人家,有兩壯丁以上者,征一壯丁,充為府兵。共徵得三千六百壯丁,編制為府兵。施以戰場,刀劍攻防,騎射操練後。隔年,陳政便率領這光州固始縣的三千六百府兵,離開河洛家鄉,兼程前往閩地,平蠻獠之亂。而當時,陳政的兒子陳元光,雖年僅十三歲,卻也跟著父親即府兵,一道前往閩南平亂。

河南道光州固始,到東南邊疆的閩南,這是一趟艱困的長征。尤其百越蠻獠所居的閩南,多山多河,山高水深。蠻荒之地,盡是蛇虺魍魎出沒的叢林,與荊棘藤蔓盤繞的山谷。乃至其蠱毒瘴氣橫生,山洞的蠻獠神出鬼沒,更非這些來自中原河洛的府兵,在廣漠平原的戰場,慣用的戰車騎射戰術,所能應付。反觀,閩地的百越族,原本生長於荒煙蔓草的山洞,奔走於叢林藤蔓間狩獵。山越族首領雷萬興,聯合十八洞,三十六寨作亂,興兵的蠻獠,更達上萬人。兼之,唐兵遠道千里而來,不但兵疲馬困,水土不服;閩地的蠱毒瘴氣,更使得唐兵,病的病,倒的倒,不戰已衰。而雷萬興的蠻獠之兵,卻是藏身山林河濱,嫻熟地形,以逸待勞。

種種不利唐兵的情勢下,陳政率領的三千多府兵,初到閩南,即受到雷萬興的萬餘蠻獠之師伏擊。猝不及防之下,唐兵幾潰不成軍,死傷慘重。後更被蠻獠兵追擊,唐兵更只能倉促逃往九龍山。自此,唐兵被萬餘蠻獠之兵,圍困於九龍山,亦只能在九龍山,據山而守。幸好,九龍山地勢險要,多懸崖峭壁,易守難攻。這才使得三千多唐兵,得以苟延殘喘,重整兵力,不致全軍覆沒。然而形勢比人強,這是不爭的事實。遠道而來的三千唐兵,既不熟悉地形,更不擅叢林作戰。又被上萬蠻獠,圍困於九龍山。別說戰勝,只要圍困的時間一久,唐兵缺乏糧草之下,恐怕就要全部餓死在九龍山。

軍情緊急,將領苦無對策,解被蠻獠所困的燃眉之急。唯年輕的小將李柏瑤,挺身而出,毛遂自薦,聲稱願意隻身突圍而出,策馬前往長安求援。亦正是膽識過人的李伯瑤,仗其武藝高強,從九龍山突圍而出。並日夜星馳,策馬前往長安求援,這才使得被圍困於九龍山的三千唐兵,留下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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